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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育于是成了卫生处今后的首要政策。
奈菲莉并没有搬进御医长专属的行政中心,和她的直属幕僚一起办公,她宁愿留在中央医院的办公室,可以天天接触到病人和药剂人员,听听他们的心声,提供给他们建议,并安抚他们的情绪。每一天她都尝试着扩展病痛的极限,却也每一天遭受挫折,只不过她都能从挫败中吸取经验,进而对未来抱持着希望。她也会将自古至今不断演进的一些医学论文(有一些医学论著流传了下来,内容讨论的包括妇科、呼吸系统、胃病、泌尿系统、眼科、颅部手术与兽医科。很可惜的是埃及的医术绝大部分都已经失传了)整理出来,编订成册;有很多医疗成功的案例,都是由一群专业书记官负责记录下来的。
她刚刚替一名青光眼的患者动完手术,正在外科医师盥洗室洗手,忽然有一名年轻医师跑来通知急诊。奈菲莉觉得很累,便请那名医师自己处理一下,不过病人却坚持非见她不可。
※※※
那名女病人坐着,脸上盖着头巾。
“你哪里不舒服?”奈菲莉问道。
病人却不回答。
“我得替你检查一下。”奈菲莉又说。
这时西莉克斯才拉下头巾,说道:“你一定要替我医治,奈菲莉,不然我就死定了!”
“这里有很多优秀的医生,找他们看吧。”
“除了你,谁也治不好我的病。”
“西莉克斯,你嫁给了一个卑鄙无耻、背信弃义、专事破坏的大骗子。如果你继续留在他身边,表示你也跟他同伙,这才是你身心的病源呀。”
“我没有犯罪。我不得不听美锋的话,因为他塑造了我,是他……”
“你难道只是一件玩物吗?”
“你不了解。”
“我无法了解,也无法替你治疗。”
“我是你的朋友,奈菲莉,你最忠实、最诚恳的朋友。我这么尊敬你,就请你也相信我吧。”
“如果你离开美锋,我就相信你,否则就别再自欺欺人了。”
西莉克斯开始用微弱的声音哀求了起来:“你替我治疗,美锋一定会有所回报的,我向你保证!这是你救帕札尔的惟一方法。”
“真的吗?”
西莉克斯松了一口气说:“你总算愿意面对现实了。”
“我一直都在面对现实啊。”
“美锋将会为你准备另一个更动人的现实!这个现实就跟我一样,美丽而诱人。”
“很遗憾你要失望了。”
这句话让西莉克斯脸上的微笑再度凝结。“你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的未来充满了野心、贪婪与怨恨。假如你不放弃这个疯狂的念头,你将什么也得不到。”
“这么说,你还是不相信我了……”
“你与他共谋杀人,迟早都要接受首相法庭的制裁。”
西莉克斯不由恼羞成怒:“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奈菲莉!你坚持和帕札尔站在同一阵线,又拒绝当我的私人医师,分明是自找死路。下次我们再见面时,你将成为我的奴隶。”
第三十三章
船上的情景让人想起了一首民歌:“河上的商人来来往往,忙得有如无头苍蝇,送货买卖一城又一城,让一无所有的人没烦忧。”一整条船的叙利亚人、希腊人、塞浦路斯人和腓尼基人,都忙着比较价格、分配将来的客户,只有帕札尔静静地坐在一旁。谁也想不到这个穿着平凡、身上只背着一张睡觉用的草席的年轻人,竟然就是埃及首相。堆满了行李的船舱顶上,有杀手监视着。它的平静显示附近并无暗影吞噬者的踪迹。而凯姆则一直坐在船首,他头上盖着斗篷,惟恐被人认了出来。不过,商贩们自顾自地盘算着收益,根本无暇注意其他旅客。
船顺风行驶得很快,如果能提早到达目的地,船长和船员将可获得一笔优厚的赏金,因为外国商人一向都是分秒必争。
忽然叙利亚人和希腊人之间起了口角,原来叙利亚商人想用一些次等宝石串成的项链和希腊人换取罗得岛制造的瓶罐,但希腊人却认为不划算而不肯答应。希腊人的态度让帕札尔颇感惊讶,因为这样的交易似乎还算合理。
这起突发状况降低了众人的买卖意愿,一路上便都沉默不语,各自想着心事。商船经由“大河”穿越三角洲后,转向东行,然后由支流“拉神之河”航向通往迎南与巴勒斯坦的水道交叉口。
中途在一处旷野间作短暂停留时,希腊人都下了船,凯姆、帕札尔和杀手也随后跟着。码头破破烂烂的,似乎已经荒废许久,四周则是一片纸莎草原与沼泽地。有人到来惊动了几只鸭子慌忙游开。
“孟莫西就是在这里和一群希腊商人接头的。”凯姆说,“他们由陆路向东南走。我们只要跟着这些人,就能找到孟莫西他们了。”
下了船的商人对这三个来路不明的旅客起了疑心,一阵七嘴八舌地讨论之后,其中一个脚有点跛的人便向他们走来,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借钱。”帕札尔说。
“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借钱?”
“因为在孟斐斯已经借不到了。”
“破产了吗?”
“因为我们意见太多,所以有几桩生意做得很不顺利。我想,跟着你们也许能找到一些比较容易沟通的人。”
那个希腊人似乎对他的回答十分满意:“你们的确找对了人。你这只狒狒……打算卖吗?”
“目前还不想卖。”凯姆答道。
“有些人对狒狒很有兴趣的。”
“这只畜生性情很好,很温和,又没有攻击性。”
“反正也算是一个保障,可以卖到好价钱的。”
“你们的路程远吗?”
“两小时路程,我们在等驴子。”
商队终于出发了。驴子驮着沉重的负担,一步一步稳稳地向前走,它们的眼神安详平和,似乎早已习惯如此艰难的工作了。队员喝了几口水解渴之后,帕札尔也拿了点水润润驴子的嘴巴。
穿越一片荒芜的田野,他们来到了旅途的终点:一个四周围着城墙、墙内房屋低矮的小城。
“怎么没有神庙?”帕札尔惊讶地说,“而且没有塔门,没有大城门,也没有迎风飞扬的旗帜。”
“在这里不需要什么宗教的东西。”希腊人打趣地反驳道,“这座城里惟一的神就是‘利益’。我们都是它的虔诚子民。”
驴子和商人的队伍浩浩荡荡地从主要入口进了小城,入口旁有两名态度温和的警卫守着。城中则是乱成了一片,狭窄的巷道里开了各式各样的店铺,挤得人山人海,行人互相推挤、彼此责骂,还不时踩到旁人的脚。人群当中可以见到打着赤脚、留着山羊胡、颊髯浓密、用布条缠起杂乱头发的巴勒斯坦人,正炫耀着一些五颜六色的外衣,这些都是从有心算大师之称的黎巴嫩人那儿买来的。迎南人、利比亚人和叙利亚人则猛攻希腊商铺,里面摆满了进口商品,尤其以细长的瓶子和梳妆用品最多。就连赫梯人也忙着采购日常生活与宗教仪式上都不可或缺的蜂蜜和酒。
在一旁观察的帕札尔很快就发现了,买卖过程中有一个不寻常的现象,那就是买方并没有拿出自己的物品来交换。只见双方激烈讨价之后,只和对方握握手便算成交了。
于是在凯姆与狒狒严密的注视下,帕札尔向一名个子矮小、留了一把大胡子的希腊人走去,他正在滔滔不绝地推销他的高级银杯。
“我想要这个。”
“你太有品味了!真是叫我太惊讶了……”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最喜爱的一只杯子。如果卖掉了,我可不知要有多难过。唉!没办法,做生意就得有规矩。摸摸看,年轻人,你好好地抚摸一下,这只杯子绝对是极品,再也没有其他手工艺匠能做得出来了。”
“你出什么价格?”
“尽情地欣赏它的美吧。你想想,当你把它摆饰在家中所呈现的美感,还有朋友们那种羡慕忌妒的眼光。刚开始,你一定不愿意透露到底是在哪里买到这么高级的货色,不过最后你还是会说:除了培里克雷还有谁有这么美的杯子?”
“这一定很贵吧。”
“当艺术品登峰造极时,价钱又算得了什么?你出价吧,我听着呢。”
“一只有斑纹的母牛,如何?”
培里克雷露出了极度震惊的神色,说:“你这个玩笑开得实在一点也不高明。”
“太少了吗?”
“你的玩笑太过分了,我可没时间跟你耗。”
培里克雷气冲冲地便去招呼另一个客人。帕札尔失望之余却又不解,出这样的价损失的可是他自己,为什么商贩一点也不领情。
接着他又去找了另一个希腊商人,讨价还价的内容与刚才大同小异。最后成交时,帕札尔也伸出手来。商贩轻轻一握,却满脸惊愕地将手缩了回来:
“怎么……是空的!”
“不然该有什么呢?”
“你以为我的瓶子是免费的呀?当然要给钱啊!”
“可是……我没钱。”
“那就到银行去借吧。”
“银行在哪里?”
“在大广场上,那里有十来间呢。”
帕札尔满心讶异,但还是听从了商人的指点。
他沿着巷子走到一个方形广场,四面全是一些奇怪的铺子。
一问之下,原来就是商人说的“银行”,这个字眼在埃及从未听说过。他于是朝最近的一家走去,跟着排在队伍后面。
银行门口站着两个手持武器的人,他们把首相从头到脚检查了一遍,确定他身上没有带刀之后,才让他通过。
里面的几个人显得非常忙碌。其中一人将一些小小的圆形金属片放在天秤上秤重,然后再分别放进不同的笼子里。
“存款或提款?”一名职员问帕札尔。
“存款。”
“把财物列举一下。”
“这个吗……”
“快点,还有其他客人等着呢。”
“因为我的财物实在太多了,我想跟你们的负责人讨论一下总值。”
“他现在没空。”
“那么我什么时候可以见他?”
“等一下,我去问问。”
几分钟后,职员回来告诉帕札尔,主管跟他约在日落时见面。
钱就这样流入了这个封闭的城市。这种可以流通的钱币,希腊人几十年前就发明了,只不过埃及一直没有采用,因为以物易物的经济会因而式微,社会也会从此一蹶不振(虽然根据记载,第三十王朝便有货币存在,但货币制并不通行。一直到了希腊的托勒密家族统治埃及,才正式建立了货币制度)。钱币不但使财物的重要性超过了人的本身,突显了人类贪婪的本性,并且让人对一种脱离现实的价值深信不疑。通常首相都会依某一特定的标准订定物品与食品的价格,这个标准是不能流通,也不制作成圆形的小银片或小铜片的,以免人民深陷于钱币的牢笼中。
银行的经理体态浑圆,有一张方方的脸,大约五十来岁。原籍迈锡尼的他,把室内装饰得家乡昧颇浓:小小的陶土雕像、希腊英雄的大理石雕像、纸张上抄写了“奥德赛”中几段重要的诗句、长颈瓶上也描绘了海克力斯的壮举。
“听职员说你要存入为数可观的财物。”
“是的。”
“是什么东西?”
“种类很多。”
“牲畜?”
“有牲畜。”
“谷类?”
“有谷类。”
“船只?”
“有船只。”
“那……还有其他的吗?”
“还多着呢。”
经理显得很惊讶,帕札尔反问他:“你有足够的钱币吗?”
“应该有,只不过……”
“你担心什么?”
“你看起来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