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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嘉瑜抱着脑袋,不停地叫着,“妈,妈——您不能这样说婷婷,婷婷是个善良的女孩,……”
于端站在一边看着,没有上前,也没有开口。
“你是这样违逆妈妈的吗?”贺母哭着说,十分伤心地看着贺嘉瑜,“为了那个小妖精,你连妈妈的话也不听了?”
“妈?”
……
于端一直觉得隔壁一家人都是神逻辑,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从一件事跳到另一件事,就如同现在。不过,扯到小佳身上就不好了,什么叫做“妈知道你辛苦,但并不是所有人都体贴你”,什么叫做“妈就希望你娶一个贤惠体贴知冷知热的妻子”,什么叫做“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样伤心了,怎么禁得雪上加霜”,……
“贺太太,”于端看着那边的中年妇女,语调淡漠,没有起伏,听起来让人心底发冷。
这是于端第一次用这样生疏的称呼,贺母浑身打了一个冷颤,抬头看着于端,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一些话她赶在于佳面前隐晦不明地说,但在于端面前她从来不敢,从搬到于家隔壁,认识于家一家人开始,她就觉得于家的小子古怪,从来没有笑脸,也不爱说话,那时候他还是五六岁的孩子,却一点也没有小孩子的活泼,每次看到那孩子的目光,就感觉他像是大人,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
“我想这是我家的院子。”于端说,隐晦的意思很明白。想要哭嚎,回自个儿家去。
贺母讪讪的。
“大哥,怎么了?院子里这么吵闹?”
于佳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她从屋里走出来,走到于端身边,笑着抱住了他的胳膊,爱娇地蹭了蹭,“不是说要去大宅吗?哥哥倒在院子里磨蹭。”转头,仿佛这才看见贺氏母子,“是嘉瑜和贺伯母,刚才没瞧见,真是失礼了。嘉瑜这是怎么了?一个大男人怎么哭哭啼啼,像个小姑娘一样?贺伯母应该劝劝,嘉瑜这样可不好,眼睛可不就红肿了。”
她笑吟吟地说,中间没让贺氏母子插上一句话,态度不见冷淡,但语气也不见热络。
贺母听得心里直咯噔,对于于佳这个“儿媳”,她并不是很满意,尤其不喜欢她的“抛头露面”,端庄贤惠的好女子是要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在外面疯。虽然有些不满,对于家在南市的影响力知道得也不十分清楚,却也知道两家门第差了不少,他们是高攀了。往常虽然晦暗地说过一些话,到底不敢挑明了说。她并不知道昨天夜里的事,虽然听见了之前小唯和贺嘉瑜的争吵,但她想着小唯毕竟只是亲戚家的小丫头,于佳不会因为一个小丫头和嘉瑜怎么样。昨天贺嘉瑜回家,他们并不知道。只是刚才在隔壁听着这边十分不像,后来又听见了贺嘉瑜的哭泣哀求,心疼儿子,才忍不住过来。
“嘉瑜身上的衣服不像是……”于佳笑着住口不说,转移了话题,“嘉瑜可是昨晚去了什么地方,刚回来?这样子,还是先回家梳洗了好,我们这样的人家,在外面总要几分体面。”
贺母觉得这话很刺心,却找不出反驳的话来。
“伯母快扶着嘉瑜回家吧。在外面待了一整晚,相比嘉瑜十分疲惫了,也该让嘉瑜好好休息,你说是吗,伯母?”
贺嘉瑜张口想要辩解庄婷的事,再一次被于佳堵了嘴,“即便是为了贺伯母,嘉瑜也该爱惜自己的身体才是,这样通宵不归,让伯母很是担心。嘉瑜回来,也该先回家,让伯母安心,没得到先上我家来了,倒是让外人见了说嘴。”
她的目光在母子两人身上打了个转儿,“我和哥哥今天要到大宅去,倒是不好招待你们了。贺伯母和嘉瑜不会见怪吧。”看了一眼时间,“哎呀,这个时候,我们该出发了,不好让那边等着。嘉瑜快扶伯母回去休息,伯母在我家哭得这样眼泪一把鼻涕一把,不知道还以为我们家欺负人呢。”
贺嘉瑜转头看看贺母,确实看到母亲脸上的泪痕,想着于佳的话,心里有些不耐。
“如果嘉瑜还为着我想着,……”于佳笑着微微低头,抬起头来,还是那张笑脸,“嘉瑜也该回去了。”
“小佳,”贺嘉瑜看着她,欲言又止。
“嘉瑜什么都不用,该明白的我自然都明白。”
听了这话,贺嘉瑜脸上泛出一丝喜色来。
于佳知道他想差了,也不纠正他,看着他和贺母搀扶着出了庭院大门,往隔壁去了。
兄妹两人站在庭院里,于端转头看她,大手在她头上胡乱揉搓了好几下,这样鲜活生动的小佳,好久没有见过了,比小唯还要伶牙俐齿。
于佳护着脑袋躲他的手,“头发乱了,乱了——”
于端收回手,“东西收拾好了?”
于佳整理着头发,“也没多少东西,大件,大宅那边都有。即使缺了什么,让人去买,或者回来取都很方便。”
于佳收拾了两个箱子,于端提了那个大的,于佳拎了小的。箱子并不沉,多是衣服。
于佳昨天开回来的车子还停在门外的路边,于端也没有从车库开另外的车。把箱子放进后备箱里,于佳去锁门,于端已经把车子调了头。于佳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坐了上去,回头看了一眼。她隐约知道,去了大宅,她应该不会经常回来了。
她的人生,不该畏首缩脚。上天既然给了她第二次机会,她一定要活得肆意张扬。
于家大宅在南市的东南,那里是政商富豪的聚集区,南市有头有脸的几乎都有房产在那里,有老牌的世家,也有新兴的富商政要。那边环境优美,圈了镜月湖在内,对外统称镜月湖区。
这里没有公寓,也没有市内那样的居民楼,都是一幢幢独立的小楼,别墅,有着宽敞的庭院,各家从镜月湖引的活水,颇有江南水镇的韵调。
于家的大宅就坐落在其中。
于端和于佳进门就收到了热烈的欢迎,郑伯早就拄着拐杖等在门口,旁边还有一个下人,并不是郑伯的子女。“大少爷,大小姐。”郑伯笑呵呵地喊着。他的年纪不小了,原本是伺候于老爷子,于老爷子过世后,于父没有搬回大宅,大宅上下都是郑伯在打理,倒是于端和于佳兄妹偶尔过来住一两天。
“郑伯,您的身体还好吗?”于佳扶住了他的手臂。
“好,都好着呢。”郑伯虽然头发都白了,但精神矍铄,身体看着也硬朗。“大少爷和大小姐回大宅住,老爷在地下也安息了,只可惜远少爷……”他摇头叹息,神色是显而易见的遗憾。远少爷指的是于父,于父单名远。
“不少这些了,大少爷和大小姐回来大宅是喜事。”郑伯笑着,“大小姐不用扶我,我老头子还没有到要人搀扶的时候。继业,”他叫着,用拐杖在旁边下人装束的男子身上敲了一下,“愣着干什么,这么没有眼色,还不去帮大少爷提东西?”
叫继业的男子面相憨厚,被打了也只是呵呵地笑,跑过去提了于端从后备箱取出来的箱子,跟在三人后面。他身材高大,杵在旁边,十分像一根立柱。
郑伯吹胡子瞪眼,举起拐杖又在他身上敲,“把东西提到屋里去,交给阿悄,是大小姐的东西,放进大小姐房间里去。”
继业这才应着,提着箱子大步去了。
郑伯一脸恨铁不成钢。
于佳笑,“继业的性子,郑伯不是不知道,他虽然脑子笨些,却不是偷懒,郑伯也该给他一些好颜色。”
郑伯哼了两声,他倒不是对继业有意见。继业是他在十年前从街上捡回来的,那时于老爷子还在,默许了他把人养在家里。那个时候的继业已经是半大小伙了,十分能吃,力气也大,只是脑子不怎么好使,郑伯就让他在于家帮着干一些力气活儿。继业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但对郑伯的话言听计从,十分尊敬。
郑伯只有秀田一个女儿,还是老来得女,配偶在生产时难产,到底没有救回来。继业好不好,他是当儿子来养的。
大宅的占地很广,独立的小楼就有六座,分为待客楼,居住楼,藏书楼和储藏楼等,有一座花园,院子后面还有一个人工湖,里面养了睡莲和十几个品种的锦鳞。
原本于家的子孙也是十分繁茂,只是后来分支,于佳祖父这一支一脉单传了三代,偌大的房子已经住不满人。
郑伯说起往年,也不是不断唏嘘。
“大少爷说让秀田去那边的房子住,可是出了什么事?”郑伯问。
“没事。小唯在那边住着,不想到大宅来,秀田向来稳重,让她看着点小唯。”于端回答。
“小唯那丫头来南市了?”郑伯顿了一下手里的拐杖,“我记得那孩子鬼灵精怪的,怎么不到大宅来?哦,想来是因为老爷,织小姐和老爷的脾气不对付,老爷还在时,织小姐带着小唯回来,受了老爷不少言语磋磨。也好,让秀田看着,秀田别的事做不了,这件事还是能的。”
于佳噗嗤一笑,“秀田姐姐可是很能干,到了郑伯嘴里像是什么都办不到似的,小心我告诉秀田姐姐。”
郑伯笑,“大小姐的房间天天都有人收拾,格局不敢变动,大小姐觉得哪儿不合适,让他们去改。”
“大哥先陪着郑伯,我去看看房间了。”于佳笑着,挥了挥手再见,小跑着上了楼梯。
和那边的“小房子”不一样,这边于佳的卧室非常大,作为于家的嫡长大小姐,这一辈儿唯一的一个女儿,三楼的整个楼层都是她的卧室,用家具隔出了相对空间,又分了卧室,书房,花房等五个部分。
于佳尤其喜欢那一整面墙的大落地窗,阳光透过橘黄色的薄薄的窗纱洒下来,落在地板上,如同铺了一层温暖的金沙。这里的地面比其它处高出了三十公分,上面铺了毯子,放着低矮的炕桌,上面洒落着纸书笔墨,正对着落地窗,阳光的午后,她最爱斜靠在这里,或看书,或打棋,或假寐。
落地窗外种了一棵木棉,正当花期,满树花朵开得殷红热烈,挡了半边的窗户,只要推开窗,伸手就能掐上一支。于佳掐了一枝下来,放在房里的插瓶里,青白玉的长颈瓶,衬得那花儿越发火烈娇艳,她凑上去嗅了嗅,笑着把插瓶摆在了炕桌上。
带来的两个箱子已经放在房间里,她把衣服取出来,挂进衣橱里,这边的衣橱里已经有不少她的衣服,按时间会有人送去保养。整理好了带来的东西,她趴在炕桌上发了一会儿呆,取了《边城》的剧本翻看,兴致起来,自导自演。房间里有一面很大的落地镜,还有录音设备,这些都是因她的要求装修的。
于佳记忆中的《边城》十分成功,当初的女主角演得也十分出色,却被谷程晗的惊采绝艳完全掩盖了。她并不准备走那名女主角的老路,她也并不认为她对边城的理解和那位女主角一样,她要演的是她心中的将军夫人,即使辛苦,即使磕磕绊绊,她也甘之若饴。
一点点揣度将军夫人的心思,一遍遍对词,一遍遍修改,一个眼神,一个语调,她都想做到尽善尽美。
这个上午,于佳过得十分悠闲,于端安置了她就去公司上班了,中午吃过饭后,她无聊翻起了今天的报纸,娱乐版的头条赫然是谷程晗的消息。
31第三十一章
谷程晗啜了一口茶;抬眼看了看对面作为上的男人。在他的手边放着一张报纸;露出的版面正是娱乐的头版头条;“当红明星又爆新料”;又黑又粗的标题,上面刊登的照片正是谷程晗本人。
“我自问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谷程晗用茶盖拨着茶杯里的茶叶;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