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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寂深宫会吃人,你为何还要走下去?可是你宁愿为了他,被人吃的连骨头都不剩。你从来不争宠,不是因为你不会,而是你不屑。其实我们都有一种傲气。觉得手段得来的,不是真实的,最终也会被手段抢去。只可惜,你本身就是李筠的一个手段。又谈何胜利?
燕婷,我明白,你最后那声对不起,你爹,你娘。你哥哥,熙儿和琨儿,还有我……
若有来世,别生在王侯将相家,我愿你投胎武林。或者一个平凡的家庭,找一个真心待你的人,过一辈子。
若有来世……
“盈盈,盈盈,”李曜一个旋身,接住从马上跌落的顾盈盈,掌心内力源源不断地输入她体内,“你要振作,这时候怎么能倒下,你要为皇后报仇!”看着顾盈盈下巴上的血迹,他的神色急痛。
顾盈盈躺在李曜怀中,许久才伸手搂住他的脖颈,声音带了哭腔:“曜,攻城……杀渤海叛贼,为皇后报仇!”最后五个字,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出来的。
李曜拥紧怀中女子,声音带着内力传开:“杀渤海叛贼,为皇后报仇!”
“杀渤海叛贼,为皇后报仇!”
“杀渤海叛贼,为皇后报仇!”
……
悲愤的喊声响彻九霄,连宫墙也为之震撼,大军向前攻去,奋勇冲杀,无人可挡。
哀兵,必胜。
泰兴二年七月十三丑时,御林军在皇上、韩王、圣阳郡王和忠勇侯的率领下,杀入两仪门,围剿叛军,大获全胜。
渤海叛贼头目,海德威死于毒,尸首被斩碎成九块。庆阳长公主、紫薇贵妃,协同三皇子李元乾从安礼门出逃,被殿前司左统领娄晏青阻下。
娄晏青一身铠甲已经染上斑驳血迹,发丝有些散乱,看着眼前叛贼,双目染上血红:“你们以为,你们玩声东击西,就能逃走吗?你们派人假装从玄武门撤逃,实际上却来了安礼门。”
“是又如何,”庆阳长公主高傲地故作镇静,“援军很快就到,到时候——”
“哪来的什么援军!你唬三岁小孩可以,你唬我?我妹妹死在你们手上,我今日就要你们血债血偿!”娄晏青冷哼一声,银枪斜出,直奔敌方而去。
双方开始激战。
刀枪相拼声中,一阵飘渺诡异的笛声传来,白衣女子站在城楼之上,紫玉笛放在唇边,明明是翩然如仙,却暗含杀气凛然。
丧魂笛,破敌曲。
叛军一时间陷入更大的困斗之中。
黑衣男子顺着女子脚边的天蚕丝细绳,借助轻功,从城楼飞下,不过转瞬,就加入战局。无人可挡的精纯内力和变幻莫测的出招,一时让人难以招架。
大梁战神,玄素合璧。
李曜一个回身,将娄晏青的侧方敌军全部接下:“晏青,我只助攻,最后大招,交给你。”
娄晏青知他明白自己一心要为妹妹报仇,心下动容:“涵哥,我们永远都是好兄弟!”一枪刺出,正中手无缚鸡之力的庆阳长公主。
蔚紫薇怀抱稚子,看见离自己不远的庆阳长公主鲜血喷涌,泪水流了下来。手中匕首再度击杀一刺,她明白,自己已经到了绝路。
激战突然停了下来,蔚紫薇和寥寥数人被围在中心。顾盈盈的破敌曲也停了下来。
“乾儿,母妃对你寄予厚望。谁料想,连护住你都做不到。”她一个咬牙,匕首割断了稚子的咽喉。
众人见状,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愕然惊在当场。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
蔚紫薇拿着匕首,举到自己眼前,就这般看着,忽地笑了:“娄燕婷,我终究是斗不过你。因为你为了他,可以连性命都不要。不要命的人,我怎么斗得过……我终究还是输了,渤海渤海,归故里……”
玫红色的衣衫流淌出鲜血,匕首上闪耀着渤海出产的宝石,赫然在她的胸前。怀中,她死死抱着自己的稚子,轻声呢喃着渤海语。
“孩子,孩子,下辈子,让你做完完全全的渤海人,归故里,归故里……”
晨曦的光辉自天边蔓延开来,大地一片殷红血色,不知是朝霞万丈的晨光染红的,还是二十万儿郎性命染红的。皇宫,尸首延绵,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顾盈盈走下城楼,握住李曜的手:“曜,可不可以,陪我去找燕婷?陪我去找她……”她有些六神无主,不知是太过疲累,还是悲痛欲绝伤了元气,抑或是丧魂笛内力损耗太多。然而她的每一个动作,都无比坚定。
娄晏青一语不发,看了一眼地上的尸首,带着士兵超两仪门而去。
李曜担忧地看了一眼顾盈盈,想要劝阻,却知道说什么都没用:“好,我陪你。”说着牵着她的手,跟上娄晏青。
两仪门前,尸首堆积如山,血肉模糊。
娄晏青蹲下身,趴在尸体堆里面,一具又一具地翻。
妹妹,妹妹……
当年,你执意要嫁到秦王府,我和爹爹都劝过你,说,娄家的女儿不必做政治牺牲,嫁一个如意郎君便好,何苦去那吃人的地方。
你说,你不是因为政治,也不是想要牺牲,他便是你的如意郎君。
如今,你还是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他依旧在那里,高高在上;而你,却陷于此处,连尸骨都找不到。
你,何苦……
顾盈盈在另一个方向,也在翻看尸体,白衣已经染上鲜血和尘土,不成样子:“曜,为什么我总觉得,燕婷会活着?我给她准备了那么多东西,她应该会活着的。可能我找到的,不是一具尸首,而是,而是还有气的她?”
“盈盈,别胡思乱想了,盈盈……”李曜忽地抱紧她,心痛得无以复加。
也许,叫她回长安,就是一个错误。可如果不回来,那后果会更加……
转身之际,一个明黄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李筠看着如同修罗场的两仪门,有些恍惚。
他走上前几步,也开始俯下身,从尸体堆里面翻找。
大婚之日,他有些薄醉地走进婚房,红烛下,他挑起喜帕,见到那端庄娴静的女子。一抬头,她对上他的眼,里面流露着纯净的爱慕之情,如同多年的夙愿终于达成,那是无比满足的幸福快乐。
他,记住了那双眼睛。而后,在那永远不曾改变的守望中,他才渐渐发现,他也失去了自己。
她是个很聪明的女子,却从不争宠。起初他是有些恼怒的,因为,争宠代表着在意他。而后他渐渐明白什么是物极必反,她太在意他,所以才从不争宠。她希望他能关注她,不是因为她做了什么,而是出自真心。
那时候,他终于意识到,她是不同的,和以往他见过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
只是,他很清楚的明白,自己从小到大的坚持和理想是什么。于是,他很快有了自己的抉择。
后来,他终于排除万难登上帝位,她母仪天下,风华气度绰约迤逦。他本该和她携手笑看江山,可是他却对娄家生了忌惮。
娄贺兰掌兵部,娄晏青掌兵权。蔚紫薇和渤海的野心渐渐显露。
他,选择了独力面对。
第295章 结局:私心
皇宫的夜永远那样冷,那样孤寂。
每每在御书房的烛光下看着一本又一本的奏章,李筠有忧心,有欣慰,也有无奈之意。
国之大策,唯上位者,心悬明镜,勿念一己私心,罔顾天下。
勿念一己私心,罔顾天下。
从前,他以为,勿念一己私心,就要保持一颗冰冷的心,不能有所偏颇。
可惜,每次他部署好所有的计划,再走到凤仪宫看见她,他总是会乱,心乱。
她贵为皇后,却总喜欢亲自操持有关他的事情,一件别出心裁却针脚细密的寝衣,或者一碗牛乳茯苓。
他总听见她的琴音,那是从王府开始他便喜欢聆听的声音。因为他总能从中找到海纳百川的胸襟,找到平静悠远的安宁。
然而,他的计划里,她,又该是怎样的位置?他所做的决定,令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愧疚不已。
于是他终于选择逃避,选择不去凤仪宫,不想见,不惦念,却最终逃不过一颗心。他就在这般左右为难自苦的矛盾中,和她渐行渐远,却,终究无法释怀,从而做了自以为是保护她的决定——
他宠蔚紫薇,是为了让蔚紫薇恃宠而骄,也是为了让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蔚紫薇。枪打出头鸟。他冷落娄燕婷,一是因为忌惮娄家,二是为了保护她。如果他真的想除去她,他大可以选择对付蔚紫薇的方法。
他和云家联手,利用印妃,一方面牵制蔚紫薇,一方面也在暗中帮她。他那日匆忙废后,是因为已经察觉到渤海将会有所动作,因此想让她去冷宫,让她淡出人们的视线。从而保护她。
只可惜,他还是失败了……
李筠停下手,抬起流泪的双眼:有许多年不曾哭泣。而今,赢了有怎样?看着满目尸骨——那是他做下的孽。
勿念一己私心。罔顾天下。
此时他方才明白——
私心,是指汲汲于皇位的私心。
天下,是普天万民所有的天下。
为天下太平,牺牲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此方为,国之策也。
而他为了自己的私心,牺牲了她。牺牲了这么多性命;她为了他的天下,牺牲了自己。
李筠站起身,看着巍巍宫墙,急痛悔恨自责哀恸全部涌上心头。脚步力踉跄了几下,重重晕了过去。
“皇上!”
“皇上!”
……
紫宸殿内,安静得连夏风吹拂窗幔的声音都能听见。
淡淡的药味弥散出一丝苦意,令顾盈盈的心越发压抑得难受。
收起诊脉的手,她走到外殿。看着一干重臣,叹息一声:“心病。”
顾昌微微垂眸,思索了片刻才说:“不管什么病,要怎么治?”
顾盈盈有些疲累地扶着太阳穴,也不管身份礼节。直直坐下:“要醒过来不是难事,再灌上几日汤药,就能清醒了。怕就怕……”
李章神色焦急:“就怕什么?”
“哎,怕就怕,皇上内心郁结,从此郁郁寡欢,没病也要出毛病!”顾盈盈咬着牙。
那日两仪门,她回头之际,就看见明黄色的身影和她一样在找燕婷的尸首。
那一刻,她想了很多。
也许,李筠的心里是有她的,水滴石穿,燕婷那样深的爱,铁石心肠也会被感动吧?
只是,在爱和权力面前,李筠坚定地选择了权力。
既然选择了权力,又何必再回来?人都死了,还能怎么样吗?
顾盈盈在心中冷哼一声,却不由自主想起燕婷的两个孩子——失去母后的皇子,日后在宫中,该如何立足?
当风波平息,又一批新人入宫,然后有了子嗣,李元熙和李元琨,该如何存活下去?特别是,李元熙还是太子。就算太皇太后会庇佑他们,可是太皇太后终究有驾鹤西去的一天,他们还这么小,该如何在深宫中生存下去?
顾昌开口打断了顾盈盈的思绪:“当务之急是把皇上救醒,其余的,只能日后慢慢再议。”
娄贺兰和娄晏青一直一言不发,顾盈盈不禁看了一眼他们憔悴的脸色,问道:“燕婷,找到了吗?”
娄晏青摇摇头:“这些天一直在找,还是没有结果。就算当时她还活着,如今,怕是也希望渺茫了。”他的声音有些哽咽的沙哑,闻之令人不忍。
“我和韩王的人也一直在找,也是没有结果。”顾盈盈幽幽地说。
李曜走过去柔声安慰:“我们继续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顾盈盈点头,忍住泪意。
也许当初,她就该把娄燕婷绑架出宫,送到安全的地方去。如今后悔不迭,也没有用了……
泰兴二年七月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