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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请胡大先生出面如何?”糊涂摇头道:“家师年事已高,且神龙难见其尾,他不会出任盟主的。”他心下想的更远,胡大先生武艺高强,当年叱咤一时,但东皇帝庄前任庄主东皇定天便是死在他的手上,胡大先生出任盟主,东皇家族不会听命,这样就无端端失去一个强大外援。东皇帝庄虽有斑残天湘灵天反戈卖国,但东皇帝庄庄主是何态度还未明了。又有人说道:“糊涂先生智计非凡,文韬武略,正是盟主上佳人选。”还有人建议道:“东方帮主武艺天下无敌,手中握有百万人马,更是东方家族族长,他做盟主,正是众望所归。”一旦说开,众人唧唧喳喳议论起来,推举自己心目中的盟主,不多时便大声争吵了起来,推举的盟主,都变成了自己的师友同门。东方苍龙与糊涂相视默然,心中喟叹,在危急的时刻,中国人凭借着祖上传来的血之盟约,可以迅速组成最强大的军队,最广大的战线,但一旦危机消除,讨论到了主导权时,他们却马上变成一团散沙,各自为政。
糊涂摆手道:“此刻所在只有我等人马,少林崆峒等门派此刻还在帮助吴磷镇守大散关,昆仑山的朋友们,还在蔡州城固守。东方帮主,请你发下英雄帖,两个月后,我等会聚君山,在湘江之畔,召开英雄大会,正式建立第二次武林盟!”
和州城外二十多里,有一座荒山,虽然不很大,却是一片茂密丛林。林中野兽成群,更传闻藏有鬼怪,一直为人所惧。此山数十年来极少有人问津,今天光临的人面子却不小。
风铃的面子也不算小,战火雷的亲孙女,丐帮中的小公主,江湖上颇有名气的女侠,现今来此荒山,可谓蓬荜生辉了。但是和他身边还有远远在她前面行走的两位相比,她的面子就不算什么了。神农一笑皱着眉头,站在她身边,两人远远跟随着猿百炼。有人跟踪,猿百炼数里之外就该发现,此时却根本没有感觉,他现在的样子已经完全不像一个武学名家,更像是一个醉酒疯汉。但又有几个疯汉能够像他这样恐怖?他踉踉跄跄在草丛树林中穿行,身上的衣服在荆棘中扯破,露出满身幽蓝色的长毛,这些毛发原来都是金黄色的。他一路奔走,一路咆哮,震的树上鸟雀惊慌逃窜,荆棘刮过他雄伟的身躯,却没有一丝血痕,而他身上的毛发却好像还在生长,越来越长越来越长,他全身虬结的肌肉鼓胀着,精力仿佛要爆炸出来。到达山顶时,猿百炼已经一分人像都没有了,他看起来就是一头人间魔物。
风铃向来对猿百炼没有太大的兴趣,但现在她不得不有。从京口奔到和州,她听到了南宫玉树生还的消息,心花怒放之下,她却又担心起了猿百炼。猿百炼一心想找南宫玉树报仇,杀子大仇,再怎么调停也没有用。她天天盼望南宫玉树回来,现在却又担心的不得了。猿百炼武功究竟多高风铃不知道,但却知道他的武功不在东方苍龙之下。如此武艺,杀南宫玉树不是难事。好在南宫玉树追杀萧子腾至今未回,两人一时还没有见面。今天的猿百炼格外奇怪,他他拜祭完了雷奇峰,就一个人默默走开,风铃心中好奇,更担心他对南宫玉树不利,于是一路跟了过来。猿百炼行走如风,风铃渐渐无法赶上,忽然有人抓住她手臂,风铃便如腾云驾雾一般飞了起来。这人正是神农一笑,他医术高超,一眼就看出猿百炼出了问题,但以他胸中所藏,却看不出猿百炼有了什么样的问题。他一路跟踪,和风铃走了一路。
和州城外山峰连绵,树木漆黑,猿百炼奔到山顶,仰天长嘶,声若巨猿。两人心中发毛,跟着发毛的是从山林中涌出的无数野兽,虎吼狼嘶,猿咆犬哮,在黑夜中点亮无数灯火。更有无数野兔獐子也伏在周围,全身战栗,这些野兽奔来互相厮杀,互为天敌,却一齐龟缩在猿百炼身旁,丝毫不敢动弹。一只野狼忽然露出尖牙,偷偷欺近一只野兔,利爪到处,野兔落入它手掌之中。猿百炼狂怒咆哮,身边野兽如听帅令,当先两头猛虎将野狼咬住,一只巨大人猿抓住野狼双脚,将他扯为两段,兽血纷飞,内脏四散。风铃何曾见过这种场面,“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语带哭声。野兽嗅觉灵敏,树颠有人,早该闻了出来,却在猿百炼凶威之下,心胆俱寒,知觉几乎全失。但这一声“啊”却是谁都听得到,树下野兽狂怒嚎叫,虎狼之辈无法上树,豹子人猿却当先杀来。猿百炼怒吼一声,跳上树枝,右手伸出,风铃毫无反抗机会,咽喉一紧,被提了起来。神农一笑叫道:“不可,越过两人头顶,落在猿百炼背后,双指如风,点中他背门要穴。神农一笑号称医仙,对人体结构了如指掌,但这两指落下,只让猿百炼感到疼痛,却不能将穴道封住。猿百炼大声咆哮,扔开风铃,右手铁掌像神农一笑拍过来,神农一笑飘身而退,后发先至,跳下大树,将风铃接住。猿百炼手劲惊人,若非风铃本身武艺不弱,刚才一扼,势必捏碎椎骨,当场毙命。只听“碰”的一声,满天树叶飞舞,原来猿百炼一掌拍在树干上,将那棵百年老树打成两截。猿百炼大声咆哮,向神农一笑冲了过来,他来势猛烈,如电闪一般,神农一笑如此武艺居然无法闪避,两人撞到一起,滚进乱石长草之中。
四周野兽咆哮,包围圈子渐渐缩小,风铃长剑出鞘,却心中害怕,剑尖颤抖。群兽龇牙咧嘴,没有得到猿百炼攻击的命令,都不敢擅动,风铃盯着两人消失的那草丛,两人扭打一团,活着的人将会是谁?草丛颤动,一个雄伟身影慢慢站起,背后胸前野兽般的长毛不再幽蓝,他摇动着脑袋,转过脸时,神色再度平静。他盯着群兽,喝道:“滚!”群兽不懂人言,却知道他的意思,如蒙大赦,飞也似的四散而走。猿百炼胸口起伏,良久长长嘘出一口气。他伸出手,一只手从草丛中探出,两只手握在了一起。神农一笑蹒跚站起,嘴角鲜血渗出,“猿百炼,你现在才恢复理智。”
山颠之上人兽大战,长江北岸却寂静清凉。到了子夜时分,寒风呼啸,夹杂雪花,群雄支起帐篷,为雷奇峰守灵。江畔雷霆仍是一人抱刀静坐,风雪飘到他身上,立刻被他灼热真气化为蒸汽。脚步声传来,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熟悉的身材,熟悉的相貌,熟悉的气味,星眸坐在雷霆身边,呆呆看着长江。
雷霆看着她,说道:“我爹死了。”星眸慢慢点头,“我知道···我一直知道。”
雷霆道:“你一直都在这里,对不对?”星眸苦笑道:“你已经赶我走了,但我却一直没有离开。我只是,远远的看着你,看着你,担心你会很不开心。”雷霆缓缓道:“你现在又来干什么?你不怕我杀了你?”星眸眼圈红红,“我来就是让你杀的。你个死鬼,为什么不动手?”雷霆叹了一口气,“老子现在就是不想动手,。”“死鬼!”“!”“死鬼!”“!”“嘤···你个死鬼,嘤···”
星眸绷着脸,坐在一旁,身子却簌簌发抖,“,你很冷?”“死鬼,与你何干?”“···你过来···”“···死鬼···”
江边石上,星眸靠在雷霆胸前,风雪依旧,却难以让人寒冷。偎依着的两人,正是最脆弱的时候,从一开始,他们就是在互相利用,互相防备,却又在尔虞我诈中微妙的相互联系着。是敌是友,他们自己都不能说得清楚。就是现在,他们心中又何尝不在暗中盘算对方有什么阴谋,但去他娘的吧,今天什么都不会去想了,去他妈的。只要靠在一起,就有温度。
“猿百炼,猿百炼,你们却从来都不曾知道,猿百炼的猿字,是兽旁的猿字。因为,我,就是一只野兽。”猿百炼终于回复了神智,三人点火炙狼,聊以充饥。方才一战,真是险到极处,神农一笑被猿百炼压在身下,一身武艺无法施展。眼见猿百炼血盆大口咬过来,神农一笑咽喉便会破裂。千钧一发之际,猿百炼看见了神农一笑的双眼,这双眼睛居然是深绿色,然后渐渐变成了淡蓝,浅黄,血红,眼眸幻动,猿百炼渐渐呆住。一个声音不断浮上脑海,猿百炼,醒过来,猿百炼,醒过来!
“你们每个人,都有值得骄傲的身世经历,但没有人知道,猿百炼是怎么来的,猿百炼为什么看起来就像一只野兽。因为拥有的,不是人类的血统。
二十九年前的天轮教,十大天王中,有一个最为邪恶,最为疯狂的大幽王。他是一个狂热的巫师,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天赋和精力去研究宇宙。而他最关心最狂热的一项研究,就是想证明,不是只有天才能创造生命。人同样可以创造生命。”猿百炼看着远处天际,缓缓道:“他最终成功了。我就是他的试验成果。”
“他想尽一切办法,要创造一种从来就没有过的生灵,他让天轮教的女教徒,和动物,杂交,他要求的是野兽和人类的后代。他一直在失败,生物纲属,本是天定,难以强行更改。但在无数次试验之后,他居然成功了。从神农架送来的雪猿,有让女性怀孕的能力,在来生堡那个肮脏的实验室里面,一共有一万名女子将自己奉献给了这些畜生。却只有一个女人怀中的杂种能够出生······那个杂种就是我。”
神农一笑震惊道:“你···雪猿和人的后代!”风铃更是目瞪口呆,又感到只想作呕。
猿百炼冷笑道:“你不信?若非如此,你还能够找出一个像我这样人不像人兽不像兽的东西?”
“我没有父亲,我根本就不知道是哪知畜生产生了我。我也没有母亲,人猿结合的产物,根本无法顺利降生,兽长老剖腹取出我,生下我的那部机器在剖腹之时就已然死去。但那个女人给了我许多东西,让我不是一种野兽。我身上长着野兽的皮毛,我嘴里常常有獠牙,我的手指上长出兽爪,我还曾经拥有一条尾巴。但我却很奇迹的拥有人的头脑和思维,让我能够说话,能够判断,甚至让我比一般的人要聪明很多。但我仍然只是一头畜生。”
神农一笑叹了口气,不知如何安慰。他问道:“二十九年前来生堡被攻破,你又到了哪里?”
猿百炼低下头,“我···来生堡一战,兽长老与少林方丈同归于尽,我被东皇定天收服,他将我留在了东皇帝庄。很多年来,我都是东皇帝庄的一个铁匠。此后的事,哼,东皇帝庄比武,我的武功足可成为九歌之一,但我是异类,终究只是异类,我被赶出来生堡。那一年,东皇定天与胡大先生比武丧生,我为东皇定天报仇,找上了胡大先生。”风铃插口道:“胡大先生?你在他手下还能生还,你的武功比我想象的还要高强了。”猿百炼摇头道:“我在第三招就输给了胡大先生。”他悠然道:“胡大先生没有要我的性命,他驾船远航,将我带在身边。那是一个传奇一般的时代,我们穿越海洋,从这一头,到达了那一头,穿过瀚海草原,走过死亡沙漠,甚至到达世界的另一端。见到的人千奇百怪,有强大的白人军团,有黑色的原始部落,还有在祖国灭亡后游荡了一千年的可敬民族。我们甚至到过冰山的世界······许多年后我回来时,就不再是那头野兽,我一直做着人应该做的事情,努力想证明我是一个人。”
神农一笑点头道:“你已经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