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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道修竟然想收一个魔修为徒?这无异于天下最大的笑话。且不说他的身体早已被魔元充斥无法修真,向来恣意行事惯了的魔尊又怎么可能会拘泥于那些道貌岸然的修真者所谓的顺天而行凡事遵循因果的虚伪道义?
时千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和景肃扯上关系的,他方才说他救了自己,难道景肃是跑到诛魔阵中把他捞出来的?但紧接着一个现象让时千不由僵了僵。
不对劲,他在这个身体里找不到一点能量,而且这身体给他的感觉很陌生,虽然和灵魂契合得很好,但还是有一点不适感。
这不是他的身体,或者说,这不单是他的身体。
他可没听说过重塑肉身之后还会多出来一个灵魂,尽管那个魂魄已经破碎得仿佛随时会消散一般,但无疑它是早就存在在这个身体里面的。
似乎感觉到时千的接近,那个脆弱的灵魂朝他这边靠了靠,带着让时千惊讶的不甘与绝望。
时千的灵魂自然要比对方的强太多,但明显那个灵魂并不是想将他赶出去或是吞噬,而是在时千反应过来之前疯了般把最后一点灵魂力融进时千的灵魂,换一种说法,他是在自杀。
属于原身的记忆通过灵魂融合一股脑进入时千的脑海,这是他短期内第二次出现这种状况了,脑袋连续被撑开的感觉可不好受。
少年也叫时千,年十四岁,是修真十二世家时家唯一的嫡子,资质上佳,百年难得一见的冰系天灵根,因为家族希望他能在十五岁时拜入三大宗之一,故而并未修习家族功法。
天赋极高的少年自是受到前所未有的宠爱,真是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这样的待遇让少年性子虽然不见跋扈,却也无比单纯。
天降横祸,同为十二世家的蓝家不知从那得知时家有一件仙器,眼红之下联合另一世家云家对时家进行了清缴。
从未修炼过的少年枉有一身好资质,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家族中对自己疼爱无比的亲人长辈们一个个被无情屠杀,在母亲为护他而死之后,父亲突然入魔,将周围的人杀光之后,竟是将剑插入了少年的胸膛,狂乱的魔气撕裂了他的经脉,而更让他惊恐到绝望的是,他看到了平日对自己疼爱无比的父亲眼中那实质般的恨意。
为什么?
单纯的少年灵魂中最后一点意识向时千问道,但却并没有等时千回答。
时千无言,对少年的作法他不予置评,可他无疑是不大喜欢这样明显是逃避懦弱的行为。他的性格向来恩怨分明有仇必报,这与他同名的少年实在太脆弱了点。
就这么死了,留给他一副经脉尽毁灵根受损的破烂身体给他,还真是不负责任——这才是时千真正不满意的地方。
不过接收少年记忆之后,时千大概明白自己为何没有照原著中重塑身体而是被吸到这么个快死的同名少年身体里了,让他身死的诛魔阵阵眼正是时家的那把屠魔仙剑,而这把剑,此刻正好好的呆在他的丹田中。
显然这身体的原主并不知道这个,否则他便不会问为什么自己父亲会恨他了。而在发现这把剑的时候时千便明白了这个少年的身份。
原著中一笔带过被全灭的修真世家中拥有最终会出现在主角手中重要道具的嫡子,除了炮灰,还能是什么?
从反派变成炮灰,还真是有趣的转变呢。
不过历史已经不一样了,原著中一开始,也就是离魔尊被灭之前百年,时家就被蓝云两家灭了,一个不剩。但明显,现在他还活着,尽管已经不是原身了,他体内的屠魔仙剑并没有被蓝家夺去成为蓝家天才——这篇文的种马主角蓝田的武器,还莫名其妙成为了修真界第一人的景肃的徒弟。
丹田内熟悉的长剑散发着微弱但清晰的仙灵气息,众所周知,不管仙灵力多么微弱,只要它存在的地方都不可能被魔气侵袭,两种力量可谓天生的克星。
但最让时千惊讶的并不是仙灵力的存在,而是与剑连接到一起的那块玉佩。跟了时千两辈子的诸云佩与剑身紧紧贴在一起,竟是有了灵性一般,散发着愉悦的情绪。
渐渐地,在诸云佩的光芒之中,常见在时千的丹田内微微晃了晃,似是在回应玉佩的喜悦。此时时千终于看清了长剑剑身上突然浮现的花纹勾勒出的形状,那是由一种诡异而华美的花纹刻出的两个古篆字体——诸云。
诸云剑。在时千精确的记忆中,这个名字根本没有在原著中出现过,事实上,到原著彻底完结之时犯懒的作者也没有给这个主角的重要武器安上一个漂亮的名字,知道它的人都只清楚它叫屠魔仙剑。
而此时,这柄剑连着玉佩与时千现在的身体彻底融为了一体,尽管从表面看来它们似乎没什么用,可事实上如此一来,就算今后将经脉完全调养好,除非找死,时千必然无法再修魔。更何况,调养经脉容易,受损的灵根却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恢复的。
所以灵根受损的人在修真界看来便是废人。时千不明白景肃为何会在这时收他为徒,还是修者向来最为慎重的亲传弟子。想到景肃之前给他的感觉,时千有一种不大好的预感。
可明白现在状况的时千清楚,被融入丹田的法器,除非身死,否则无法取出。所以想要获得力量,除了修真,他别无选择。
神思百转,时千已经做好了决定。尽管回到了百年之前,但这并不代表他会轻易放过那些伤过他的人,他记性可是好得很呢。
身为魔修,时千虽有接触过一些修真功法,却都只是些小门小派在他看来不入流的东西。而如今能够进入第一大宗,同时也是剑修大宗的天灵宗,虽然不信任景肃,可这显然是他目前最好的选择。
将心绪按下,时千睁开眼睛。
这是一个可被称作简陋的阴暗石室,它并不大,但因为除了时千现在所躺的石床之外再无其他,故而依然显得十分空旷。光滑的石壁上还散发着新鲜的岩石味道,以时千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是一个新凿出来空间。这个石室只有一道小门通向外界,此时被关得严严实实,仅一个小窗透进来的光亮证明现在还处于白天。
迅速打量完自己现在所处的环境,时千才真正明白了自己处境。
得,他现在不但被强制拜师,还被刚才说要当他师尊的人囚禁了。
、第三章
撑着冷硬的石床坐起来,时千差点脱力掉下床去,闷哼一声又狠狠地倒回了原位。虚弱的身体似乎随时都会散架一般,正疯狂的叫嚣它的疲惫与疼痛。
除了给他保住一命之外,景肃并没有对这身体做任何多余的救治,具体看他胸前还在流血的伤口就清楚了。而刚才又经时千那么一动作,原本狰狞的伤口更是血流如注。
再次吃力的撑起身来,靠坐在石壁上,这个动作几乎用尽了时千所有的力气。密密麻麻的冷汗从额头冒出,原本麻木的神经再次被牵动,一时间竟是让他动弹不得。
过了许久,时千才低头看向胸前,少年身形单薄,时家家主的武器又是一柄宽剑,故而那伤口虽错开了心脏,但在白皙稚嫩的皮肤上却是狰狞非常,流出的血更是让其显得触目惊心,但时千却是连眉都没皱一下。比这个更严重的伤他都不知道受过多少次了,面无表情的抬起手迅速在伤口周边穴位上点了点,却因为力道不够而未达到他想要止血的效果,但聊胜于无,好歹让血流的没那么厉害了。
但这并不能让时千放松下来,如果得不到更有效的治疗,依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估计撑不了几个时辰就得经历第三次死亡了,而这却是他绝不允许的。
第一次重生是因为诸云佩,第二次是诸云剑,谁知道第三次还有没有那么好运气了。
再次躺下。
坐以待毙不是时千的性格,但现在景肃似乎并没有给他第二种选择。
——他根本走不出这个石室。
失血过多让时千有点昏昏欲睡,但并没有剥夺他的理智。想着景肃所说的收他为徒应该不会作假,那么他应该不至于让他这么容易死在这里。
“叩叩。”
就在时千在思考下一步怎么走时石室的门被敲响了,清脆的敲门声让时千瞬间警惕,并极快判定来人并不是景肃。
敲门显然只是一个礼节性的行为,没有等时千应声,门‘咔嚓’一声被推开。
明亮的光线将室内的阴暗瞬间驱散,时千闭着眼,因为失去了修为,只有从来人靠近时投到自己身上的阴影判断对方离自己的距离,迅速找准下手时机,这是他第一世时的习惯,而这个习惯曾救过他无数次。
所以到现在为止,时千还没有改变这个习惯的想法。
来人是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一身青衣长衫,清秀有余,眼神平静得有如死水。他没有说话,没有停顿的走到时千身边,伸手探了探时千的额头,随后将视线转到了时千胸口的伤上,伸手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取出一枚丹药,细细碾碎洒在上面。
被陌生人触碰的僵硬感还没有退去,一阵清凉的感觉从伤口处传来,那种舒适感让时千差点儿忘了装睡叹出声来,但他一直紧绷的神经阻止了这种事的发生,所以在来人看来时千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连心跳都没有变一下。
药粉洒完之后,少年再次取出一个玉瓶,表情依然平静,但眼里却闪过一丝挣扎,很快那丝挣扎再次变回了平静。
时千一直听着来人的动静,他清楚对方没有走,也感觉到他的犹豫,这对时千来说很值得思索。
“你醒了。”少年的声音清亮还带点尚未散去的稚气,却如同他眼神一样平静而死板。
看着少年,时千心里震惊。因为他想起曾经见过的一种人,而这种人绝对不可能出现在这些所谓的正道修者之中,更何况还是在修者第一人这儿。
时千没有说话,只看着少年,心中惊疑不定。
“小师弟,我叫断玉,是你大师兄。师尊让我来照顾你。”少年仿佛没有感觉到时千的视线,将手里的玉瓶打开,一股沁人的清香从瓶中盈出,让人霎时间心旷神怡。断玉的手白皙修长,圆润的淡绿丹药被他捏于指间,更是有一种清雅的美感,他将药丸递到时千唇边,示意他张口。
那颗丹药一看便不是凡品,时千自问做魔尊多年,各类丹药见的也不少,自然认得出这丹药的品级很高,但这在现在显然毫无用处,他不知道它到底是什么。
在不清楚药物到底有何功用时贸然吃下显然是不明智的行为,但时千没有选择。
丹药入口即化,带着淡淡的并不让人讨厌的清苦味道。一股清凉的能量从胃部延向五脏,随后扩散至每一条经脉,时千发现能量经过的地方痛感在迅速消失,原本破败无比的经脉也在能量的作用下快速修复、拓宽、稳固。
恐怕任何人发现这个状况恐怕都会欣喜若狂,但时千没有。
天下无白食的午餐,不管是在哪一世,时千都清楚知道这个道理。
就目前来看,景肃将‘他’从世家交战中带了回来,尽管那是前身,但无疑这也算是救了他的命。现在还让这个奇怪的大师兄治了他的伤,还有意收他为徒。这一切对于一个单纯的孩子来说或许可以认为是景肃大发慈悲,但时千可没那么天真。
而且这个名为断玉的少年身上的气息让时千也很不喜欢,因为他很像是某些高级魔修常养的傀儡。但他一来身上没有魔修的气息,二来虽然表情和眼神都有如死水,行为却和一般人无差,所以时千怀疑虽怀疑,却不敢妄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