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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觉得我死皮赖脸,非要留在陆家,你还不是一样!人家都不要你了,离婚证都寄到家里来了,你还死皮赖脸的追着人家……啊——”
没等她说完,陆子鸣已经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劲的将她的头扣到了操控台上。乔佩在他的手松开后也没有抬起头来,独自一个人坐在副驾驶座上,双肩颤抖着哭起来。
这次,是真的哭。尽管她用尽手段,至少有一点,她对陆子鸣是有几分真情谊的,可那么多虚假的东西她都抓到手了,唯独投入了真感情的,没有得到一点回报。
她悔,她恨,更无法自拔。
一零三,故友相见
陆子鸣把她一个人扔在车上,自己下了车先回去。乔佩抹了回眼泪,觉得没用,还是收拾收拾抱着孩子下去了。
进了门,见柳嫂正在桌子上摆菜,陆子鸣和陆子茵坐在餐桌旁,笑呵呵不知在讨论什么。
嘴角不由的扭曲,他和家里的谁都能笑着说话,唯独吝啬对她笑。而这个家,无论是谁和谁之间,都相处得很融洽,唯独容不下她。
她当然知道原因。因为先前她们都和雷允晴相处得很好嘛,现在雷允晴走了,她们就认为是她赶走了雷允晴。
乔佩恨恨的咬牙,心里又把这笔帐暗暗归在雷允晴身上,一不小心开门时弄出了点声响,一家人的眼光投过来,乔佩看了陆子鸣一眼,忙低着头闪身进来,不敢作声。
她再怎么掩饰,脑门上那红紫一片,在饭桌上尤显刺目。
陆怀慎是老好人,关切的询问她,乔佩小心翼翼的观察着陆子鸣的脸色,最后说:“刚才不小心碰门上了。”
陆怀慎正疑惑,陆子鸣向家里人笑笑说:“是我不小心,开门时没看到她。”又问乔佩,“要找医生看看吗?吃完饭叫保健医生过来趟?”
乔佩不吭声,低下头吃饭。
陆子茵觉得乔佩有怨气,说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晚不怕鬼敲门。坏事做多了,走路也会碰到门,没什么大不了的。”
“茵茵。”陆怀慎瞪了陆子茵一眼,然后笑着对大家说,“吃菜,吃菜,柳嫂今天这个虾做得真不错。”
乔佩也笑了笑,笑得尤其惨淡。刚要动筷子去挟那虾,只听边上“砰”一声脆响,回头一看,是坐在小桌子上吃饭的孩子把盘子推到了地上。
孩子因为太小,又有病,平常不与大人们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每次都是柳嫂把每样饭菜都分出一小份,放在一起专门给孩子一张桌。可今晚这孩子不知发了什么脾气,筷子扔在地上,盘子也摔碎了,一地的瓷片中,泛着饭菜的香气。孩子手上身上沾满了汤汤水水,大约是被烫着了,大声的又喊又哭。
乔佩赶忙站起来,柳嫂也急匆匆赶过来,一边拿了扫帚收拾,一边摇头叹气:“这是造的什么孽。”
乔佩抬头看她一眼,知道她不高兴宝宝糟蹋了她劳动一晚上的成果,还加重了她的工作量,于是接过扫帚说:“柳嫂,你去忙你的吧,这里我来。”
柳嫂睨了她一眼,也没跟她推让,就把扫帚递到她手里。饭桌上,几人不约而同都放下筷子,陆子鸣却笑了声:“怎么不吃了?咱们先吃。”
安静的餐厅里重新响起杯盏筷子碰撞的声音,乔佩独自猫腰在一边蹲着,一点点把宝宝手上身上擦干,孩子还是哭闹不止,吵得她也是既心酸又心烦,冷不丁一滴眼泪就掉了下来。
晚上陆子鸣没再出去,留在家睡。乔佩把孩子哄睡着了,已经是十点多钟,客厅里宁静幽暗,她推门出来,掂着脚上了二楼,停在陆子鸣的房门外面。她轻轻试着推了一下,好在房门里头没上锁,陆子鸣还没睡,屋里亮着一盏灯光,陆子鸣和衣躺在床上,双手枕在脑后,闭着眼睛不知在想什么。
乔佩走进来,忐忑不安的叫了声:“子鸣。”
陆子鸣充耳不闻,没睁眼看。
乔佩又提高了声音:“孩子被烫成那样,一整个晚上没见你问过一句。就算我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孩子至少是无辜的,陆子鸣,你能不能公平点?”
他这才淡淡开口:“这么晚了你累不累,要闹明天再闹。”
“我没闹,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孩子当初也是你要抱回来的,抱回来你就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起初陆子鸣还算尽责,起码给孩子准备了儿童房,还亲自开车去超市给孩子买童装和玩具。可最近越来越不对劲,别说抱孩子了,孩子病得这么厉害,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乔佩僵持在门口,陆子鸣突然翻身下床,走到她身边拽着她的胳膊,打开房门就丢出去。乔佩紧接着又扑上来推门,里面已经上锁。
“开门!”她被气晕了,也不管这是多晚,抬手乓乓的拍在门上,“陆子鸣,你给我开门!”
客厅太大,寂静的空间里回荡着她的喊声和拍门声,有点震撼性的回音,过了会,乔佩自己也意识到这动静不妥,按说家里其他人早该被惊醒了,可是没有一个人出来,房中反而更安静了。
她讪讪的收手回房。果然第二天早饭后,一直以来与她不太亲近但也不算太挑剔的陆怀慎笑呵呵来到她房间,与她聊天。这在平常几乎是不可能的行为,乔佩一边礼貌的招呼陆怀慎坐下,一边在心中打鼓。
陆怀慎和她聊了几句平常话后,笑眯眯的问:“和子鸣闹别扭了?”
看来昨晚上的响动,还是有些效应!乔佩听着问,已经顺下眼睛,把一些委屈堆到脸上,低声回答:“也不算什么别扭。他这几天都不沾家,昨晚好不容易在家里,我就想让他来看看孩子,有没有被烫到什么的,接过他就不高兴了,把我推到房门外。”
陆怀慎像听故事,听完很平淡的说:“这日子不就是这样过,子鸣他担着一大个家,事业又做得好,这样的男人现在已经很难找了,他在外头忙,又一点不能出错,还发不得火,回家难免浮躁一点,你就多顺着他。再说了,有些男人是脾气好,成天在家陪着老婆,可这样游手好闲的在家呆着能学到什么出息?”
乔佩听出她的意思来。就是子鸣这样有本事,她该知足了。她没有吭声。
“放心吧,之前允晴在的时候,两人也是成天吵,过日子哪有不吵嘴的。将来咱们这个家就得指着他了,子鸣是吃软不吃硬,你得慢慢来,首先别把他惹烦了……”
乔佩也不好再没反应:“可他平日里跟我多说一句都嫌烦,像家里没我这个人。”
陆怀慎又说起来:“那你得先自我检讨检讨,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惹得他生气了。说句实话,你别生气,我还是挺喜欢小晴的,但是他俩过不下去了,要离,我们做家人的也没办法。你也知道,家里其他人本来就对你有点意见,你跟子鸣偶尔闹闹也没事,一定要注意分寸,家里又不是只咱自己人,还住着柳嫂,门外头还有警卫员……哪个人不要脸面的?早上吃饭时一桌人都不高兴呢,这种事你以后可得想想再去做。”
乔佩苦叹,有理没理真是全凭一张嘴!别人是夫妻平等偶尔小打小闹,唯她的男人得高高供着!别人都贱,活该就得受她们家人欺负……
可她还得忍,起码得忍到陆太太的身份得到法律化。芸姨的例子给了她鲜明的教训,就算将来真过不下去了必须得分,她也得抓着点实际的东西在手里,别没名没分的耗进去半辈子,结果连屁都没有,还狼狈的被人扫地出门。
乔佩想了想,咬着牙忍住了,可忍得心肝疼。
*
话说回雷允晴这里。
除却飞机刚刚落地那两三个小时她着实惆怅了一番,之后仍旧该干嘛干嘛。一年的家庭主妇和四年的病床生涯,她真怕自己已经跟这个社会脱节,并且深刻明白在上海不如北京,出了什么问题没有吴秘书一声不吭给她暗地里解决了,也没有秦书兰提早就给人打好招呼,什么都得靠自己来,然而她的家庭资料仍然是保密的,透露不得,不然既容易招同事闲话,也不利于她的职场人际关系发展。
和森兰公司确定面试时间后,她就去恒隆广场给自己置了一套行头,途径美发店,又进去将一头杂草般参差不齐的发梢修剪干净。发型师英俊帅气,说话时卷着舌,带了点潮汕口音,巧舌如簧,一个个笑话逗得她笑个不停,趁机向她推荐一款新的发型,并信誓旦旦向她保证绝对时尚又干练。
雷允晴笑笑,人赚几个钱也不容易,便把自己一颗脑袋就交给他打理。在店里几乎坐了一整个下午,又是染,又是烫,所幸帅哥发型师不负众望,将她这头杂草打理得十分满意,栗子色的发色的确很衬皮肤,更显得她肤白如脂,头发的长度不长不短刚好在肩膀上方,发尾微微卷曲,蓬松而自然。
只是她从来没尝试过这么日系的发型,倒显得年轻了好几岁。刷卡时店员连声夸她漂亮,自信满满的向她保证,男朋友一定会喜欢她这个新发型。
雷允晴暗自苦笑一声,谁能知道,她已经是个离过婚的女人。
穿行在这个城市最繁华尖端的街道上,她能深刻的感觉到两座城市血脉里的不同。她对上海并不陌生,过去出差或各种各样理由,一年总要飞来一两次,记得在网上曾看过一句话,说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性格,如同人一样,上海一边是洋气,另一边是小气;北京呢?一边是大气,另一边是土气;而广州呢?一边是生气,一边是俗气。
此话原先是为了证明事物的两面性,且不管它总结得对不对,但雷允晴的确在这里感受到了不同于北京的庄严与压抑,整条街道上都是穿着亮丽的红男绿女,就连老妈子也懂时髦的混搭,尽管她融不进去,可就算看着,她也觉得舒心。
面试约在第二天的早上十点钟。雷允晴起了个早,将自己收拾妥当,但仍不敌高峰时段打车难,中途堵车加上红绿灯,竟然也消耗了一个多小时才到达浦东陆家嘴。早知道还不如坐地铁,至少不会堵车。可她知道地铁票怎么买吗?会打卡吗?不得不说,雷允晴除了上中学的时候,家里人怕她养成不良作风,停了一段时间的专车接送,让她自己坐校车去上学,其他时候,雷允晴几乎没接触过公共交通工具。
或许在租房之后应该先买辆车?
这一想法刚冒出来又被她自己否定了,先不管银行卡里存款还剩多少,她到上海来是为了艰苦独立靠自己的,一开始就享受这么优渥的条件,还有什么奋斗的意义?
她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写字楼大厦,按电梯来到森兰人事部。
人事经理热情的向她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将她带到会议室等候,又给她送上杯热茶。雷允晴方才进来时已经扫了眼工作间的环境,整栋大厦森兰占去了五层,无论是走廊还是公共区域,都打扫得一尘不染,办公区域安静严肃,每个员工都挂着胸牌,都全神贯注的坐在自己电脑前,偶尔有人起身拿着文件穿梭在打印机与座位间,只听得见纸张哗哗的响声。
不愧是大公司的作派,雷允晴暗暗感叹。这时身后的门被推开,来人身上的香水味道,伴随着他的脚步,像一阵风旋到雷允晴面前。
是GUCCI男士2号。
她愣愣的看着在自己面前随意落座的男人,此人浓眉深目,鼻梁高挺,五官很是立体深刻,乍看便知有混血成分。
他十分自然的与她微笑打招呼:“嗨,Ms雷。”
雷允晴对这幅面孔极是熟悉,毕竟这么出色的长相,没几个人会轻易忘记。就是一时半会叫不出他的名字,此刻他一开口,浓浓的英式口音,雷允晴顿时反应过来:“Randy!”
此人正是多年前与雷允晴在飞机上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又在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