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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花仙-第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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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泻而出的士兵有规律的摆成一个阵法将蛮夷兵围困在中间,秦岳伸手画图指挥,蛮夷兵犹如困兽,不停地向四周搭弓拉箭,无奈秦岳将防卫做的滴水不漏,即使如此近的距离依然不能撼动他的军队半分。
他并不着急将蛮夷兵一举歼灭,而是一点一点耗尽他们的心理防线,布阵施法之间他叹自己竟也有被仇恨蒙蔽的时候,但看到阮小情被伤成这样心中自是恨意难平,到最后已经有泰半蛮夷兵神智混沌,竟把弓箭射向自己的战友。
秦岳见时机差不多又是一个手势,所有将士连成十字阵形,一人一刀,手起刀落,蛮夷兵无一幸免。


第二十章 你我两清


阮小情受了重伤,她所习道法本就是刚猛之势,加上她性情火爆,动起手来绝不留力,是以元气亏损,鲜卑人又用南天竹来破她的道法,将她心脉重创。
秦岳锁了她的经脉,将其置成假死的模样,再渡以经气,几番疗伤下来阮小情并不见醒,他有些慌乱,头一回不知该怎么办。
鲜卑人被重创,边关的老百姓自然最高兴,晚上到处都张灯结彩,城关门口还架起了篝火。
劳伯玉一身滚边绣花长袍立在道观外敲门,秦岳开门见是他倏地皱起眉头:“先生有事?”
他略点头:“令师姐为国负伤,劳某当然要来看看。”
秦岳只好侧过身子让他进来,心里依旧不痛快。
劳伯玉径直上前去扶起阮小情,摸到她经脉被锁,忍不住呵斥:“愚蠢!她本就心血郁结胸中,你锁了她的经脉是想她早点死吗!”
秦岳被骂的不知所以,连驳他的话都想不出,只得站在一边看他施法救人。
毕竟是仙家,劳伯玉只割开掌心将血喂给阮小情,又渡了经气给她,片刻之后便见她有转醒的迹象。
秦岳不得不佩服:“多谢劳先生!”
劳伯玉耗了些精血又费力施法,大约折损了仙寿,此时显得疲惫,不愿多说:“让她歇着就好。”语毕便推门离去。
阮小情是第三天醒来的,龇牙咧嘴地喊疼。
秦岳端着一碗小米粥喂她:“你如今伤势渐好,要忌口,千万别趁我不注意偷吃,也少出门,见风总归是不好的。”
阮小情没好气地瞪着他:“你有完没完,要不是你我能这样?晚上我想吃芝麻烧饼,你去给我买!”
秦岳扯了个笑脸:“是是是,都是我不好,我去给你买烧饼行了吧!”
他出了道观便朝都军驻扎的营地走,劳伯玉就宿在那里。
守营的士兵自然是认识这位半路军师的,对他无比尊敬,一直把他送到劳伯玉帐前。
秦岳掀开营帐见劳伯玉正坐在案前写字,他也不开口,静静地站在烛台边。
劳伯玉写完最后一个字,将笔搁在砚台上,仔细看了一遍随即笑着说:“庄子真是妙哉,世人无一不物尽其用,哪怕是老虎的皮,唯有庄子,看得见无用之用。”
秦岳这才看清他写的字:山木自寇也,膏火自煎也。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人皆知有用之用,而莫知无用之用也。
他是修道之人,自然对南华真人熟悉,而这话从劳伯玉口中说出他却觉得荒谬。
城关一战,明明可以点到即止,或者议和,若不是他执意要处死那个鲜卑将领,阮小情也不会重伤,说到物尽其用,恐怕他才是个中好手。
秦岳面上却不动声色,思忖片刻才开口:“既然鲜卑人暂时不会来犯,那么贫道晚些时候便要回去了。”
劳伯玉望着他,眼神里有一丝探究,又好像是透过他在看别的,只是这样望了一会儿已经让秦岳不舒服。
他出声打断:“劳先生,若还有别的事请说,若是没有,贫道就回去了。”
劳伯玉这才踱步到他跟前:“高功留步,劳某有话说,坐吧,三言两语说不清的。”
秦岳不好推辞便坐下来,劳伯玉依旧立在案前,似是在思考又似在犹豫,他一只手轻轻敲在案上,见秦岳垂着眼,一派老僧入定的模样,胸中倒勾起一把火。
这人啊,从前到现在,总是能这么淡定,好像没有事能将他搅乱,不知接下来的话他听了会不会起些反应,劳伯玉甚至期待起来。
于是开口道:“你应该知道我上清风观的初衷。”
秦岳抬起眼,他岂会不知,从小到大有数不清的人打拂尘的主意,几乎是条件反射,他只消一眼便断定劳伯玉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不知他要这拂尘做什么。
劳伯玉又开口道:“皇帝想得到你的拂尘,我有求于他,所以我们做了交易,引你下山,也只是个幌子,不过是想趁乱夺了拂尘。”
他顿住,手指抚过案上的一条汗巾,那是前些日子他在外宅看见的,当日叶蔓要在上面绣了花才送给他,他哪里会真的指望她绣花,却不知这丫头从来都是当真的。
说好好练字是当真的,在天宫时几乎每天都练到手酸抽筋,虽然总是写不好,说听话懂事是当真的,几乎从未拗过他的意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爱慕喜欢也是当真的,他又怎会不知皇宫那段日子的夜夜相伴。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或者,他其实只想做个夫子,每天陪着她读书写字,撇开所有污浊,她是最纯洁的,那么,他也当是最干净的,只是入了尘世所有一切便身不由己。
劳伯玉望着汗巾上小字,大约是走的匆忙,她画了一朵云在上面,后头缀了三个字:等你来。
只这三个字便压的他喘不过气,这份情意沉重如斯,叫他如何不想她。
劳伯玉收起汗巾对秦岳行了礼:“明早我派人送你们回去,这路上怕有皇帝的兵,这一次全当你还了蔓蔓的遗珠之痛,你不知,她为了赠你那珠子吃了不少苦头,我终是不能看着徒弟受伤害,所以,两清了。”
秦岳竟不知叶蔓送他珠子还受了这样的苦,一时间神色难辨,只是隐了情绪道:“那么就麻烦劳先生了。”
他猜不透劳伯玉的用意,却是不想再和此人打交道,至于叶蔓,他想,那是他和她之间的事,要还,也得当面还。
劳伯玉果真派了两队精兵护送他们出城,阮小情伤未痊愈,劳伯玉想的周到,弄了辆马车来。
秦岳坐在车外手执马鞭,想想还是转过头去对后面的人说:“多谢先生了!”也不等他回话便甩开马鞭离去,扬起一阵尘土。
劳伯玉看了很久,虽是没有得到拂尘却也轻松起来,这恶人还是做不得,他想想又笑起来,该如何跟皇帝解释呢?


第二十一章 失约之变


叶蔓在灵云山的日子过的还算舒心,瑶姬大约知道自己不受她待见,也不十分频繁地来看她,只是安排了一个贴身的小仙童侍候在她身边陪着她修行,于是叶蔓每天的乐趣就是逗仙童。
她自己对升不升仙是没多大兴趣的,从前觉得天宫是个牢笼,到哪儿都是帝君的掌心,怎么都翻不出去。
劳伯玉做了她的夫子后,她觉得就这样在天宫待着也不错,那时候第一次生出要修仙的念头。
如今被劳伯玉牵绊在此处修行实在让她浑身难受,虽然来了之后也没见过几次大花仙,心理上却总是要想,那是她爱慕的男子心头的朱砂痣。
叶蔓挺大方,身外之物从来不悭吝,帝君赏过她的很多稀奇的宝贝,大多被她分给天宫的小仙女了,有的甚至是随手给了相熟的小妖。
她觉得那些是虚物,若真想要她情真意切地珍惜还不如每天替她去引露水。
她有些烦躁,脑子里闪过在清风观的那些日子,那个假正经的牛鼻子日夜为她引露水,其实她不笨,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哪会看不来。
叶蔓不曾想劳伯玉会来的这样快,离半年之约才过去九分之一。
小仙童看见劳伯玉笑意盈盈地立在门前时如蒙大赦,赶紧去叫叶蔓,边叫边想,总算能送走这尊神了……
劳伯玉也不走,就站在台阶上等着,他特别喜欢看见叶蔓蹦蹦跳跳地朝她跑来,欢喜地说:“你来的真快!”
那模样,天上地下,只此一个。
叶蔓果真是蹦跳着冲到他面前的,手里还攥着新摘的海棠,就这么一把抱住劳伯玉:“你来的真快!”
他忍不住笑出声,伸手拥住她:“没有办法,半年太久了。”
叶蔓抬起脸看着他,似是不敢确定:“你想我了?”
他这次没有犹豫没有回避,对上她的眼点头:“嗯,很想你,所以只好失约了。”
叶蔓搂着他的脖子不肯撒手:“马上就下山吧,我快憋死了!”
劳伯玉当然不能这样带她下山,他拍拍她的肩:“先跟你娘说一下,我也要检查你这些天修行的成果。”
叶蔓撇撇嘴,就知道他还是想着那大花仙!
瑶姬没想到劳伯玉会提前来接叶蔓,当初定了半年,她以为他是有事不能脱身才要将叶蔓托付在此,后来一想,大约是他想给她们创造点亲近的机会,瑶姬是感激他的,不管任何时候,他都是周到的,是细心的,是妥帖的。
三人坐在内堂里吃了些小点心,劳伯玉和瑶姬聊着从前的趣事,默契无比,让一旁的叶蔓满脸怨恨,不停地扯着劳伯玉的袖子,他捉住她捣乱的手反握在手里,似要定她的心神。
瑶姬又给劳伯玉斟了茶水:“我听说你先前打了胜仗?怎么你这个国师还要领兵打仗?”
劳伯玉笑笑:“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
瑶姬皱皱眉疑惑道:“前些日子,月华宫的小仙子来看我,说中天宫有位星君转世,拜在南芜山,就是那个老犟头金灵子门下,你知道这个人吗?”
他手里的茶水一顿,看了叶蔓一眼,她似乎并无反应,乖乖地玩着护花鸟,他摸摸她垂在一边的长发道:“是知道一点,你问他做什么?”
瑶姬抿了口茶:“还不是为了她”,她朝叶蔓努努嘴,“我想着此人日后必定是要归位的,中天宫星君的仙位也是极好了,配得上我们蔓蔓,巧的是我跟金灵子还有旧交,想着他应当可以做这个主。”
劳伯玉心中一惊,竟不知瑶姬何时已经打了这样的主意,是啊,若是能和东衡星君结了姻亲,面子里子都有了,叶蔓说不定可以凭此位列仙班,根本不用在修什么劳什子的行。
他不知道瑶姬究竟知道多少,只能含糊着说:“哦,这样啊,我听说那星君转世是个老派道士,大约不会答应娶亲的。”
瑶姬摇摇手:“不是叫他娶蔓蔓,道家不也有双修么,让他带着蔓蔓修行,日后他归位了总不能撇下蔓蔓。”
一旁的叶蔓终于有了反应,凉凉地乜了她一眼:“到底是亲生的,连我的去处都安排的这么周到!”
瑶姬面上一白,又有些气恼,这个女儿,生下来就没在自己身边留过一天,跟她不亲也情有可原,但人心总是肉长的吧,这么久了,石头也改焐热了。
“蔓蔓,我是为你好,你如今半妖半仙最害自己,那星君转世是个纯阳之体,他若能与你双修,对你是极好的,娘不过是想你早些日子褪了那一半妖胎。”
叶蔓挥手拍开护花鸟,眯着双眼道:“为我好?你不要脸勾引妖怪的时候怎么没有想过会有这一天!现在才要来后悔,怎么,嫌我这个不妖不仙的怪物丢人?”
瑶姬没想到她会说出这样难听的话,只觉心痛难忍。
劳伯玉呵斥:“叶蔓!我是这样教你跟长辈说话的?!赔个不是,快点!”
她哪里会听这些,其实话一出口她也后悔了,只不过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她扬的下巴,就是不跟伏低认错。
瑶姬红着眼眶,也是觉得亏欠了她,从小没有父母教导,才养成了她这样乖戾的性子,只好受着:“罢了罢了,伯玉,你先带她走吧,应该还有别的法子,容我再想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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