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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皇后要求在内宫看一场马戏表演,而且两天内就要看到。
焦头烂额的塞德思再度匆匆赶来。
“皇后陛下,目前内外宫的安全正在重新部署,人手有些短缺,这个时候属下不建议让太多人进到皇宫里面。”
“塞德思,我真的以为你能力很强的,这种小事你一定做得到吧?”
一句话又让蓝衣头领青着脸回去想办法。
皇后说两天就是两天。两天后,一个最近的巡回马戏团被召了进来。
庄严宁静的御花圜马上变得鸡飞狗跳。塞德思一方面要让人监督马戏团,一方面要去对付那些顽固抗拒的红衣人,自己想想都会后悔,当初干嘛没事去立那个什么“禁卫血誓”?
马戏团才表演了一天,皇后娘娘玉手一挥,说他们表演得不精采,不想看了。于是一群人灰头土脸的拔营,用最快的速度被赶出宫去,塞德思终于松了口气!
进来的是一百零七人,出去的是一百零七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刚刚好。
正在寝宫玄关团团转的卡琳娜,一见到她立刻迎了上去。
“皇后陛下……”她焦急地喊。
皇后森然瞄她一眼。
她马上闭上嘴巴。
“好了,我累了,你们下去吧!”皇后对护送她回来的蓝衣人挥了挥手。
等所有人退了出去,外头的步伐声安静下来,饥雅把红绍皮斗篷取下,轻轻一抛,卡琳娜飞身过去接。如果掉到地上,某人的脑袋也可能一起掉在地上。
“卡琳娜。”皇后悠悠轻唤。
“是!”卡琳娜挂好斗篷,连忙再拜下去。
皇后检查一下已经装好的起居室隔门,摇了摇手中的扇子。
“你确实知道我是目前这个王国中权力最高的人吧?”
“是,卡琳娜当然知道。”小侍女顿时诚惶诚恐。
“你确实知道今天下午我让你领着两个马戏团的占卜师回来,帮我做私人占卜吧?”
“是,那两个占卜师……”卡琳娜急急开口。
“你确实知道因为我不喜欢今天的表演,整个马戏团的人都被我赶出去了吧?”
“……是。”卡琳娜吞了口口水。
“你确实知道我不是个温柔善良的女人吧?”
“是……不,不是……”这个要回答是或者不是?
“你确实知道那两个占卜师也被你领出去,跟着整个马戏团的人一起离开了吧?”
“是,是,两个人都离开了。”卡琳娜颤声道,立刻决定忘记自己只带了一个占卜师出去的事实。
“你确实知道身为一个皇后,我要让一个侍女不明不白地消失很容易吧?”
“是,是。卡琳娜知道,卡琳娜知道!”小侍女连连叩首。
“那就好,记得,两个占卜师都一起离开了。”
“是,是。”心情凄惶的小侍女现在只有这两个字。
“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许进到这扇门以内。”皇后的扇子敲敲起居间的新门。“包括你。”
“卡琳娜遵命。”小侍女已经五体投地。
皇后大人满意地点点头,纤纤素手搭在门把上。
“我饿了,去送晚餐来吧!以后都在寝宫用餐……对了,我最近胃口比较大,
以后餐点多送一份进来。”
“是,是,卡琳娜遵命。”
“你,是个糟糕透顶的皇后。”
凯雅转头,先欣赏一下眼前的风景。
在宽敞明亮的起居室中间,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她的男人。
“我也觉得我是个糟糕透顶的皇后。”她慢慢地道。
“那以后不做皇后要做什么?愿意跟一个流浪刀客一起浪迹天涯吗?”
“那得看你养不养得起我。”她傲慢地扬起眉。
“回到权力中心,撤掉一批心腹之患,把男人偷渡进宫,一切只花了两天的时间。”盖林轻声低笑,挑了下剑眉。“皇后,我印象深刻。”
她的唇角勾起。
“哈。”
一顶大蓬裙扑到他身上。
盖林大笑,接住凌空而来的女人。
“老天,这些布料挂在身上不嫌重吗?”
“重死了。”她双眸明亮,肌肤焕发红润的光彩。“你帮我脱掉吧!”
当她静静不动地看着他时,犹如一尊精致的玉雕像,有一瞬间他无法确定他眼前的是声名狼藉的皇后,或是跟他一起在森林里吃野兔的凯。
然后她开始把一堆累赘拔掉。
钻石后冠,蓝宝发夹,红宝耳环,珍珠项链……衬裙底裤马甲?
“要做就要快,接下来要谈正事了。”她起劲地说。
盖林豪迈大笑。
果然还是他的凯呀!
半个小时后,捧着两人份餐点的卡琳娜吃力地走进来,立刻听见门内传出一阵可疑的声音。
“啊……啊……啊……太深了……”
“太深?那就再深一点吧。”
“啊啊啊……再快……用力一点……”
“呼,你还是这么棒!”
啪啪啪啪啪啪啪。
纯情的小侍女面红耳赤,呆在原地。
里面到底在干什么啊……
他们坐在起居室的地板上,他穿回长裤,裤头敞开,她穿着他的衬衫,一双莹白美腿横在身下,惹得对面那男人心猿意马。
等两个人终于开始“谈正事”,夜已经深了。
他们在貂毛地毯上铺着他的斗篷…一下午卡琳娜领他和共犯进来时,他身上是披着一件盖头盖脸的大斗篷,卡琳娜连他是圆是扁都没看清楚--斗篷上,是小侍女稍早为他们张罗来的晚餐。
这顿临时野餐有一只栗子烤春鸡、一盆马铃薯炖肉、两份鲜蒸蔬菜、一整条面包、奶油和起司、小麦酒。
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和在森林里分享烤野兔差不多,只除了环境华丽了点,餐点丰盛了点,衣衫不整了点。
“你什么时候要把那部胡子剃掉?”凯雅叉起一匙马铃薯进口中。
盖林搔搔他的大胡子。
“在外头行走,胡子可以保护脸不被太阳晒伤,至于现在,”他耸耸肩,“等所有事情结束,我们一起离开这里,我就要剃掉了。”
她期待那一天的来临。
“你有什么想法?”
“这个问题应该是我问你吧!”盖林侧躺下来,一只手肘撑着身体,抓到春鸡以小刀分切,递给她一块。
他总是在喂食她。
凯雅接过来,愉快地一笑。
“目前塞德思把那群红衣人挡着,但是大概挡不了多久,史奈德迟早会去搬更大咖的人进来当救兵,我非出面不可。”
“也好。在诺福镇,那几个红衣人想杀你,他们若有胆子搬救兵,就看看他们搬了谁出来。”
凯雅拿起麦酒啜了一口。
“你认为他们会搬谁?”
“最合理的人是舒密特。”他想。“不过舒密特是国家大公,由他出面是很正常的事,很难说他因此就有嫌疑。”
“我问你,国王有其他兄弟姊妹吗?”凯雅忽然问。
“现在没有了。”他摇摇头,白牙咬进肥嫩的鸡胸肉里。
“现在没有?意思是,以前有?”她一愣。
“你怎么会……噢,你不记得了。”他点点头。“理德国王是从他哥哥手中接下王位的。十八年前,老国王过世,将王位传给自己的长子柏格,柏格在位四年就发生了意外,于是由弟弟理德接任为新的国王。”
“柏格没有小孩吗?”她皱起眉头。
盖林把鸡胸骨往斗篷上一扔,抓起一角擦擦手,把完整的人物关系解释一次。
“柏格在十七岁的那年娶了他从小订婚的未婚妻,同一年接下佛洛蒙的王位,两年后,皇后为他生下一个女儿,可是生产过程并不顺利,所以皇后的身体一直很虚弱。
“在小女孩两岁那年,柏格不慎在一次狩猎活动中坠马,扭断颈骨而死。接任的理德国王当时还未结婚,便正式收养了两岁的小公主。”
“白雪公主?!”
“嗯。”他点点头,跟她一样拿起麦酒啜了一口。“当时,先王的皇后因为伤心过度,再加上自己的身体也不好,在那个冬天就受了风寒过世了。此后,理德国王待小公主如同己出,两人相依为命情同父女,一直到今年他失踪为止。”
“所以,白雪公主不是国王的亲生女儿?”她惊讶地道。
他点点头。
老天,另一个在“白雪公主”里没有提过的事。
“没有人觉得很可疑吗?”她挥了挥手。
“可疑?什么可疑?”他皱起眉头。
“老国王是怎么死的?”
“年纪大了,六十岁的老人,病死的。”
“好,老国王病死了。柏格刚生下继承人不久也死了,理德国王虽然在位长一点,在他结婚两年后也莫名其妙失踪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你怀疑有人杀了他们?”盖林的表情很古怪,好像没有料到她会往这方面联想。
“这总是一个可能性吧!话说回来,国王到底是怎么失踪的?”
“据说有一天半夜,他突然只身骑马进入幻森林,从此以后再也没有回来。”
盖林看她一眼。“有人认为他是被居心不良的皇后迷失心神,才会在那个时间进入幻森林,一定是被魔瘴杀死了。”
“现任国王失踪,唯一的皇位继承人失踪,连皇后在失踪期间都有人想杀她,没有人觉得一堆王族在短时间内密集失踪是奇怪的事吗?”
“你的意思是……?”
“权力是最好的春药。”她告诉他。
“唔……”他搔搔下巴,“这话还真是不错。”
“不是我说的。总之,有人布了一个局,只为了除掉对他取得皇权有妨碍的人,现任皇后冷酷无情,不得人心,就是最好的代罪羔羊。如果她自己消失,那就是‘畏罪自杀’,如果她不肯消失,那也会有人兴正义之兵,把她除掉,总之她无论如何躲不掉。”
“你就这么确定皇后是无辜的?”感觉她一眼瞪过来,他中立地举起双手。
“你说你不记得了,所以没有人能确定皇后是不是真的用了什么方法将国王骗入森林中。如果你……如果皇后,其实跟那些人是一伙的呢?”
所以,是黑吃黑?
她顿了一顿。
可恶!还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性。
她懊恼地放下酒杯,盘起手开始从头想一遍。
故事里的黑心皇后本来就不是个好角色。别说是共犯了,说不定是主使者之一呢!如果一切只是分脏不均乔不拢呢?
“该死!”她喃喃道。“如果皇后也有问题,我就一定躲不掉了。”
“凯。”
凯雅挫败地抬起头。“干嘛?”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愿意诚实地回答我吗?!”
第八章
她盯着他诚挚的眼神,吁了口气。
“我答应你。”
“你真的是‘皇后’吗?你是她本人吗?”
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
失忆不再是个合适的答案,于是她决定告诉他实话。
“不是,我不是皇后。”
他凝视着她。
她的神情不是惊慌失措或急于掩饰,而是……困扰,仿佛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最后,她眼眸回覆清澈,抬起头清清楚楚地看进他眼底。
他体内绷紧的弦一松。
他相信她。
“原本的皇后在哪里?”他问。
“老实说,我也不知道。我只能告诉你,有一天我醒来,就在这里了,而且发现每个人都不喜欢我。”她郁卒地道。
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于是你决定一走了之?”
“是。”她叹息。“逃跑显然不是个好方法,皇后留下来的问题统统变成我的问题。除非我能够回去原来的地方,否则就得把这些问题统统解决才行。”
“你原来的地方在哪里?”他盘腿坐了起来,雄壮的胸肌滑动收束,神色变得专注。
“一个非常、非常远的地方,远得超乎你想像。”她又露出那种不知从何说起的困扰表情。
“冰封之国吗?”极北的冰封之国终年大雪,气候严寒,极少有人能到得了那么远的地方,他们国家的人也很少出来。
“比那个地方更远。”她长长地叹了口气。“别猜了,你永远猜不到的。我答应你,有一天一定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