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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然记不清,那个时候的我蓬头垢面,身上满是脓疮,比最臭的乞丐还要脏。”厉江流见她难受之状,不禁一叹,“我从南疆来到中原,不慎被仇家暗算,侥幸逃脱却潦倒落魄,路人只当我快死了,偶尔扔下一些残羹冷炙。”厉江流冷笑一声,继续说道,“哼,我厉江流是人,不是等着施舍的猪狗,‘巫祝’的黑巫之术能咒杀活人于千里之外,怎堪受此羞辱?!”
他语气极是森然,众人只觉一股寒意扑面而来,欧阳明珠有些不安,“难道你……!”
“不错,我将那些人全都杀了,一个不留!”厉江流嘿然冷笑。
众人哗然大惊,只觉面前之人,简直凶残狠辣到了不可理喻的地步,更替那些无辜丧命的路人痛心。
“你怎能如此残忍?!他们不过是好心相助,何罪之有!”梦璃义愤填膺,指着厉江流愤然道。
厉江流冷冷扫梦璃一眼,“好心?在我看来,却是伪善,一样任我自生自灭!”厉江流不理梦璃,忽地换了副口气,似乎回忆起了什么幸福的时光,悠然地说道,“……那么多人里,只有一个路过的女孩子,虽是千金小姐打扮,却不计较脏污,替我上药,还说要带我回家疗伤……后来,她果然请人驾了马车前来……但我无论如何不想再以那副模样见她,于是藏身树后,心中默默记下这份恩德。”
“……我……想起来了,钟伯驾了马车去关帝庙,你却已经不在了……我没有救到你,不必说什么恩德,但你、你为何要杀死爹爹?害我家破人亡!”欧阳明珠的脸色突然巨震。
“……我修养半年,伤好了大半,有个中原人请我降蛊杀死他生意场上的对头,对方死得越痛苦,他付的报酬越高。”厉江流抬首望天,回答了欧阳明珠愤怒的质问。
“难道、他要杀的人是爹爹?!”欧阳明珠尖声惊叫道。
“我对这种仇杀早已司空见惯,蛊毒附于人身,夜半催动,只消片刻便能让对方受尽苦楚而亡。”厉江流突然神色灰暗起来。
“…………”欧阳明珠强定心神,好一会儿才稳住身体,死死地盯着厉江流。
“只因那次所用之蛊十分珍稀,我才会接近尸体想将之收回,即将功成,你却进到屋内——”厉江流脸露悔恨之意,不禁一叹。
“是啊,我看见爹爹死得那样惨……厉江流!你好狠的心肠、好毒辣的手段!”欧阳明珠厉声悲道。嗓音因哭泣和愤怒,已然嘶哑,珠泪簌簌而落,哭得如同泪人一般。在场众人无不感到揪心,对欧阳明珠无比同情。
“……那一刻,我已明白,念念不忘的女孩,永远不会再原谅我,永远都会将我当作她的仇人……”厉江流仍在一旁悠悠叹息,“不能真正消去你的记忆,只好将你的魂魄禁于梦中,在梦里做一对恩爱夫妻,岂非胜过这许多仇怨?”
“……恩爱不渝、缱绻情深……不过都是一场骗局,你骗得我好苦!”欧阳明珠痛苦地大怒。
“明珠,你不必如此看轻自己,我已说过,梦虽是幻,对你情意却绝无虚假。只恨我一时大意,竟让人损及此阵!”厉江流恨恨地扫了阵外众人一眼,遗憾地一一道来。
“你错了!就算梦醒之后再痛苦,我也感激这位姑娘让我不必在自欺中过一辈子!假的永远不可能变成真的!”欧阳明珠厉声打断了他的话。
“……明珠,你若恨我,尽管杀了我,但你魂魄骤然被驱离梦中,须得尽快合于身体,否则会性命不保……让我帮你。”厉江流默然良久,微微地叹了口气,缓缓向她伸出手来。
欧阳明珠咬了咬牙,似乎下定了什么决心,冷笑一声,擦干眼泪,连退数步,直退到法阵边缘,回身瞅着厉江流,“……是了,你说过我们都是魂识之态,我不懂法术,千万不要踏出这个法阵,踏出了……又会怎样呢?”
“明珠!你想做什么?!”厉江流大惊失色。
阵外众人也是一惊,未及说话,只听欧阳明珠恨恨地说道,“……厉江流,我虽恨你入骨,但不会杀你。你说自己是巫祝,咒杀别人易如反掌,如今,轮到你也尝一尝那种生不如死的滋味!”
“……!”阵中阵外之人一齐惊叫起来。
“唔…………”
梦璃和厉江流同时伸手去拉欧阳明珠,可是已经太迟了。
欧阳明珠的一只脚已经跨出了法阵边缘,轰然一声,地上仅存的光环也就此消失,欧阳明珠身体倾斜,软软地倒了下来。
“明珠——!!”厉江流只觉胸口一阵剧痛,咬牙飞奔过来,抱起欧阳明珠的身体。
“……我的魂……很快就要散了吧……”
“你、你为何要这么傻?!”
“……这样……岂非比杀了你,更让你痛心百倍千倍!”怀中的欧阳明珠一脸嘲讽之意,轻声一笑。
欧阳明珠强行步出法阵,已然气息奄奄,魂魄即将散去……
“这是何苦?!你死了,我一样不能独活,我们成亲之时,曾发誓定要同年同月同日死……”厉江流十分地痛心。
“……那都是梦,如今想来……不觉得可笑吗?”欧阳明珠微声道。
“对我来说,却是真的,我厉江流一生只娶欧阳明珠一人。”厉江流痛苦地摇了摇头。
“……厉江流……你想得太好了,我……不许你死,我要你活到阳寿尽时……每当想起这一刻,就受心如刀绞之苦……这……就是我对你最大的报复……”欧阳明珠的语音虽然断断续续,但话语中那种不容抗拒的力量却刺得厉江流心里一痛,又听欧阳明珠继续说道,“……也不许……伤害那位姑娘和她的朋友……你我之事,不用牵扯他人…………”
厉江流怔怔地看着她,似乎他从今日,才真正认识这个外表柔弱、内心刚强的女子。
旁观众人见欧阳明珠即将故去,却还用话制住厉江流,不让他向众人寻仇,伤感之余,又是无比的难过。
“……好,明珠……我答应你不寻死,也不向别人寻仇,你可满意了?”过了许久,才悠悠一叹。
“我……就要死了,一想到你还留在世间……日夜备受煎熬……我…………”
天河呆呆地望着两人,以他的阅历,还无法理解两人间纠缠不尽的爱恨情仇;菱纱微微叹息,感叹世间又多了一对怨侣;梦璃难过地闭上眼睛,不知为何,对自己当初在寿阳的热心相助,竟有些后悔;紫英心里的怒火也被这凄凉的一幕所消解,只留下无尽的悲痛,难过地看了看欧阳明珠,又转过眼去,半是气愤半是怜悯地看着厉江流。
“……明珠,你如此决绝,论及心狠,我比不上你……”厉江流言罢长叹一声,眼中尽是萧索之意。
厉江流此刻却是心如刀绞,他修为精深,乃是族中举足轻重的人物,前半生在族人的敬慕之下,过得顺风顺水、得意之极。想不到正当壮年,意气风发之时,却被奸人暗害,以致有家难归、有国难投。经此大难,他性情巨变,整个人变得分外冷酷,而落难时真心相助的欧阳明珠,则成为了他心中唯一的温暖。
可当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已让他再也无法坦然面对欧阳明珠时,他便不惜将欧阳明珠和自己一起困在梦中,既是为了让欧阳明珠忘却现实,与自己白头偕老,也是为了不让自己失去心底的唯一一份真情,让自己的心不要彻底冰冷。尽管这份感情,是那样的虚幻。
然而正如欧阳明珠所说,假的永远不能变成真的,事情的真相终究被欧阳明珠知晓。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欧阳明珠对自己那种刻骨铭心的仇恨,是无论多少年都化解不了的。
最让他痛心的是,欧阳明珠选择了牺牲她自己来惩罚他,当看到她迈出法阵的一刹那,厉江流痛彻心扉。那种感觉,好像心里最幸福、最快乐的地方被人生生挖去一样。他性情坚韧之极,即使是在落难他乡、走投无路之时,也没流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看着怀中气息渐渐微弱的欧阳明珠,听着她无比愤怒和绝情的言语,两滴泪珠,竟是不由自主地落了下来。
“………………相公…………”忽然,厉江流的怀中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
“……你……叫我什么?!”厉江流不禁神色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颤抖着问道。
“……轮回井边……我会等到你,才去投胎……这一辈子,究竟是恨你多一点、还是爱你多一点……到那个时候……我再……说与你听…………”欧阳明珠无力地点了点头,用尽最后的力气说着……
不久,欧阳明珠两眼慢慢闭上,眼角噙着一滴晶莹的泪珠。
“…………”厉江流痛不欲生,但欧阳明珠已经再也听不到他的话了。
欧阳明珠魂魄已散,形体也无法继续维持……
厉江流眼看着怀中欧阳明珠的尸身渐渐模糊,终于消失不见。他仰天长啸,啸声中充满了痛楚之意,久久不绝。梦璃等人见欧阳明珠故去,想起她和厉江流的爱恨纠缠,眼眶也不觉湿润起来。
过了许久,厉江流转过身来,眼中凶光闪现,狠狠地瞪视柳梦璃。
“…………”梦璃看到他目光逼视,面露惊色,不由得退了一步。
“你想做什么?!”天河心中一紧,连忙挡在梦璃身前,警惕地盯着厉江流。
厉江流一言不发,双拳紧握,剧烈地颤抖着。可以想象他此刻心中对梦璃以及破坏法阵的天河的痛恨之情。
天河等人心里一沉,心知此人修为不浅,虽然适才遭受重创,但若拼命一搏,再用上苗疆诡异之极的巫术咒法,己方四人未必能敌。又情知以厉江流为人之凶残、性情之冷酷、手段之毒辣,一旦出手,必是极狠辣的杀招。
天河和紫英不由得紧握剑柄,不敢稍有大意,一旦厉江流稍有异动,当即先发制人,将他制住。
又过许久,厉江流紧握的拳头渐渐松开,眼中凶光渐敛,望着四人,“哼!虽恨不得将你们锉骨扬灰,但答应明珠的事,我一定会做到。”“不过你二人此生若敢涉足南疆半步,休怪我无情!”说罢又狠狠地扫了四人一眼,转身大步离去。
“……”
“……云公子,这一次我是否……做错了?若是让欧阳小姐继续沉于梦中,眼前这些也就不会发生……”众人都松了口气,却见柳梦璃一脸凄然之情,向天河幽幽问道。
“……梦璃,为什么喜欢一个人,还会恨他……这种事情,我不懂……可是,那个女的不是说要谢谢你吗?”天河对此也有些伤感。
“人死不能复生……无论欧阳小姐说了什么,她都不会再活过来了……”梦璃语气仍是凄然。
“…………”天河看着梦璃突然难过无语。
“云公子,我想去陈州探望一下钟伯,欧阳小姐过世,他一定比任何人都来得伤心…”
……
即墨除害
四人急于救回夏元辰父女,在山谷之中四处寻找……
这山谷看起来不大,却足足让众人找了将近两个时辰,终于望见远处一缕烟火袅袅升起,奔过去一看,不由惊呆了。
只见面前是一座青石垒成的台子,台子上立着几根石柱,上面刻着许多稀奇古怪的花纹,夏元辰仆倒在石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菱纱惊呼一声,刚要上前,只听得一阵怪笑声传来……
石台上转出一个人形,那人鼻高嘴尖,一副尊容和寻常狐类也差不了多少,却在头上梳了条短辫,身上也套着一件短褂,沐猴而冠,看起来不伦不类,说不出的古怪荒诞。
众人心知他便是夏元辰所说的狐仙——狐三太爷。只见他大马金刀地站在台上,右手拽着一个小女孩,正是莲宝。那孩子神情迷迷怔怔,痴痴地任由他抓着。
“那孩子……就是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