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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一起鼓掌。
井上清按了按手,掌声停止。
“当然,我们也有很严重的伤亡,几个战士为天皇玉碎了。他们是大日本帝国的勇士!现在我们要继续努力,把这些支那人的抗日分子一网打尽!”
“哈伊!”全体部属齐声回答。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井上清在房间里踱步,有人敲门,进来的是心腹川本小藤。井上清接过川本小藤递过来的卷宗,这是一份关于军统上海行动小组第六小组组长、少校军官严斯亮的详细档案。“呦西!”井上清的一对小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干得不错,川本君。”
“这还是铁观音的功劳啊!”
“啊,不到关键时刻不要给他发报,这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要尽快抓捕严斯亮,川本君有什么想法?”
“我们可以透点儿消息给报社记者,经常举办一些活动,引蛇出动。”
“很好,马上去办。”
川本小藤正要离开房间,井上清叫住了他:“回来。”
“李家为的家庭老师的照片去给我找来,全身的。”
“哈伊!”川本小藤领命而去。
李公馆。
电话铃响,管家接听后按住话筒叫主人:“李先生,井上清的电话。”
李家为赶紧过来,恭谨地对着话筒说:“我一定会安排的,大佐先生请放心。好,尽快,尽快。”
放下电话,李家为一脸愁容。太太问道:“家为啊,怎么了?”
“不幸言中,不幸言中。”李家为喃喃自语。
“长富,去请小姐来一下。”
“好的,李先生。”
玉梅来到客厅,看到大家闷闷不乐的样子,问道:“李先生,您找我吗?”
“来,坐下。日军司令部特高课课长井上清,啊,就是那天你看到的那个日本人,给我打了几次电话叫你过去玩。”
“过去玩?”玉梅奇怪地重复道,想到自己一介女流,到司令部有什么好玩的?
“我已经推脱了好几次,看来是推脱不过去了。你要有心理准备啊。”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玉梅的镇定反倒让李家为夫妇感到意外了。
“这个人很好色。”李家为低声说道。
这天下午,玉梅正带着阿虎在花园里捉迷藏,忽然,亮光一闪又一闪,一个日本军人正在花园里到处照相,难道李公馆的风景这么好吗?玉梅心里纳闷。
玉梅的正面、侧面、远景、特写等几张照片被摆上了井上清的办公桌。井上清小眼睛眯着,反复欣赏着照片,对川本的办事能力也相当满意。他本来只需要一张照片,没想到这个属下能搞来这么多,真是了解自己的心思啊。
井上清穿着和服坐在自家的榻榻米上,端起酒杯对坐在对面的川本小藤说:“川本君,最近辛苦了,我敬你一杯!”
“前辈言重了,我做得还很不够。”川本小藤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他瞥了一眼小矮桌上的几张照片,明白井上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叫他想办法把那个中国女人约出来。他主动请缨道:“前辈想见白玉梅并不难。”
“哦,说来听听。”井上清显得兴趣十足。既然这个属下直奔主题,那他倒也乐得承认。
“前辈不是要我举办些活动吸引抗日分子吗?那不如举行一个司令部和上海市市政府的联谊会,会后跳跳舞,用这个名义把白玉梅约出来。”
“川本君,中国人的一石二鸟,你也熟知啊。”
“还要前辈多多指教。”
“哈哈!”看来井上清很满意这个计划,那个舞会上会有美人,会有鲜血,那真是够刺激的事情。
川本小藤继续说道:“上海那些着名的舞厅太复杂,我们不好控制,我看就放在日租界的虹口吴淞路的樱花俱乐部。我们在那里严密布控,外松内紧,再提前放出风声,即使严斯亮不上钩,也会有别的人前来冒险。”
井上清又举起酒杯说:“来,川本君,祝你马到成功!”
暮春的夜晚,空气里有一种东西在浮动,风很轻柔,送来远处花的暗香,叫人放松了紧绷的神经。
李家为夫妇和白玉梅在客厅里喝茶聊天,气氛轻松。
“司令部来人了。”管家刚报,客人已到。
李家为赶快起身:“哎呀,川本君来了,深夜造访,有什么重要事情?”
穿着西装的川本小藤环视了一下客厅,走到玉梅的身边说道:“白玉梅小姐,我是专程来送请柬的。”
玉梅接过请柬,打开一看,礼貌地回答:“哪里用得着您专程来送啊,叫李先生带回来就行了。”
“您是贵客,当然要亲自递交的。课长叫我带话,请白小姐务必赏光。”
“您太客气了,我可不敢当,我只不过是个家庭老师。”
川本小藤这才对李家为说道:“好了,东西送到,我就告辞了。”
李家为照例将客人送到大门口才返回。
李太太担心地说:“我才不想去那些地方呢,好危险的,到处是刺客。”
李家为安慰着太太:“是樱花俱乐部,日本人重兵把守,连苍蝇都飞不进去,放心吧。”
话虽这样说,李家为的心里也在打着鼓,日租界也不安全,重庆的、延安的、黑道的、白道的,都盯着他们这些汉奸。当这个市政府秘书长是提着脑袋在做,不过这个年头,即使平民百姓也不安稳,早上在街上摆个摊,说不准中午就陈尸街头回不了家了。
既然当初跟着汪公走了那一步,现在还能再回头吗?重庆方面会放过他吗?他们连汪公这样的民国元老都要刺杀,他这个跟班的就更不值得一提了。所以他决定一条道走到黑,活一天算一天,可是老婆孩子呢,跟着自己真是受罪啊。
什么狗屁联谊会?准是川本这家伙出的主意,让井上清借这个机会采花罢了。
“玉梅,你自己当心。明天我下班后来接你们。”李家为叮嘱道。
“好。我先去睡了。”玉梅应道。
回到自己的房间,玉梅拉开衣橱,挑选着自己出席舞会的晚装,凭她的感觉,这个联谊会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她有这样的预感。
穿什么衣服合适呢?穿旗袍太不方便,腿都抬不起来,裤装也不合适,晚礼服她没有,出行的时候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场合。
最后她选了一件白衬衣、一条淡玫瑰红的百褶裙和一双白色的中跟带襻皮鞋。换好衣服,她站在镜子前面,镜子中的自己显得特别年轻,这身朴素的行头学生气很浓,但是裙子的玫瑰颜色又是那么充满女人味,她把卷发编成了两条辫子,挽起来,扎上两根淡玫瑰红的蝴蝶结,在嘴唇上抹了一点玫瑰红的唇膏。
镜子中出现了牛宝军的脸庞,他英气逼人的五官和玉梅娇柔的脸孔映在一起,很是相配。玉梅脸上呈现出害羞的表情来,牛宝军的双手从后将她紧紧环抱。玉梅闭上了眼睛,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已经空无一人,原来刚才不过是幻觉。
牛宝军应该到上海了,严斯亮还没有通知自己,希望明天会有他的消息。
最近一段时间的早上,玉梅都会到一家新开的叫做百花香香的花店去买鲜花,几乎是天天去,有时候是买白色的百合花装点客厅,有时候是给李家为夫妇的卧室布置上玫瑰花,自然的花香在家里弥漫,沁人心脾。
今天是周六,李家为走得很早,玉梅到达餐厅的时候没有看到他,李太太说他早饭都没吃完就走了,玉梅匆匆吃了点早餐,就和李太太说她去买点花回来。
李太太点点头,本来这种事情想叫张妈去做的,可是,她一个乡下人怎么懂得这种罗曼蒂克的事情呢?玉梅这丫头做事情倒也妥帖。
出了大铁门,玉梅不禁仰头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身心都有短暂的解放的感觉。汉奸人人得而诛之,她对李家为充满了厌恶之情,但是每次看到他都要装做尊敬、喜欢的样子来,真是太难为自己了。
花店的门是开着的,在浓浓的清新香味中,两个顾客正在选花。
“今天有什么新鲜的花啊?”玉梅踏进花店问道。
“小姐,你看,这些都是新鲜的,刚刚进的粉红色的康乃馨,很漂亮。”卖花的大嫂正是十六铺码头船工家的那个阿嫂。
“好,我就要这个吧。”
“小姐你要多少枝,我帮你包起来。”
“十九枝。”
卖花大嫂麻利地配了些满天星,包好了递给玉梅。
玉梅掏出一张美钞,换回了一沓零碎的小票。
玉梅回来的时候,张妈正在客厅把换上水的花瓶放到桌子上。玉梅拆了包装纸,把花一枝枝插进花瓶。张妈的手真快,立即把包装纸收了起来。玉梅用眼角的余光扫了一眼张妈的动作,说道:“张妈,麻烦你帮我拿个剪刀过来。”
“好的,小姐。”
张妈去厨房后,玉梅也跟过去。在厨房外面,她看见张妈把那张包装纸迅速塞到一个抽屉里,然后找剪刀。过了几秒钟,玉梅佯装走进厨房的时候差点撞上了拿着剪刀出来的张妈。
“我还以为你找不到呢,所以就自己来找了。”
“找到了,找到了,喏,给你。”张妈有被人撞破的那种紧张和尴尬。
“谢谢你。”玉梅若无其事地微笑着说。
五
玉梅锁上房门,打开钱包,从那些小票中取出一张,轻轻抽出夹在正反两面之间的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小哥在国际礼拜堂。”
玉梅的心里顿时像灌了蜜一样。
他来了。一定是他。
国际礼拜堂在法租界的贝当路,是美国人开的,这样的安排完全是为了考虑自己从美国回来的身份,有几个美国朋友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明天是礼拜天,去那里应该没问题。想到马上就要见到心上人,玉梅竟有些手足无措,刹那间忘记了马上要做的事情,好不容易把思绪拉回来,她将纸条从领口放进了内衣,然后打开房门,走进厕所。
她把纸条撕碎了丢进马桶,放水冲了下去。
严斯亮一身船工打扮出现在阿嫂面前,问道:“她买了多少枝康乃馨?”
“十九枝。”阿嫂答道。
严斯亮明白了,这是他和郁金香约定好的特别花语,十九,就是幺九,要救人。
听说樱花俱乐部要举办日军司令部和市政府的大型联谊会,日方军界高官和众多汉奸都将到场,这是千载难逢的刺杀汉奸的好机会,相信各方势力不会错过。虽然樱花俱乐部完全在日本人的控制之下,但是任何布防都会有漏洞,中国高手辈出,到时候会有好戏看。
不过,郁金香和严斯亮说过,保护李家为是重庆的命令,至少现在李家为对重庆是有用的。严斯亮的任务就是要保护李家为这个汉奸不被刺杀。严斯亮真是恨不得亲自杀了这些卖国贼,但是,军人的天职是服从命令,也许,重庆有重庆的考虑。不杀李家为也是为了重庆的利益。
看来,郁金香需要他的帮助。
以他的经验,这是一个大诱饵,日军在这个时候举行这样高调的活动,正是要捕杀各方的抗日分子。这是敌我双方胆量和智慧的较量。
军统两个小组遭到重创,眼下自己正是日军的重点通缉对象,想到这里,严斯亮皱紧了眉头。
下午给阿虎上了两堂课,李太太就催促着玉梅换衣服去。
“有晚礼服吗?玉梅。”
“没有呢,如果你不反对,我想礼拜天去买一件,说不定以后还有机会穿。”
“当然有机会穿啦。”
李太太和玉梅刚收拾完毕,李家为的车就到了。
李家为从车上下来往里走,正碰上两个女人出来,他的视线停留在玉梅身上有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