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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你去哪里了?
“大朝,妈妈给你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啊?”有人在摸着他的头。
“大朝,你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你的弟弟妹妹,知道么,大朝你要当哥哥了。”有人在笑。
“大朝,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有人在拥抱他。
“大朝,你喜欢当厨子还是想当个科学家?”有人在质问他。
“大朝,妈妈真的想带你和你妹妹走。”有人在哭泣。
“大朝,大朝……”
那些“人”一直在叫着他,用着世上最动听的声音,用着世上最动人的语气,那些都是妈妈呀。可是声音依旧在耳边回响,人却已经渐渐远去了。
“沈何朝,你妈妈扔下你跑了,以后再也不会回来了。”
“哥哥,哥哥,妈妈……呜呜……”小小的女孩儿扑倒在他的怀里跟他要妈妈,矮矮的,软软的,带着香气和小花猫一样的泪脸。
这是我要保护的妹妹,她在跟我自己要妈妈。
我的妈妈在哪里呢?是不是因为大朝不听话,所以妈妈就不要自己了?
沈何朝扭头四下里张望着,周围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海滩和浩瀚的大海,这个世界上好像只剩了他一个人。
天空似乎正在下雨,他的头发都湿透了,衣服贴在身上让他打了个冷战。
妈妈在哪里?
在海的另一边是不是妈妈在的地方?
我一直向前走能不能找到妈妈?
沈何朝觉得自己就变成了那个在大雨中独自一人的小孩子,他也知道自己将会发生什么,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往前走。妈妈,你在哪里呢?你为什么不会来看看大朝,别人都说你再也不会回来了,为什么呢?闪电划破夜空,雨水倾盆而下,小孩子走向大海,或者是对他来说宽广如大海的湖泊河流。
一只脚踩进水里,好凉,好冷。
小孩子收回脚坐在水边,雨水击打在他的身上,又冷又疼,他忍不住抱着膝盖哭了起来,可是哭声被雷雨的声音彻底掩埋,谁也听不见。
他清楚明白地知道他的妈妈不要他了,谁说孩子不懂这些呢?
他迷迷糊糊地想,迷迷糊糊地就在刺骨的冷雨中睡了过去。
沈何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梦到那时的自己,这个梦他已经很久没做了,如今想起来,他到底有没有在雨天中跑出去这件事他都淡忘,那段有爸爸妈妈的记忆都已经在他心里彻底模糊了。
留下的只有疼痛,不可触碰的疼和痛。
为什么偏偏这段梦中连冰冷的雨水都那么真实,勾起了他心底最痛苦的回忆。
梦境在继续,或者说是回忆在继续。
沈何朝“看见”一个老人坐在床边给自己换着额头上的毛巾,他又觉得自己昏昏沉沉身上一会儿很热一会儿又很冷,老人叹了一口气。
“大朝啊,以后就咱们相依为命了。”
醒来之后,沈何朝发现自己说不了话了,医生对着他的爷爷说:“这个孩子可能是高烧伤到了大脑所以导致他现在不能说话。”
老人叹了一口气,整个脊背似乎一瞬间都佝偻了起来:“能治好么?”
戴着眼镜的医生很无奈地对他说:“失语症有长期的也有短期的,人的大脑结构非常精妙,我们很难说到底能不能治好他,只能说尽量。”
两个人的身影变成了灰暗的剪影,只剩下他们渐渐低沉下去的对白,横亘了十几年的时光与记忆。
男孩儿不能说话,就像是一个秘密的守卫者,他不用去和别人争辩自己的妈妈到底有没有撇下自己不管,也不用告诉妹妹妈妈抛下了他们,因为沉默着,所以没人来触碰他心中的伤口。
他无限期地休学了,因为他不能说话了。
在沈何朝的记忆中,那段时光也是美好的,每天跟在爷爷的后面跑进跑出,或者去看自己为了玩泥巴和爷爷斗智斗勇的妹妹。
生活的圈子变得这么窄,偏偏沈何朝觉得自己过的很充实,他不想再去和那些会伤害自己的人交流,无论是以前的玩伴也好,刚刚认识的同学也好,学校里的老师也好,包括给他治疗的医生也好,他都不想再接触。
成了一个不能说话的人,只有他的爷爷待他依然如故,老人的手抚过他的头顶,宽慰的话说得像是一句叹息:“不能说话就算了,安心地留在家里学厨艺,爷爷也保你将来有吃饭的本事。”
需要他保护的妹妹跌跌撞撞地奔向他,像是曾经的他那么依赖他的妈妈。
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那个能念出这首诗的小小少年一夕长大,他把他的爷爷和他的妹妹迎进他的世界里,给他们自己能有的一切关心和在乎,再把别的人一致关在世界之外。
没有人会责备一个笑呵呵的哑巴是多么的不近人情,不会争辩的人有最好的争辩方法。
他在心上上了一把锁,语言成了钥匙也成了秘密。
其实刚刚的这些都不是梦吧?
不过是他的一段回忆——仅有的对母亲的回忆和他生命中全部的怨恨和不甘。
沈何朝睁开眼睛,看见的是自己妹妹的头顶。
女孩的发心有几根从发旋处长出的新发,看起来毛茸茸的,年轻的男人慢慢地抬手拍了拍。
他的手臂刚一动,沈何夕已经有所察觉,直到那只温暖的双手抚过她的头顶,她顿时有一种酸涩难言的感觉。
当她赶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了昏倒在地的哥哥。
天知道她是怎么在苏仟确认了哥哥身体没有问题之后把哥哥抱回来的。
等等……抱、抱回来。
女孩儿对着亲哥哥温和的笑脸有点惆怅。
“哥,我好像把你坑了。”
看见自己妹妹有点歉意的小模样,沈何朝笑了,他用手臂撑着床坐了起来,发现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于是,他从枕头下面无比自然地抽出了纸和笔。
【你又做了什么事?】
沈何夕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着她哥的手臂耍赖不说。
这时,门被敲响了。
沈何夕跑去打开门,一个光溜溜的脑门探了进来。
“师……姐……那个,师……兄……醒了么?”
要喊比自己小的人师兄师姐,裴板凳十分之不适应,每次这么喊他都喊的无比牙疼无比心塞。
最近调戏他调戏得很爽的沈何夕看见他立刻就更开心了起来:“小板凳,菜都切完了么?我哥已经醒了,去跟老爷子他们说一声吧。”
这时听着他们说话的沈何朝才注意到时间已经是下午了。
光头先是反射性地回答了一句:“都切好了随时可以看!”然后才反应过来,留下一句:“我去告诉他们。”就撒开腿跑了出去。
沈何朝掀开盖在自己身上的凉被就要去饭馆里工作,结果他的努力被他的妹妹单手镇压了。
“躺好,你今天要休息。”
苏仟说她哥会昏倒的原因是因为情绪波动太大。
虽然沈何夕怎么也想象不到自己一贯沉稳的哥哥情绪剧烈波动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但是这并不妨碍她面对沈·工作狂·何朝任何不愿修养的行为采取强制镇压的手段。
沈何朝看了一眼把自己一下子推倒在床上的纤细手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看来去了国外妹妹果然朝着暴力的方向发展了。
虽然妹妹还是温柔可爱美丽大方聪慧体贴善解人意……但是这种“体贴”真让身为男人的哥哥有点吃不消啊。
【饭馆的工作。】
沈何夕瞄了一眼纸条很淡定地拿起了一个梨子开始削皮:“抱云大爷调馅料,徐老爷子监工,咱爷爷坐镇。”
沈何朝愣了一下,觉得画面太美他都不敢想。
“我给你炖了芋头排骨汤,小肋排配新鲜的芋头,只放了大料炖出来,汤浓浓的香香的,洒一点香菜就能吃。你是想配面条吃还是配馒头吃?”
芋头益脾胃调中气,比较适合现在沈何朝。
沈何朝还沉浸在三个老爷子去祸祸他厨房的样子,在本子上随意地画了一个圈。
沈何夕立刻心领神会,哥哥这是要吃馒头。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95章 五福春
名厨天团莅临沈家饺子馆的后厨;全面接手了大厨的工作,让刚刚还为沈何朝晕倒而忧心的一群年轻人顿时忘记了那个还躺在床上的老板。
“据说沈大师刀工精湛。”文河盯着沈抱石;恨不能把眼睛装上红外线,从里到外地把老爷子盯准了。
成子有看白痴的眼神瞥了一眼说这话的他,真是废话,能教出他们老板兄妹两个的一代名厨刀工怎么可能不好。
正川平次也很激动;哪怕他只是蹲在地上洗香菇;人们也能看到他顶着大灶的闪亮眼睛。
乐小川挺着小胸脯相当骄傲地对外面的食客们说:
“今天你们来了这我们还不加收钱你们可真是走了大运了,你们知道今天后厨是谁掌勺操刀么?俺师爷还有当初和他一起学艺的俩兄弟,一个比一个牛,一个比一个有名。”
那个大拇指往后一指一副与有荣焉的嘚瑟样子;就连他爷爷都觉得有点丢人。
正巧来吃饭的两个资深吃货一听这话,一个掏出了黑漆漆的“手机中的战斗机”;另一个掏出钱开始在柜台边上挨号等着打电话。
开玩笑,沈家老爷子出手还有俩厨艺大师帮忙,怎么想都是千载难逢的好事儿啊,不赶紧呼朋唤友怎么行。
一时间,沈家饺子馆的容客量达到了一年中的峰值。
就在这样的热闹里,就连坐在角落里的一家歪果仁都被蜂拥而来的吃货无视了。
何勉韵的哀伤和悔恨在这样热闹欢腾的小馆子里根本无力为继,她只是木木地坐在凳子上,等待着沈何朝那边的消息。
她觉得自己没脸再走进沈家的大门,就想要守在沈家门口等着儿子醒过来,傻傻地站了两个小时之后才体力不支地被她的丈夫扶进了这个小馆子。
这里的一切都应该能唤起她曾经不开心的回忆,可她自己也没想到,坐在这里,那些让她认为是折磨和噩梦都不见了,只有对儿子的担心支撑着她的全部精神。
一只手安慰地搭在妻子的背上,哈特先生饶有兴趣地看着周围的布置,如果不是此刻时机不对,对于这种华夏式的小馆子他真的充满了好奇,这里的人们仅仅是因为享用美食就能让气氛变得像是过着华夏年的唐人街一样。
这里到底是个怎样的国家,这些热爱食物的人又用怎样的态度来看待他们的生活和他们的社会?
哈特先生真的太好奇了。
弗雷德和他的父亲一样对这里充满了求知的渴望,他轻轻拿起每一样餐具研究了一下又慢慢放下,对筷子架和青花瓷的细嘴小醋瓶他更是看了又看。
四人桌边上加了一把凳子,凯瑟琳坐在她爸爸的怀里,多出的凳子上坐着苏仟。
在过去的几个小时里,他们一直坐在这里等着沈何朝的消息,包括偷偷带哈特一家来见沈何朝的苏仟在内,他们都不敢去沈家探问消息也不敢骚扰替孙子顶岗沈抱石。
唉,从午饭时间坐到晚饭时间还一直没得吃,想想也是心塞。
苏仟叹了一口气,再一次后悔自己在他们见面的时候没有当机立断地开车跑掉,如今被沈何夕抓了现行,她抱着自己哥哥离开的时候,看向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一样带杀气的,不管是她的闺蜜还是她的亲妈。
完了,这么一想更心塞了。
再叹一口气,幸好沈何朝身体无碍只是长期体能大量消耗加上情绪激动而已,幸好幸好……咦?我在幸好什么?不是已经把事情控制在可控范围内了么?
做事儿一贯是只求结果不问过程的苏女神有点恍惚,除了沈何朝晕倒之外,明明事态一直是按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