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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亲队里清一色的老鼠,前面有穿着粗布衫子的小老鼠卖力的打着锣开路,后面跟着丫鬟打扮的秀气小老鼠执灯,再后面是神气活现的执伞的队伍,然后就是叽里呱啦吹唢呐的小老鼠,再后面就是新娘的花轿了。几个穿的喜气洋洋的小老鼠一颠一颠的抬着一架精巧的小花轿,里面坐着的该就是新娘子了,新郎官是只白老鼠,他骑在一只挂着红花的大蛤蟆背上,蛤蟆口中还衔着枚金币,新郎官喜滋滋的向客人们拱手贺喜。花轿后面是健壮的像小猫一样的大老鼠抬嫁妆,最后面跟着只老山羊,山羊角上挂着红花,它额头上站着只穿长衫的灰老鼠,这位想必就是鼠员外了。他腰杆笔直,笑容谦和,不要说放在老鼠里了,就是放在人里面也绝对一看就是大户人家。
“放礼炮!”一只大花猫又高声唱道。
溪边架着几根空心竹子,几只小老鼠一手捂着耳朵一手点燃了引线,霎时间孔雀尾羽一样绚丽的花火开满了天空,众宾客不约而同的抬起头去看。不断绽放的美丽焰火映在程涛白净的脸上,他不由赞叹:真是太美了。
肥猫挠着程涛的裤腿不满的说:“老子也要看。”
程涛笑了一下弯□子把脏兮兮的肥猫抱到了肩膀上,肥猫吱哇乱叫的指着天空说:“程涛程涛!快看快看!好好看啊!”
程涛苦笑着说:“你再乱动我就把你扔进河里去。”
烟火放过,山羊驮着鼠员外走到中央,鼠员外向来宾做了个揖看来是要讲些贺词,现场立刻安静下来,程涛竖起耳朵想听听这位鼠员外的高论,谁料他嘴里发出的也是老鼠的吱吱声。他吱吱叫了好一会儿,讲到动情处还潸然泪下,现场的宾客也一片唏嘘。
程涛压低声音问肥猫道:“好端端的怎么哭了?”
“他想起来前两年被炸死的那两个女婿了。”肥猫小声答道。
鼠员外揩了揩眼泪强作欢笑,又吱吱叫了起来,程涛猜他大概在说大喜的日子不说这个一类的话。鼠员外又简要讲了几句后,一只大花猫大声唱道:“开宴。”众宾客听后立刻发出一阵欢呼。
、招女婿
浣花溪上此时飘来几艘小巧的画舫,画舫不过脸盆大,却雕梁画柱精妙无双,画舫上饰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有歌姬打扮的小白鼠在里面弹着小小的琵琶,还有小小的画眉在船上随琵琶吟唱。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突然河里传来一阵哈哈大笑,随着笑声河里翻起了白色的波涛,画舫上的小老鼠尖叫着把画舫划开免的被打翻。从波涛里现出了一只圆桌大小的老鳖,他背上的壳上是八卦的图案,他爬到岸上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化为了一个长须飘飘的老翁。宾客一见他立刻发出一阵欢呼,几只猫高声叫道:“八大王来了!”
“他是谁?”程涛问肥猫道。
“他是本地知县八大王。”肥猫答道。
“现在哪儿来的知县?”程涛不解的问。
“瓜娃子,”肥猫不屑的哼了一声说,“八大王在浣花溪都当了五百年知县了,你懂啥子,不过他每次来都带上好的酒,这下有的好酒喝了。”
鼠员外站在山羊额头上上前去和八大王吱吱寒暄,八大王哈哈笑着说:“员外嫁女我怎敢不来,我不光来了还带了贺礼,婚宴上怎能少了喜酒?”说罢他朝浣花溪中一招手呼道:“酒来!”
他话音一落,水面腾起一大股水柱,水柱化为一只大鲸鱼腾空而起,八大王从腰间抽出一把刀划开了鲸鱼的肚皮,鲜红的血立刻洒入溪中,溪水立刻被染成了淡淡的红色。八大王再一招手溪中喷出一股喷泉喷向岸上,宾客立刻欢呼着疯狂的奔上去用杯子接着喷泉喝。
肥猫冲上去接了一大杯,他仰起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后又接了一杯递给程涛说:“喝噻。”
程涛接过杯子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此乃血酒,”肥猫答道,“酒为水之血,刚才那条大鲸鱼就是水精,它的血就是天下至纯至美的酒,道行不够的直接喝了他的血非醉死不可,只有成了仙的才能饮用,所以八大王用整条浣花溪的水稀释了水精的血,你快尝尝。”
程涛知道自己明天一早还要赶渡轮今晚不应该喝酒,但是他却实在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心,他尝了一点,一股难以形容的香醇立刻在他的口腔里蔓延开来,他觉得自己的心都醉了,他情不自禁的就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
他的耳边是宾客的欢闹,他的眼前是恍如梦境的喜宴,程涛纵情的一杯杯饮着酒,他好久没有这么放纵过了,他不想去想明天,也不想考虑以后,今夜他只想一醉方休。在他心底一个被压抑了很久的自己渐渐的复活了,程涛那双总是冷静漠然的眸子里浮现出一层梦幻般迷离的光。
突然几个小鬼推搡着他到了宴会中央,程涛不明就里的看着围着自己的狐鬼猫怪,一只火红的大狐狸走上前来问道:“你是代叶皮影来的?”
程涛点点头说:“我是代叶老先生来的。”
大狐狸掩着嘴笑着说:“叶皮影最会耍了,每次来都会表演个节目,既然你是代他来的,今天你也得表演个节目。”
“演节目!演节目!”周围的群猫起哄道。
程涛今天也确实有些喝多了,他没有推辞反而笑了笑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我给列为唱段西厢记。”
宾客们立刻欢呼起来,他们围在程涛周围安静了下来。程涛清了清嗓子,闭上双眼回忆着唱词。这出戏还是他十几岁时跟着母亲看的,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记得,若是平时他是绝不敢唱的,但今天他却真的想唱一唱。那故事是如何开始的?想起来了,他和她在那庙前初相遇,就这么遇上了这辈子的冤家。程涛开口轻轻的唱了起来,他的声音清远悠扬,像天鹅绒一样华丽动听,宾客们饮着酒听着他的吟唱。在程涛的脑海里,崔莺莺渐渐变成了梁九凤的样子。
东风摇曳垂杨线,游丝牵惹桃花片,他遇见她的时候不也是在这样一个日子?自打那以后,他怨不能,恨不成,坐不安,睡不宁,她带着他在梦浮桥上看荷花,她带着他穿过成都的大街小巷,他在万年场的观音面前第一次吻了她,虽然他不愿意承认,但其实他早就爱上了她。他之前一直以为妻子就是一个为自己操持家务养育后代的女人,他可以找任何他看着顺眼甚至不太顺眼的女人来完成这个任务,但现在他发现他错了,他只想要她,他想娶她,他想把她揉进自己的骨血里,梁九凤,梁九凤,他爱她。
程涛一曲唱罢,宾客们立刻欢呼起来,程涛笑着对宾客们做了个揖便一个人到一旁喝起了酒,他的心里不知为何有些许的惆怅,他突然开始想念她。
“红长老到。”这时一个声音高声唱道。
现场的宾客立刻安静下来,包括八大王和鼠员外都深深弯下了腰,像狮子狗一样的红长老不知从何处突然跳进了现场,他身后跟着威风凛凛的江海侯爷。红长老笑了笑说:“大喜的日子大家不必拘礼,随意随意。”
鼠员外从山羊头上爬下去走到红长老面前恭恭敬敬的吱吱说着什么,红长老笑眯眯的说:“员外嫁女是我锦城一大盛事,我是肯定要来喝一杯喜酒的。”说罢他大声叫道:“众猫来献贺礼!”
现场的猫立刻聚到一起仰头嚎叫起来,每只猫口中都吐出一个晶莹闪亮的小球来。猫有拜月的习俗,他们每晚都要在屋顶上吸取月之精华,他们口中吐出的小球就是天下最最珍贵的月亮的魂魄——月精
鼠员外上前去对群猫作揖道谢,然后他在众多月精中选了个最大最亮的拿在手里径直向程涛走了过来,他冲程涛招了招手,程涛不解的蹲下了身子,鼠员外一边吱吱叫着一边要把那颗月精塞到程涛手里,周围的宾客立刻起哄起来。
程涛正一片茫然时,红长老走上前哈哈笑着说道:“原来是你呀,你叫程涛是吧。”
程涛点了点头说:“正是我。”
“你交好运了,”红长老笑着说,“鼠员外要招你做女婿。”
程涛听了他的话不由一愣,鼠员外笑眯眯的等着他答应,程涛沉默了片刻向鼠员外做了个揖说道:“承蒙错爱,我不能当你的女婿。”
程涛这话一出口现场立刻鸦雀无声,鼠员外的脸色也难看了起来,红长老眯着眼睛说:“程涛,你是什么东西,敢拒绝鼠员外?”
程涛直视着红长老一蓝一绿的眸子说:“我已经有心上人了,我非她不娶。”
红长老继续问道:“鼠员外招女婿是玉帝钦点的,拒绝鼠员外可是会被老鼠活活咬死的。”
程涛笑了笑站起身子说:“乌鹊双飞,不羡凤凰,得卿为妻,不羡君王。”
鼠员外听了他的话转过身子和红长老吱吱说了些什么,红长老点了点头后对程涛说:“程涛,人家姑娘可答应嫁给你了?”
“没有。”程涛自嘲的笑了下说道,“我做了很多错事,我都不知道她还愿不愿意嫁给我。”
红长老说道:“程涛,本来鼠员外选的女婿是不能改的,但他念你一片真情愿给你个机会,你今晚去找那姑娘求亲,她若答应了,鼠员外就不要你做女婿了。”程
涛听了他的话不由愣住了:求亲?今晚?
红长老一挥手呼道:“马来!”立刻一只小老鼠把新郎官骑的那只大蛤蟆牵了过来,红长老把它口中的金币取出来,一阵旋风平地刮起,那只大蛤蟆立刻变成了一匹缎子一样的大黑马,他鬃毛飘扬,扬蹄长嘶,好一匹如龙神驹!
程涛犹豫的走上前去握住了缰绳,他这一生做任何事都是经过周密计划的,他从不凭一时冲动做事,况且他都不确定她是不是愿意嫁给他。还有他明天就去重庆了,万一他不能活着回来呢?他们这么格格不入以后他们要怎么相处?。。。各种纷繁的念头在他脑子里打着转,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去。
“去噻。”红长老笑着对程涛说。程涛凝视着红长老异色的双眸突然牵起嘴角轻轻笑了:这样一个晚上也许他真的该疯狂一回吧。他对红长老点了点头就翻身上了马背,周围的宾客立刻迸发出一阵欢呼声。
程涛一抖缰绳,黑骏马长嘶一声便绝尘而去,在程涛的身后天空中无数花火升上天空绚烂绽放,程涛在夜色中纵情狂奔着,他心中一遍遍念着:梁九凤,我要娶你,梁九凤,我要娶你。
、求亲
这个时候八宝街上的人家早就都睡下了,小街上静悄悄的,梁九凤和衣躺在床上睡着。她睡的并不踏实,腮边还挂着些泪痕,她一个人在屋里关了半天了,她眼前都是程涛的影子,一会儿是他温柔的吻她的模样,一会儿却是他绝情的赶她走的模样,梁九凤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正的程涛。现在她终于迷迷糊糊的睡着了,在梦里她又回到了初遇他的南河边,他依旧披着一身金光站在船头,她在岸边一遍遍的叫着他,可他却就是不肯回头。。。
突然一阵马蹄声惊醒了梁九凤,她迷迷糊糊以为自己在做梦,不然这么晚了这里哪来的马蹄声呢?她撑起身子望着窗外,突然她看见一匹骏马一声长嘶飞一般跨进了她家小院,马背上骑着个穿白衬衫的人。
梁九凤不由吓得惊呼出声,那匹马已经来到了窗前,这回她终于看清了马背上的人是谁。他披着一身星辉,斜飞的浓眉下一双深潭一样的眼睛就像一道符咒一样让她动都动不了,有这样一双眼睛的人除了程涛还能有谁。
“程。。。程涛?”梁九凤迟疑的叫着他,她觉得自己还在梦里。
程涛俯□子凑近她说:“是我。”
他身上汗水和酒精混合的气息向梁九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