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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世家的传奇-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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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几个陌生人冲进家里,找金少爷说话。金少爷似乎有麻烦。他们像是日本人!”
她飞速的穿衣,并且从箱子底下取出手枪。她父亲是军阀,她是“土匪”,因此她肯定有枪,而且绝对的“百步穿杨”。从很小时候起,她就把打枪当成一项“游戏”。她熟练的装好子弹。这是一把德国手枪,是父亲的生日礼物。银质的手柄,使它看上去,更像一个玩具,但它绝对可以让一个活人死去。
在彭姐的满腹怀疑和不安中,她离开公寓。叫了辆黄包车。
“越快越好,我给你双分车钱。”她吩咐车夫。
车夫飞快的奔跑,她的大脑也在飞快的旋转。日本人找金兰做什么?让他去东北?她的“浆糊”大脑忽然清晰:日本人是不可能放过任何一个利用“皇室”的机会的。金兰是个贝勒爷,他改变不了自己的血液、自己的宿命。
暗夜沉沉,街上已经行人稀少,遥远处,传来爵士乐声。她浑身的每一个细胞异常冷静,为了他,她是杀人放火,都不会眨一下眼的。
她冲到霞飞路。一打眼,就望见了停在他家门口的黑色轿车。
她让黄包车走。自己一步步走近门前。从黑色轿车里,出来一个男人。
“对不起,小姐,您不能进去!”他拦住她举起、要按门铃的手。
“你是谁?”她冰冷的说,学着母亲的威严。
“请小姐不要惹麻烦!”他声音里透着阴气。
可惜,他震不住她。她是谁?她怕他。她把眉头一皱,冷笑道:“这是法租界!怎么?贵国想和法兰西开战?”她毕竟年轻,沉不住气。
他看她揭晓了他的身份,有些惊讶。
她继续说,“本小姐就是去总统府,卫士也不敢阻拦半步。怎么,今天见个朋友,就这么麻烦!”她夸下海口。
他犹豫。趁此际,她按响门铃,并冲着里面高喊,“李嫂,来开门!”
李嫂飞速的开了门,黑影里,看不清她的表情,可是听出她呼出一口气,“周小姐!”她欣喜的请她进去。
她大摇大摆的进入客厅。客厅里已经站着两个人。他们撇她一眼,李嫂偷偷指指书房。
她环视了一下情形,坐下,让李嫂上茶。
厨房里,传出李嫂两个女儿的笑声。她们还不知道这里已经成了险境。李嫂的脸色苍白,她无助的看着梦莲,庆幸方才偷偷的给她打了电话!梦莲让李嫂回厨房,照顾好两个孩子。
她喝一口茶,稳稳心思。这是父亲的手法。遇到天大的事,也要先稳住自己,自己的阵脚不乱,才可能还击。
忽然,书房里,传出一个巨大的声响。那二人迅速的站到书房门口。她把茶水泼了一地,可是,她坐住了。
不是枪声,像是某种重物,砸到红木的书桌面。
仿佛经过一个世纪,书房的门开了。一个器宇轩昂的男子先走出来。他很年轻,眉宇间写着骄傲和冷漠。一个典型的“军阀子弟”。这样的年轻人,她身边触目可见。
他和她的目光相遇。锐利的目光在她的身上来回穿梭,她不屑的迎上去。
“还未请教这位小姐的芳名?”他的汉语说的相当好,只在问话时,情不自禁露出礼节,那微微的一弯腰,她就瞧出,他绝对是个日本人。
“先生尊姓大名?”她回问。
“敝人铃木秀一!”他回答。
“我叫周梦莲!”她甩掉拗口的文言,直白的回答,并毫不客气地说:“铃木先生,我看你是个讲道理的人,可是你的手下太无礼!”
“抱歉!”铃木回答,“可否请教周小姐与金先生的关系?”
她抿嘴一笑,学着从霍敏的“新女性”的架势,说:“您看呢?男未婚,女未嫁!”
“代我向令尊周将军问好!铃木改日必去府上拜访!”铃木说。
她心里一惊,他知道她的来历。是呀!他们一定掌握了金兰的许多情况,所以她一说她的名字,他们就知晓她的来龙去脉。这不好,敌人先行一步。
他们终于走了。听着轿车急驰而去的声音,她有片刻的松气,继而疯狂的奔进书房。“金兰,金兰!”她叫着,害怕他会受到伤害。
他安稳的坐在书桌后面,面前摆着一瓶葡萄酒和两只玻璃杯。酒瓶已经空了,玻璃杯,一只空着,一只喝了一半。一本厚厚的医学辞典摊在地毯上。
她默默走近他,靠在他身旁。闻到他身上一股浓浓的酒味,就像第一次遇到他。她坐到地毯上,头枕着他的大腿,双手握住他耷拉下来的一只手。那只温暖的手,有些凉意。她紧紧的握住,用力的把她的热力传递过去。
“我必须去东北!”他无力的说。
“我和你去!”她说。
“傻丫头!”他柔声说。
“我会保护你!”她霍然起身,掏出怀里的手枪。
他诧异,看看她的枪,看看她坚定的脸庞。他握住她持枪的手,目光里闪动着令她无法理解的东西。后来她知道,那是动情。可是那时,她不明白。然后他就把她紧紧的抱进怀里,大手抚摸过她的短发。他们紧紧依偎。
他们坐在地毯上,留声机里轻轻放送着肖邦的音乐。
“我的曾祖母有个结拜的姐妹。她们发誓共享荣华富贵。曾祖母的姐姐做了皇后,却早早去世了,留下一个儿子。我的曾祖母也有一个儿子。曾祖母信守誓言,疼爱姐姐的儿子超过自己的儿子。曾祖父撒手归天,有能力、有魄力的祖父因为不是嫡出、因为母亲的一时怯懦,未做成紫禁城的主人。内忧外患的国家、风雨飘摇的朝廷,祖父立誓要做出一番彪炳青史的伟业,所以,他破除成见,搞洋务、办工厂、训练军队。”金兰慢慢的说出自己的身世。
“他是恭亲王!”她问。
金兰点头。
“那为什么他们说你是袁大头的儿子!”她脱口问出。总算没说“私生子”。
金兰一笑,喝一口茶,继续讲述他的“传奇”,“我的祖母生了一对龙凤胎。老佛爷为了牵制祖父,就把父亲带进宫里,让他陪伴同治帝。那位格格,曾经许配给你的祖父!”
她点头,这个她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她还有一个龙凤胎的哥哥。
“父亲一向体弱,性情也懦弱,老佛爷也瞧出他没有大的出息。因而没怎么为难他。祖父失势。光绪爷登基。我的父亲离开了紫禁城,和老佛爷指定的女子成婚。父亲不喜欢他的妻子,想必也有政治的因素。他心里有些疙瘩:假如当年即位的是祖父,情形会有多大不同!”
“幸亏不是,否则,你就是那个可怜的宣统了!”她嘻笑说。
他淡笑,“我的外祖父是主战派,与主和的李鸿章起了矛盾,遭贬官。因为气闷,旧病复发,病逝在返乡的途中。正在游历的父亲帮助外祖母安葬了外祖父,同时他也看上了母亲。他向母亲许诺,回京后就禀告祖父,然后派人接母亲返京。可是祖父去世了,京城里政局动荡,百日维新、六君子被斩于菜市口,父亲也莫名其妙的牵扯进去。他匆匆逃到日本。
母亲在故乡望眼欲穿,年复一年,父亲始终未来。她的心死了,做了居士,住进山里的寺庙中。小时候,我时常由一个老仆牵着手,到山里去见母亲。她总是一边摸我的脸,一边垂泪。”
他平淡的叙述,她听了,却很痛心,像个多愁善感的“林妹妹”。他的母亲是多么不幸呀!
“我的父亲也不知怎么的,结识了袁世凯。听说光绪帝被囚禁,父亲就有了野心。可是祖父一走,大树倒,父亲势单力薄。袁世凯却极力拉拢他。想必是为自己以后的帝王路打基础。他听说了我母亲的事,就派人去接我们母子。为了避开老佛爷的猜忌,袁就声称我是他的儿子。
我在河南过了几年的幸福时光。每日里读书、骑马、听戏、爬山。”
金兰的神思飘远了。那飞翔的青春呀!自由、快乐,像风儿一样。河洛之地,华夏民族兴起的土地,轩辕皇帝的墓碑依旧在。他们就在那孕育了无数英雄豪杰的土地上,放纵着年少轻狂!那时的茵茵,就像梦莲,胆大妄为、娇纵无比。他们一起纵马奔跑到山顶,面向着滚滚的黄河,大声的呼喊,高唱着粗鲁的民歌小曲!
“就在那时,你认识了袁茵茵?”梦莲问,“她是袁的女儿?”
金兰点头。他也是后来才知道。一个男子,一个姑娘,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结识相爱,是最平常普通的!可是没有一个人是完全可以脱离社会的,他们都是父母生,他们的血液,把他们的生活改变!没有一个人是可以完全的自由!他因为是恭亲王的孙子,就必须去想他的“帝王梦”;她因为是袁项城的女儿,他就必须抛弃!因为一个大清国的贝勒爷,不能娶一个亡了大清国的贼子的女儿!
“那个疯了的女人,是她的母亲!”梦莲低呼。
金兰再次点头。那是一个和他母亲一样不幸的女人。那日与茵茵重逢,看见她,他立刻想起了她的母亲。她有许多年都被关押在后院,人们隐瞒着茵茵。他和茵茵还是两个年幼的孩子时,他们曾经爬过那道墙。晴空白日下,那个女人坐在院子里,她的奶妈为她梳理着那头动人的长发,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洒下浓荫。她非常的美丽,就像那种细瓷器,太美、太精致!结果就被残忍的世界吞没了!那是令人心碎的美、一种破碎的美!悲剧,就是撕碎了最美好的给你看。那个女人就是悲剧!她失去了灵魂,像个孩子,沉醉在自己的美好世界里,把女儿忘记,把世界忘记。一阵风吹来,一片落叶落到她的手心,她没有任何动静!茵茵很好奇她,这就是母女天性吧!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实话!
茵茵是她父亲最疼爱的女儿,也许她会成为“公主”的!只是那只是一场梦!
“有国有家皆是梦,为龙为虎亦成空!”金兰轻叹,“袁项城的帝王梦破灭了。父亲再次流亡到日本。如今,他仍旧不肯回头!”
“你呢?”梦莲问。
他苦笑,“机关算尽,空负虚名。为了一个可笑的帝王梦,我牺牲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也把她的青春埋葬!到如今,那一切与我有什么相关!”
他可以为自己找出许多借口、可以把自己和袁茵茵的一切不幸分开。可是他不能够!尽管,他们都是牺牲品!早在他们出生时,他们就成了那个没落世界的祭品!他们是一个僵硬的“王冠”的人殉!
挣扎过、反抗过,最终是头破血流。他仓惶的离去。至今记得那离去的一夜!古老的都城灰蒙蒙,无星无月,夜风劲冷!城头响着更鼓,一声声,一下下。他断然的离开,把前半生彻底的埋葬,也埋葬了青春,埋葬了爱情!袁茵茵,他一生的痛,一生的爱呀!可以埋葬,却不能够抹去!她依然残留在心底,带着淋漓的鲜血……
“可是,这是你的命!”梦莲说。
他盯着她,慢慢的说:“我的莲丫头长大了!”
她喜欢他的“她的莲丫头”,是一句诺言、一句肯定。她是他的。
日本人将金兰的母亲带到了沈阳,他必须去。他深爱着母亲!也许,在这个世界上,也只有她的儿子爱着她!
表面上,梦莲接受了金兰的安排,留在上海。可是他一走,她立刻紧紧追随着他,也想直奔沈阳。
可是,她一到南京,就被父亲的手下抓回了家。是金兰通知她的父亲,拦住她。他早就料到她不会甘心的呆在上海。
“别胡闹!”父亲在他的书房里,以一种她从未听到的严肃口吻说话,“那是男人的事情、男人的世界,你一个丫头片子懂什么?你以为他这个小贝勒是假的吗?他的祖父可是‘鬼子六’――爱新觉罗·奕訢,把洋人都可以耍弄的!”
“可是他到底也没玩过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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