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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呀……”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妈，是我。”
李母拄着拐杖从屋内走了出来，她佝偻着背，脚步很蹒跚，满头白花花的头发。
“回来了？有客人啊？快进来坐。”
苏陌乔好笑的看着好友正襟危坐在沙发上，手里捧着佣人端上来的茶。
这也……太不自然了……
“妈，御行你知道。这两个就是夏盈梵和苏陌乔。这个孩子是……苏陌乔的儿子。”
“儿子？”李母愣了一下，然后笑着称呼她们，“盈梵和陌乔？以前就听说过你们，既然你们今天来了，可以和你们聊聊么？”
“啊？……嗯……”怎么上来就聊，夏盈梵这回真的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刚来，夏盈梵和苏陌乔就被李母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母刚把房门关好，房间外的陆御行问道：“这样好么？”
“没关系，她毕竟是我妈。由她来说，总比我要好上很多。”李云飞盯着那紧闭的屋门，“她们迟早是要知道的。”
“夏盈梵……和苏陌乔是吧……”李母拄着拐杖慢慢做到床上，“你们坐下来吧。”
床前有两张椅子，感觉就好像是提前准备的。
“其实今天你们要来我早就知道了……”
“阿姨这……”夏盈梵和苏陌乔疑惑。
“我知道，你们一个是云飞的女朋友，一个是御行的女朋友。既然这样，那你们应该也多多少少知道他们在做什么吧？”
“知道一点儿。”
“那孩子我对不起他……事情变成这样我也是有责任的。盈梵，今天就让我把云飞的故事都告诉你吧……只是御行那孩子……”李母转头看向苏陌乔摇了摇头，“我只知道他和云飞的目的是一样的，但是具体为什么我却不清楚，所以我也无能为力。”
“您真的要把他的事情告诉我么？其实……”
“放心吧，那孩子是不会生气的。
“事实上我们家并不是只有云飞一个孩子，很久之前，他还有一个哥哥，比他整整大了十五岁，名字叫做李云落。给他起这个名字只是希望他能像云一样飘的那么高，却又能安全着陆，代表着一生平安。
“那孩子从小学习就好，最重要的就是懂事，知道体贴人。云飞从小就崇拜他哥哥，一直拿他当作榜样。那时候我们家并不富裕，就住在一个大院里，但邻里邻外都是熟人，他们人人都夸他，羡慕我有福气，有了这么一个儿子。他们父亲虽然死的早，但我真的是知足了。
“有的时候我就想，这一辈子啊，人活着就是知足。太贪婪，会招来祸端的。可是我自认我从年轻到老也没做过对不起上天的事，但为什么，到了最后，上天却这么对我？……”
李母靠在床沿边说着，眼睛不知道看向哪里……
“云落从小就有个梦想，就是当一名警察。我是他妈妈，虽然我知道那工作有多危险，但我还是没阻止他。那是他的梦想啊……我没有权利去干涉。所以从小就一直很优秀的他，也如愿以偿的考上了警校。
“然而，还未警校毕业的他，就秘密接到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任务。那个任务并不是人人都可以胜任的，只有警校最优秀的人才有资格。那个任务就是最残酷最危险，但是对于一个警察来说却又是最光荣的——卧底。
“云落那么爱他这份工作，所以他毫不犹豫的就接受了。我有多担心，他不是不知道，但是他有他的生活，我只能做一个母亲该做的，默默地在旁边看着他……云落被警局伪造了身份，成为了另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开始了全新的生活。他先从小帮派开始，慢慢渗透到其中，仿佛真的成了一个黑帮人员。然后不到三年的时间就暗自打垮了好几家黑帮集团。但是这还远远不够……他最终的目的，就是要进入那个魔窟……那是由一个叫做陆霸的人所掌管的集团——蓝焰。
“但万万没想到，这却成了一个噩梦的开端。”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云落，云归天落
“那年，云落二十六岁，云飞也不过才十一岁。正值青年的他卧底了将近六年，已经深入到了集团内部，表面上看起来深得陆霸的信任。一切都很好，虽然危险也是有的，但是并没有到危及生命的地步。
“直到——他遇到那个女人，一切的灾祸便接踵而来。我到现在也只知道这个女人的名字叫做蒋耳，我甚至连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那天，他突然偷偷跑回家跟我说，‘妈……我爱上一个人。但是因为很多原因，不能带她回家。’爱上人是好事啊，可是过了几个月他又回来了，他竟然说要带她离开，为了不给家里带来麻烦，可能再也不回来了……我没有弄懂，什么叫做不回来了，我问他，那女人是谁，怎么会让他这么千方百计的想要逃离这个地方？！……可是他不说，他只是告诉我……‘妈，我只是爱她，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就是个噩梦，我怎么能让我的女人生活在噩梦里呢？……’我阻止过，可是那孩子就是铁了心了，就好像……那女人是他的命一样……”
李母突然哽咽了，布满褶皱的手捂上脸，挡住红了的眼睛。
“……然后他走了，跟云飞说让他好好照顾我……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到他，再得到他的消息的时候……我……我……”
李母强忍着，但还是哭了，苍老的泣音在屋子里回荡，止不住的哭声断断续续。
“阿姨您歇会儿吧，我们不说了，不说了好不好……”盈梵坐到她的身旁，心疼的安抚着她……
“让我说完吧……”李母用颤抖着的手拭去眼泪，“总觉得说完了就结束了……你该知道的，云飞既然爱你……就不会瞒着你，他说不出口就让我来……他做的够多的了，这件事我还是能办到的……”
在这样的气氛里夏盈梵觉得有些窒息，她下意识的不敢听接下来的话……
但，想要和他站在一起，无论是什么，他所经历过的那些，她必须知道。否则那会成为他们之间永远也跨不过去的障碍。
“我一直都记得那天，突然有两个警察来了。我就请他们进来，给他们倒了茶，可是他们只是坐在沙发上什么都不说，等到那茶都凉了，还是什么也没说。那时候我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然后……预感成真了……有一个警察扶着我坐下，坐到我身边只说了句‘阿姨，有件事情必须告诉您，您要撑住……’就说不出话来了，我就看他一个大小伙子眼泪噼里啪啦的往下掉，止都止不住……我问他，是不是跟云落有关？他点点头。
“我当时就蒙了……那个坐在对面年长一点的警察也终于打破沉默，表情严肃、一字一顿的告诉我，‘阿姨，李云落殉职了。’”
如果夏盈梵和苏陌乔以为这就是这个故事的结尾，那就太天真了。
真相，永远比想象中的还要残忍数百倍。当你沉浸在悲伤之中，那锋利的刺刀会趁你不注意之时，狠狠的刺向你的心脏。
“我早就知道，当警察本来就不易，那当卧底就是会轻易送命的工作……可是我还是让他去了，这是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他说完我就傻了，当我听到他的死讯的时候，我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在我终于从这噩耗中回过神的时候，我哭着让他们带我去见我儿子！
“可奇怪的是，他们不肯……说什么都不肯……我问他们我儿子现在在哪儿，他们却不告诉我……最后我就发怒了！我说为什么？难道身为一个母亲连见自己儿子最后一面都不可以么？！
“然后……那个小警察边抹眼泪边哭着跟我说，‘阿姨……不是我们不想让您去看他最后一面，而是您不能去啊……’我愣了……我问他，为什么不能？……可是他什么都说不出来……
“是另一个警察，他眉头紧蹙，半晌才沉痛的说道：‘他死的很惨，已经没有……没有完整的身体……全部都被……’
“……接下来的话，他没再说……但是……我明白了……谁会不明白呢……”
警察是在一个旧仓库里找到他的尸体的，血腥味弥漫在整个仓库里，而当他们看到尸体的时候，几乎所有的人都忍不住吐了。
李云落，那个永远温润有礼，那个永远优秀美好的李云落，被残忍的分尸了。
夏盈梵紧紧捂住嘴，极力遏制住自己的尖叫。
“没想到，这些话都被云飞听了去……他就这么从他的房间里冲出来，哭着让那两个警察带他去看他哥哥……那么小的孩子，我本应该阻止的，可是我没有力气了……而且难道云落真的要这么孤孤单单的死去么？……身边连一个亲人都没有，最后我还是同意让他去……我也不知道当时是怎么想的，只觉得天塌了下来……失了一切意识……
“直到云飞回来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吃不喝整整两天。一切都变了，究竟发生了什么……到底是谁那么残忍……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杀害云落。所以在我渐渐发现云飞在做什么的时候，我没有阻止……
“……宽容这种东西说的容易做的难……或许以前在云落成为卧底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走的是一条不归路，我希望他平平安安，但终归是奢侈……我不希望因此害了云飞一生，但是那个人用的手段……让我连云落的葬礼都没敢参加……我阻止不了，因为就连我自己的内心都在渴望着把那个凶手碎尸万段……”
李母哭着，压抑着整个房间。
夏盈梵也跟着哭了，她没想到事情竟然会是这样……
她想，李云飞定是亲眼见到了那种惨状，那可是他的亲哥哥，从小就崇拜着亲哥哥。
如果是自己，或许什么都不顾的拿把刀杀了那人……死亡，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像这样，被残忍的对待。
这个国家有多少个卧底，如果一个人的离去就会带来无止境的复仇，那么这种仇恨只会如锁链一般牵连着每个人。夏盈梵想，或许在很早之前，李母就已经做好了这种准备，如若有一天，必须接受自己儿子的死亡，那她必定不会去恨。
因为恨只会带来灾祸。给自己、给云飞。
可是，那只是最平常的死亡的前提。
一个母亲怎能承受自己的儿子被人如此对待……那是没有办法接受的事情，如果不是还有云飞的存在，或许她已经离开这个世界了。
仇恨已经种下，想要拔除，无能为力。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苏陌乔从房间里出来，只有她一个人。
陆御行走过去：“谈完了？”
苏陌乔没理他，对苏路说道：“路路，你先去楼上呆会儿。”
苏路很乖的上了楼。
苏陌乔坐到客厅的沙发上，在他们对面。她对李云飞说：“你是故意的？”
“对，因为我不想让盈梵看到我最难看的一面。”
苏陌乔抿住嘴，眼睛微红，“因为你的关系，她可能受了点儿刺激……和你妈妈在屋子里，也不知道谁安慰谁……再说……这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况且就发生在我们身边……而且……你真的亲眼看到你哥哥的……”
李云飞回道：“那是我最后一次机会见到他，我怎么可能会放弃呢？从小到大，我一直以我哥为目标，可是却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个时候我就发誓，我一定要让凶手死无葬身之地……只是我已经不想回忆那天看到的，发生的，因为它就像一个永远也醒不过来的噩梦。”
那个噩梦，持续不断的染红自己的世界，让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