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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要改为<鬼影>了!」瑰若回说,二人却一起的笑了。
「嗨,认真点。」团长在叫駡,音乐又重头开始播,二人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笑声。
t费朗两手轻放在瑰若的腰上,他在舞步开始前的一刻,问说,「为什麽平时你会抗拒跟我贴近,可是,在跳舞的时候,你却可以容许我抱著你,而且配合得那麽好?」
「嗯,也许,这就是你刚才所说的──专业!」瑰若轻笑著回说,两双修长又吸引人眼目的腿在音乐中缓缓提起,升到空中,脚尖优美地律动。在充满阳光的舞室里,地板上画了一个又一个大半圆,费朗成为了瑰若的影子,一直地伴随而行,他总相信世界是会朝著太阳走的,因为有太阳才会有影子,那是多麽自然而美好的事。
23。飞机
「好了,我给你三分钟时间,打开你的嘴,把咖啡倒进去。」仙迪不耐烦地说,「要回去画室了,我的灵感已涌进脑来,快回去啊!」
「小姐,我们才坐下而已。」克莱轻松地坐在椅上,手臂懒散地挂在椅背,长腿蜘蛛似的右脚踝托在左脚的大腿上,有点须渣的下巴正跟著咖啡店在播放的轻音乐细细地摇,一派悠閒的周末情怀。
「连先生,今天是星期六,我放下卖画的黄金时间,是为了画画,不是来伴你聊天的。」仙迪忍著心中的怒气,这不是平日和善的她,而是为了画画而不择手段的她。
「对对对,我就是为了要当一位称职的模特儿而刻意在开工之前,来这儿放松心情的。你知你的要求有多高吧?」克荚呷了一口咖啡,眼睛又在忙著追逐每一个路过的美女,暗骂说,「我不想因为看见你而又弄出那个方向上的问题,所以先来调节一下自己的状态。」
「那有多难调节?我的要求一点也不高。」仙迪疑惑地说,「我也有当人体模特儿的,那工钱又高又易赚,只要脱光的坐定下来,就是那麽简单。」
「你也有去当……这种模特儿?」克莱很是生气似的,「你为什麽要干这种事?你……你怎麽可以这样,真是……」
「有什麽问题?我要钱嘛,那又不是去偷去抢,都是为艺术而作出贡献啊!」仙迪的思想总是那麽的正面又单纯,从不会怀疑任何人,这是她最大的优点。
「你认为是这样而已,那些画画的,可有对你动手?」他紧张地问。
「动手?当然不会啦,我又不是你!」仙迪想起上一回跟克莱争夺内裨的一幕,心里仍在生气,「我是专业的,会自己脱衣,摆出恰当的体位,才不要画家费神。」
「恰当的体位……」克莱听得心跳加速了,却骂说,「你很穷吗?为什麽要赚这种钱?」
「是,我很穷!你上次给我买画的钱,我都用光了。」仙迪惆怅地说,「幸好,现在瑰若有工作了,我才不用担心每天买面包的钱。」
「你为什麽不告诉我,真是的,你们两个小女生,真不知怎麽活下来的!」看见仙迪与瑰若,克莱真不禁叹服,「是不是所有艺术家也有蟑螂似的生命力,不管怎麽穷苦也死不了的?」
「蟑螂?」仙迪忽地又在脑里构想著自己的身体变成蟑螂的模样,不觉有趣,「噢,你是说卡夫卡的<变形记>吧,我小时候也很喜欢那故事呢!」
「不是。我才不是跟你聊童话;我在说的是真实的生活。」克莱真头大了,「怎麽你这个女人,在没得吃的时候也只会想画画?在穷途末路之时,也仍然是画画?」
「你也很爱画,你不明白?」仙迪反问说。
「我爱很多东西,爱享受、爱玩乐,画只是里面的一个小项目。我不会为了一个小项目而放弃其他。」克莱忽发其想的,说,「就是那句啊──不要为了一棵树而放弃整个森林。」
「哦,原来是这样。」仙迪听著,彷佛没听明白,其实是──没兴趣去理解。
「你不觉得你好蠢吗?」克莱取笑似的说。
「你觉得你又好聪明吗?」仙迪挑战的说,「我不见得聪明的你,有享受,有玩乐的你活得比我快乐。」
「你……很快乐?」克莱彷佛被刺中要害了。
「嗯。」那是多麽肯定的回应,「比起过去几年在芭蕾舞学院混的日子,我现在是在天堂了。这都是多得瑰若,是她让我清醒过来的。」
「瑰若?」
「嗯。她很爱芭蕾舞,但她更爱洛森,所以,她可以为他忍受一切的痛苦,包括放弃芭蕾舞、生下小森,甚至忘掉她自己!」仙迪却愈说愈愔然,「在我们看,她的付出是太不值,可是,她不一定那样想。」
「瑰若跟她妈妈一样,都是太好心的天使!」克莱心里激动,「我也真的没法明白她们的想法,为什麽要让自己活得那麽痛苦?」
「瑰若的确是很痛苦,可是,你没看见她抱著小森时的模样吗?她真的好快乐!小森出生之後,瑰若少了做恶梦,而且从她的口吻中可知,她是真的没有恨洛森。那是因为,她真的很爱那人!」仙迪幽幽的说。
「那是蠢!」克莱每提起洛森,心里就在冒火,「不要让我再看见那混蛋!」
「我也认为瑰若很蠢,可是,我心里竟有点羡慕她。当初,我不明白她何以可以如此甘之如饴的活在痛苦里,可是,当我拿起画具跑出来之後,渐渐地,我才感受到为深爱而付出一切的心情。」
「她深爱的是一个薄情的恶魔啊!」
「嗯,而我爱的,是画画。相比之下,我的付出是简单得多,也容易得多。所以,瑰若可以应付的事,我没理由不成。」
「我仍然是不明白!你们的思维方式太奇特了。」
「那只是因为你一直没有找到深爱的所在吧。你不是太贪心,就是太害怕。」
「害怕?我害怕什麽?」
「我怎麽知道你害怕什麽?我跟你不相熟!」
「找不到深爱所在,那会怎样?」
「没什麽的,你不是一样过了这麽多年吗?你可以继续行尸酒肉下去,那样渡过一生的人多的是。」
「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嗯。也许就是一直心里空荡荡的,就是人们形容说的──空虚。也因此,克莱,你从来没有真正地快乐过,也不懂得快乐。」
「这听起来好像很严重。」
「也不见得,你不是好端端的吗?」
「嘿!画家怎麽走来扮哲学家?」
「哼!是你自己要我说的!」
「哈哈,我就是爱听笑话!」克莱笑得开怀,而且从怀里拿出钱包,再从银包拿出好几张大额的钞票,「请你收下吧!」
「干什麽?我给你上哲学课,没打算向你收学费!」仙迪不悦的说。
「学费?你有妄想症!」克莱揶揄的说,「这是我代妹妹交你的保护费,拜托你,千万千万不要拉瑰若一起去当人体模特儿。」
「她才不肯去。」仙迪别开脸说。
克莱却再多拿几张钞票来。「这是小森的保护费。也请你千万不要拿他去给人画,他还小啊!」
「你说得我好像是迫良为娼似的大奸角!」仙迪脸也黑了。
克莱却又再多拿几张钞票来;「这是我给你的保护费,请你也不要再去当人体模特儿了!」
「我不用你保护!」她不明所以的说。
「嗯,可是,我也想保护你,因为,」克莱在左思右想,却找不到合理的解说。
「我不是你亲人。」仙迪看著那些钞票,心里有点感动。
「嗯,你不是我的亲人,却是我重视的人,这样也可以吧。」克莱把钞票塞入仙迪细瘦的手,「此後,就让我照顾你,不,是你们。」
「重视的人……是什麽定义?」仙迪仍在思考,在她大条的思考线里,好像不太理解什麽谓之重视的人。
「定义?呃……你看,是飞机!」
仙迪抬头张看,天空上只有一片片閒散的白云,克莱却提起长腿蜘蛛似的腿逃亡似的溜了。
24。1感谢哈利
瑰若跟费朗从舞室拖著疲惫的四肢离开,才踏出大门,几位少女即涌向他们,这已是瑰若见惯的事,因为费朗实在太帅了,彷佛从六岁到六十岁的女人也会爱上他,但很不幸,瑰若却偏偏不是其中一个,这是费朗百思不解的事,却也因此,他对瑰若更为著迷了。
「嗨,等我一会啊,瑰若!」他唯恐瑰若会溜了,因为她真的会溜。「很快,等一等我!」
「好吧!」瑰若两手反转的插在牛仔裤的後袋,有点无奈。只见费若被少女们围著又照相,又签名的,好不热闹,瑰若站在一旁,成了一个彻底的局外人。却瞥见一位红发少女正紧紧的扣住费朗的手臂,不知怎的,瑰若竟想起一个似曾相识的画面──柏安琪也曾这麽扣住洛森的手,那是什麽时候的事?
她开始陷入回忆的思海里,竟想得心里生气,十指紧紧的握住,肩膀也在抖。
「安琪,她终於得尝所愿了,她终於把洛森抢到手了,她现在应该很幸福很快乐了吧。」
她一直把这个想法藏在心里最幽暗的角落,不许自己想起。不幸地却被面前这红发女郎不经意的勾出来了。瑰若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在意安琪,她以为自己不会妒忌洛森身边的女人,因为那已是过去的事了。她以为自己已甘心地接受现在的一切,她却不知道原来被抑压下来的、被自己强制遗忘的情绪已累积成为她心里的炸药库,正要趁机爆发出来。
她看著费朗在黄昏的阳光下,那迷人的微笑,一点不似洛森,可是,他们的身高相若,她暗暗在量度,究竟是费朗的肩膀宽一些,还是洛森的横一点?她不自觉地想起了洛森的脸,他只有一个梨窝的笑脸,他自少就爱拿著铁铲到处走的怪模样……
「去了大漠一段日子,他皮肤一定黑了。工作辛苦,劳动力又大,也许,他的肩膀会比从前更宽更强壮了。」她喃喃地自语。
却在此时,一个清晰的影像在她脑海闪现──洛森厚实的赤膊如突然倒塌下来的石墙,一下子的压在她的身上!
瑰苦不禁的立即两手掩面,她不想再记起那画面。她失措地靠著墙缓缓坐在地上,那双掩面的手却不肯放下,她以为只要盖著眼睛,影像便会消失,可恨,那影像却仍然在她脑中播放,清晰得似录影一样。
她看见自己的指甲如何使劲地抓进那肩膀的皮肉,五条鲜红的血爪痕画在他身上,她从来也不曾如此违逆他、抗拒他,只有那个晚上她不再温驯,可恨,他完全不为所动,他甚至没意识到自己已满身血爪痕的痛感,他就是不肯放过她,像恶魔一样,他要撕碎、摧毁她的一切!那疯狂的攻击,一下又一下的再次打在她心头。
「不要!」她大叫一声,额头猛力撞向墙壁,砰的一声,那几位少女和费朗才注意到瑰若。
「瑰若,怎麽了?没事吧!」费朗甩开少女们的包围,扑向她,「怎麽会跌倒了?」
他走近瑰若,发现她怪异地坐在地,身体紧缩如要把自己折成最小最小的人球,身子在微微的抖,两手却用力地掩面,彷佛不想看见任何人,不,她是不想被任何人看见自己。
「瑰若,我会帮你的!」费朗感觉到她出了点状况。
「要不要帮忙?」那几位少女走来,红发少女不经意的说,「怎麽好端端的会跌倒的?是真的跌了吗?没死吧?」
就连说话口吻也跟安琪那麽相像,瑰若被刺痛的感觉更强烈了。
「走,不要管我。」瑰若掩面低说。费朗立即把女生们赶离了,他从未看见情绪如此不稳定的瑰若,平常的她绝不会驱赶他人,她不喜欢的,只会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