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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调笑的脸近在咫尺，我一伸手就可以给他一拳，让他笑不出来，可是我没有，真没出息，虽然不那么夸张，但我刚才确实是分心分得厉害，其实除了他搭在我肩头的右臂和靠在我脸颊的心口外，我真的什么都没看到。
于是，我无语了。
好在唐昊这厮上了大学，人倒是学得沉稳多了，都学会见好就收了，也不追问，我低着脑袋，没看到他的神情。
夜深了，我连过年都没熬过这么晚，实在是顶不住了。脑袋很疼，眼皮沉沉的，还有点恶心，反正是彻底泄了气，到了这个时候睡觉就比天还大，我朝后一仰，靠在地下通道的墙上就闭上了眼睛，或许我的脑袋还能运转，但是到底运转了些什么我可就不知道了。
唐昊把我从墙边拉过来，靠在他的肩头，我虽没睁眼，可睡着前最后的清醒意识告诉我那是他，并且，他的行为唤醒了我相当一部分意识。
“你这就睡了？困成这个样子？”不用看也知道他在笑，似乎是专门为了气我。
可我又不是鼓着肚子的癞蛤蟆，哪来成天一肚子气，更何况我现在处于非常时期，精神虚弱，可鉴于他的肩背确实比地下通道的水泥墙舒服，我还是要强大精神教育教育年轻人，虽不睁眼，但我认为声调还是清楚冷静并且具有学术权威性的：“不睡觉是不行的，比不吃饭更加痛苦，你不知道古代犯人不招供的时候有一种‘酷刑’叫‘熬刑’吗，就是让人不睡觉的，再硬的好汉都熬不过，困了得睡觉，这是自然的生理规律，不能由人为控制。”
世界上肯定没有比我更失败的老师或者扫盲者了，因为我没有看到学生的反应就直接睡过去了，在那种极度的困倦中我还能进行酷刑科普，我自己也觉得是个奇迹——当然这个认知是我事后得到的。
虽然我睡着了，但是条件太差，我毕竟睡不踏实，尤其是我的“床铺”竟然还是动的。唐昊毕竟不是墙，动过几次，我好像向下歪，但是好像被拦住了，而且后来变得越来越冷，我只能紧紧的缩在单薄的被子里。
被子？我忽然清醒了一些，依稀记得这里是冰冷的地下通道，哪里来的被子呢？
第6章 一个爱字
这种天气睡觉实在是不舒服，我也就睡不着了，努努力坐起来。确实是冷，我往唐昊身边凑了凑，身上盖着的被子就滑了下来，原来那不是被子，是唐昊的外衣。
唐昊把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我当被子盖，他自己却冻得脸色有点发青。看清楚他的刹那，我的心扑腾了一下，涌上来一股热热的湿漉漉的感情，可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得愣愣的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着我？好像不认识我似的。”唐昊被我看得有点不自在，笑着别开眼光，给我往上拉了拉下滑的衣服。
我赶忙把衣服披回到他身上，“赶紧穿好了，我睡醒了不用盖了，再说我带着衣服呢。”从我的背包里找出我下午塞进来的外套，不是那么有意的放进来的衣服，现在可派上了大用场了。
套上我自己的衣服，暖和了许多，也合适多了，我才发现，唐昊还没有系好扣子，而只是怔怔的看着我。
“喂！你傻啦？肯定是冻出毛病了。”我摇摇头，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人，发的哪门子呆呢？
唐昊抓住了我的手，慢慢的垂下来，把我的手放在另一只手的手心里，两只手轻轻的捧着，笑起来：“谢谢你，曼曼，你不知道，今天你让我实现了好多好多的愿望，我几乎不相信可以实现的愿望。”
其实这话听起来实在是肉麻，让人乍鸡皮疙瘩，可是不知怎么的，我看着唐昊的样子，却笑不出来，也没有觉得异样，反而心扑腾得更厉害了。
“好几年前，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女孩子，我的愿望是能够认识你，做你的朋友，研究你，看看你究竟在想什么。”他没放手，接着说下去。
这个我知道，他借着跟我做过一天同班同学的由头，天天跟我一起走，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只是今天忽然听他这样说出来，倒让我有点没想到。他的声音也不像平常那样清脆坚定带着轻狂之气，而是温和的，轻缓的，就像这新鲜的却已经开始积淀的回忆。
唐昊不时的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光去看我的手：“后来你真的成了我的朋友，你是个聪明的女孩子，一眼就看透了我的想法了吧，你什么都没说，任凭我傻傻的表演，妄想着能了解你的一切，你看，我多可笑，其实在你面前的时候我总是那么可笑，可你从来没说过。后来，我终于明白，你不只是学习好，你有太多让我不能了解的地方，即使我跟你并肩站在一起，我也依然和你相距遥远，我拼命的想要弄明白你，却一无所获，反而彻底陷了进去。”
我承认，他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只是从来没有说起过而已。他当然不能明白我，那个时候我只不过是不愿拒绝他，而把他当作普通朋友而已，那个时候，除了小红，我真的没什么朋友。
“可是，你的心明显不在我这里。我太清楚了。”后面一句他说得很慢，神情之中很是沮丧，“当我意识到我好像喜欢你的时候，你的心根本就不在我这里，像你这样的女孩子，绝对不可能一心只有学习当个书呆子，可我真不知道是不是有那么一个人，可以得到……”
这样的话我听不下去，那是我的秘密，属于我一个人的秘密，我不想让他说出那些他揣测的事情，只好打断他：“别说了，这么久的事情，说这些干什么。”“ 很难，可还是希望有一天，你心里那个影子淡了，你能接纳我，让我守在你身边，你出门我陪伴你，你冷了我帮你加衣服，甚至，可以牵你的手……”他忽然停下来，握住我的手，直直的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
我的语言功能今天彻底失灵了，真奇怪，从前跟路遥在一起的时候总是有说不完的话，今天怎么完全不一样呢？
“你看，今天，我的愿望真的都实现了，我都有点不敢相信了。”唐昊笑了，单眼皮的男孩子笑起来也是好看的。“真的谢谢你。”
“啊，你说什么呢，谢来谢去的，我都起鸡皮疙瘩了。”我想抽回手，可又贪恋手心里的温暖，便没有动。
不管之前之后，发生过什么，或者将要发生什么，存在着什么，或者即将出现什么，这个刹那，我的心里满是温暖。就因为这份刹那的温暖，我忘记了太多。
在地下，我看不到夜色，也看不到星光，只是一样的不变的灯光，可我依然觉得，这个夜晚是那样美好。
人群开始涌动，似乎是开始陆续进入广场了，唐昊站起来：“你先在这里等我别动，我上去看看，”又像是很不放心的样子，“千万别动啊，等我过来。”
我笑：“干嘛啊，就好像我很容易就丢了似的。”
“是啊，我真的很怕你丢了。”唐昊笑笑，一手搭上我的肩膀：“真的，我真的怕丢了你。”
我站起来，认真的看着他：“放心吧，这次丢不了，真的。”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理智而清醒的，我相信自己清楚自己的言行，然而这一次，我真的不知道，此刻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在想什么，只是怔怔的看着唐昊挺拔的背影。
片刻的功夫，唐昊去而复返，拉起我的手，“走吧，大家都在往前面挤呢，小心点。”
其实此时也不过是凌晨时分，刚刚下了雨，又湿又冷，人很多，但是很有秩序，并没有大声的喧哗，想来维持秩序的工作做得很是周全。唐昊把我揽在怀里，两只手紧紧裹住我的，并没有说话。
我想我刚才一定是想得太多了，此刻的温暖就是最重要的，不是吗？
经过了两三个小时的等候，天色终于微微发亮，我们终于等来了升旗的仪仗。其实我们离得很远，加上前面人头攒动，我根本就看不到什么。唐昊忽然把我托起来：“这样是不是会看得更清楚一点？”
我挣扎着下来，在这样的场合，这种行为实在是不合适的，并且其实此刻，看不看得到升旗的过程并不重要了。
虽然我们等候了整整一夜，可升旗的过程就只有那么几分钟，很快就结束了。
唐昊把我搂在怀里，只是轻轻的搂着，并没有做什么，静静地等着我们身边的人慢慢散去。我的眼前人潮涌动，人来人往，可我觉得那仿佛是另外一个世界，而我，有我自己的世界。
一直到回到学校，我都沉浸在这种飘飘忽忽的感觉里面，心里湿漉漉的，仿佛要漾出水来。其间唐昊时不时看我，但笑不语。走到楼下的时候，他才说：“曼曼，你真是太可爱了，我爱你，真的爱你。”
我说不清楚听到这话的感觉，它让我温暖，让我感动，但是，似乎，还有一点，意外，只是意外。我从没想过，就在这个时候，再一次听到了“爱”字。
上一次听到的时候，我是那样期待，那样忐忑，当路遥一个“爱”字出口，我的心要从胸口里跳出来，既有慌乱，更有害羞，还有，更多的是莫大的欣喜，就像一个孩子得到了期许已久的礼物，既欢欣雀跃，又小心翼翼，生怕打坏了、碰飞了。
可是此时，我的感觉真的没有那么复杂，依然能够坦然的面对他，看着他，向他笑：“我知道了，你回去吧，好好休息。”
唐昊的脸上浮起一股失望的神色，他抽了抽嘴角，没有说话，只是抬手轻轻拂过我的脸颊，扭头离去。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大家都还没有回来，我换了衣服，爬到床上，想看看能不能睡一觉。电话响起，我只得去接。
“您好！我想找一下徐曼殊。”一个很好听的女声传来，只是我却实在想不起来认识这样的一个人。
我轻声应：“我是徐曼殊，请问您是哪位？”
“哦，你别紧张，我叫刘静，是你哥的同学，我听说你在这里，就过来看看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出去玩了，想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能下楼来吗？我请你吃饭。”她说话很快，但是话音亲切，让我很有好感。
刘静这个名字，我是听说过的，是哥哥高中的同学，仿佛也曾是当时的风云人物，不过哥哥大我八岁，他们那个时候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这些年他们都天各一方的，更是很少听他提起了。
“怎么了？你不相信我？怕我是坏人啊？”刘静在电话那头轻笑，“你可以给你哥打电话，我这可是跟他请示过了的，我不急，你问清了再下楼来，我就在你们楼下等你。”
我抬头从窗外望下去，果然看到楼下有一个穿着入时的女子在打手机，我脱口而出：“姐姐你等等我，我马上下楼去。”
第7章 总是见到
哥哥从前似乎是提过刘静的名字，我也看过他们毕业时的照片，面貌早就模糊，似乎也并不怎么明艳，只记得她面目中透着灵气，在四五十人的班级里非常抢眼，后来我想过这种感觉，大约就是气质。
“姐姐好！”我径直向她走去，她愣了一愣，随即向我笑。
看上去，刘静姐要比哥哥年轻很多，并不像24、5岁的熟龄女子，更像刚过20岁的小姑娘，但又比我们多了几分成熟的韵味，画过淡妆的眉目精致了许多，笑容温婉可爱。
“没想到徐曼宁这个流氓有这么可爱的妹妹！”刘静一把拉过我，一边打量我，一边夸奖我，还不忘损我哥。
哥哥比我大那么多，虽然我知道他有点嬉皮笑脸没正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