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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田半亩-第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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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一言,不掉一滴眼泪。
对于祖母,疼痛是个终结,死,成了最有效的药剂。
与她的疼痛相比,我的疼痛显得微不足道。我不过是偶尔地疼痛着,在疼痛过去之后,还会得到一点点幸福和轻松,让我明白没有疼痛的日子是多么晴朗。
疼痛简直成了我幸福的调味。
然而,当我因疼痛而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这疼痛的酸心和沉重只有我自己能够体味。疼痛,注定了只能一个人默默承受。
我于是害怕母亲知道我的脚又在痛了,总是强忍着,装作若无其事地经过她的眼前。然而,每一次,她总能发现。
正文 2003年10月28日:疼痛(3)
* 8:43:56 本章字数:449
我不希望母亲的心承载我的疼痛,我不愿她再次因我而疼痛。
我走在自己的路上,磕磕绊绊的,一路莫名地摔倒,又坚忍着站起来。17年,短短的17年,我就像当年追风的自己一样追逐无形无影的希望。双膝绘着疼痛的图案。
嘿,你得勇敢。
我是个始终疼痛着的孩子。
闭上眼,静静数自己的心跳,我安心了。
继续勇敢地生活。
流光的灰白浅影。
我用灵魂的笔,摄下我的影子。
喜欢这首词《傲慢的上校》(朴树):
总算是流干了眼泪
总算习惯了残忍
太阳每天都能照常升起在烂醉的清晨
像早前的天真梦想被时光损毁
再没什么能让我下跪
我们笑着灰飞烟灭
人如鸿毛命若野草无可救药
卑贱又骄傲
无所期待我可乞讨
命运如刀
就让我来领教
正文 2003年11月30日:远去
* 8:43:56 本章字数:693
2003年11月30日
流光的灰白浅影•;四
远去
幸福和青春都不过是一串断续着的省略号。
“有一天,我会记起你,会记起和你一同坐过的楼梯,会记起我们度过的那一个个悠长的下午。”当你说起这些,我的鼻子有些酸,正是这样的,终于有一天,你会将我和我们的所有装进记忆的柜子。我们被时光遗弃了,在我们一个个不经意的日子里。
当我面对学校这长长的走廊,当我独立在无人的操场,我如何学会不去伤感?终于有一天,眼前的人们各奔东西,终于,一张张如此鲜活真实的面孔被锁入回忆,一声声亲切熟悉的呼唤化做遥远陌生的声音。我们将去哪里?我们是否会在岁月的彼岸回望此时?此时,这如花绽放的一切?
我们为何总是反复地相聚,又匆忙地散去?
你坐在楼梯上,脸颊上笼着11月荒凉的光。我仿佛是把自己的青春禁锢在了这条走廊,而你,也一样。还记得初中的走廊吗?它不那么长,只是终日低沉着灵魂。在那里,我和你站在走廊尽头的饮水机旁边喝速溶咖啡,当时,我们都还小,混在咖啡的香气里,我们幸福地笑。而现在,面前这长长的走廊,它令我们恐惧。它太长了,困苦地承载着一日日穿梭其中的那些渐渐破灭的天真梦想。
我们怎么就长大了?我记得,我还那么小。
远去了,我们彼此安慰着学会承认这事实。
是谁说过:生命是一片纯白的空地,孤独的人们反复徘徊。在这一片纯白之上,我哭了又笑了,一点点明白人世所谓的道理。当生命终于也随浮华远去,我终于得到安宁。
正文 2004年9月3日:花
* 8:43:56 本章字数:272
2004年9月3日

下雨天,给自己买了花。
纯白色的龙胆花,花瓣的边缘是淡淡的粉红,这颜色让我想起你。我曾经让你用一种颜色来形容我,当时,你便是说:纯白底子上有几片粉红。
看上去有些凄凉的花,我抱在怀里。龙胆花,一种有着纤弱姿态的花,看了便令人生怜的花。也许正是因此吧,她的花语是:爱上忧伤的你。
爱上忧伤的你,让我动容。
龙胆是忧伤的。
亲爱的,就让我抱着你,别再伤心。
雨还在下,似乎不会停。
正文 2005年3月21日:另一种绚烂
* 8:43:57 本章字数:1477
2005年3月21日
另一种绚烂
“那人是谁?”
“一个永远爱着我的人。”
“他说什么?”
“他说他永远爱我。”
在上世纪80年代,北方某座小城灰暗的街道上,发生着这样的对白。不远处,是嘴里叼着半个包子的男人,他斜靠着自行车站立,车横梁上坐着他两三岁的孩子。
很多年,时光流变,那一个英姿勃发的伞兵不见了踪影。先前俊朗的面孔上徒增了风雪过后的疲惫。下巴上的胡子,却勃勃生长起来,很久没有去清理了吗?我想起,那一年荒原上的相逢,在年轻的时候。她,脸色单纯的女孩,白衣蓝裙,纤细的辫子轻垂双肩。当漫天的伞兵落下,当你落在她的车前,她这么深深地决定了:去做伞兵。
理想,在轻快的音乐中蔓延开来,揪住她的心,一刻不得喘息。她仰卧在屋顶。蓝空辽远,飞机隆隆飞过。本来,她也可以,可以登上那卡车,驶向自己的梦和天空。然而,没有。许多的梦,总是在未及去沉迷就被匆匆击碎。好像那傻哥哥手举向日葵奔向幸福的下午一样。向日葵绚烂如此,而幸福终于只是无力的幻想。只一个瞬间,全部的美丽就无情改变了。
她可以把自己缝的降落伞挂在自行车后,她可以就这么雀跃呼喊着骑车穿越闹市,她可以在自己狭小的缝里继续着空洞的迷梦。我知道,车轮飞快转动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可以飞,她以为梦想就在手心。这不失为另外一种幸福,可以坚定于一种虚妄,迷醉于变形的满足。
而终于,最后的缝也被灰黑的煤渣堵死。当母亲踉跄着跑去扯下车后的降落伞,天空被撕破了。多年后的某天,她在西红柿摊子前,簌簌落下泪来。西红柿鲜嫩非常,完满而美好,握在她纤弱的指间。会有谁知道,背负一个支离破碎的幻梦所需的坚强和力量?
“我刚才还和弟弟说,你一定会永远爱着我。”
男人停下塞满包子的嘴,把手上的油在衣服上蹭了蹭,半晌无语。
终只从齿缝挤出:“您贵姓啊?”
她却依旧回答弟弟:“他说他永远爱我。”
这并不是一场爱情的悲剧。是青春,是梦与理想在时代的深暗背景里沉沉地喘息。我坐在空荡的电影院里,看这一幕幕悲喜无常,透过另一个时代人的眼睛。
去看《孔雀》前,有人告诉我:“80年代后生人,不会看懂这一部电影。即使明白,也不会深切。”那么,我应该是没有看懂。因为不同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我只是浮在这是非的表面,却无法沉入水底。然而,在影片的最后,当兄妹三人各自携家人从孔雀笼前走过,我竟有了想哭的冲动。是有什么滋味和体会在暗中轻轻交会了,穿过茫然的许多年头。
弟弟说:”走吧,反正孔雀冬天也不会开屏。“
是吗?但最终我见到孔雀那一身绚烂无比的羽翎,瞬间绽放。
有人说,人就好像那笼子里的孔雀,这一生的绚烂,只是给别人欣赏。我却想起姐姐骑车飞驰过闹市的样子,车后的降落伞灿然张开。那样子,像极了孔雀开屏,不是吗?只那一刻,梦想如此近了,近了。怎么会是给别人欣赏?那一种绚烂只在那一年纯白无染的心灵中绽放。姐姐可以坚持着,心灵中早已残破褪色的梦。她竟那么执著地睡去,不肯清醒。
清醒了,便又是清晨。蓝空空阔,没有了伞兵,亦没有了绚烂。
青春与理想,长久地活着,却可以痛哭。只有另一种绚烂,于寡淡的日子里,瞬间绽放。
我们终于会遗落一些什么,是吗?
却也总会有些,坚定地相信和执著。
正文 2005年5月23日:奈何
* 8:43:57 本章字数:839
2005年5月23日
奈何
世间,总有那无可奈何之事。
是由得你去接受,而不容你拒绝的。
只可叹一声,奈何。
奈何,成了一剂宽慰的药方。顺口说出,便有了天高海阔的境界。
获释的囚徒似的,在狭小阴湿的牢房外,见得了朗朗晴川。
不能够争辩和解释的全部际遇,或许,就不该心生怨尤。
毕竟,天自有天的道理,而人,也该有人的一点精神。
大概,总须到了绝境,方才觉悟和智慧。好像佛徒劳苦肉体,来寻求精神的解放一般。许多事,不吃些苦头,你便不会明白。
生病,给人很好的机会。死不掉,又好不了的病,岂非命运眷顾,老天恩赐?
让你终于静定淡泊下来,终于可以空白了头脑,只思量身内之事情。
是已无气力和世人争抢世间种种的好,是只守住自己的小小田地,就已感激得不知所以了。
某种意义上,病,引人向着近乎荣辱皆忘的境界前进。
并不是病人的自我调侃。病,确有病的好处。
难得,在雨天对着窗口发呆。难得,听着月光奏鸣曲,想起水痕斑驳的日月。我的年年与岁岁,在这小房间里,踱着不轻快的脚步。我听见自己,走去又走来。时而欢笑,时而哭泣。
那个小女孩呀,穿着睡衣,暗暗地自怜悲叹,想人生的不公,一遍又一遍。她是脆弱的,是太过脆弱了。我给她吃樱桃,那么鲜美可人的果实,她才明白,可以换一种活法,一种甜美的活法。
在本子上写下:我会好好的,真的,完好如初。
不要担心。
奈何事情,总是这般。轻轻地发愁,轻轻地思想。等一个出口降临,或者有灵丹妙药,玉露仙草。不能奢求病可以灰飞烟灭,因为,神仙很忙。为了更深切地明白些什么,需要隐忍,需要牺牲。
病中的日子。
难免胡想。
奈何……
正文 2005年6月20日:苦味
* 8:43:57 本章字数:1816
2005年6月20日
苦味
如果不去医院,人总很难想象世间有多少的悲苦与无常。
白灿灿的日光刺眼,照得万物光明。
我撑伞疾行,穿过树木稀少的马路,去对面的医院。在路旁,在没有任何荫蔽的阳光里,有人泪流满面,抢地痛哭。是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子。身边,一席土色的棉被上仰面静卧着面色灰白的女人。他是要救那女人。任谁也看得出,发生了些什么。在这家医院附近,这样的事情几乎时刻在发生。所以,似乎已经没有人为之惊异,路人神色镇定地走过,没有人停下脚步,甚至,没有人回头。于是,在那一片光明之下,那一片苍白掉的光明下,白花花的,只有远远的我看见,平静的世界上这一角落的无助和凄荒。哭声,时而被城市车流的喧哗掩盖,只有男子,扭曲了的脸,和女人僵直如尸的身子,无比清晰。
你永远不会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永远不知道,我们究竟拥有多少。
我匆忙穿过马路,和许多的人一样,脸色茫然。
检查血常规,排在我前面的,是背影单薄的女孩。细弱的肢体,像夏末池塘里,残败的疏疏荷茎。她轻轻伸出左臂,无血色的一段雪白绽露,护士把针头插进去,拍打了一阵,竟没有出血。于是,换右臂。不知道,她患的什么病,头发已经精光,用花色的纱巾包在头上,勉强遮住。我看见她的锁骨高起,枯瘦得已经不起一阵秋雨。这一针,依旧没有出血。隐隐听她说:“向下边扎也行……”她请护士扎她的手腕。不过20岁的模样,却是干涸。在她身后站着的,大概是她的母亲,看不清表情,只听到喃喃的一句:“真受罪。”罪,无可奈何的罪,无穷止的徒刑一般?我不忍再看她。抬头时,已经轮到我。我同样伸了手臂。这一次,我是看着针头扎进我的血管,又一丝丝望那鲜红的血流出。我从没有这样的勇气。起身后,转头见她坐在不远的椅子上,弓着背,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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