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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儿带着书儿到了正房,恭敬的在门外请丫头们往里报。
很快蕙儿亲自打着帘子出来,道:“原来是姨娘,少夫人请您进去。”
墨儿看一眼蕙儿,嗔笑道:“蕙儿姐姐还是这般会说笑,才几天不见,怎么就和墨儿生分起来了?都是墨儿的错,应该天天来给少夫人见礼的,也好多和姐姐亲近亲近,只是少夫人一直病着,奴婢不敢来打扰。”
蕙儿却只是嫣然一笑,道:“既是自家姐妹,你又何必这么客气?不过礼不可废,当着大爷和夫人,这声姨娘还是叫得的。”
墨儿瞬间就红了眼睛,低声道:“蕙儿姐姐,你不怪我了么?”
蕙儿不禁跺脚,啐道:“才几天,你就这么乖戾了?这混话也是你说得的?我不过一个奴才,有什么资格怪不怪?你修成什么金身,那自是你的福份你的缘法……”
墨儿挽起蕙儿的胳膊,连声说:“是我错了,姐姐别怪,我只怕你们一个个都和我生分了,所以说话有点急,你别怪我才好。”
蕙儿顿了一下,还是没推开墨儿,嗔怪的一点她的头道:“你呀,以后也不是小孩子了,别总做这孩子气的举动来,如今身份有别,说话做事都注意点……”
墨儿正颜敛容,整了整衣襟,这才跟着蕙儿进了屋。
素言才吃过早饭,正准备去给老夫人请安,见墨儿进来,便捺下性子等她行了礼,温言叫她起来。
不过是问了几句起居上的小事,素言便没了话。她不擅长和人寒暄,也没这个心思和人拉拢,不过是应景而已。
墨儿也有些尴尬,无形之中还是觉得愧疚,又因为没法适应现在的身份,倒比从前做丫头时还要难以面对素言。
倒是素言道:“你如今整天跟在爷身边,不好太过素净,我这里还有两匹布,叫人送了给你吧。”又叫蕙儿拿了首饰盒,拿了一套纯金的头面,道:“我也没什么好东西,这还是从娘家带来的,就都送给你吧。”
墨儿站起身,尴尬的接过来抱在怀里,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少夫人本是好心,说的话也挑不出什么不是来,可是总听着不对劲。她做大方,拿自己的嫁妆贴补自己相公的通房,这是在奖赏她墨儿服侍别人的男人辛苦该得的吗?
素言端起茶碗,说:“我不需要你们来立规矩,大爷吩咐什么,你照做就是,不必每天都来给我请安,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只管叫人来和我说,我还要去给老夫人请安,你先退下吧。”
墨儿红着脸,抱着沉甸甸的首饰出去。
101、宁种
费耀谦最近应酬有点多,是以一回来就是醉醺醺的。
才进府门,跌跌撞撞的下了马,就着门槛开始大吐特吐,把他身边的小厮吓的出了一身的冷汗,慌忙过来扶住,却被费耀谦一把推开了。
他索性坐在门槛上喘息,只觉得嘴里都是苦的。
冷风灌过来,身上发冷,头发晕,想起来,两腿都酸软,一手撑着门框,大步往里就走。早有小子一层层往里报,连老夫人都惊动了,早叫人备了醒酒汤,却左等右等,都没看见费耀谦的人影。
老夫人怒起来,道:“小子们都是怎么服侍的?这么久了还不把耀谦扶进来,冷风吹了头,更该不舒服了。越发没规没矩的,一会都下去领板子,好叫他们记住这个教训。”
任妈妈不好劝,只催着小丫头子快去门口望望。不一会小丫头跑回来,说:“大爷已经回院子了。”
老夫人气个倒仰,想发作又发作不得。
儿子大了,不过是醉个酒,闹个头晕,自有媳妇心疼,回去之后两人趁此弄些情意,也是夫妻之间本该有的情份,倒显得她这个当娘的蝎蝎蜇蜇小题大作。
儿子、媳妇感情好,是她乐见,不过是因为耀谦和素言感情一直不合,媚娘又不过是个妾室,所以也没怎么当回事,如今才觉得儿子是真的离她这个娘隔心隔肺的了。
任妈妈看老夫人一脸的失望,忙笑劝道:“老夫人,大爷只是喝醉了,如果您还不放心,就亲自去看看。”
老夫人顺过这口气来,道:“走吧,去看看,也免得他一会醒了又要跑一趟。”
儿子不来就她,只得她去就儿子,却把儿子不来这一出归结为儿子醉了,越发显得母慈子孝。
众人慌忙过来服侍老夫人,穿衣服的穿衣服,打灯笼的打灯笼,一行人簇拥着老夫人朝着歌华院而去。
丫环报给素言。
素言慌忙迎出来,她实在不知老夫人所为何事。
行了礼,老夫人不等她起身,劈头就问:“耀谦呢?现在怎么样了?可喝了醒酒汤不曾?”
问的素言莫名其妙,只看着蕙儿,不知该如何作答。
蕙儿倒是知道,可这会也没机会上前和素言知会。小丫头提前报给她说是大爷回来了。不过径直去了西厢,她也就没和素言说。
连她听了都觉得气闷,何必让少夫人心里不干净。
知晓大爷喝酒了,但自有墨儿服侍,蕙儿也就没放在心上。
谁想到,老夫人会亲自来兴师问罪呢?
素言见蕙儿低头,想必她也不知,便也不难为她,上前轻声答道:“老夫人先进屋再说,外边冷。”
老夫人只得进了屋,却见屋里哪有一点酒气,料想耀谦不在她房里,便坐不住,只沉着脸问素言:“耀谦呢?”
素言敛衽行礼,道:“回老夫人,素言也才刚回来,不知大爷回来,等素言去西厢看看,再来跟老夫人回话。”
她诚心认错,不管老夫人怎么生气发怒,她接着就是。
这话却说的费老夫人一怔,回过神来便又是一阵怒从心头起,看一眼穆妈妈和任妈妈,冷笑道:“我倒不知,原来费家还有宠妾灭妻的道理,你们各个都是死人呢,怎么一个一个都不同我说?是嫌我老婆子多事,还是觉得我老了,插不上手没用了?”
穆妈妈和任妈妈不敢回嘴,立即就跪下了。
素言想了一瞬也明白是老夫人误会了,随即也跪下去,说:“老夫人息怒,不是您想的那样,请容素言说……”
老夫人不留情面的打断素言,问:“那你说,到底是什么样?你是做妻子的,怎么相公醉了你不在眼前,却让一个屋里人跑前跑后的,我是该夸奖你贤良大度呢,还是该批评你对相公一点都不关心都不在意所以他才不进你的房?”
素言的话被哽在心里,只得直直的跪着,头低低的垂着。
穆妈妈和任妈妈早在老夫人开口时第一时间就仓皇的退出了屋子,同时带走了屋里所有的丫环。
老夫人狠狠的一拍桌子,道:“说。”
素言苦笑一声。她还说什么?事实俱在,总之是她的错就是了。
她就不该装贤良大度,替自家相公纳什么妾抬什么通房,就该在他进墨儿房间的头一晚把费家闹的鸡犬不宁,以显她是多么看重这个男人,是多么在乎这个男人。
他不肯进她的房,她就该使出一百零八种手段,哭的闹的死的活的拖也把他拖进来,总之是叫府里的人觉得这歌华院她米素言做的有多好看。
素言低头看着自己膝盖下刻花的地板道:“老夫人,素言知错。”
“你无话可说?”老夫人的声调冰冷刻骨,就像这膝盖下的地砖:“我只当你们都大了,遇到事情会自己处理,不管做的对错,总会有个态度。可是你呢?就这种态度?你不言不语不吱一声的,把自家相公推到别的女人房里,还做出这种事不关己、淡然超然的姿态来,是做给我老婆子看的?”
素言鼻子一酸,道:“素言不敢。”
她不是做给谁看,只是不想自己输的面子里子都难看,她只想保留最后一点做人的自尊和颜面,难道也错了吗?
老夫人许久无言,素言忍着泪,一动都不敢动。
不知什么时候,眼前多出一只手,她愣怔抬头,却见老夫人正瞅着她,略带责备的道:“还真等着我亲自扶你起来不成?”
素言一时又羞愧又感动,破涕为笑,轻轻搭着老夫人的手起来,垂手站在一侧。
老夫人这才叹道:“你这个孩子,就是个又宁又倔的,我怎么就不知道你会倔到这个份上呢?”
说的素言更不敢多嘴,仿佛是前世的妈妈指着她的脑袋又气又恨的说:“你这个宁种,我怎么会有你这么倔的闺女?”
老夫人看着素言那娇憨的样子,不知道怎么想起了元雪,她贵为齐王妃,府里一枝独大,自然没有婆婆给她气受,可是她也没有一个可以真心关爱她的长辈。
这素言呢,也是米家千娇万珍的宝贝,纵然先前骄纵不可一世,可毕竟还是个孩子。如果她不教导,又有谁会为她费这番心呢?
老夫人语重心长的道:“我刚才说的话,你好好思量,就不枉我今天这一遭了。现在你跟我去看耀谦。”
素言不敢说不,扶着老夫人出门去西厢房。
要见费耀谦,老夫人直接发话就得了,费耀谦别说醉了,就是病了,也得迎风冒雪的过来。老夫人何必要屈尊降驾的亲自去呢?
难道是要训训墨儿?
刚才那句宠妾灭妻可真是把素言给惊着了,她自认没有老夫人说的那么窝囊不少字还得老夫人给她出头。一想到她跟在老夫人身后,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就觉得浑身不自在。
不过刚才老夫人那通电闪雷鸣、生气发火也不是假的,她才不会这个时候上前触霉头,且看看事态发展如何。
费耀谦果然在榻上歪着。
不得不说,素言并没有对墨儿有一点歧视的意思,屋里摆设比她屋里不差,否则费耀谦也绝不会舒舒服服的躺在那樽紫檀木大床上醉酒了。
老夫人扫了一眼内室,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有时候儿媳妇太贤淑了,她反不知道是福是祸了。
墨儿跪在脚踏边,嘴里说着:“奴婢恭迎老夫人,请老夫人奴婢罪,奴婢忙着照顾大爷,所以……”
老夫人眼风一扫,墨儿就住了嘴。老夫人也不理她,径直走到床边,探出手摸向费耀谦的额头,问:“耀谦,你感觉怎么样?”
费耀谦撑着身子半坐起身,笑道:“娘,儿子没事,不过是多喝了两杯酒……谁这么多嘴,丁点事也要告到娘跟前?”
挑衅的眼神落到素言跟前。怎么着?才晾几天就坐立不安了?还要打着娘的名义搬来救兵,想要他就坡下向她屈服么?
她要是敢为难墨儿试试。
老夫人背着素言,素言便有恃无恐的收了一脸的仓惶之状,迎着费耀谦挑衅的眼神回以了一个极其不屑的笑。
费耀谦脸色一变。臭丫头,敢给他脸子
老夫人却先怒了,道:“怎么,你不说,就打量我真的又痴又聋了呢?”
素言低头忍笑,费耀谦这句话本是体谅之意,却拍到了马腿之上,让老夫人找着了发作的由头。
刚才还气恨她和妈妈、丫头们事事都瞒着老夫人呢。
费耀谦只得陪笑道:“儿子哪敢,这不是怕娘忧心嘛,娘最是耳聪目前,兼听兼信,最英明睿智的一个人……”
素言没忍住,噗一声笑出来,又慌的用帕子捂了嘴,假装咳嗽试图遮掩过去。
老夫人哼一声,没理她。费耀谦却毫不吝啬的投给素言一个大白眼,喝斥道:“还不快扶娘坐下,给娘上茶……整天没规没矩的,等过了年我闲下来,一个个收拾你们。”
老夫人坐下,脸一沉道:“还等什么年,现在就一并收拾了岂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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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啥也不求了,俺受打击,一蹶不振鸟……遁
102、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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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一声雷霆之吼,把费耀谦给震住了。他不相信的看一眼老夫人,从床上下了地,扑通一声撩袍子跪下,说:“娘,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