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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才闭嘴呢,为何要聊这种事啊!”
秋天的丽水边,二人垂钓。晴空万里,碧波荡漾。
我明白秋榃躁动的心,因而我永不怪她。
作者有话要说:
、四十三、遇见
四十三、遇见
怀安二年,辛丑之夏。
青云浩荡,或舒或卷,丽水澈尔,有猿哀鸣。清风徐来,丽水波光粼然。碧峰山风光旖旎,野苔在石板桥上蔓延。身处危地,远眺山水合一,近看山高水长。
林中鸟兽和鸣。偶有一两头野鹿在林间穿梭,或停下来好奇地看你一眼,然后趾高气昂地越过一条溪涧,消失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日光从叶的缝隙中投入,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画眉在枝干上侧首看你,随即侧首吟叫,雄雌附和。
一个时辰前。
一大早便被苏奕安拉上山。其实我很想说,想安慰本姑娘可以在家画个画,弹个琴,写点诗——为何要一大早上山?
前面苏奕安牵着我格外欢快,“夙儿,快……晚了便看不着了。”
是啊,现在还不到寅时,看什么啊?就算是夏季天也没亮呢。
我揉着睡眼,迷迷瞪瞪被他拉着走。刚才莫名其妙被几个侍女拉着换了套轻便的短衫,随后苏奕安便驾马把我带过来。好不容易在前面酝酿好睡意,便被他抱下来。要知道我昨夜心事缠绕,几乎是刚睡下不到两个时辰就被拉起来了。
想着,我看着苏奕安挺拔的背影,目光有点抑郁。
“奕安,看日出么?”
“嗯,碧峰山的日出之秀,鲜为人知,因其在于险远,故而人迹稀少。不过此地日出美甚,夙儿何不瞧瞧?”苏奕安声音略带兴奋,无往日的沉着。
我“哦”了一声,腹诽一句,又不是游褒禅山。古时王安石游褒禅山,大发“因其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之感叹,于是乎,后人常往于险远,登山而亡的悲剧时有发生。
石板桥凝着雾水,桥面上的青苔正是旺盛的时候,我打着滑,一个趔趄就要将脸往地上贴。苏奕安连忙转身扶住我,叹道,“我背你。”
说着还没反应过来,人便在他的背上了。
其实我会腾云驾雾,飞上去便可。不过这样被疼着感觉还不赖。
苏奕安思忖着,声音有些窃喜,“等你换回真身,我便可以日日抱着你,不再让你为一些琐事烦恼。”
我闻言一怔,卖着乖,“你怎的不早说,我也不会磨磨蹭蹭的。”
“唔……你也没多少潇洒的日子了。”他侧着脸意味深长地笑了。
我闻言脸一阵火热,突然福至心灵,便默默地贴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好不欢喜。
苏大爷随即虎躯一震,闷道,“别闹。”
我见状讪讪一笑,乖乖趴着不动。
我将下巴抵在某人坚实的肩头上,蓦地稍微有些精神,便看了看身边的景色。
桥下是高约千丈的峡谷,隐隐有流水的声音;前边通幽径,头上云卷等候破晓,脚下则峡谷勇流一览无遗,桥不宽不窄,可供双马骈行。不禁感叹建桥者巧夺天工,这条路修的正好。
登上山顶时,将将到了寅时。
我和苏奕安席地而坐,相互靠着对方。
“夙儿,日出了。”苏奕安的声音带着喟叹,“日出,总要有人和你一同看是好的。”
我侧首看他,苏奕安的脸在日光下透着些苍白。
“你应当很累了罢,那种事我是已经习惯的。”我抚着他的鬓发,随即将脸面对着那圈犹抱云彩半遮面的红日,絮絮叨叨,“记得初次见你,你就似这红日一般夺目。那时我便想啊,这世间竟有如此俊美的人。”
一声浅笑在我头上响起,“夙儿,你再要夸我,你的夫君就要美到天上去了。”
我垂首,顿时有些窘迫。
“我的夙儿又何尝不是呢?”沉吟半晌,某人拉我躺在他腿上,俯首看我,笑得人神共愤,阳光愈发明亮,在他脸上划开一片又一片的暖色,阳光愈发温暖,他墨色的眸都像是在金水里浸泡过的一般,神采奕奕,面如冠玉。
“初见时你一身素缟,不施粉黛,还不解风情。”他装作没感受到我怨念的目光(纵然我是晓得我不解风情的),续道,“我便想,这真是那传言中嚣张跋扈的相府三千金么?分明一点官家女眷的窠臼都无。”
我默默瞧他一眼,佯装羞然侧首,十分不应景道,“奴家分明日日晨起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是么?令为夫瞧瞧。”言辞间苏奕安的脸突然贴近我。那一刻万物销息,只剩我们鼻息相闻。
我浑身绷紧了,有点紧张。
半晌,苏奕安直起身子,淡淡道,“你还是赶紧换回去吧,这张脸怎么看着都与你不合衬。”
我讷讷摸着牡丹的脸,“你在意的么?”
他看着越来越红火的日头,涩然道,“我等不及了。”
后知后觉地领会那句话的意思后,我笑看那含蓄的男子,轻轻“嗯”了一声。
太阳自东方升起,阳光一寸,随即一丈,前赴后继地从那轮红日体内迸发出来,有如千军万马破开重云,那一瞬间,世间万物好似有一瞬间的死寂,而后世界沸腾了。
苍鹰凌唳着,在云中划开一道既直又浅的波纹;鸟鸣四起,似在为新的一天欢呼。山顶云雾缭绕,我们无以窥得悬崖下的风景。而这世间,似皆苏醒了,树木愈发散发出充满生机的清香,青草尤显得格外苍绿。
这是日出。
无论俗尘是何等纷扰,它依旧东升西落;无论世人如何追名逐利,苍生的轮回沦于宇宙飘渺间,起与灭,只是一眼的光景。
想着,我握紧了身边那人的手——我只是万物中的一粒尘土,所以我只要活好自己便可。
于是,我和他,相视而笑。
“奕安,谢谢你。”
“你开心便好。”他靠过来,在我额上落下一吻。
吻在额首,是疼惜……
和苏奕安欢欢喜喜地下了山,他便带我去顶春楼用早食。
水晶虾饺,鲍汁凤爪各式各样比比皆是……
我一看食指大动,虽说这些都是南疆的寻常早点,在北方却不多见。朱玉果然废了些功夫啊。
我砸吧砸吧嘴巴,感觉如临仙境。
“往常这些只在游记中看过,没想到这里也有,真是让我感动不已欣喜不已啊!”我说着,先夹了个虾饺给苏奕安。
他乐呵呵地吃了,我亦乐呵呵地夹了个流沙包。
苏奕安看我吃得欢喜,笑道,“师兄平日无事便会同他的相好到各地游玩,顺便学些菜谱回来。这是他多年来毫不动摇的志向。”
“你是说这些菜他都会做?”我瞥一眼菜谱上五花八门的几百道菜,不禁咋舌。
苏奕安含笑点点头。
谈笑间,一阵脚步声传来,我登时警惕。
我们用餐的地方是在看台上方。此时并无大型表演,唯有一个青年女子同他的老父一同卖艺。年青的唱,年老的弹。
在此清晨,他们清越的表演别有一种清新。
随着蔺长欢的到来,距我三丈的地方,都形成一个低压场。
眼风一扫,便见秋榃一袭鹅黄的短衫,与蔺长欢有说有笑,将将从不远处的楼梯上来。
真是冤家路窄!相较我的默然,苏奕安安之若素。
待脚步声临近,我佯装不经意地侧首,随即一瞧,再则一拍大腿,最后起身对苏奕安欣喜道,“哎呀,是秋榃!”
而后无视蔺长欢,走向笑容僵在脸上,目瞪口呆的秋榃。
显然我们的存在实在具有视觉上乃至精神上的冲击力,一向深沉内敛的秋榃竟呆呆看着我,一时没有言语。匆忙间,她看了蔺长欢一眼,如隔千山万水。那一眼风情啊,我想正是烟笼雨水画笼桥一般风致。一种不甘,一种惶恐,一种期待,一种向往。
这世上,爱上蔺长欢的,下场不好;被蔺长欢爱上的,还活着。
秋榃本是妙人,性格虽出格,长得却是个十分入格的。
风驰电掣,蔺长欢先开了个头,“这不是苏公子么?”他说着自顾自坐在我的位子上,甚是和气地说道,“人常言苏公子性冷,如今瞧着也不是这般。”
苏奕安好脾气地颔首,看向秋榃,“风宁郡主,许久不见了。不知家父近来可好?”
秋榃是在座爵位仅次于蔺长欢的,但苏奕安身份特殊,她微颔首,算是一礼。“家父身子健朗,劳少庄主费心。”
那个“少”,几乎是从牙缝中蹦出来的。
苏奕安嘴角勾起一个微带戏谑的弯度,状似拉家常,道,“说来也有趣得很,前几日与蔺大人打一照面,因隔得远,倒瞧见蔺府门边有个姑娘相貌与郡主神似得很。”
秋榃闻言脸色煞白。
这句话有点意思,苏奕安和蔺长欢打照面嘛……约摸也不是什么光天化日的场合。
我坐在一旁,故作饿极,不忘招呼她,“榃儿,碗筷添了半晌,怎的不动?唔……待我再添上几个小菜。”我一边哗啦啦翻着食谱,一边道,“干煸芸豆,你喜欢的呢!来一盘罢。”说着手一抬,便要招小二。
“免了,其实,我只是同蔺大人来听听小曲儿。”她按住我的手,葱指有些细凉。
听曲儿?我闻言瞥了一眼楼下,心底暗笑,倒是赶早。
不待我开口,蔺长欢看向我,“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怕不是京城里的哪位大家吧?”
这阵子出门总不忘戴面纱,进食时也要撩着面纱。好在我对美食还算耐心,便无大所谓了。所以我说蔺大丞相啊,任则个戴面纱瞧着都面生罢?
不过和蔺大丞相面上功夫还是要做好,因此对话顿时有些不阴不阳。
苏奕安接下话茬儿,很认真地说,“夙儿是苏某的未婚妻,亦是京城人士。想来蔺大人一贯事忙,京城人口数十万计,不晓得也是情理中的事。”
听闻是未婚妻,蔺长欢的笑顿时挂在脸上,晃眼间又笑得很平易近人,“乍见以不解风情著称的苏公子有了欢喜的女子,倒让蔺某吃了一惊呢。”
秋榃自打落座,眉目间的紧迫不曾放松过。我一哂,伸手搭着她的肩。她一惊,侧首看着我,目光意味深长。
我理了理鬓发,垂眼道,“虽然和郡主不可算是深交,好在也有过几次面缘,便晓得郡主是性情极欢脱的人,何以一早便愁眉不展?既是奕安幼时也曾在洛王府住过一阵,在座也都算是有些交情的,何不将心中烦事告知一二,我们指不定能帮上忙。”
“既然如此,”秋榃嫣然一笑,“本郡主也不怕诸位见笑。”她顿了顿,尾音有些细微抖颤,“我看上了一位闺蜜的未婚夫,彼时我二人同他先后有了婚约。我看她现在身边也有位可心的,想让这位闺蜜不再与这名男子相好,如何是好?”
在座有一瞬间微不可查的肃穆划过。
我极快地瞥了蔺长欢一眼,心想原来真相在这里。之前她怎么同我说来着,哦,两面三刀的家伙。秋榃怎么舍得让自己嫁给一个两面三刀的家伙呢?
我闻言身子一歪,左臂搭在苏奕安肩上,挑眉看她,“想是郡主的红鸾星来看。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亲。若是你俩情投意合,是个晓情理的,反倒要祝贺你们呢。感情这种事,偏瞧的是缘分,有缘则一拍即合,无缘则老死不相往来。郡主可是想好了?”
“甫闻夙儿的一番见解,本郡主果然豁然开朗。甚为感谢。”秋榃闻言眉飞色舞,果然豁然开朗得很。
我微颔首,看向蔺长欢,笑得人畜无害。那人淡淡吞下一杯茶,不多时便念叨着什么公务繁忙,便自行离开。
临走前,秋榃望向我似看着一尊佛,我一叹,指尖忽觉得凉。
我摩挲着青花瓷的杯沿,凉凉道,“有人说姐妹情薄,我从来不信。如今却是老天逼着我去信。”
苏奕安一默,随即开解道,“大抵不是如此的。洛府的千金,总该比一般女子强些。”
“但愿如此罢。”我看向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