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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山民于太守府上,复杂的看着堂下一脸讨好之色的顾雍,心情颇为复杂。
之前威吓江东,也只是庞山民为抒胸中郁气,孙权强占江夏,令庞山民苦恼多日,庞山民自当“礼尚往来”,谎称大战仅为借口,便是调集二州军马,对庞山民而言,这军需便难以凑齐。
可是庞山民并未想到,孙权居然乖乖的将吴夫人送至长沙,且遣使顾雍,前来商议,戏当做全,庞山民见了顾雍,一脸冷淡道:“元叹先生别来无恙?”
顾雍见庞山民顾左右而言他,只得苦笑,对庞山民道:“顾某此来,欲与上将军商议两家罢兵,重修旧好之事,这江夏一役,乃是我主中了那关羽之计……”
庞山民见顾雍顷刻之间,便将孙权罪责推了个干干净净,心中微怒,道:“此事暂且不提,庞某心中好奇,之前江东使者乃是子敬,不知为何此番,子敬未至?”
“子敬大人一路疲惫,如今已于江东静养……”顾雍说罢,心中颇有兔死狐悲之念,只是想到孙权如今似有悔过之心,顾雍面色稍好,对庞山民道:“我主如今已尽数应下上将军要求,还请上将军就此罢兵,如今乃春耕之际,若再于此对峙,对我两家,皆非好事。”
“元叹先生所言,有些道理。”庞山民闻言,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对顾雍道:“只是仲谋若想议和,庞某这边,还有要求,不知元叹先生,可否尽数为仲谋做主?”
NO。289 得寸进尺,以战养战
顾雍见庞山民得寸进尺,心中也不禁恼怒不已,吴夫人所乘大船已沿江往长沙而去,庞山民此番又提要求,在顾雍眼中,便是有违信义了。
想到此处,顾雍不禁皱眉,对庞山民道:“上将军先前曾言,若吴夫人去往长沙久居,你荆襄便就此罢兵,如今出尔反尔,于上将军名声有损。”
“非因两家交兵之事,而是你江东先前占我江夏,当给庞某一个说法才对,莫非元叹先生以为,我荆襄乃你江东后花园,想来就来,想走便走?”
顾雍闻言,不禁愕然,先前顾雍以为,庞山民此番令江东颜面皆无,应当已心满意足,可是没想到庞山民居然把这议和之事与先前两家战事分开来谈,如今还要清算江东之前,强占江夏一事,不禁颇感无奈,思索许久,顾雍对庞山民道:“那上将军想要什么说法?”
“赔偿!占我江夏,你江东粮尽,为获粮草,而屠我城内百姓,此等罪责,理应清算;我五万军马调动,皆因你江东而起,与程德谋两相攻伐,亦有损伤,我荆襄军需消耗,以及士卒抚恤,庞某总要为我军中士卒及治下百姓,讨个说法。”
顾雍愣了许久才缓缓回过心神,一脸疑惑道:“两军交战,死伤难免,荆襄损耗,抚恤,为何要我江东承担?”
“若无你江东趁人之危,我荆襄亦无此损失,不该你江东承担,莫非要庞某承担不成?”庞山民闻言,不禁冷笑,对顾雍道:“庞某已饶过你江东数万将士性命,元叹先生难道不应该为庞某大度,做些补偿么?”
顾雍不知该如何辩驳,思索许久,对庞山民道:“史上并无此赔偿先例,还请上将军斟酌行事。”
“古时战败,败亡者多割地求和,庞某念在与仲谋有些姻亲,不愿使江东蒙羞,所以才折中提此建议……”庞山民说罢,不等顾雍答话,便从岸上取下一册,对顾雍道:“此乃我荆襄军需账册,一应赔付,尽在册上,元叹先生可回报仲谋,若不将这账务清算,庞某只得自去你江东取之……”
顾雍接过账册,惊怒莫名,扫过账册一眼,不禁头大如斗,愤愤之色溢于言表,手指庞山民,战战兢兢道:“上将军,此乃讹诈!非君子所为!”
“庞某行事,向来先小人,后君子……”庞山民毫不动气,对顾雍道:“若说小人,庞某以为,挑起征战,令百姓遭厄者,乃真小人也,仲谋更是比之庞某精于此道……”
说罢,庞山民离席而去,顾雍未曾想到庞山民居然如此不讲情面,连谈判的机会也不留下,一脸愤懑却又无计可施,恼怒许久,顾雍长叹一声,离了江夏,搭船赶往吴郡,将庞山民要求尽数告知孙权。
庞山民虽不强夺江东土地,可所求赔付,却要令江东伤筋动骨,昔日长沙一役,这赔偿便搬空了大半鲁家,如今江夏之战,损耗更多,江东尽管富庶,却也架不住庞山民如此巧取豪夺。
待孙权得知庞山民要求之后,惊怒异常,如今鲁肃重病,周瑜镇守庐江,朝堂之中,孙权唯有倚重张昭,张纮二人,得顾雍消息之后,忙召二人前来相见,张昭,张纮皆为能吏,看过账册之后,二人嗟叹不已,庞山民所求钱粮,尽皆标注详细,无论是江夏被屠百姓,还是与程普交战,士卒死伤,账册之上历历在目。
士卒抚恤,耗费千钱,百姓安家,亦要百钱,再加上五万大军沿途消耗,此账册所求,足抵江东半年税赋,账册之上言之有物,江东难以抵赖,可是庞山民狮子开口,一张口便想取走如此巨利,二张也不禁左右为难。
“别家诸侯征战,皆越打越穷,这庞山民此等办法,倒可越打越富……以战养战,不外如是。”张昭一脸苦涩,却不得不称赞庞山民此般想法,若两年之前江东与荆襄依照此般办法行事,荆襄怕是早已穷困潦倒。
不过如今这等厄运却落到了江东身上,张昭也不禁踌躇,不知该如何应对了。
如今已将吴夫人送抵长沙,江东军中士气,已是低谷,眼下除周瑜镇守的庐江可保不失之外,其余诸郡,皆难抵荆襄大军来袭,江夏城中的五万军马,如同颈边利剑,随时可攻江东要害。
就算庐江军马可牵制庞山民,使其不敢妄动,可之前庞山民尽其大军,南下江东的威吓,依然令二张心有余悸,思索许久,张昭对孙权道:“主公,非是昭无一战之心,而是我江东无再战之力,庞山民此般要求,我江东诸多世家,可为主公排忧解难,这钱财没了,可以再赚,若是没了土地,丢了性命,则有损我江东基业。”
张纮意见与张昭无二,若是吴夫人未质于长沙,江东或可与荆襄对抗到底,可那庞山民奸诈,步步紧逼,趁江东示弱之际,得寸进尺,如今江东无论朝堂还是军中,皆无战意,张纮与张昭之前便已商议数日,所得的结论令二人颇感悲凉……孙权见二人垂头丧气,心中虽是黯然,却也暗自庆幸,如今江东世家,并未将孙氏抛弃,对二张道:“既然二位已有决断,那便予了荆襄钱粮……昔日勾践可卧薪尝胆,我孙仲谋又如何不能忍辱负重?待解了眼前困局,孙某当休养生息,重用公瑾,此般纠葛,孙某心中已然记下,早晚必与我那妹婿,讨还公道!”
二张闻言,眼中异彩连连,张昭心中亦是暗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若荆襄此般羞辱可让孙权振作,未必不是一件好事,那庞山民胸中格局有限,两军交兵,儿女情长,且便是这议和之策,亦充斥着商贾之色,比之孙氏,这庞家先天不足,行事不够大气,若予江东数载时光,这两家诸侯争霸,胜负难料。
想到此处,张昭已抛却近日胸中阴霾,一脸豪情道:“我江东上下,谨遵主公号令!”
NO。290 孙权悔悟,励精图治
半年江东税赋虽让孙权难免心疼,可是作出决断之后,孙权却轻松不少,二张见孙权一脸思索之色,亦不出言打搅,二人皆以为,江东遭如此变故,或许孙权于为人主一道,亦有所得。
想起之前与庞山民会面,孙权并不认为庞山民心智比他这久镇江东者强上多少,而荆襄可两年殷富,兵强马壮,孙权认为,此事值得好好思索一番,为何在他眼中,一平凡之人,却可做得如此大事?
若说荆襄富强,皆赖庞山民点石成金,孙权不以为然,这竹纸,典籍,虽使荆襄获利无数,可奇淫技巧本是小道,且竹纸,典籍皆非民生必须,虽关乎世家传承,可是之前竹简,布帛记事,也无碍世家发展。
孙权以为,荆襄有此变故,关键之处在于那庞山民有识人之明,昔日蒋琬,石韬,孟建等人,皆碌碌无名之辈,可跟随庞山民后,却可将一郡之地治理的井井有条,之前荆襄贤臣,全赖二蒯,可如今二蒯只须坐镇中枢,近两年以来,荆襄少年英杰如雨后春笋,连绵不绝的输入朝堂,而江东却只可依靠先前老臣,苦苦支撑,朝堂之上,除周瑜之外,并无人可接掌都督帅位,后继无人。
此等境况,不禁令孙权开始反思,于吏治一道,他这个君主,到底做错了什么?
江东朝堂,自孙策死后,便分作三重势力,少壮派多孙权提拔,谨遵孙权号令,中年将领多仰慕周瑜,一旦遭遇战事,此般将领,乃江东中流砥柱,而江东老将,如今仅存程普,黄盖二人,可二人于军中声望,无人能及……
如此看来,江东亦有精兵强将,可是于荆襄面前,为何屡屡受制?
孙权思索许久,似有所得,对二张道:“子布,子纲,孙某欲放权公瑾,使其代孙某统江东军马,一应军务,皆由公瑾决断,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张昭闻言,悚然一惊,对孙权道:“主公欲与公瑾冰释前嫌,只需复公瑾尊位即可……”
“吾观那荆襄庞山民,手中亦无多少统兵之权,诸葛亮,庞统,法正等人,皆可调动军马,便是文聘,甘宁等人,亦有军马无数,而荆襄二载以来,却无人作乱,以孙某观之,这放权于朝中贤良,亦是强兵之举。”孙权说罢,张昭犹豫许久,微微点了点头,张纮面色欣喜,对孙权道:“主公既有所得,便当尝试!”
孙权闻言,颇为欣慰,一脸感慨道:“孙某之前待公瑾甚薄,今已悔悟,之前我江东危难之际,全赖公瑾震慑荆襄,不日公瑾归来,孙某当于公瑾面前立誓,公瑾不负孙氏,孙氏必不负公瑾!”
二张闻言,尽皆称是,孙权见二张神情喜悦,对二人道:“那庞山民效仿北地曹操,广纳贤人入朝为官,如此良策,我江东亦当效仿,这招贤一事,孙某欲拜托二位,不知二位以为如何?”
“谨遵主公号令!”二人说罢,对视一眼,心中皆暗道孙权这放权一事,并不是说说而已,如今将招贤一事,亦放手二张施为,看来孙权已下定决心,改善江东吏治了。
张昭见孙权如此改变,颇为欣慰,对孙权道:“半年江东税赋,换主公醍醐灌顶,于我江东,乃是幸事!”
孙权闻言微微点头,对二张道:“近日便有劳二位操持招贤一事,孙某还有些事情,就此离去!”
孙权说罢,离席而去,张昭,张纮二人,面面相觑,许久之后,二人相视大笑,张昭对张纮叹道:“虽失了不菲钱粮,这庞山民也算帮了我江东一把,若主公励精图治,我江东终有一日,逐鹿中原!”
孙权离了朝堂,径往鲁家而去,门前侍者见孙权亲至,忙去通报鲁肃,鲁肃卧于榻上,一脸憔悴,艰难起身去迎孙权。
孙权待见了鲁肃,双目泛红,如今回想起来,若昔日听鲁肃,周瑜二人之言,江东又怎会落到如此地步?只两年时间,便被荆襄欺凌,见鲁肃面色苍白,孙权忙上前,握紧鲁肃双手,一脸唏嘘道:“子敬,孙某愧对于你!”
鲁肃闻言,苦涩笑道:“身为臣子,当为主公分忧,只是鲁某无能,此番大病,怕是不久于世!”
孙权闻言,蓦然惊悚,对鲁肃道:“子敬怎可弃孙某而去?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