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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到达现场的时候,彼得的车已然烧成焦壳。经过警察的调查和法医的鉴定,证实车内的死者就是彼得。今天在彼得办公室门口看见的两个人,就是由凯尔赛带来调查这起案子的。
彼得家的不幸令我和紫苓寝食难安。半夜惊醒我们相拥在一起,以此证明还生活在真实中。三年来,在彼得的庇护下,我在公司如鱼得水。毫不夸张地说,没有彼得的提携,我就无法实现梦想,无法在华尔街找到自己的位置。与彼得第一次见面的情景,这几天时常萦绕于脑际。
怪异的面试(1)
我清楚地记得,那天早上空气中弥漫着潮湿闷热的气息,似乎酝酿着一场夏日雷雨。我出了地铁口,见曼哈顿蔚蓝的天空布满了鱼鳞般的云朵,阳光倔强地从摩天大楼的缝隙间穿过,洒落在我身上。
我加紧了步伐,早晨八点三十分,正是上班族蜂拥进城的时刻。百老汇大道的公共汽车、私家车和计程车争先恐后,从我身边“咻咻”地驰过。街上的男人女人白人黑人棕色人,间或夹杂一些黄色的面孔,无论哪一个都手提公事包,行色匆忙,急急地闪进不同的高楼和店铺。我也将要跨进一幢大楼的门洞——洛克证券。
昨天猎头约翰给我打电话,通知我前两轮面试非常成功,所以洛克风险管理部经理彼得?李要亲自面试我,如果过了这一关,我便大功告成。挂断电话我想,那个部门经理姓李(Lee),会不会也是中国人?迈进洛克大楼的时候我还在想这个问题,希望共同的祖先能给我带来好运。
我边等电梯,边向电梯口的镜子里望了望:我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精纺棉质白衬衫相当挺括,精致的袖扣扣住衬衫袖口,意大利真丝红领带把白衬衫和黑西装烘托得恰如其分,显得我越发神采奕奕,斗志昂扬。领带是紫苓为我选的,艳中偏暗的红,不像鲜红那样老土,紫苓还把我的黑皮鞋擦得锃亮发光,又故意弄出几条皱褶,说弄旧一些看上去更体面。我的公事包也是意大利货,到底是真羊皮,柔软无比,里面装了几张重要的纸——我的履历。
我那履历可不是一般的纸打印的,用的是象牙色的高级亚麻纸,价钱是普通信纸信封的好几十倍。亚麻纸的内衬纹理就像亚麻台布,打印出来的文件字迹清晰,典雅高贵,再套上与之匹配的象牙色信封,“分量”自然比较重。无论是寄给公司的人事经理,还是当面呈交面试我的主管,我坚信好运都会随之降临。
不是我喜欢摆谱,华尔街有一条经典语录,源自《孙子兵法》里的智慧:赢在开战前。这也是我的座右铭。华尔街的大鳄们全都研读《孙子兵法》,并且不放过任何一个小细节。
电梯停在了一楼,我被拥进电梯,动弹不得,男人女人的香水味儿混在一起,一阵阵冲我袭来,我竭力屏住呼吸。突然想起没办法摁我要的楼层,我前面的女士又没有走的意思,我只好轻轻地说了声:“对不起,我要十八楼。”不错,是十八楼,面试我的彼得就在十八楼。十八对我是吉是凶?我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我在十八楼下了电梯,左右两侧的法式玻璃门都敞开着,我犹豫了一下,向右边走去。一位金发女郎礼貌地问:“我能帮你吗?”我报上我的名字,说明了来意,她请我坐下稍等,便忙她的去了。不一会儿,从左面的门里走出来一位肤色黝黑的姑娘,她自我介绍:“我叫苏珊,彼得?李的秘书,请跟我来,李先生已经在等你了。”
我跟在她后面下意识地整整领带,在心里对自己说:“一生属于你的只有几个瞬间,这是其中之一,要好好把握!”为了赶走紧张,我默默哼着莫扎特的《魔笛》。苏珊停在一间办公室门前,敲了敲门,听见里面说“请进”,她才扭动门把,开门请我进去。
我不慌不忙地上前与彼得握手,并作了自我介绍。这时我意识到先前的揣测出现了偏差,他不是中国人,而是个彻彻底底的白人,高出我大半个头,金褐色的稀疏的头发全部梳向脑后,蔚蓝的眼睛锐利有神。他穿一件蓝色衬衫,领子却是白的,领带上的花纹很典雅,颜色与蓝色衬衫、褐色西裤搭配得很好。他靠在高背椅子里,与我之间隔着办公桌,彬彬有礼地请我坐在他对面。他问我住在哪里,坐几号地铁来办公室,出门是不是方便……
怪异的面试(2)
寒暄过后,我正想掏出履历,突然,他一拍桌子站起来,抓过面前的咖啡杯往地上一摔,失态地冲我怒吼:“我让你坐了吗?你!你这个蠢货!滚!怎么还不滚?”
我暗吃了一惊,随即假装镇静,微笑地看着他,脑子却飞快地转动,回忆约翰教我的面谈技巧,可是他并没有提到这一幕。他只是说华尔街人压力大,大到常人无法想象,交易员的口头禅是“你他妈的”,电话筒轻易不离手,发怒时朝你摔过来也是家常便饭……
面对发飙的彼得我该怎么办?就这样不动?还是转身离开?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盯着我,迫使我马上作出反应。我下意识地扫了一眼办公桌,留意到桌上的相框里有几张灿烂的笑脸,便指着照片脱口而出:“这是你的孩子吗?他们真可爱,多大了?”
彼得的眼神似乎柔和了许多,不过依然对我吼着:“我请你来干什么,是跟你谈孩子的么?”我立刻抓住机会表白:“我非常仰慕洛克证券,在过去几年间,洛克的衍生产品赚了大钱,我的专业是金融分析兼电脑编程,而且我对数字特别敏感,拥有金融学和计算机专业的双学位,毫不夸张地说,我还是一位有丰富实战经验的专家,这儿无疑是我发挥专长的理想之地……”
良好的教育背景以及丰富的工作经验,是华尔街大公司用人时考虑的重点条件,所以我要先说明这两点。不要怕吹嘘自己——这也是约翰教我的。只要我说自己是专家,慢慢地我就能成为这方面的专家,只要我开始工作,我就可以边干边学,而且在洛克证券这样的公司一定会学到更多。
我把该说的一口气说完,接着准备回答彼得给我出的难题,比如什么是期权、期货和衍生证券、完整的求解处理、蒙特卡罗模型之类的。我应聘的风险管理部是研究衍生产品风险的,对于这些问题我都有备而来。
“如果给你一万,你会如何投资?”彼得突然发问。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其实不然。华尔街有各类金融产品,投资回报率与风险成正比,高回报高风险。譬如,债券每年有5%的固定回报率,而普通股票大约有10%的收益,但也可能亏损;如果做期权期货则可以以小博大,利用杠杆原理取得暴利,但弄不好很可能一败涂地,倾家荡产……我得仔细揣摩彼得想要的答案。我灵光一闪,忽然想起电影《华尔街》中的一句话:“Greed is Good”对呀,贪婪是好事!要贪婪!我豁出去了,决定赌一把。
我坚定地说:“我会投资期权,以争取最大的回报!”
这时彼得裂开嘴笑了,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与先前发怒的他判若两人。他的笑很迷人,有点意味深长。他倚着办公桌,随手拿起相框,深情地看了一眼,对我说:“刚才的事请别介意,工作需要,没办法。你看我的孩子们可爱吗?你有孩子吗?”
看我摇头,他指着照片笑着说:“孩子们实在令人惊奇,来认识一下吧,我们的大男孩奥利弗已经六岁了,大女儿路易丝四岁,小天使埃米莉刚刚两岁。”
我这时才有心情仔细看那张照片,让我惊讶的是,照片中的这些孩子分明跟我同根同种——黑眼睛黑头发,如果没猜错,他们是从中国领养的。先前提到孩子时,见彼得面露愠色,我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跟他说孩子的事误入了禁区,此时见他眉开眼笑地介绍他的孩子,终于松了一口气,说道:“有你这样的父亲,他们很幸运。”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怪异的面试(3)
彼得放下相框,摆手说:“不,不,能拥有这些孩子是我的幸运!好了,我们今天就到这儿。对了,还有个问题,两根水管,一根半径三厘米,另一根半径四厘米,要是只用一根水管取代的话,并保持相同的流水量,那根新水管的半径应该是多少?”
我一听心中暗笑,这个问题太小儿科了,勾股定理嘛,便脱口而出:“五厘米。”
“美国哪个城市房价最高?”
“旧金山。”
“全世界哪里生活水平最高?”
“日本东京。”
“日本人开私家车多,还是乘公车多?”
“乘公车多。”
……
彼得一个接一个地问与工作毫不相关的常识性问题,我一一作答,心里想着他究竟想干什么。最后,总算听到他说:“不要担心,回家听消息。”
我奇怪彼得为什么不问我专业问题,担心会就此没戏了。回到百老汇大街,天色暗下来,开始起风,几片树叶在我脚边打转转。抬腕看表,已经九点五十分,我从口袋里摸出零钱,来到电话亭,决定先给猎头约翰打电话。猎头这一行就是无利不起早,要是介绍了三个客户给你还没戏,便会一脚蹬了你,根本没有闲情逸致陪你玩儿。电话那头的约翰和我一样,充满判决前的焦灼与不安,听完我的叙述,他像前两次那样鼓励了我几句,说等我的消息便挂了。
此时天上的乌云黑漆漆地压下来了,阴沉得让人无法喘息。我又拨通了紫苓的电话,她一定在等我的消息。她在一个小公司打工,做老板——女老板的秘书。电话通了,我重复了一遍面试的情况,她的语气倒挺轻松:“听上去很有希望啊!我们回家再研究吧,看样子要下雨了,你包里有把雨伞,还有一块巧克力,你先吃了填填肚子。冰箱里有午饭,你回家自己热一下吃。”
紫苓总是这样细心周到,眼看大雨逼近,有把伞遮风挡雨,这让我宽慰了许多。我和紫苓住在布鲁克林第五大道上一栋小洋楼的第二层,离曼哈顿下城有半个小时的地铁路程,无论是去唐人街买菜,还是到曼哈顿购物都很方便。
最主要是房租便宜,那个房东阿婆很有意思,听她说她父亲是日本人,甲午战争后来中国经商,娶了宁波一个大户人家的小姐做老婆,这个大小姐就是她母亲。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她父亲带着她母亲回到日本,她就出生在日本,应该说是正统的日本人。但她却强调她是宁波人,在上海长大,嫁给小她一岁的教书先生。她常常堵在楼梯口,跟我和紫苓唠叨她儿子们的事情。可能是经历比较复杂的缘故,她的口音很奇怪,我们听她说话都很吃力。因为她总是絮絮叨叨,我不大愿意搭理她,回家时总是轻声慢步的,怕她听见又出来跟我絮叨。
大雨是我到家后落下的,电闪雷鸣,风雨交加。我敞开所有的窗户,幸灾乐祸地希望雨下大一点,再大一点,恨不得把全世界都清洗一遍。我卸下身上的行头,收进衣橱,打开冰箱喝了几口牛奶,把午饭放进微波炉,便走进卫生间冲凉。
等我吹干头发,刚准备吃饭,电话铃就响了。我忙拿起话筒,是约翰兴奋的声音:“雨航,好消息!他们给你口头聘约了,起薪五万加年底分红,医疗保险、带薪假期、病假事假样样齐全!哥们儿,这回看你的了!”
我在电话这头听愣了,怀疑这是个梦。雨打在窗台上,溅起的水珠飞到我脸上,我一个激灵转过神儿来,清醒地意识到这不是梦。可能我企盼这一刻太久了,已经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