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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一快乐开心的日子一下子就过去了。
国二以后,主科课业比例加重的缘故,因为升三年级时会能力分组,所以二年级的成绩是很重要的参考。
连教室座位都开始照分数安排了。念书也会有念书的群体,林想歌的成绩向来都保持得不错,郭凝纯则是属于成绩中等不特出的学生,加上和考试无关紧要的课程像是家政、童军等都被挪用作自习,她和林想歌的熟悉感又渐渐地淡了。
三年级之后能力分组,每到主科上课时间就要分别换教室,以前的同学像是重新洗牌一样被打散,课业繁忙的前段组更是每天加紧学习脚步,每天从早自习就开始念书,一整日下来,也不见得能和中后段组的同学照面。
因此,成绩有所差别的林想歌和她,再一次失去交集。
同侪之间的竞争、面临大考的压力接踵而来,林想歌的目标似乎是要考上公立高中,只要公立的就行了,离家近的更好,因为私立的学费太贵了,他不愿意增加家里的负担。郭凝纯知道他虽然没有那个同校的二哥那样聪明到吓人,不过只要他认真念书就一定可以达成目标。
有好几次,她拿着课本。在要赶到其它教室去上课的路途中、在走廊或楼梯转角的地方望见林想歌。
他们已经有段时间不曾讲过话了,因为不同组,也因为前后段的教室是相反方向,没什么机会碰面,所以有时候她也会特别绕一下路。
虽然很想找他,却也知道不可以去打扰他。
就只能看着他。
于是,似乎又回到国小分班之后的状态了。
六月的时候,国三学生纷纷毕业了。虽然已经先举行过毕业典礼,但是学校仍旧提供教室及其它资源给考生使用。
大考结束,高中放榜,回学校领取成绩单,在这之间,郭凝纯再也没和林想歌见过面。
因为考上不同的高中,所以以后也没有什么机会见面了,郭凝纯遗憾地这么想着。在高中一年级、学校生活刚上轨道的时候,她却在非常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他。
那天爸爸出差去了,在读研究所的哥哥也得要留在学校,妈妈刚好要加班,所以来不及回家煮晚餐,就打电话给她,说今天她只能一个人吃晚饭。
所以,她去离家最近的便利商店,走进去,在拿便当之前,她先到饮料柜想要拿一瓶冷饮。打开冰柜门,却先瞧见在货架后补货的店员,并不是没见过店员在冰箱补货,通常就是一只手在放东西,但现在却因为那一列货品全都空了,所以她能够清楚地看到对方的脸容。
“——啊。”她觉得自己的心脏好像停了一下。“咦你、副班长!”几乎是立即的,她上前把脸贴着货架,激动地脱口唤了她对那个人的称呼。
冰箱前的人顿住,但没有理会她,继续将饮料上架。
郭凝纯又道:
“你在这里打工啊?”什么时候开始的?她都不知道耶。
林想歌停住动作,睇着她。
“……你要开着冰箱讲话吗?”闻言,她赶忙退开。
“对不起。”乖乖把门关上。
她拿着便当和饮料在便利商店里绕了一圈又一圈,诡异到柜台人员下停地对她行注目礼,最后,总算还是给她等到林想歌走出来。
拿着各厂牌饼干,他在外面的货架继续补货。
他开始戴眼镜了呢,看起来好斯文。因为觉得他好像很忙,郭凝纯不敢吵他,只好结账离开。走到店外之后,她隔着玻璃门,回头望着店内,心想,反正知道他在这里打工了,应该可以常来吧。
从那天开始,她每隔两天就去一次。因为每天去好像不大好,所以才隔两天去一次;但也不是每次都可以见到林想歌,曾有在里面待了十分钟也见不到人的时候,也有很好运给他结账的时候。
她告诉自己,她本来就很爱喝饮料,上便利商店的次数不少,现在只是比较常去一点点而已。
他好像都是上晚班。那是当然的,因为早上要上学啊。还有,假日他在的机率会比较大一点。稍微知道他家里情况的郭凝纯,猜想他一定是想减轻家里的负担,所以才会出来打工。
好伟大喔。她衷心佩服他。
不过,虽然见到了他,但因为没有交集,顶多只能打打招呼,没有什么话可以讲。
发现他在便利商店打工的第二个星期,某日的傍晚,她买了饮料,但没有见到林想歌,她想说不定他没排班,只好站在外面等红灯准备过马路。
天气十分不好,轰隆隆地响起闷雷,原本就有在飘雨,怎料她只是进去便利商店买个东西,没两分钟,雨势说来就来,忽然间就变成了倾盆大雨。
郭凝纯站在店外屋檐下,昂首望着这场骤雨。她没有带伞。
只能等雨停了。
外面有些冷,口袋里的零钱所剩不多,正当她挣扎着考虑要不要再进去便利商店买把伞的时候,有只淋成落汤鸡的小狗缓慢地走到她的小腿旁。小狗好瘦好瘦,身上的骨头明显可见。
它一定很饿……而且跟她一样又湿又冷。没有想太久,郭凝纯转身回到店内,在柜台旁的包子机里夹了一颗包子,结账后又走出来。
她把刚刚买的包子剥开,然后将整块肉馅喂给小狗吃,包子皮她没有丢掉,而是自己吃下。
“好吃吗?”她蹲在小狗身旁,笑着小声问它。买了包子,就不够钱买透明的便利伞了,不过,没关系。
有片阴影忽然罩住她,郭凝纯抬起头,只见一个陌生的中年男子拿着伞,把伞分给她撑。
“……妹妹,你住哪里啊?”中年男子问。
把伞分给她撑,是个好人吧。她没想太多,站直身,道:
“住附近。”中年男子道:
“一个人住吗?我可以帮你撑伞,带你回家。”
咦!这样太麻烦人家了吧。郭凝纯笑着婉拒道:
“不用啦,谢谢。”
“雨那么大,你要在这里等多久呢……我带你回家,没关系的。”
“真的不用……”她正想摇手,却被人从后方抓住手肘,硬被往后拉退了一步。“咦?”她吓一跳,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人站到她前面。
是穿着便利商店制服的林想歌。
她好惊讶。
“郭凝纯,你的伞。”他说,眼睛却看着中年男子。
“我的伞?”她看着他递过来的那把透明雨伞,连售价标签都没拿掉。
她一头雾水。
他将伞塞进她手中,道:
“你忘记带走了,拿去。”
“忘记带走?”郭凝纯只能疑惑地重复他的话。她哪有伞啊?当然也就不可能忘记带走。
她顺着林想歌的视线望向中年男子,那中年男子却忽然悻悻然地走开了。
待那中年男子远离后,林想歌才回过头,看着她,道:
“你……下次看到那个人就离远一点,别理他。”
“啊?为什么?”她完全不懂。
林想歌一脸不悦。
“因为他常在这附近骚扰女生。”
“嗄?”是吗?郭凝纯终于明白了。“可是我已经忘记对方的长相了耶。”应该说根本没仔细看,怎么办?
只见他忍耐地闭了闭眼,她差点以为他要生气了。
“……我还在工作。”他说,转身要回店内。
“等一下。”她向前跨出一步,赶紧唤住他。“这把伞——”
“你拿去用。再见。”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他回到便利商店里。
虽然他的态度一点都不好,但当她看着雨伞上面的标签,心想,这一定是他买来救她的吧;把她从那个会骚扰女生的人手中救出来,然后还让她不至淋雨回去。
打开雨伞,她昂首看着落在透明伞面上的雨滴,愉快地笑了。
嘿嘿。
第6章(1)
从郭凝纯出现之后,他一直都没去注意她。
甚至曾经希望自己可以彻底忽视这个人。
他其实是可以请她出去的,他觉得她绝对只会笑着接受,但是,他没有这么做。因为她不是坏人,只是让她住一个房间也没有什么不可以,虽然的确不是没有带来困扰,但他真的不讨厌她。
只是,渐渐地,他体认到她的存在,即便他别开眼不想看,她还是在那里。在知道她那些接近自己的行为之后,更是无法忽略。
像是,每次回家所感觉到的视线。
虽然他没有抬头,但也能知道她趴在窗口。即使他不明白这样的乐趣究竟在哪里。
这样的情形持续过了几天,星期五下班的时候,他忽然察觉那道视线不见了。
于是,他下意识地昂首。窗口是空的,她不在那里。
原本总是在的,却突然不见了。她没有对他承诺过一定会每天待在那个窗口等他回家,这根本是一件毋需在意的事情。
只是因为他是个不喜欢有意外发生的人,所以稍微讶异了。没想过会被这种事情干扰,林想歌根本不想承认,开门进入室内,放下公事包,像以往的每一天那般,换衣服、吃晚餐、做着自己的事,摆脱掉她。
外头安安静静的,除了一些轻微的风声外,没有多余声响。
他想要一切像平常一样,所以从公事包里取出一叠文件,之前经过编目建立与修改程序的书籍已全部上架,主管另外拿了一份资料给所有人,说是下次采编的书籍挑选。由于馆内人员并不多,所以都可以对采编组提出参考意见。
他坐在桌前研究,审阅着密密麻麻的表单,却并不专心,直到超过晚上十点,他终于忍不住从桌前站起身。
若是郭凝纯回来,他一定会知道;但是直到现在他都末感觉到屋子里有她的存在。他往窗外看去,路上几乎没有车,也没有人;这里原本就不是热闹的地方,当夜晚降临时,更显得十分冷清。
百来公尺的窄路,一边是零落没什么人居住的旧房子,另外一边则是工地和农田,虽然有一排路灯,却只有两盏是完好的,其它不是暗无光芒,就是因为故障而闪闪烁烁。
他一直都知道这里是如何的偏僻与寂静,在郭凝纯出现之前。
秒针滴答地走着,他明显地无法勉强自己再继续专注公事。将资料放下,他望着时钟半晌,犹豫许久,还是走到楼下,打开大门。
透天厝的骑楼底下有张老旧的板凳,是前任屋主留下的。林想歌坐上那张有些腐朽的木头长板凳,面向空无一人的马路。
就像台风天那天,没有钥匙的郭凝纯一样。他脑海浮出了那个画面。
天空像是一块厚重的黑布,深沉闇然。
静静地注视着闪烁的路灯,他不禁开始想着,为什么自己要在这里等郭凝纯?
明明他只想自己一个人,却被她扰乱了。
他发现了她今天不在的这件事,这个认知,使他体会到,也许只是那么样的微小,但她的确使让生活产生了变化。
他说不出原因,亦无法解释,但是向着夕阳和她并肩同走的那天,他觉得心情很平静。
刚到这里的几个夜晚,他总是独自坐着,虽然现在也是如此,却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林想歌望见河堤上有一道人影,不觉站起身来。那人影在要下河堤的楼梯时稍微停住,随即又开始移动,走过故障的路灯下;即便灯光不是那么明亮,也是够让他看清楚那人是郭凝纯。
已经半夜十二点了,她竟然过家门而不入——眼看着她就要走远,林想歌起身,跟在她身后,踏上河堤的阶梯。
她在前方一段距离走着,在他想着她到底要去哪里的时候,她终于停住了。她找了个位置坐下,然后偏着头,从她总是背着的侧背包里拿出画笔和画册;就在这个时候,她发现了他。
“咦?”她一脸疑惑,随即讶异道:“哇,真的吓我一大跳,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
这应该是他要问的。林想歌用手推了下脸上的眼镜,“……现在很晚了。”
“啊?”她歪着头,似乎不是很懂他的意思。
林想歌又道:
“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