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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拉夫主义及传统扩张主义驱使下,对巴尔干采用冒险政策。单纯的
恐惧感使奥匈帝国也持同样的态度。于是在文字上,德国虽与俄、奥
保守王朝联盟,那两个盟国实际上都对对方恨之入骨。如何应付这两
个誓不两立的盟国,势必令俾斯麦在位一天就一天寝食难安。
第一个三皇同盟使他觉悟,无法再以讨好俄、奥的内政保守原
则,控制由他本人所解放出来的势力。于是他设法以强调实力及自利
来操持这两国。
有两件事最能显示现实政治已成为当时的主流。第一件发生于
1875年,起因于德国一家主要报纸刊出标题耸人听闻的一篇社论:
“战火一触即发?”这是有意制造的一场虚惊。这篇社论是针对法国军
费增加,法军又购人大批马匹而发。俾斯麦很可能只是要引起战争将
来临的危机感,但并无意于更进一步,因为德国没有部分动员,也没
有威胁性地调动部队。
对不存在的威胁将计就计,很轻易地就能强化一国的态势。法国
高明的外交手腕,制造出德国打算先发制人发动攻击的印象。法国外
交部发出消息,指沙皇在召见法国大使时曾表示,法德若发生冲突他
将站在法国这一边。英国对一国独霸欧洲向来极为敏感,此时也被惊
动。首相迪斯累里命外相德比爵士( Lord Derby),向俄罗斯首相哥尔
查科夫提出吓阻柏林之议:
“余以为我国应推动某种协议行动以维护欧洲和平,如
当年派姆( Pam)(即帕默斯顿爵士)力挫法国并将埃及人
逐出叙利亚。或许可为此特殊目的与俄罗斯结盟;其他强国
如奥地利,或许意大利亦可邀其加入。”
迪斯累里虽对俄国的侵略野心深怀戒惧,居然也暗示英俄可结
盟,由此可见他对德国可能主宰西欧是多么当真。但是一场虚惊来得
快也去得快,所以迪斯累里的计划不曾有机会付诸实施。俾斯麦虽不
确知迪斯累里心中的盘算,但以他如此敏锐的人不会猜不到英国最大
的顾虑。
正如坎南所指出,这个危机的本身没有它所引起的关注来得重
要。俾斯麦并不打算在刚令法国颜面无光之后,那么快便走上战场,
但他也不排斥让法国以为,若逼不得已他有可能这么做。沙皇亚历山
大二世无意于保障共和制的法国,但也不介意让俾斯麦觉得俄国可能
作此种选择。所以引起迪斯累里有所反应的是尚不存在的事实。然而
英国的不安、法国的军事活动和俄国的难以判断使俾斯麦相信,唯有
采取攻势才能阻止对抗德国的结盟,而一代之后确实出现了反德的三
国协约(Triple Entente)。
另一个危机则确有其事。它以又一次巴尔干危机的形式出现,并
且证明了当国家利益发生基本冲突时,思想或意识形态上的结合已无
法维持三皇同盟。由于此次危机所揭露的冲突到最后无可避免地终结
了俾斯麦的欧洲秩序,并令欧洲陷入第一次世界大战中,在此要说明
得详细一些。
自克里米亚战争后暂时趋于沉寂的东方问题,此时又再度成为国
际瞩目的焦点,并引发一连串环环相扣、错综复杂的事件,随着19
世纪一年年过去,逐渐变得像日本歌舞剧一样千篇一律。有某一近乎
意外的事件触发危机;俄罗斯扬言要有所行动;英国便派出皇家海
军。然后是俄罗斯占领奥斯曼帝国巴尔干的某一部分作为要挟,英国
于是扬言要宣战。双方此时展开谈判,俄罗斯在谈判桌上做些退让,
而就在这个时候情势又更为恶化。
1876年,多年来受土耳其统治的保加利亚人开始反叛,其他巴尔
干民族也群起呼应。土耳其的反应是令人发指的镇压,而泛斯拉夫情
绪高涨的俄罗斯扬言欲加以干预。
这个举动在伦敦又引起例行的对俄国将控制达达尼尔海峡与博斯
鲁斯海峡的恐慌。自坎宁以后,英国政治家始终奉行一个信条,即俄
国一旦控制这两个海峡,就会主宰东地中海及近东,继而威胁到英国
在埃及的地位。因此根据英国一贯的认定,奥斯曼帝国即使再老朽再
不人道也要保留,甚至不惜与俄国一战。
这种情势令俾斯麦极端为难。俄罗斯的冒进若能激起英国军事反
应,也很可能引得奥地利加入战团。假设德国被迫在奥、俄之间作一
选择,那俾斯麦的外交政策必将随三皇同盟一同付诸流水。不论情势
怎么发展,他不是会与奥国就是会与俄国敌对,如果采取中立那就会
得罪双方。1878年他对国会表示:“每逢奥、俄意见分歧,我国必须
选择一边形成二对一的多数。”
这种中庸作风是他一贯的策略,但此次危机发生后却使他倍感棘
手。他第一步行动是设法找出三方面均能接受的立场,以强化三皇同
盟的关系。1876年初,三皇同盟起草了所谓柏林备忘录( Berlin Mem
orandum),警告土耳其勿继续其镇压。这个有一定附带条款的备忘录
似乎在暗示,俄罗斯可能代表欧洲协调干预巴尔干,一如梅特涅在维
罗纳、卢布尔雅那及特洛波召开的会议曾指定某一国负责执行其决
议。
但当年与此时采取这类的行动有一个极大的不同点。梅特涅时代
英国外相是卡斯尔雷,即使英国拒绝参与但他仍赞同神圣同盟的干预
行动。然而现在迪斯累里是英国首相,他对柏林备忘录的看法是,这
是解散奥斯曼帝国的第一步且英国被排除在外。如此太接近英国所最
忌讳的欧洲霸权。迪斯累里向俄国驻英大使苏瓦洛夫( Shuvalov)抱
怨道:“英国受到之待遇有如门的内哥罗( Montenegro)或波斯尼亚
( Bosnia)。”他也对经常与他通信的布莱福夫人写道:
“均势已失,若不采非常之举,与北方三强共进退,则
彼三强可自行其是,此对英格兰非愿见者。”
以圣彼得堡、柏林、维也纳所展现的团结,英国想要抗拒它们达
成的共识,不论其为何,都将万分困难。迪斯累里显然别无选择,只
有在俄罗斯攻击土耳其的同时仍加入北方三强的行列。
不过他依循帕默斯顿的传统,仍决定放手一搏。他将皇家海军移
往东地中海,并表明同情土耳其的立场,使土国保持顽强的态度,逼
得三皇同盟任何潜在的歧见曝光。素来并不十分谦虚的迪斯累里向维
多利亚女王( Queen Victoria)宣称,他已打破三皇同盟。他认为此联
盟“已形同历史遗迹,有如古罗马之三头统治。”
迪斯累里是英国政府领导人之中最奇特也最杰出的人物之一。
1868年当他得知自己将被任命为首相时,不免欣喜若狂:“万岁!万
岁!我已爬上顶峰,位极人臣!”相形之下,当他的宿敌格莱斯顿
( William Ewart Gladstone)在同一年受命继任首相时,却撰写了一篇
万言书,谈权力的责任及自己对上帝的神圣使命,文中还有一段祷
词,祈求全能的上帝赐他以不屈不挠的毅力,以便负起首相任重道远
的责任。
在19世纪下半叶主导英国政治的这两位伟人,上述的反应将两
人正好相反的性情表露无遗:迪斯累里锋芒毕露,才华横溢,敏锐机
智;格莱斯顿则学问渊博、态度稳重、信仰虔诚。这的确是很大的讽
刺,维多利亚时代由乡绅及笃信英国国教的贵族家族组成的托利党,
居然会选出一位犹太裔的豪爽之士为领袖,由精英分子形成的保守党
派却把一位圈外的能人志士推上了世界舞台的最前端。犹太人获得如
此高位的他是第一人。一个世纪后,同样也是看似高高在上的托利党
(即英国保守党),而不是自诩为进步的工党,让一位蔬果商人之女即
撒切尔夫人( Margaret Thatcher)登上首相宝座,她又是一位了不起
的领袖人物,也是英国第一位女首相。
迪斯累里的崛起颇出人意料之外。年轻时他是个小说家,更像是
文人而不像是政治决策者,原本极可能终此一生做个成功的作家,没
想到却成为19世纪英国政治的主角之一。他跟俾斯麦一样,都赞同
将投票权扩大到全体男性,他有把握英国的中产阶级会投票给保守
党。
身为托利党党魁的迪斯累里,对帝国主义自有一套论点,与17
世纪以来英国所奉行的以商业为主的扩张政策颇不相同,有人曾说英
国是因商业扩张而无心插柳地建立了帝国。对迪斯累里而言,大英帝
国不是为商业需要而是为精神需求而存在,也是英国之所以伟大的基
本前提。在著名的1872年水晶官( Crystal Palace)演讲中他说道:
“此一问题非同小可。症结在于英国是否甘于不求长进,
一切追随欧陆,模仿欧陆,到一定时间后走上势不可免的命
运;抑或是要成为泱泱大国,成为帝国,使后世子孙得以君
临权位的巅峰,不仅为其国人也为全世界所景仰尊敬。”
对此深信不疑的迪斯累里必然会反对俄罗斯对奥斯曼帝国的威
胁。就欧洲均衡的角度,他拒绝接受三帝联盟的解决办法;就大英帝
国的角度,他反对由俄罗斯来执行欧洲列强对如何处置君士坦丁堡所
达成的共识。因为在19世纪里,视俄罗斯为英国世界地位主要威胁
的观念已渐渐根深蒂固。英国认为在海外的利益遭到俄国的两面夹
攻,一面是针对君士坦丁堡而来,另一面是经过中亚逼向印度。俄国
在19世纪后半叶向中亚扩张的过程中,其处心积虑的侵略方法后来
成了公式化。每次被侵略的对象一定是远离国际焦点的偏远地带,使
西方人很少能确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依旧不改沙皇其实很仁民爱
物,是他的子民好勇斗狠的成见,借此把鞭长莫及及混淆视听当做了
俄国外交政策的工具。
欧洲各强国中,仅英国关切中亚。当俄罗斯南侵步步逼近印度,
英国屡次抗议,但总被俄国首相哥尔查科夫搪塞过去。哥氏往往也不
清楚俄军的行动。英国驻俄大使奥格斯特爵士( Lord Augustus Loftus)
推测,俄国对印度的进逼“非出于俄皇之授意,虽俄皇享有绝对权
威,实乃军方跋扈使然。既建有庞大之常备军,为其寻求出路便势在
必行。一旦侵略之举启动,如中亚,领土征服即接二连三,欲罢不
能。”当然这番心得几乎是前面提到的哥尔查科夫的看法的翻版。另
一方面,俄国究竟是因骑虎难下还是刻意扩张才威胁到印度,对英国
而言并没有差别。
同样的模式一再重演。每一年俄军都会更深入亚洲心脏地区。英
国随即要求解释,所得到的不外乎种种保证,保证沙皇无意于并吞一
尺一寸的土地。起先这些敷衍之词还能把事情摆平。但令人不安的是
俄国又会再一次进攻,重新挑起问题。比方1868年5月俄军占领撒
马尔罕(Samarkand,在今日乌兹别克境内)后,哥尔查科夫告诉英
国大使安德鲁爵士( Sir Andrew Buchanan):“对该地被占领,俄国政
府不仅不愿其发生,亦深表遗憾,并保证不致永不放手。”当然我们
也知道,撒马尔罕一直在俄国统治下,直到一个多世纪后苏联解体时
才终止。
1872年同样的文字游戏又在东南边数百里外重演,这次是位于现
代阿富汗边境的诸侯国希瓦( Khiva)。沙皇的侍从武官苏瓦洛夫伯爵
( Count Shuvalov)奉派到伦敦向英国保证,俄国无意于在中亚再取更
多领土:
“我皇不仅毫不据有希瓦之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