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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的异香,登时就弥漫了整个营帐。
周围的伤兵都露出了向往垂涎的神色。
俞锦妍笑着给推到老郑跟前:“诺,你说想吃的牛肉。娘的,今儿上午发了狠的带着人绕道那些个蛮子后面给端了小块补给,弄死了好几头牛,我就要几块肉,伙房那群杂碎居然还推三阻四的。气的老子我差点没打起来~”却是催着老郑赶紧吃,“这可都是我挑出来的腱子肉,味道最好。你赶紧尝尝!我让伙房特意没放辣子,按照南边你老家的口味做的,你吃一口,要不好吃,我掀了伙房!”
老郑听着俞锦妍那些话,声音都有些哽咽了,直点着头,伸手去抓那牛肉,一把往嘴里塞,只含糊着说道:“好、好吃……”声音粗粗的,低沉哽咽,也不知道是吃得太急,还是怎么的……大抵是动作太急,呛住了,赶忙拍拍胸口顺气。
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滑下去,露出他的身子,只见被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上面的白布大概是用了太久,已经泛黄犯黑,还有浓重的异味。俞锦妍瞧见,止不住闭上了眼睛。
老郑是他的副手,是一开始就跟着他的人,老兵了,有本事有能耐,人也聪明,却很规矩懂礼,很合俞锦妍的胃口,她本来都打算等到论功行赏,一定拉吧他一把,让他正经做个有品级的小官,到时候也能多领点银子,顺便把他南边的妻儿都给接过来,也省的他每天在那里念叨家里。
可前些日子,一场仗下来,老郑被敌军一个小头目一刀捅穿了肚子,斜着又给从胸口到腰际狠狠划了一刀……那么活奔乱跳一人,现在就给躺在了这里,军医说,没几天了……
俞锦妍想到这里,就恨死了朝廷里那些个贪赃枉法的臭虫,只知道权力斗争却根本不管前线士兵的政客。
最近军营里的伙食越来越不好,林韬那是自掏腰包的给将士们买吃的,可杯水车薪根本不够,军里的士兵不过是糙米饭吃个囫囵饱肚而已。
伤兵营里的伤员越来越多,原先准备的药材也都不够了,可后边补给到现在还没来。军营里的军医已经给林韬陈情了无数次,可药材这种东西,战场上哪边都缺,却也不是说能找到就能找到的。粮食好歹还有边镇百姓你一点我一点送点过来,可药材?老郑身上包扎的白布很久已经没有换了,难道是不想换吗?那是根本没有多余的了!
今儿得的牛羊肉在战场上是个稀罕货,要不是今儿凑巧给遇上了北狄后方的补给队,根本得不到。林韬也够意思,缴获的牛羊全都杀了,单给伤兵营的——尤其是那些濒死的……
可人多肉少,今儿给老郑的,还是俞锦妍抢过来的。可看着老郑吃了肉,眼睛都亮起来的模样,俞锦妍觉得,值!
可又有浓浓的不甘心!
京城犯人死之前还要吃顿好的呢,老郑这些为国杀敌的,凭什么到最后了,要吃口肉还那么难?
军械所那边的弓箭快要跟不上了,战马的损伤也越来越多,破损的铠甲也得不到及时的修补,如果后方辎重再不及时赶到……
俞锦妍都不敢想那后果!
两天之后,老郑还是死了。
一并死的还有伤兵营里不计其数的士兵。人数是那么多,堆在一起,尸体都快要成一座小山了。如今战况紧急,也不能一个个埋了,只能粗浅的计算一下,挖了个大坑,按着军牌名字一个个排过去一并葬了。要是有那家底富裕的到时候还能按着军牌过来起坟移葬,若不能的,只怕,这就是这些士兵的埋骨之地了!
军营上下弥漫着一股哀恸的气氛,还有一种凝滞在一起的愤怒。
不用一旁老将提醒,俞锦妍就知道这情况不大对。
士兵们的心这会儿就跟被拉紧了弦一样,巨大的伤亡,补给的不利,已经动摇军心,若是情况再不回转,难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
晚上的时候,俞锦妍被秘密叫到了另一个将军的营帐,奇异的是,林涛也在,另外还有好些人,都是太子一派的,俞锦妍没有多说什么,安静的听着众人的商议,牢记住自己的任务,很快又散了,悄悄回去。
第二天,还跟没事人一样!
又等了五日,后方补给还是没来。林韬在主帐内冷笑一声:“这可是迟了足足半个月了。”
也没指名道姓跟谁说,帐内所有人的视线,却都集中在了昭武将军马恒身上。这位,跟京里户部尚书梁宽都是五皇子门人!
马恒在众人眼神下先是怒目,可不见有人收敛半点,慢慢的,也就低下了头。
最近的伤亡,真的太大了。
马恒闷闷不乐的回到自己营帐,满心的不痛快。这次辎重晚到,也不是他的错,怎么这些人搞得,好像他背后做了什么一样?可到底户部尚书主管钱粮,军队补给迟迟不到,要说他干干净净,真是傻子都不信。
想到这,马恒又有些抑郁,还想去找林涛陈情一番,又有些犹豫不决。
等到了早上起来,才发现不对,怎么军营里却是好像空了许多?再一问才知道,林韬昨晚上率领了一批人,奇袭敌方,到如今还没回来呢!
各处军官的营帐陆陆续续还有些人出来,听到这消息,都是变了颜色。
心急火燎的等到了日头高升,探报的斥候惊喜高呼跑来:“大捷,大捷。元帅带兵奇袭敌军,杀敌无数,杀伤对方战马上万!”
无数人倒抽口凉气,再没想到竟有这样的斩获。
北狄最可怕的是什么?
是他那来去如风的骑兵。
林韬虽只是杀伤战马,却是叫对方的军力,足足下降了不止一成!
他是怎么做到的?
所有人都在疑惑,而那边,林韬已经率兵归来,北狄正穷追不舍,城门迅速被打开,在北狄军队到达之前又快速合上。
细心人很快发现不对,等林韬彻底梳洗完毕,急忙问道:“怎么不见几位大人?”
林韬但笑不语,其余人等便知道,这是机密了。
亦是又羡又妒,百味陈杂,却不好再追问,心底倒是希望,那些被委派了秘密任务的人,不要太顺利才好。
再问林韬昨晚上的战绩,林韬也不隐瞒,战马和粮草是对方的重中之重,他能的手,无非也就是声东击西之计。
“敢死队昨晚上死了上千的人,就是为了得到这个结果!”
林韬声色淡淡,但没有人会忽视这其中的凶险。
上千个人,拼着死引开了注意,才获得了林韬带人奇袭,杀伤上万战马的战果。
散开后将士再去打探昨晚的具体情况,这才知道,林韬却不是带人去奇袭战马,他才是那个率领敢死队,做出攻击敌方粮草,引开敌人的最大主力——若不是他一军主帅突然出现在敌军中,如何能吸引敌军全扑过去,最后让己方有机可乘,烧杀了上万战马?
林韬的疯狂和大胆,简直叫人瞠目结舌!
所有人倒抽口凉气之余,却是再也不嫉妒那些领命离开营地的同僚了。
林韬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了,谁知道哪些人领的又是什么样的命令?!
主帅帐内,林韬快速写就一封信,用火漆封号,叫来亲兵,反复叮嘱,一定要八百里加急送到太子手里。
身上伤处还在隐隐作痛,林韬看着帐外高悬的太阳,深吸口气。
若不是再不打胜一场稳定军心,自己这边便要不好,他何苦如此冒险?
那些个为了权力便不顾百姓生死的混蛋!
现在,只能希望一切都能顺利了……
号角声再度吹起,林韬板起脸,瞬间的软弱便又很快隐去,大踏步往前,他又是那个叫敌人闻风丧胆的林韬大元帅!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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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俞锦妍紧紧握住手里的刀,纵马狂奔,身上溅了太多血,此刻都凉了,黏腻在衣服上,说不出的难受,背上还中了一箭,不过被俞锦妍顺手给拔下了箭头,这会儿倒还能忍受。
身后下属已经没有多少人了,这次她领的差事本来就是最凶险的,所带领的下属都是豁出性命来的,哪怕是俞锦妍已经足够小心,可从昨晚上到现在,也死了近八成的兄弟。
前面就是一片小胡杨林了,俞锦妍也不说话,只是更加小心拉了马匹缰绳,往最中间的那条路狂奔而去。后面的下属放慢了速度,向后方追兵射箭,似乎在给他殿后。
本就是那么一小群的人,这么一来,速度登时就慢了。
追击在后方的敌军冷笑一声,给旗手打个手势,旗手高举起大旗挥舞两下,本就奋力狂奔的军队,更加快了速度。
俞锦妍等人见状,也不再逗留,更加快了速度,北狄军队穷追不舍,势要在俞锦妍进入树林前拦住他……
异变便突然发生。
大批的战马狂奔过一片土地,明明之前俞锦妍等人还顺利通过的地方突然坍塌了下去,战马的嘶鸣声响彻云霄,战士们甚至都来不及反应,就发现,陷进去的坑洞里,还布置了陷阱。
粗陋的固定在地上的铁蒺藜戳进了马的肌理中,倒竖的长矛间,尖锐的木头,刀锋……战士们猝不及防之下,死伤无数。
而那边,俞锦妍已放出信号弹,掉头回转,胡杨林内,也开始响起了沉闷的马蹄声……
这是个陷阱,用人命堆起来的陷阱!
敌军首领终于明白过来了,可惜,已经晚了……
大捷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京城。
平头百姓或许还能为此欢呼雀跃,朝堂之上,却是吵了个天翻地覆。
有心人才不管林韬等人歼灭多少敌军,大挫敌军,他们眼里只看得见自己这边的伤亡,一个个上蹿下跳的弹劾林韬,说他贪功忘义,竟然用人命来布置陷阱。
杀敌再多,难道就能掩盖他用成千上万的士兵去诱敌的过失了吗?
礼部尚书老迈的脸上激动地落下泪水来:“那可都是我朝百姓,皇上的子民啊,林韬何敢?何敢如此草菅人命?罪无可赦啊,皇上,还请皇上严惩不殆!”
应和着无数:“正该如此,难道杀敌就是要拿自己人的命去填吗?林韬还有没有把人命当回事了?!”
太子一派听得止不住是冷笑练练,俞琮言看着那些叫嚣的凶的朝臣,怒道:“林元帅若不是被逼无奈,如何会出此下策?送来的邸报众位也看见了,为何补给护晚了半个月?这眼看大军都要粮草不继,到时动摇军心,何有何等结果,诸位难道都不知道吗?”
看向皇帝,躬身呼喊道:“皇上明鉴,林元帅这也是被逼到绝境了,才被迫做出此计划来的。”
“正是如此!”
太子一派纷纷点头。
户部尚书不乐意了:“这粮草拖延,也非我等所愿,只是如今这国库空虚,我等又能奈何?”
兵部大老爷们也不高兴:“照你这么说,边疆战士就活该饿肚子了?”
吵吵嚷嚷起来,朝堂之上,又乱成菜市场一般模样。
皇帝拍着龙案,大怒:“吵吵嚷嚷,你们还有没有点样子了?真当这里是菜市场了?!都给我闭嘴,一个个的说!”
底下总算是安静了一些,但以礼部尚书为首,咬死了林韬做事太冲动,草菅人命,必须受到重罚。支持林韬的自然不乐意,坚持林韬这是没办法的办法,险中求胜,虽然牺牲了一部分人,但取得大胜,当赏。若是真的有过,那也是叫粮草不继给逼得。户部尚书大声喊冤,说是国库没钱,不是他不尽力。
眼见得地下有要吵起来了,两朝元老大理寺正卿董汉亮出列,却是高声道:“臣有本要奏!”
董汉亮在朝中颇有地位,又是文人清流出身,名望很高,他此刻站出来,旁人也都给几分面子,倒也安静下来。
皇帝略奇怪道:“董卿有何事上奏?”
董汉亮却从袖中掏出本奏折,并好几本册子,却是沉声道:“臣上奏弹劾四商五贵,官商勾结,从江南到京城,从盐道到漕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