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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川雄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玩我孙子、还不够?”
徐汉生呵呵一笑:“当初俞师父不也说了,教徒弟最好玩的是两种,一种是炼心,一种是琢玉,你孙子厨艺水平肯定没问题,玩得是心胸态度,这个是天分不错态度不错但是技术太糙……”
沈抱石给自己的两个老伙计各倒了一杯茶:“各有各的玩法。”
苏仟在自己的心里对这个“板凳”默默点蜡。
殊不知他悲惨的未来只显露了一部分,另一大半在那个站在桌边的女孩儿那里——对于这条板凳,她也有自己的玩法。
沈何夕听着他们说话再看着这个纸条,想起的是一个满头卷毛的落拓汉子。
“一个好女娃,就要每天开开心心滴,哪来的那么多不开心?你想想,你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另一天,你开心,吃你饭的人也开心,你不开心…………%¥*&”
应和着一道道切熟肉的声音,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让人担心他会把唾沫喷进面前香香的牛杂上面。
年轻女人的回答是继续煮着自己锅里的炖牛肉,等到客人们来买的时候,她把一层口感柔软又不失嚼劲的面饼垫在饭盒的下面,客人们想吃什么就可以点一份配菜放在高汤里煮上,配菜煮好之后码放在饼上面,再在上面浇一大勺放了牛杂辣椒花椒的汤底,如果愿意多花个三两块钱,还可以来一小块香辣味道的牛肉,切成薄片浸在汤里。
那是下河帮所在的城市里不起眼的一个夜市小摊子,晚上沈何夕会在这里打工,老板是个刀工很好的卷毛男。
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卷毛即使是夏天也穿着长袖的衫子,每天就在那里不停地切着牛杂和配菜。
那个男人就是裴板凳。
他天天让沈何夕开心一点,说不开心是对不起自己,但是等到撤了摊一群人喝酒聊天的时候,他常常会喝醉。
“臭老头,不教我手艺……仙人板板滴……我给他打了十几年工,他什么都不肯教我……”就从他酒后的醉话和别人的闲聊里面,沈何夕大概知道了这个总是唠唠叨叨的卷毛老板身世相当之坎坷。
裴板凳从小生活在乞丐窝里,在那里高床暖枕都是浮云尘埃,他呆到八九岁被人送到了福利院,年纪大了性子也不怎么好,只能粗粗读了几年书然后进了锦城的一家大酒楼打工,当了整整十几年的跟刀。
他向往上河帮的手艺,偏偏生具下河帮的性子,离开了锦城之后他就这么一直飘忽在蜀地,来到渝地开着小摊子做着香辣牛杂。
当时的沈何夕从西北来到西南,本来是要去锦城找名师学艺,偏偏对这座雾都留恋了起来,她带了一手刚从西北学到的面食手艺被一碗抄手征服了身心,于是就进了这家老麻抄手的苍蝇馆子当白班的小工,几天后的晚上她途径夜市,正好瞅见裴板凳的摊子缺人手她就直接来了,还顺便把他的经营方式改了一下。
天气这么热,香辣牛杂成本太高,像她这样加了点客人可以自点的蔬菜蘑菇之类的东西,生意比以前好了一些,成本也不像以前那么浮动太大了。
白天没事儿的时候他俩同是吃货,到了晚上又一起摆摊,跟着裴板凳,年纪不过25的沈何夕觉得自己的这段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直到裴板凳把她的行踪交给了黎端清来换他自己跟着黎端清学厨艺的机会。
为什么?
她知道自己对于黎端清来说意味着沈家鲍参炮制秘法,她也知道黎端清对于自己是厨艺再次提升的机会,可是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晚上喝酒的时候随口说起自己不想去去天府楼黎大师手下学艺,转手她就被对方卖了个好价钱。
为什么?
她问裴板凳,一向唠唠叨叨的卷毛男人难得穿的整齐,但是一直沉默,沉默地跟在他们的后面,沉默地回了天府楼。
我们明明应该是朋友,为什么你会用我去进行这种交换?
这个问题,沈何夕没有获得答案。
在天府楼里,沈何夕是黎端清黎大师亲自带在身边的女学生,算不上徒弟也算不上传人,但是地位超然,没人敢得罪。而裴板凳就像他的名字一样,混的活像一个物件。
二十五岁的沈何夕固执地认为裴板凳欠她一个“为什么”,可惜每当再次见面,裴板凳给她的态度都是沉默。
如果故事就在这里结束,大概只是沈何夕成长路上的一堂课,可是几年之后,同样是这个裴板凳,在沈何夕与欣悦闹翻之后,第一时间把她推荐到了饕餮阁。
那时的裴板凳是江南地区最有名气的川菜大厨之一,仍然是一头卷毛,可他似乎挺起了腰杆变得和以前不一样——除了面对沈何夕的时候那个亘古不变的沉默态度。
曾经的朋友,到了后来是相对无言,沈何夕再也没问出那个为什么。
其实她自己很清楚,原因就是一个从底层爬起来的人不甘心自己一辈子没有出头的机会。这一次因缘际会,裴板凳有了这样的一个机会,这样的家伙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沈何夕把纸条排在石桌上,几个人都看见自己摆在桌上的茶杯有轻微的晃动。
让一个石桌晃动……这力气……
大厨和吃货们停下讨论和走神,一起看着面带笑容的女孩儿。
“这个战书,我接了,明天下午我和他比刀工,你们给我当裁判。”
不知道为啥,其余在座的四个人都觉得,有点冷。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91章 辣爆五色丝、
光头瞅着面前这个细胳膊细腿的小姑娘;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个女娃是沈老板的妹妹吧?她拿着两把怪模怪样的刀是要做啥?
“裴板凳?”沈何夕歪头看着这个瞪着眼睛光着脑门的家伙,这个有点傻兮兮的样子跟后来那个一个鸡窝头的男人还真没几分相像的地方;难怪她一直没认出来。
时间真是一把杀猪刀,能把一个有点挫本质上还是俊朗精明相的年轻男子;变成一个勾肩塌背的落魄男人。
“你不是跟沈家下了战书么?我来和你比刀工菜。”
光头不大的一双眼睛瞪到了极限:“你来和我比?”
“对啊;我爷爷说杀鸡不用牛刀;我哥不是牛刀是屠龙刀,杀你这个光头小鸡仔用我就够用了。”
“屠龙刀”沈何朝在她身后笑呵呵地坦然接受了妹妹的赞美。
“光头小鸡仔”裴板凳觉得自己似乎一句话里被拐着弯地鄙视了好几次。他也不生气;看看自己那一双拿惯了菜刀之后指节分明虎口带着老茧的大手;再看看对面的女娃那双跟白玉豆腐一样细细嫩嫩的“玉手”;求助地看向沈何朝。
“沈老板,你这是让我欺负女娃儿?我赢了也赢得不光彩啊。”
沈何朝笑呵呵地随手在小本子上写了几个字:
【你赢了她,就是赢了沈家。】
对于妹妹的一切决定,二十四孝好哥哥都是全力支持的,他当然知道裴板凳的刀工确实不错,但是妹妹既然说要接了帖子,那他就一定要给妹妹撑住了场子。
嗯,如果光头赢了妹妹让妹妹不开心,那就让文河他们好好“照顾”他一下。
沈何朝完全没有自己不能以多欺少的觉悟。
在这一点上,只能说他和他妹妹果然是亲生的。
光头别别扭扭地又看了看沈何夕:“那评审是谁?”
自己跟妹妹比,再让哥哥当评委,那结局肯定是死的不能再死。
想想就心塞。
女孩儿也拿出一张纸条,当然,字迹漂亮还是潇洒的行书,对着光头她念着手上的纸条:“评审是:国家特级厨师、首批登谱国厨大典的沈抱石,国际三星厨师正川雄一,天下第一汤的嫡系传人徐汉生,官府菜传人乐青林,最后一个是绰号叫金舌头的魏宝成魏先生,这份评审名单你满意么?”
在整个鲁地来说,除了正川雄一是外国人,徐汉生因为历史原因蜷居省城的小店,其余的几个人随便哪个都是鲁菜响当当的人物。
某种意义上来看,这个评审团的搭配已经可以堪称是厨艺界的天团级别了。
小川探头探脑地看了一眼名单,发现果然有他爷爷的名字,立刻忧伤了起来:“我爷爷有好吃的又把我忘了。”
苏仟也很忧伤,虽然她也是一个店的老板,但是很明显在考虑评委的时候她也被所有人无视了。
业余吃货真的是没尊严啊。
光头也不傻,看了这个名单他立刻梗着脖子说:“全是鲁菜滴人……”
沈何夕单手握住两把刀,一只手懒洋洋地揉捏一下另一只手的腕关节,听见裴板凳的抗议,她嘴角挂了一抹笑:“谁说我要跟你比鲁菜了?咱们做的都是川菜——一道都没做过的川菜。”
是的,他们两个人要同做一道菜。
裴板凳会在几年后会凭借它一菜成名的那道菜:辣爆五色丝。
……
所谓五色指的就是黑赤黄绿白。
黑是木耳,红是用的猪肚淘洗干净后那层颜色深红口感脆实的内肚,黄色是烹制之后的三黄鸡的鸡皮,绿色是莴笋,白色是千页豆腐。
五种食材都要切成极细的长丝,用高汤冲淋控水之后下入油锅配以川地最好的辣味豆瓣酱一起翻炒几下就可以出锅了。
说起来简单,但是做起来很难,因为五种食材的质地不一样,在同样的火候之下它们有的会恰到好处,有的会夹生不熟,有的会被加热过头坏了形状和口感。
如果想要杜绝这些问题就只有一招,细,足够的细。
通过精妙刀工让所有的食材都是最易熟的状态,也通过这种方法让整道菜所有的口感和味道都集合在一起。
几年后的川菜发展几乎是日新月异,每天都有新菜每年都要编写新的菜典,在这样的激烈竞争中裴板凳还能凭借这道菜进了享誉华夏的顶级酒楼饕餮阁,成了饕餮楼里以刀工见长的一位川菜厨子,不得不说这道菜确实是工艺过人调配出色。那时,距离他离开了蜀地的天府楼还不到短短的两年的时间。
很多人说起来,都觉得他从乞丐到名厨简直是在案板上打造的传奇。
只有那个鸟窝头男人他自己知道这条路一步步走来他都放弃了什么,改变了什么。
辣爆五色丝这道菜,沈何夕前世就没做过,如今光头版的裴板凳大概是想也没想过过。
“嗯,很公平。”
明明吃过这道菜就知道调味方式的女孩儿不负责任地想,完全无视了裴板凳听说要把木耳片开再切丝之后惊恐的表情。
“细成这样的丝,用来做衣服都够了,怎么炒哟?”裴板凳拎着菜的做法碎碎念地站在了料理台边上,旁边已经摆好了各种各样的食材。
他抬头看看另一个灶台上的女孩儿,看见她小心地把那把古怪的长刀挂在一边,只用那个双面开刃的刀对着一个猪肚比比划划。
猪肚只取一半,另一半被弃之不用的当然会被沈家后厨这群能人们转变成别的菜送进食客的肚子里。
折燕刀到从猪肚的一端横切了进去,想要取出能切成细长丝的肚片就要破除两内外面之间的结缔薄膜。
在这一点上,折燕刀简直是逆天的存在,双面开刃的刀想先切左边就切左边,想先破开右边就破开右边,简直是不能更轻松愉快的事情啊。
女孩儿的手腕微转,整个肚片就被她完整地取出了内里的套层,薄薄的白色的结缔组织也在她的快刀之下被刮剃了干净。
裴板凳不是故意要去看沈何夕的动作的,比赛已经开始,他自然没有去窥看对手的道理。但是他忍不住,这个女孩儿的动作太漂亮,他从没想到有人能把刀玩的这么好看。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