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起耳朵细细辨认着声音,顺手端起面前的杯子,刚送到嘴边,感觉热乎乎的,仔细一瞧,竟然是杯子做成的蜡烛台。我尴尬地放下,又端起啤酒喝了一口。这时候,有人朝我走来,我刚想转过头去,那久违的、熟悉的声音从我耳边传来:“王雨航?你是雨航,我没认错吧?”
我转过头,见眼前这个女人眉清目秀,脸上的妆容恰到好处,齐耳短发透着干练,穿着一身咖啡色套装,举手投足间优雅天成。这不是我的哥们儿——大学同学陶芸云吗!我将信将疑地站起来,傻乎乎地愣在那儿。
芸云张开双臂热情地拥抱我,一个劲儿地说:“啊呀,是你,真是你!王雨航,你不是说不出来的吗,到底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也不联络我?你可真是……”芸云忘情地抱着我,喋喋不休地自说自话,抛出一连串的问题,也不容我回答,仿佛早已知道了答案。我感到她亲切温存,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她的一堆问题,只好笨拙地说:“芸云,你好么?”听我这样发问,芸云立刻松开我,矜持地笑了。她还是那么自信,她的那份自信是与生俱来的,很难改变。
就在我打量芸云的同时,芸云也在观察我。她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指着角落的一张桌子说:“对不起,我那儿有朋友,我去去就来。”说着转身向那边走去。
我朝那张桌子望去,那儿坐着一白人,一袭黑西装,随意地靠在椅背上。我收回目光,继续喝我的酒。我辉煌的大学生活,随着芸云的出现而浮现在眼前。我更有理由相信,是彼得的灵魂带我来到这间酒吧,让我遇到芸云,帮我掀开封存的记忆,在我彷徨、情绪低落的时候,让我重新沿着走过的轨迹,看清现在的自己。
芸云又一次走过来,递给我一张名片,带着歉意说:“真不好意思,约个朋友谈事儿,一时走不开,我们来日方长,这上面有我的电话和电邮信箱。”可能因为喝了酒的缘故,我有些迟钝,芸云见我没反应,又叮嘱我:“可千万别弄丢了!哦,对了,你的呢,你的联系方式呢?”我摸出皮夹,把她的名片夹了进去,抽出一张我的名片说:“这儿待不久了,还有两个礼拜我就走人了,我写上家里电话吧!”酒保立刻递过来一支笔,我说声谢谢,在名片上写下了家里的电话。在酒吧,千万别以为酒保在做自己的事,他们随时留心客人的动静,竖起耳朵,把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书包 网 。 。。 想看书来
邂逅故人(2)
芸云盯着名片脱口而出:“啊呀,原来你在洛克?”我问道:“怎么?你有朋友在那儿?”她不放心地回头朝角落望了一眼:“现在不多说了,我们改天好好聊好吗?到时我约你。”说完朝我挥挥手,转身又回那张桌子去了。
看得出再次遇见我,芸云相当兴奋,特别是在异国,分别近十来年了。顿时,故人往事旧日故居一齐涌上心来,不容我不想。
初识芸云,不,应该说是留意到芸云,是在一个晴朗的秋日。那是开学第一天,同学们胸前别着校徽,拉着大包小裹走向学校。我也背着外婆清洗晒好的棉被,拎了一网兜杂物,从公共汽车上跳下来。这是终点站,过了马路就是学校了,我站着等绿灯。
只见一辆黑色红旗轿车开过来,停在了校门口。司机下了车,他拉开后车门,一个短发齐耳的姑娘跨出车子。司机又打开后备箱,拿出姑娘的行李,那姑娘似乎想自己拿,但司机不容她插手,直接把行李扛上了肩头。姑娘弯腰,跟车里的人挥挥手,转身跟在司机身后往学生宿舍走去。这个姑娘就是芸云。
我对利用特权送女儿上学,又让司机扛行李的做法极为鄙视。过了马路,我特意走到轿车边,不屑地白了一眼后车窗,愤懑全写在了脸上。不过,我是徒劳的,车窗关着,我的不平和白眼无法惊动里面的大人物。车里坐着芸云的母亲——北京派到上海的干部,我的表情和举动她看得真真切切。
后来在芸云家,芸云的母亲反复跟我解释:“雨航,那天我确实不该动用公车送小云,可你不知道啊,那天小云发高烧。这孩子实在太倔啦,生病就晚一天报到嘛,我都替她请好假了,她说什么也不同意,我说你非要去学校也行,我送你,哪晓得这就引起了误会了。小云回来没少跟我发脾气,说我害了她,再也不坐小车了。我真不明白我怎么害了她呢?”
虽然不清楚芸云的真实背景,但那个年代的上海还几乎没有私家车,坐得上轿车的肯定是高干,而且还不是一般的高干。而我从小接受的教育是“干部是人民的公仆”。我外公也曾是高干,我记得特别清楚,小的时候,有一次用了外公单位的信笺写日记,被外婆发现后,着实教育我了一番,说公私要分明,怎么能用公家的东西干私事儿?为此,外婆特意陪我去文具店买了两个日记本。所以对芸云私事公办,我的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很长一段时间,我对芸云抱有成见,还处处与她对着干。新学年第一次校干部会,前一任学生会主席毕业了,校长来宣布新的学生会主席。我坐在后排中间,下意识地抬头,校长笑眯眯地念出“陶芸云”三个字。芸云站起来,微笑着向大家点头。我的脸却沉下来,这不是轿车送来的那位吗?又利用特权搞特殊化,凭什么让她当学生会主席?
校长那边已经介绍开了:“陶芸云同学从小就是校干部,小学里她第一批戴上红领巾,到中学呢,她又是第一批加入共青团。陶芸云同学组织能力极强,干部经验丰富,希望大家配合她好好开展工作……”
校长介绍完走了,芸云开始安排工作。前一天晚上正逢中美女排决赛,中国3∶2战胜美国队。她看着笔记本宣布:“宣传部部长王雨航,请您组织一场诗歌朗诵会,主题是向女排学习,振兴中华……”我很不服,她不是大家选出来的,凭什么我要听她的?便站起来,带着点挑衅的口吻说:“胜一场球有什么了不起,值得这么歌功颂德吗?要是多胜几场球就能振兴中华了,国家多培养些运动员不就行了,大家都练体育去,还来这儿干吗呢?”芸云涨红了脸,她极力辩白:“王雨航,我还没说完,你怎么断章取义啊?这未免太不尊重人了!”我瞪了她一眼,大义凛然地说:“当一个人利用特权,对别人颐指气使呼来唤去,那才叫不尊重人呢!”话里充满了敌意。可敌意归敌意,事实上,她的那口京腔在潜意识里已然赢得我的好感。我从小跟外公外婆在北京长大,说话也带着点京韵,而且跟芸云一样,都是干部大院的味儿。 。 。。 想看书来
邂逅故人(3)
刚刚相识,我就这样在众人面前为难芸云,她并没有记仇。而且,我们还成了好朋友,我把她当哥们儿。一到暑假,不是我去芸云北京的家,就是芸云去我杭州的家。可有时候我还是看不上她的小姐做派。有一段时间,我在学校食堂隔三差五地撞见芸云,她身边总有个女孩替她拿着碗筷,不但帮她打饭,饭后还替她洗碗,像伺候女皇那样围着她转。
起先我忍着,后来终于忍不住又向她开火:“凭什么呀!差遣人就那么痛快啊?你少摆点臭架子不行吗?”芸云瞪着我半天不出声。后来我从别的同学那儿听说,那个女孩是农村来的,和芸云住上下铺,家里穷,领到助学金要拿出一半寄回去老家去。芸云同情她,总给她饭票,女孩不愿白吃,便以劳动换取饭票。
我的思绪飘飞,十几年前的情景居然历历在目。没想到,在纽约这个大都市,在这间小酒吧能与芸云邂逅,回忆起上海的大学生活,真有点恍若隔世。
晚上回家打开电脑,发现芸云的邮件,约我明天晚上7点在世贸中心咖啡厅见。第二天下班,我如约来到世贸中心的大堂,走进咖啡厅。芸云已然坐那儿了,她左腿搭在右腿上,高跟鞋小手指般细,一身米色的套装,比昨天多了几分妩媚。见了我,她诡秘地笑说:“你迟到了。”
我道了歉,又恭维她:“你越来越漂亮了!你别动了,我去叫咖啡。”芸云叫住了我:“坐下吧,我点过了,待会儿有人送过来。”我拖过椅子一屁股坐下,叹了口气,说:“怎么还那样啊!”芸云瞪起眼睛,撅着嘴假装生气:“喂,我怎么样了我?说呀,我怎么样了?我付钱他服务,有什么不对么?”我手一摆,连忙说:“别,别,咱别一见面就掐。说实话你这身衣服挺漂亮的,端庄优雅,符合你的身份。”芸云开心地笑了,露出整齐的牙齿,胳膊肘往桌上一撑,看着我说:“没想到啊,你比以前懂得欣赏了,当初……”她欲言又止。我望着她,等她往下说。芸云却往椅背上一靠,悄声问:“结婚了么,你?没带戒指啊,是那小鸟依人吗?”我知道她指的是紫苓,正想着该怎么回答,侍者送上两杯卡布奇诺,两小碟蛋糕。我立刻岔开话题:“你不怕发胖吗,要甜品。”芸云语带双关:“怕什么,都结了婚的人了,为谁减肥啊?”她拿起咖啡,并不急着喝,别有用意地盯着我。她在逼我,我太了解她了。
昨晚回家的路上,我打开芸云的名片——恒丰证券金融分析师,职位一栏上写的是副总裁,比我还高一级。于是我决定先不回答她,便反守为攻:“没想到你也改行了,哪个大学毕业的?工作几年了?”芸云一脸不屑:“真没意思,你们男人就知道工作工作,除了工作谈点别的不行吗?你想谈工作,那好啊,那么你先说,准备跳到哪儿去?大公司还是小公司?做什么业务?”我不急着回答,端起杯子啜了一口卡布奇诺,奶油泡沫雕琢的猫脸被我呷掉了嘴巴。我放下杯子,指了指天花板说:“上面,八十二楼,一家小公司。一共六个人,三个老板,两个员工,我是第三个员工。业务嘛,当然是老本行金融证券,开发网络电子证券交易系统。好了,现在说你,你好么?”芸云沉寂了一会儿,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一副兴味索然的样子,怏怏地说:“我么,就那样了。”我想问“那样”是怎样?我们十年未见,十年的间隔不算短,就算外形体貌变化不大,环境也会改变我们。我迫切想知道她生活得如何?还没等我发问,她抬眼看着我说:“我结婚了,丈夫叫林志高,是我费城大学的同学。那时我读MBA,他读数学博士,我们两年前结的婚。”
邂逅故人(4)
这倒没什么奇怪的,许多留学生夫妻都是这么结合的。我没说话,等着芸云往下说。芸云显然知道我想知道什么,便接着说:“他非常会读书,从小功课就好,小学跳了一级,上初中又跳了一级,本来还想跳,但是他妈不愿意。”我惊异:“为什么?”芸云搅动着咖啡说:“怕他被大孩子欺负,将来没法向丈夫交代。他们村子里大多数男人全都背井离乡,撇下老婆孩子到外面赚钱养家,所以志高说他对父亲没什么印象,他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就漂洋过海去日本打工了。”
芸云大概猜到了我想问什么,她看了我一眼又说:“没办法,他的家乡东邻大海,三面环山,武夷山脉的险峰峻岭把通向内陆的大道给隔绝了,穷乡僻壤没有田种。志高曾经给我讲过他为什么要狠命学习。他十四岁那年的中秋节,邻居给他家送了一盒水果,里边有龙眼、荔枝、香蕉、凤梨还有枇杷。他父亲出国后,家里欠了许多债,为了还清债务,家里收获的水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