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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房子才一居室,连间像样的客厅都没,不过江浙一带的老房子都是这格局,估计还是薄陆怀年的面子才能单独给他分一房子,不然都得去挤公宿。
陆子鸣让她坐在床沿上,自己起来去倒水。
“我这儿可没咖啡,也没茶叶。”
她拉住他:“得,别忙活了,我可不是来喝茶的。刚在外公那才被灌了一壶普洱。”
他脑门上都是汗,不停的咳嗽。
雷允晴问:“怎么不去医院?”
他说:“懒得动了,睡一觉就好。”
不过附近也真没像样的医院,小诊所她又不敢带他去。他嘴唇上发白,起了碎皮,说话也有气无力。
她问:“你发烧了?”
“嗯。”
“多少度?”
“不高。”
他这么说,八成是挺高。雷允晴还算了解他,走过去掂起脚碰了碰他额头,还真烫!
“这么烫,起码39度,不行,还是去医院吧。”
“不用,感冒不吃药也能好,挺挺就过去,睡一觉保准温度降了,不信你留在这陪我一晚看看?”
他这时候还不忘开她玩笑,她可没这心情:“别胡说,再烧下去就不是感冒了,你不知道发烧能烧出肺炎的吗?”
他满不在乎:“我一感冒温度就高,没事的。”
她有点火气,站起来:“你到底去不去?”
陆子鸣看她较真了,才上去拉她,软言哄着:“好了,你看我烧得头重脚轻的,不就想安稳睡一觉么?你一来就不让我睡。要不我跟你保证,要是睡醒了烧还没退,咱就去医院好不好?”
她拗过不他,心疼的把他放到床上,一转眼看到桌上的空泡面盒子,禁不住质问:“你一天就吃了这个?”
这回他老实了,点点头。
雷允晴走到冰箱前,拉开一看,里头接近于空。就几个西红柿,一颗白菜,也没有鸡蛋肉类,甚至连剩菜都没有。她扶着冰箱门半天不出声,回过头再想叫陆子鸣的时候,发现他已经在床上睡着了。
她关了冰箱门,慢慢站起来,去搓了条凉毛巾,回来放在他头上。
他睡相其实很好看,细长漂亮的眼睛微眯,薄唇抿着,乌黑的额发抵在枕头上,安静而美好。
雷允晴想,他这趟来南方果真是吃尽了苦头,少爷脾气也改了不少,要是让老太太看到他现在这副模样,指不定多心疼呢。
他睡得很沉,呼吸均匀,一动不动。雷允晴帮他换了几趟毛巾,擦了汗,再摸他的额头,热度果然降了一些,这才放心去楼下。
她打电话问外公借了辆车,开到临近的镇上去,因为时间晚了,大卖场几乎都关门了,好在还有营业的肯德基、麦当劳、吉野家什么的快餐,还有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她进去,反正什么方便的,能外带的都扫了一份,还有些面包,牛奶,速冻水饺,熟食的,整整两大袋,放在车后备,颠簸着开回县里。
进门的时候陆子鸣刚好起来,茫然的坐在床上,不知在想什么。听到门响,他才抬起头,看到她脸色终于好一点,问:“上哪儿去了?”
雷允晴抬了抬手里的袋子:“重死了,快来帮我。”
陆子鸣跳下床,两个人在厨房把一样样吃的都塞进冰箱。他小声嘀咕:“你可真不像个女孩,这么多吃的能把一头牛撑死。”
她乐了:“你是牛吗?人家吃的是草,挤的是奶,你就是一社会主义的蛀虫。”
他气得拿手骚她的痒,她从小就怕痒,这点也就他最清楚。她被制得服服帖帖,软软的靠在他怀里,连声求饶。
他这才肯罢手,把下巴放在她发顶上,轻轻的摩挲着:“吃不完,你就留下来陪我一起,吃完了才许走。”
她的心跳有如鼓擂,她喜欢这样的亲昵,乖乖的倚在他怀里分享着他的体温,也并不想离开,可是潜意识里又像在害怕着什么,惴惴不安。
两人又缠绵了会,她站起来把速冻水饺拆了,烧开水煮饺子给他吃。她拍着脑袋:“啊呀,忘了买醋。”
她知道陆子鸣这里肯定不会备有调味品的,顿时满脸懊丧。
陆子鸣这会子热度退了,也精神起来,拎着双拖鞋说:“没事,你等着啊,我去邻居给你借。”说完已经开门出去了。
雷允晴愣了半晌,嗤嗤笑起来。她实在不能想象陆大公子沓着拖鞋,去敲邻居的门借醋的模样。
但事实证明,是她低估了他。
小县城的人们都民风淳朴,深夜被叨扰了也不见恼:“小陆啊,有什么事?”
他把煮饺子没醋的事说了一遍,邻居大妈就乐了:“你们小年轻啊,就是这样丢三落四。你进去拿个碗来,我给你倒。”
他就真的扭回头,叫雷允晴递了只碗给他。没一会就听见门口他在说:“大妈,谢谢你啊。”
他把一碗醋端进来,空气里立刻弥漫着淡淡的酸味。恰好饺子也出锅了,他凑过来,凑着热腾腾的蒸汽深吸了口气:“真香。”
她笑了。他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还能稀罕这一锅饺子?
还是忍不住问:“看不出,你邻里关系还挺和睦的。”
陆子鸣一边拿盘子盛饺子一边说:“我刚搬来那天,她正好在楼下摔了一跤,是我把她背上来的。”
雷允晴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天啊,连你也有被社会主义感化的一天。”
他挺得意:“那是,我家三代成分清白,我可是生在新中国,长在红旗下,根正苗红一好青年。”趁她不备,冷不防又在她侧脸偷香了一口,喜滋滋的弹着她的小脸蛋:“姑娘,你的眼光不错,跟了我,以后大有前途。”
她受不了他没完没了的贫,把两盘水饺放在他手里,催促他出去。
两个人坐在小方桌旁,一人一盘饺子,蘸着陈醋,也吃得津津有味。她照顾了他一下午,又跑了一个晚上,早就饿了,而陆子鸣空腹睡了一天,更不在话下。两人风卷残云般,很快把饺子扫荡干净,他意犹未尽的拍拍肚子,赞赏道:“媳妇,手艺不错。”
她把他往厨房赶:“快洗碗去。”
他一边不情愿的往厨房走,一边大喊:“你虐待病人啊。”
雷允晴不由笑了,学着他的腔调:“感冒不是病,挺挺就过去了。你看这睡一觉醒来,不是热度都退了?”
涮锅洗碗,折腾完已经十二点多了。雷允晴看看表,感叹:“这么晚回去,外公要骂死我。”
陆子鸣伸手把她拉过来,死死扣在怀里:“打个电话说一声,今晚别回去了。”
她故作不知他的意思:“那你这里就一张床,我睡哪里?”
他恨得牙痒痒,使劲揉乱了她的头发:“得,我去打地铺还不成?”
她也就和他开开玩笑,毕竟他病刚好,不能让他睡地上。
沿海地方湿气重,脱了外衣,皮肤贴在床单上,总觉得都湿湿的。雷允晴睡不习惯,翻来覆去了几次,听见陆子鸣的呼吸声,再不敢动,怕吵了他睡觉。
到后半夜,她索性披了衣服坐起来。县城的深夜十分宁静,不像北京,大约凌晨三四点钟就能听到高速路上呼啸的汽车声。透过窗户,整个夜空也是宁静的深黑,不似她记忆里那个不夜城,每次她加班完抬头,三十八楼的窗外永远是暗红混沌的天际。
她坐了一会,忽然一双手伸到她背后,帮她拉好被子。
她歉疚的转过身:“吵醒你了?”
陆子鸣坐起来,扭开灯:“没,白天睡多了,晚上有点睡不着。”他倒没有说谎,从刚才雷允晴翻身他就一直醒着,只是怕吵到她睡觉,所以一直躺在床上发呆,自然将她的动静听得清清楚楚。
她往下趟了趟,缩进被里,感觉到陆子鸣翻过身,离她近了一点,一只胳膊揽住她的肩。
她老实说:“这里湿气重,睡不习惯。”
“嗯。”他点点头,“我刚来也不习惯,南方阴雨多,老房子还有虫蚁,我一直没叫你过来,也是怕委屈了你。”
她默不作声,手却很自觉的搂住他的腰,整个人往他身上靠,把脚蹭在他的腿上,他身上肌理坚韧,皮肤温暖干燥,比湿湿的床单要舒服多了。
“睡不着我们就说会儿话吧,”她提议,又转念一想:“不行,明天你还得上班,我也要早点回去跟外公解释。”
陆子鸣轻淡的一笑,一只手伸出去关了灯:“那就睡觉吧。”
“嗯。”她顺从的点头,把头埋在他胸膛里。一阵暖意包裹着她,方才还辗转难眠,此刻睡意竟来得这样快,很快就意识模糊了。迷迷糊糊间,好像有双手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伴随着温热的气息拂动,有点痒,又很舒服,她把脸转过去,那种感觉消失了,随即,一个吻,轻轻的印在她耳后。
五十六、情愫萌生
本来还惦记着第二天早起,再帮陆子鸣量一次体温的,没想到一觉睡晚了,醒过来的时候,陆子鸣却已经先起来了。桌子上留了张字条,他去上班了,雷允晴郁闷得可以,挠了挠头发披衣起床。
后来雷允晴时不时就找借口跑到陆子鸣这儿,每次过来总是买一大堆菜,外公和阿婆都知道她是去哪,有时她夜不归宿,老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阿婆常常还会蒸好了点心,放在保温盒里,让她一起带过去。
陆子鸣一下班,就看到她在家里做了一桌菜,很丰盛,还买了瓶啤酒。
这样悠闲惬意的小日子,过去他恐怕连想都没想过。在北京的时候,不是各种饭局,就是一帮狐朋狗友上夜总喝酒找小姐。来了这里以后,又像是三年饥荒,成日的泡面吃得胃都开始发苦了。
以前一起玩儿的几个哥们,一提到结婚总是一个头两个大,圈里年近四十还打单身的他也不是没见过,身边的女伴换了一个又一个,各色各样的女人都见过了,对于自己理想中的妻子,反而模糊起来。就在刚回国那阵子,他还从没想过结婚的事情,要不是老太太逼得紧,也许还会再拖个几年,而如今他渐渐明白,也许不是不要,只是不知想要的是什么。
他看着还系着围裙,在餐桌前忙活的雷允晴,眼角渐渐蕴集起一种温情,眉眼都弯了起来。
雷允晴正摆碗筷,瞧见他一直笑眯眯的盯着自己,顿觉不自在,嗔了他一眼:“还不去换衣服过来吃饭。”
“遵命,老婆大人。”
他贫起来也像个半大的孩子,油嘴滑舌又能闹腾。
“厨艺不错啊。”陆子鸣挟了筷排骨,由衷的赞叹。
雷允晴拿来两个杯子,替他倒上啤酒,自己则是小半杯,陪他喝一点。
她问:“你在这边双休日都做什么?”
他想了想说:“睡觉吧,有时出去走一走。”
太单调了,这种生活。雷允晴皱着眉:“你就不能养成点健康的生活习惯。”
他扬眉:“健康?我可健康呢,咱俩打证前不是都去医院做过健康检查,不信下回我把那健康证明拿给你看。”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浑然不觉时间,一顿晚饭竟吃到八九点钟。陆子鸣对她上次煮的水饺念念不忘,提议说下次在家自己包饺子。他就是心血来潮,她敢肯定这个公子哥完全不知和面,擀饺子皮,搅陷,包饺子是多复杂的工序,也罢,让他亲手做一次,保证下回都乖乖上超市去买速冻水饺了。
吃完饭,陆子鸣主动请缨去刷碗。看他笨手笨脚的,沾的袖口都是泡沫,雷允晴忍不住笑她:“瞧你这样子,我真怀疑你当年军校是带着保姆去上的。”
他一边对付碗筷,一边解释:“我这不是地方小,施展不开么。”虽然洗得慢,却很用心,碗堆成一摞,盘子一摞,筷子勺子又是一摞。
她露出贝齿,笑得开心:“看你洗完,就像是排兵布阵,一堆一块的。”
他用粘着洗涤剂的手刮一下她的鼻子,她叫着后退,不小心在地上绊了一下,被他拉住了紧紧搂在怀里,四目相对,方才轻松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