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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言知道他有正事,叫人收拾了屋里,自己便歪在床上看书。这屋里果然又潮又凉,倒不是北方那种刺骨的冷,可是总觉得这凉意是由空气中一点点渗透到身体之中去的。
素言将被子捂着腿,身后靠着大大的隐枕,还是觉得潮气像是堆积了雨意的云,挥之不去。
蕙儿进来轻声道:“少夫人,知府夫人来看您了。”
柳夫人三十左右岁,是典型的南方女子,她个子娇小,皮肤白晰,说话轻柔甜腻,偶尔还带点粘糯的咬舌音。
两下相见毕,柳夫人便含笑看了一眼屋子,道:“费夫人还住的惯吧?不少字我怕这屋里潮,特意叫人薰了薰。”
素言忙表示谢意:“有劳柳夫人挂心,能住在这里,已经很好了,和那些灾民比起来,不知道舒服多少倍。”
柳夫人在心里突了一下,不由的就多看了一眼素言,收了笑,缓缓的叹了一声道:“天降大雪,百年不遇,我家老爷一连多半个月都早出晚归,安顿灾民,又在城中奔走,希望能够鼓励富户人家设棚施粥,以解燃眉之急……我虽是个无知妇人,也知道灾民们水深火热,正组织城里的妇人们一起赶制棉衣、棉被呢……”
素言认真听着,听到这里便插话道:“不知道有什么是我能帮得上的……”见柳夫人望过来,便笑着解释:“大忙帮不上,只能尽自己绵薄之力,能做一点是一点。”
柳夫人点头:“外有费大人操劳,内有费夫人仁心,想必这场雪灾很快就能过去,实在是云洲百姓之福。”
这柳夫人很是会说话,奉承素言是风雨不透。素言苦笑,道:“有知府大人在云洲坐阵,深切体会百姓疾苦,又身先士卒解百姓于危难,才是云洲百姓之福。”
柳夫人感叹:“是啊,谁成想今年光景不好呢……原本收成不错,都说风调雨顺,百姓们安居乐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明年会有个新的开始……”
两人又聊到了云洲此处的风土人情,柳夫人道:“费夫人来的不巧,若是赶上春暖花开时节,这里有闻名的桃花寺,桃花源,很是值的一看。就是这会,若是得了闲,费大人也尽可以带着费夫人四下逛逛。云洲古迹颇多……”
费耀谦回来时,还能听见柳夫人叽叽喳喳的笑谈,脚步一顿,就去了别处。
等到明秀过来禀报说柳夫人走了,他才进了房,见素言歪在那里凝神,便问道:“刚才是谁在那和你谈的如此热闹?”
素言见是他,便起身趿鞋上地,服侍着他净面宽衣,道:“是知府的夫人,她倒善谈,性子开朗,又俏皮可爱,懂的人情世故,让人不喜欢都难。”
费耀谦奇怪的看了一眼素言,问:“你这话里,明着是褒奖,怎么大有感慨之意?”
素言坦然承认:“是啊,我很是羡慕。一个女子,本就该如柳夫人这般可爱、通透、达理,让日子过的活色生香才是,像我,未免太无趣了些。”
她对什么都没有特别大的兴致,天性如此,对人对事对物对景都存了几分淡薄。知道人生苦短,不过百年,繁华易落,投入太多的感情却终是免不了死别,索性都淡然待之淡然处之,可是终究活的清冷了些。
虽不至于真的嫉妒柳夫人,可是看她活的这般姿意,也难免不心生羡慕。
费耀谦擦了脸,道:“你总是会有这种稀奇古怪的想法,各人有各人的生活道路,她的未必就是最好,你的未必就有多凄惨,只要适应你的性子就好,可见人是不能攀比的,这是祸端。”
“谁说的,攀比也有好处,能够清醒的认知到自己所在的位置和情势。”素言将巾子从水里捞出来拧干挂起来,见费耀谦已经脱了衣服,便道:“劳累了一天,去沐浴消消乏,我叫人都准备好了。”
费耀谦便斜着眼看着素言道:“累,你帮我。”
素言只好顺应他的要求,替他调好热水,放好屏风,自己又换了衣服,拿了毛巾替他搓背。
费耀谦舒服的靠着,眯着眼道:“这是一个选择的问题,也是一个态度的问题。你我已经选择了这样清冷的生活方式,注定命中有许多和她们不一样的地方,也注定所失去和所得到的和她们都不一样。不过,也正因为此,你和我才最般配。”
素言微微一笑,道:“是啊,般配,你我就是烧糊了的卷子,凑合着过吧。”人生中总会有不期而遇的风景,美丽的让人心悸,想停下来驻足或者是就此偏离了预定轨迹,就此长住并且拥有这些美丽。
但到底,人生并不会因为这些意外而真的偏离。每个人都每个人的宿命,那是源自于最坚定的信念和最初的想往,轻易不会改变。
233、堕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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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耀谦早出晚归,亲自和柳知府到乡下救灾,素言则与柳夫人在府中赶制棉被、棉衣,也算得上内外有别,各行其事。
眼看着就进入了腊月,天是越发的冰冷,云洲也遭遇了百年难遇的寒天。屋里不升火炉已经难以住人,那些房屋倒塌,无家可归的灾民们死亡数目日益增加。
柳知府派了许多人就近建造石屋接纳受灾的灾民,又拨了许多的炭升起炉火,又分派了粮食,可是仍然有许多老幼病残耐不住严冬来袭,相继冻死。
人们就越发忙乱。
素言见费耀谦回来一身疲惫,稍微冲洗就上床休息,便在他尚未睡着之时插了一句:“大灾之后必有大疫,是不是该提前做些准备?”
费耀谦忽的睁开眼,脑中闪电般的转过多个念头,点点头道:“你提醒的对。我明日便和柳知府去准备。只怕城中草药也不多,还得请附近的各府县支持。”
说完了正事,素言才道:“今日有家信来。”说时将信递给费耀谦。
费耀谦随口问:“娘都说什么?”
“家里一切都好,对你甚是挂念,叮嘱你劳逸结合,保重身体,还有……梅氏已在路上。”
“什么?”费耀谦愠怒的一挑眉,一目十行匆匆读完书信,道:“娘真是胡闹。”
老夫人在信中说,素言体弱,只怕不堪辛苦,特叫梅氏来换素言回去。
素言只是一笑,道:“娘也是好心,她虽订下一年之期,可也希望这中间能多添出几件喜事来。”
费耀谦凝眉沉思,道:“现在写信来不及了,我叫明秀把映雪截住送回去。”
素言并不跟着参与什么意见,只道:“你饿不饿,我给你留了栗子甜糯粥。”
费耀谦便点头:“来一碗吧。”
他坐在床沿,用勺子搅着香甜的粥,一边吃一边和素言说话:“等这边安顿好,只怕赶不及回去过年了。”
“左右是赶不及,索性我们就不赶,在这里过年也好。”
费耀谦觉得他再没遇到过像素言这样随遇而安的人了。
纵然从前他和她亲不近,但也知道她昔日是如何肆意张扬近乎到跋扈的性子。相比之下,总感觉哪里有什么不对。
可是前后串起来,似乎就是从她寻死,死而未成之后变的。
人在经历大变故之后,或有能参破生死的,不过本性难移并非一句空话,人的性格中有许多东西是竭力想要有所突破却依然根深蒂故,无处不显现的东西。
可是现在的素言,似乎没什么能试探到她的底线,反倒是他,暴露无移。
素言返身将托盘拿走,叫蕙儿进来收拾了,一转身就见费耀谦打量审视的眼神一直停留在她身上,不禁奇道:“怎么了?我可是哪里不合适?”
不禁低头看向自己。
费耀谦一笑道:“素言,我只是在奇怪,究竟能有什么事能让你动容?”
“有啊,你的背叛。”
费耀谦先怔,随即哑然一笑,道:“怎么才叫我的背叛?”
素言道:“专情,不能因为任何原因出轨。哪怕我苍苍老去,病患缠身,你也要至死不渝,终生不悔,只对我一个人好。”
素言是边说边笑的,说到最后却又化成了内心一叹,竟像是在说梦话的痴人。
费耀谦也只是一笑莞尔,道:“也就只有你才会说这么奇怪的话。”什么誓言,不到最后都不能论断是否兑现,是不是背叛,也只有到了临闭眼那一刻才敢说是或否。
素言说过就算,并没当回事,两人各自歇下,一大早费耀谦起来,还在嘱咐素言:“我已经写好了书信,就在桌案之上放着,你回头叫明秀骑快马送回去,务必要把梅氏送回府……”
素言应承:“我把你的话转给明秀也就是了。”亲自将他送出去,道:“天越发冷了,你当心别受了寒。”
走出一段路了,费耀谦忽然转过身回头朝着素言望了一眼,又笑了笑,道:“等我回来。”他有话要同她说。
素言的左眼毫无预警的跳了起来,跳的素言做针线时怎么也无法集中精神,以至于接二连三的扎到了手指。
这次扎的狠了,血珠当即就冒了出来。素言咬着了舌尖,才算把那声唉呀咽了回去。素言放下针线,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睁开,还是突突的跳个不停。
素言越发心浮气躁起来。
柳夫人望过来,道:“费夫人怎么了?我瞧着你脸色不太好。”
素言勉强笑笑道:“有些胸闷,我出去走走。”
柳夫人见她如此说,便点点头:“这些活做起来是没头的,你去歇歇。”
蕙儿跟着素言出了屋,来到院子里,问:“少夫人,您怎么了?可是心疼病又犯了?奴婢去熬药……”
“不用。”素言制止住蕙儿,问:“明秀走了吗?”不跳字。
“嗯,走了快一个时辰了,如果快的话,这会也该出了云洲了。”
素言唔了一声,又问:“大爷那边没消息吧?不少字”
“没呢,和平常一样,午饭就在当地解决,晚上才会回来……”蕙儿觉得素言有点不对劲,她平常不是这么啰嗦话多的人,今天却看上去有点心神不属。
门口忽然来了几个丫头,步履匆匆,满脸忧色,和素言打了个照面,其中一个就怔了一下,行了礼道:“费夫人,知府大人请您过去一趟。”
素言的心就呯的一声,似乎被什么撞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的惨白,却强自镇定的问:“费大人可曾回来了?”
那丫头摇了摇头,道:“奴婢不知,还请您前头说话。”
素言的身子晃了一下,笑道:“我知道了。”
蕙儿上前扶住素言:“少夫人……”
素言侧头看她一眼,没了刚才的恍惚,只有急切:“快走。”
柳澄炜在书房里团团踱步,心口乱成一团,旁边的跟随不敢说话,只低头听着他带着积雪的鞋底在地板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
柳澄炜问:“大夫到了没有?”
门外有小厮回话:“回大人,大夫已经到了府门口了。”
“直接请到后院去,快点,别磨蹭了。”
小厮不敢辩驳,撒开腿没命的往外跑。这会另一个丫头上前报:“大人,费夫人到了。”
柳澄炜几步就迎出来,正和素言打了个照面。素言不曾行礼,先上下打量了他一眼。他一身狼狈,头发上也是湿的,衣服上有几块深色的不渍,像是从积雪上打了个滚。
脚底上的雪化开了,地板上到处都是泥泞。
神色倒还平静,可是眉宇间尽是烦忧。
素言再四下一望,并没见费耀谦,不祥的预感忽然就坐成了实处。她轻轻的开口问柳澄炜:“柳大人,我家大爷何在?”
“费夫人,下官实在抱歉,在去宇县的路上,积雪太深,又都结成了冰,车、马实在难行,费大人不幸掉下了深谷……”
蕙儿呀一声惊叫,用手捂住嘴,不可置信的盯着柳澄炜。
“深谷,有多深呢?”素言的声音明明是那么低那么虚弱,却又像是结了冰,有些尖,有些硬。
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