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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费耀谦不悦的喝斥。消什么气?他哪来的气?心里边烧的是烈焰,能消得了吗?这个女人,竟然变本加厉,用什么破梅花糕贿赂了娘来做说客。
她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可以由着她为所欲为吗?被她玩弄于股掌之上,还没有一点怨言?她以为她给了别人一刀,再变着法施些小恩惠,别人就该再拿她当成祖宗一样供奉着?
他才不吃她这一套。
他要让她明白,她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休要再做这些没有意义的功夫,除了让她更加的惹人厌外,没有一点用处。
小厮不敢还嘴,只得跟着费耀谦一路畅通无阻的进了紫荆院。
房里没人,费耀谦一腔努火没处发,踢翻了椅子,恨恨的道:“有本事就别做缩头乌龟。”大步出来奔了院子。
小厮缩着脖子跟出来,一双眼睛不敢乱看,又不得不看。既怕大少夫人不经意的和大爷打照面,又怕大少夫人迟迟不来,大爷满腔的怒火没处撒,再气出个好歹来。
忽然打了个寒噤,小厮指着前边道:“大爷,那,那是什么?好像,是鬼?”说到最后,费耀谦只听了个颤音。
他不悦的喝斥道:“哪来的鬼?”还是顺着小厮手指的方向看去,夜色沉沉,黑漆漆的什么都没有。
小厮却又颤抖着声音道:“是,是真的,您看,白衣服,飘来荡去的……又,又出来了……”
费耀谦也看到了,果然是一抹白在掩映的灌木从中若隐若现。他的寒毛也乍起来了,虽然不信,可是亲眼看到这么诡异的场景,也不由得心惊。
定睛再细看,没有小厮形容的那么夸张。那抹白应该是衣服的颜色,也并非在空中飘来荡去,更像是在跑。
吩咐小厮在原地等着,他大步迎着那白衣鬼走了过去。
不管是人是鬼,他非要抓着不可。
026、不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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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耀谦大步走近,那白衣鬼也越来越清晰,到最后几只有几步之隔,看的分外清楚。哪里是鬼,分明是一个人,一个跑着的人,还是一个跑着的女人。
费耀谦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恼火,厉声喝道:“站住。”
女人家家,行没行相,站没站相,半夜三更的在院子里乱跑装神弄鬼……活的不耐烦了吗?这紫荆院里主子不像主子,奴才也不像奴才,成何体统?
就说那米素言心怀不轨,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鬼心思,不把她送走,早晚这紫荆院让她弄出真鬼来。
素言正在跑步,听见有个男人的声音叫自己站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慢慢的停下来,回头朝这边望。
看不清费耀谦的表情,却也嗅的到他满身的怒气。
他来这里做什么?来找晦气?是不是喝酒喝多了,鬼打墙,所以误进了她的紫荆院?
素言真不想跟他起正面冲突。
可是人家是大爷,她再不情愿,也只是一步一挨的挪过来,行了礼,道:“呃,大,大爷,您来做什么?”
这女人会说话,月光下投下来一道由长及远的影子,费耀谦心里更加确定她不是什么鬼。可是,她脸上那是什么表情?好像见了鬼一样,走路磨磨蹭蹭,一脸的不甘,难不成他是恶鬼?
心中怒火越发炽热,他背着手走近前,问素言:“你在这做什么?”
糟了,她就是怕被人看见跑步的模样有悖这个时代女子的守则,所以特特的选择了晚上。
走夜路多了,还是遇见鬼。素言心慌意乱,只好胡乱敷衍:“呃,那个,我,就是转转。”
“转转?”费耀谦打量着素言,口气相当不善。
这女人颇有几分姿色,那双清亮的大眼,一眨一眨的,狡黠中带着灵动,月光下透出几分清灵的气质。
她穿着一袭柔软的白衣,样式诡异,竟然不是整幅的裙子,毫不掩饰的裹着她玲珑曼妙的身材,将这女子的身段暴露无移。
因为刚刚跑过,她那高挺的胸部伴着她的呼吸一耸一耸……那白腻的颈,优雅修长,月色下也带了勾魂摄魄之意。
见鬼的,他竟然挪不开视线了。
这不会又是那女人弄出来勾引他的不少字一想到此,费耀谦就怒不可遏。重重的哼了一声,斥道:“你又想勾引谁?”
素言气结。紫荆院除了她和嫣儿就没别的人,她勾引谁?又是大半夜的,鬼影子有一只没?她勾引谁?
抬眼却触到了费耀谦眼底那真实的愤怒以及隐隐的痛,心下一软。算了,就当是替米素言还债了。
素言低头,轻柔却坚决的道:“抱歉,我发誓,绝对没有这个意思。”
这一低头间的温柔,深深触痛了费耀谦心底最深处的柔软。闭上眼,浮现出一抹如花笑靥,睁开眼,却成了两两相隔。
费耀谦怒痛,恨恨的哼了一声,道:“奴不教,主之过,费家断断容不得你这样不检点的女子。”
素言咬着唇,想要辩驳。
他说的,就是金口玉言?他订下的,就是金科玉律?
费耀谦却不容得素言说话,环顾左右,问:“米素言在哪儿?”趁早将这主仆两个都撵出去,也好清净。
素言诧异的抬头,看向费耀谦。原来,他竟然不认得她。所有的愤怒、惊痛,也不过是因为恶乌及屋的迁怒。
多可笑,多可悲,多讽刺。原先的米素言之于他,也不过是个陌生人。
素言惆怅良久,终是再说一句抱歉:“对不起,素言谨听大爷教诲。”
真的很对不起,她还是又一次出现在他的眼前,触动他的伤心过往,让他忆起从前种种嫌恶,就是她躲在这偏僻的紫荆院,还是不可避免的成了他心口上的疤。
她的存在,就是最大的过错。
费耀谦,不管曾经的米素言如何对不起你,从现在开始,扯平了吧。初见时的那一个耳光,我不再和你追讨,留在这,也不再是我终生微薄的理想。
如果可以,我们两不相欠,好聚好散。
素言深吸一口气,对上费耀谦惊讶的眼,道:“我愿意……接受休书。”
看,他自己都被这个事实惊住了。
两个成亲这么久的夫妻,相见不相识,真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话。
既是他容不下她,那么,她愿意离开。如果她的离开,可以泯灭掉这一场无稽的仇恨,那也算得上对他和她最大的解脱。
如果她的离开,可以让彼此心平气和过的安稳,那么她愿意。
曾经的一纸文书,只当成一场云烟。曾经的承诺,不过是一时的敷衍。或者曾经存在过的爱慕,只当是璀璨的烟花。这一段的彼此折磨,也只当成是这一世的错遇擦肩。
对于两两相厌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转身、分离是再大的仁慈了。
费耀谦喃喃:“你是,米素言?”
曾经的粗蠢被纤瘦所取代,脸上不可一世的飞扬跋扈,换成了现在的温柔恭顺。他怎么也没法把眼前的女人同米素言这个名字联系在一起。
可是那女人坚定的点头:“是我。”
很抱歉,她不是个称职的费家儿媳,所以不被费老夫人承认。很抱歉,她不是个称职的费少夫人,所以不被费耀谦承认。
可是,即使不被费家所容,不被米家所容,她还是米素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名字,也曾经寄予着母亲的厚望。
不管有多少人对这个名字不齿,她都必须有勇气承担这份不耻。他此来,是不是就是来宣判剥夺她在费家容身之资格的?
从震惊到平静,费耀谦只用了短暂的时间。她是米素言,她就是米素言。不管容貌性子怎么变幻,她还是米素言。
只要米素言是米素言,他就永远没法忘记他是费耀谦。而费耀谦与米素言,是注定针锋相对,势同水火的两个人。
米素言呵……她说愿意要休书了。呵,又在心怀不轨了。哀求他别休她的米素言呢?和他讲条件要留在费家的米素言呢?
面具再怎么变幻,她那颗肮脏的心,也掩饰不住她的丑陋。
不管她用什么手段,都是休想。她有千般心机,万般手段,他都不会让她得逞。
027、本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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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耀谦折杀了所有的怒气、责问,整个人都似一泓秋水,无波而潋滟,淡淡的道:“怎么,不欢迎我来?见面就要休书,这就是你所谓的反省?”
素言怔住。他气势汹汹而来,却烟火俱消的收尾,何意?
他没想休掉她吗?他不是来撵他走的吗?他还愿意踏进紫荆院?他还愿意见到她?
说不出来是惭愧还是感动,素言彻底的慌了,乱了,她只剩下了急促的摇头。
竟是她小人之心了呢。也许,他当真是个一诺千金的真男人,不会计较多养一个她这样的米虫,即使曾经反目,可他大人大量,说不定,能和她做一对相安无事的朋友……
费耀谦环顾整个院子,似乎闻见了淡淡的馨香:“娘说,这紫荆院里的梅花开的正好……”
闻弦歌而知雅意,素言立刻道:“既是老夫人喜欢,我这就叫嫣儿去折几枝给老夫人带回去。”
嫣儿从远处低低的应:“奴婢这就去。”不敢靠近,将手里的衣服悄悄的放到一边,轻悄的退下去。
费耀谦懒得废话,只说了三个字:“梅花糕……”
素言立时接话:“有。”自然也是老夫人喜欢。
费耀谦最后懒懒的吐出三个字:“山楂茶……”
素言已经开始迈步:“我去取。”
费耀谦的声音从身后传过来:“耀宗喜欢——”那么轻佻的喜欢,让他徒增厌憎。开口说接受休书,脸上却是慷慨就义般的悲决和沉重,不过是做做样子,以此来博得怜悯。他给她一点希望,她便如释重负。
好,那就让她多领略什么叫瞬间的地狱天堂。
素言的步子顿了顿,嗯了一声,继续往前走。
谁喜欢的,无所谓,谁想要的,也无所谓。她知道他对她的情感,不必画蛇添足多此一句。
她有自知之明,也从来没想过会去刻意讨他的欢心。
感情是这天底下最无理的东西。不是你爱谁,谁就必须得爱你,也不是你爱了多少,对方就必须还你多少。
爱谁,也不是因为谁可爱,恨谁,亦不是因为谁真的可恨。
他之于她,无爱无恨,当颊上的那份痛消失,她看向他时便没有了喜怒。如果非说有,那就是歉疚和惭愧。虽然因不是她种的。
房里只有他二人。
费耀谦站着,颇为不耐的等素言包好了三大包山楂片、冰糖,又用食盒盛好了梅花糕。
他伸手接过,冷冷的转身。
素言叫住他:“等一下。”
他停下步子,吝于再说一个字。
素言绕到他身前,看一眼他无意再多说的神情,低下头瞅着自己的脚尖,道:“山楂属寒性食物,对于怀孕早期的人来说,不宜多食。如果媚娘实在想吃,至少要等到三个月以后。”
费耀谦抬眼,明白了她的用意,抽出一包山楂片,想也不想的掼到地上:“假惺惺的好意,你还是省省吧,我不稀罕。”
脚步声消失在门口,迫不及待。
素言苦笑,弯腰将这山楂片拣起来,拍了拍虚无的浮土,重新放回去。他可以不稀罕,这山楂无罪。他可以称她为假惺惺,她只要尽到本份就好。
门口响起嫣儿的声音:“大爷,这是奴婢刚采摘的梅花……”
素言想到一句诗:草木有本心,何须美人折?
费耀谦回到老夫人房里,立时惹来众人的笑。
老夫人指着他对旁人道:“我说他去这半晌是为了什么,原来竟是去折花了。快拿来,让我看看。这梅花又悦目又清香,咱们坐着就能赏得到这种雅趣了。”
穆妈妈便将费耀谦手里的梅花接了过去,众人轮流着观赏。
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