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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定方笑道:“军营如何就是苦海了!杜大人此言大缪!”
杜睿笑道:“为国戍边是义务,但久戍不归,可就成了苦事,说是苦海,也不为过!”
苏定方一愣,想到原先在外戍边之时,在军营之中见到的那些老卒,心中也不免凄然。
第四十三章 容他一时
李泰最终被囚禁在了宗正府,太宗这次是真的气急了,根本就懒得看他一眼。 /
虽然太宗和李承乾都想极力隐瞒住这件事,但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消息最终还是走漏了。连着几日,朝中几乎是阴云密布,魏王李泰居然在太原秘密培植自己的实力,还要勾结薛延陀,起兵谋反,被苏定方当场拿下。这些深深地触动了朝臣们的心理,也让太宗大受打击。一连好多天,他都未曾上朝,只是吩咐李承乾代理朝政,自己每日里待在麟德殿内,沉浸在悲痛与伤怀之中。
长孙皇后承受不住太宗父子反目的打击,再次病倒了,好在有杜睿这个新晋的杏林圣手在,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要是长孙皇后这个时候因气生疾,那么对太宗的打击恐怕会更大。
对于李泰,李承乾的心中有恨,但更多还是想到了彼此小时候的好,李泰有今日,虽说是咎由自取,但总归是亲兄弟,眼看着一个亲王,就这么被扔进了高墙之内,李承乾的心里还是有一种凄凉之感。
麟德殿内,太宗正和李承乾,并文武群臣议事。
“夷男勾结李泰,图谋河西之地,罪无可赦,朕决意征讨,众卿意下如何!?”
处理了李泰之后,妄图与李泰勾结的薛延陀自然就成了太宗下一个要打击的对象,这些年来,薛延陀不断朝着定襄一代蚕食,已经让太宗甚为恼怒,此次更是卷入了李泰的谋反案,纵然薛延陀还没有什么确实的行动,但既然决定要做了,就要有承受太宗雷霆之怒的觉悟。
“圣上!”作为文臣之首的房玄龄率先发话,“如今国内正在推行变法之事,此时实不宜横生枝节,薛延陀口中不过数十万,不足为虑,国内的世家大族对抗新政,才是心腹大患,臣以为攘外必先安内,薛延陀勾结庶人李泰之事,依臣之见,还是暂且放放的好!”
“房大人说得哪里话!”武将派这边的程咬金第一个就不干了,大声吵吵着说道,“薛延陀雄踞漠北,而今已有反意,如何能说是小事,若不及早铲除,只恐其做大,就不好收拾了!”
“攘外必先安内,国内不稳,如何征讨四方,夷男志大才疏之辈,只需遣一劲旅,便可诛灭,新法推行刻不容缓,若是因变幻,使新法推行迁延时日,才是贻害无穷!”长孙无忌也站出来支持房玄龄的意见。
太宗皱着眉道:“侯君集,你是什么意见!”
侯君集见太宗点名,忙出班道:“臣以为房大人之言甚善,庶人李泰谋反,世家大族之人多有勾结,此时若不急躁处理,诚恐其做大,还是趁着那些人惊疑未决之时,将其诛灭,才是当务之急!”
程咬金见侯君集都不支持自己,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觉得那些士族之人比异族还要危险,你别忘了,武德九年之时,现在要是不趁着夷男羽翼未丰之时,将其诛灭,万一那夷男提兵南下,旧事重演,你手里还有几支飞虎军可以死战!”
程咬金的一句话,正好戳到了侯君集的痛处,当年渭桥大战,飞虎军损失殆尽,一直是他的一块心病,只是此刻程咬金胡搅蛮缠,也不禁让他怒了:“姓程的!你胡说什么,什么旧事重演,此时的大唐,你以为还是武德九年时的大唐吗?现在的薛延陀也不是当年的突厥,你胡搅蛮缠,到底打得什么主意!”
程咬金也憋红了脸,大声道:“我有什么居心,不过是不想看着异族坐大,那些士族之人又没有证据证明他们确实参与了庶人李泰谋逆,如何便要喊打喊杀,若是当真如此,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程咬金说着,殿内的大臣们看他的眼神也是丰富多彩,谁都知道他的妻子就是博陵崔氏的人,要说他没有私心,谁能相信。
“够了!”太宗一拍龙案,殿内的众臣立刻安静了下来,太宗见了,语气稍稍缓和了一点儿,道,“杜睿!你认为如何!”
杜睿如今身兼尚书右仆射,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参与朝议,见太宗问起,便道:“臣同意房大人的意见,攘外必先安内,夷男不足为惧,士族才是虎狼。”
杜睿说完这句话,便感觉到身后程咬金朝他投来了一道凌厉的目光,他也不惧,接着道:“夷男此人志大才疏,与颉利不可同日而语,要扫平薛延陀也不过反手之间,但世家大族勾结庶人李泰谋反之时,证据确凿,程将军何以说并无实据,圣上要推行新法,世家大族才是心腹大患,如今世家大族之人反义已明,图穷匕见,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程咬金还想要反驳,但是见太宗面陈似水,也不敢冒冒然的跳出来触霉头。
太宗沉吟了一阵,道:“好!便让夷男那个跳梁小丑再得意一时,传旨给柴绍,让他整军备武,等朕处理了那些士族,再去找薛延陀算账!”
太宗主意已定,自然是万难更改,众臣又议了一阵国事,便纷纷告退,李承乾犹豫了一下,留在了殿内。
麟德殿外,杜睿正准备回家,却听到身后程咬金喊他,回头见程咬金满脸的忧色,他也知道是在为发妻的亲族担心,这位演义之中的混世魔王,没想到还是恋妻的主儿。
“杜承明!你也是士族之人,为何苦苦相逼!?”程咬金紧皱着眉头,一脸的煞气,大有一言不合便要挥拳相向之势。
杜睿闻言一笑,道:“程将军言重了,在下何曾苦苦相逼,分明是士族之人逼迫天下百姓,为了一己之私,家族利益,致使黎民流离失所,致使江山社稷动摇,圣上推行新法,为的是使黎民安乐,社稷稳固,何错之有!”
程咬金咬着牙道:“终究是你这等谄媚的小人,在圣上面前尽了妖言,天下士族存在数百年,何曾出过你说的那等祸事!”
程咬金言语不敬,杜睿自然也就没什么好脸色了:“程将军,请自重,在下念着将军与家父相交甚厚,方才礼敬,若是将军再出言诋毁,杜睿也不是好欺负的,将军说不曾出过祸事,那么好,在下倒要问问汉何以亡!”
程咬金闻言就楞住了,他虽然不学无术,但汉之所以灭亡的原因还是知道的,要不是因为土地兼并,如何会发生黄巾起义,要是没有黄巾起义,汉室的江山也不见得就会灭亡。
程咬金想到此处,面色渐渐变得灰暗,喃喃自语道:“似如此,士族岂不是要横遭祸事!”
杜睿看着,心中反倒有些不忍,道:“也不见得!”
程咬金闻言,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忙道:“你可是有主意可以解开此局!”
杜睿道:“其实办法很简单,只要博陵崔氏肯交出所有土地,那么圣上总归会网开一面,但是涉险谋反的主谋和博陵崔氏的族长恐怕就要为了家族牺牲一下了!”
杜睿说完,转身就走,能说的,他都已经说了,至于博陵崔氏会如何选择,那就不干他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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麟德殿内!
“父皇!”看着越发憔悴的太宗,李承乾的心中不免酸楚。
被自己的儿子反叛,纵然是太宗这等英明神武的帝王,在强烈的打击下,也不免心神憔悴。
“承乾!你来有事!?”
李承乾犹豫了一下,还是咬着牙说道:“父皇!儿臣想去宗正府看看青雀!”
“什么!?”太宗闻言,直气的须发皆张,怒道,“看那个逆子作甚,他咎由自取,犯下了弥天大恶,谁都不许去探望他!你也不许!回去!回去!你来要是就为了说这件事,朕不要听!”
李承乾哀求道:“父皇!青雀纵然有错,也还是父皇的儿子,是儿臣的弟弟,弟弟有错,儿臣这个做兄长的也有责任!”
太宗怒道:“你如此说,可是觉得朕也有错,养不教,父之过,杜睿的那本里可是有过这句话!”
李承乾连忙低头道:“儿臣不敢,儿臣此去只是想劝劝青雀,让他认个错,父皇!要是青雀诚信认错,还请父皇能宽恕他!”
“认错!他要是个能听得进去劝说的人,还能作出这等混账事,罢了!罢了!你要去便去,朕不管了!”
太宗虽然面上恼怒,但是其实心里却非常欣慰李承乾的兄弟之谊,虽然不可能原谅李泰,不过让李承乾去探望一下,也还是可以的。
李承乾闻言,赶紧谢恩,退了出去,当日李承乾便独自一人到了宗正府的内苑,这个少有人至的地方如今守卫森严,看守的侍卫带着讨好的笑容打开了殿门,有灰尘在射进来的阳光中扬了起来。
太宗到底还念着父子之情,虽然将李泰囚禁,却没有怎么为难他,虽说这个宫殿远远比不上真正的皇宫那么豪华,但是,基本的生活设施都是齐全的,太宗甚至还从掖庭派了两个年纪已经有些大了的宫女前去服侍。
李承乾见到李泰的时候,李泰正独自坐在一张硬塌上,形容憔悴,十几岁的年纪,头发居然都有些花白了,身上穿着件半旧的衣服,眼睛里似乎少了许多光彩,只余下无限的黯然。
桌子上放着一只七宝斋的紫砂壶,李承乾沉默着在一张绣墩上坐下,顺手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茶水的颜色有些浑浊,里面混杂着一些碎屑,而且已经冷掉了。
李承乾皱了皱眉,又把茶杯放了下来。他的心里没有任何波动,在他看来,李泰这是自找的,若是他没有做出这种事,太宗就算是看在长孙皇后的份上,都会给他一个起码富贵的生活。即使没有权势,但别的都不会短了他的。
李泰早就看到了李承乾,挑起嘴角,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地笑容来:“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李承乾面露凄苦之色,说道:“青雀!你落到这般下场,还要我来看笑话吗?全是你自找的!”
李泰惨笑了一声:“是啊,我自找的!成王败寇,你赢了!”
“难道你不知道吗?”李承乾见李泰到了这个时候还冥顽不灵,心中一真失望,冷冷的说道,“你什么时候赢过?”
李泰神色狰狞起来:“是啊!我从小到大就没赢过你!”
李泰的声音里带着无限地怨毒,恨声道:“你是长子,一出生,就是承字辈,是秦王世子!有祖父亲自抚养你!然后,父皇登基,我就被过继给了三叔,而你。却做了太子!凭什么,就因为你是长子吗?所有人都护着你,我做的再好,也是白搭!”
李承乾神色暗淡,道:“青雀,你从小在父皇母后身边长大,几个兄弟中,父皇最宠爱的就是你!难道不是吗?”
李泰哼了一声:“是啊!可是你一回来,所有的一切都变了!无论是母后。还是父皇,在他们心里,你都是最重要的!我就是不服气!我好好的念书,我天天临摹王右军的字帖,几位夫子天天夸奖我,可是,你依然是他们眼里最好的,把所有能给的都给了你,你到底做了什么,不就是去罗艺的军中做了几天的人质吗?我觉得我就像一个街上耍猴的!”
李承乾依旧没有动气,他静静的看着有些浑浊地茶水,终于叹息着说道:“你怎么知道父皇他们不喜欢你呢?”
不待李泰接口,李承乾继续说道:“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