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只要一看到张海路,她就忍不住会想起这男人对她的评价:黄鼠狼。
张海路忍了忍,到底是没忍住,放声大笑出来。
爱和勇气(三)
煎熬中度过两天,终于等到开庭。
刑庭在中院审判大楼三楼,今次征用的是三楼走廊尽头最后一间。
按照规定,刑事附民事诉讼,要先审理刑事部分,所以张海路才是今天开庭的主角,但是施展也一并跟了来。她没有迟到的习惯,离开庭前十分钟,已经安静的坐在听审席上,袁枚理所当然的跟从。
男人头一次光顾此等场所,忍不住东张西望了一番,末了还发表评论,“桌子椅子都很破旧,地面也不怎么干净。”
施展目不斜视,专注翻阅检查手上资料,百忙之中讽刺了一句,“阁下是特意来参观装修的?”
袁枚干笑,想到前阵子看一本风水杂书,忍不住又多嘴了两句,“据说,凡是走廊尽头的房间,都是不能随便用的。”
“为什么?”
“说那些魑魅魍魉,不干净不能见光的东西,一般都会聚集在走廊最后一个房间,大多数酒店,闹鬼的一定是走廊尽头的房间。”
施展斜了他一眼,“说重点。”
袁枚越发的想干笑,“刚刚说的就是重点,本来中间还有若干事实论证,已经被我删除。”
施展沉吟了阵,淡淡问道:“你在紧张?”
他鼻尖微微有些汗,放在她胳臂旁边的手,也热热的,猜想手心多半也都是汗。
袁枚没做声,算是默认。
施展笑了笑,转过头,正视着他,轻描淡写说道:“有张胖子和我在,不用紧张。”
袁枚怔了怔,突然百感交集。
施展没有看错,他诚然是紧张的,从大清早起床,他就陷入一种无法控制的焦躁和紧张中,因为完全不熟悉诉讼流程,这案子对他来说却又至关重要,他输不起,也不敢输,他是这样紧张,以至于见到施展似乎毫不紧张的样子,就忍不住莫名的焦躁。
他低下头,不无羞愧的说道:“对不起……”
施展失口笑出来,“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袁枚愧道:“我这样紧张,着实是对你的怀疑。”
施展笑了笑,若无其事的说道:“无妨的,我每天都在经受这种怀疑,也每天都在经受这种考验,唯一能用来安慰你的是,至少到目前为止,我应付的还算良好,至于张胖子,相信我,她比我更值得你信任。”
袁枚由衷的说道:“我相信你,我老爸选择你是对的。”
施展眼中波光轻闪,“你老爸选择我?”
袁枚脸色微变,不过很快就镇静下来,“我说的是吴主任,他是看着我长大的,是我干爹。”
施展没做声,一双漆黑瞳仁眨也不眨的看着袁枚。
袁枚额头上汗珠滚滚,生怕她会说出什么让他招架不住的话。
可是她审视他一阵,却什么也没说。
这种沉默最难熬,她眼中明明有疑虑,可是总也不开口,袁枚有些沉不住气了,才打算要主动挑起话头,却在这时,张海路带着助理检察官进门了,在她的身后,跟着被告,和被告的辩护人。
施展的脸色突然之间变了。
不仅脸色变了,她的身子甚至轻轻的发抖。那双向来处变不惊又犀利如刀的凤眼深处,是满满的不能忽略的惊恐和伤痛。
袁枚不明所以的顺着她的眼神看过去,就见到门口那方,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逆着光,他看不清楚他的长相,只隐约觉得早晨的阳光洒在他身上,让他周身上下都带着阴影。
他进门的第一瞬间,就将目光定在施展身上,嘴角带着笑,那笑容三分温存三分无情,仿佛是怜惜,又仿佛是讥诮,让袁枚想到了捉住老鼠的猫儿,因为看到老鼠的挣扎,而获得了远胜于捕获的乐趣。他走得很慢,路过施展身侧的时候,特意顿住了脚。
然后他满意的看到,不可一世的美洲狮仿佛被死神的镰刀割住了喉咙,她和他明明隔了三排,可是她却僵在原处,连指尖都在颤抖。于是他轻轻的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悲悯很快意的口吻说道:“小狮子,你这是何苦呢?几次三番警告你,你就是不听。”
施展嘴唇一丝血色也无,“真的是你。”
他弯起唇角,愉快的笑道:“舍我其谁,”他居高临下的审视她,“小狮子,这可真是伤脑筋啊,我真不忍心让你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
施展面色如雪,显然是想到了从前的事。
这时坐在中央的书记员轻轻咳嗽了两声,“请被告的辩护人落座。”
他冲书记员点了点头,却仍然温柔不改,含笑望着施展,柔情脉脉的样子,仿佛有万语千言,“刑事审判就算了,我不在乎牺牲两个人,民事诉讼部分,你撤诉了好不好?”
施展心下一阵绝望,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的么?
袁枚面色大变,一把抓住施展的手,隐忍的哀求道:“你别……”
张海路冷眼旁观,见状敲了敲桌子,用她一贯冷淡的、不耐的口吻,说道:“先生,你的位置在对面。”
她鹰一样锐利的眼凝视着施展,半晌才说道:“孬种,给我挺住!”
声音很轻,可是落在施展的耳朵里,却宛如闷雷!
她定了定神,对身旁的袁枚,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我要跟场,走不开,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买一瓶,冰镇的纯净水回来。”
袁枚点了点头,他知道,当人极度恐慌的时候,冰水可以舒缓紧张情绪。
他匆匆起身外出,出了法院大楼,穿过广场的马路,找了间小卖部,买了一瓶冰镇的纯净水。他拿着这瓶水,从小卖部出来,在大太阳底下奔跑,中途有电话响了,原本是不想接,一看来电写着张剑之,还是接了起来,“正在开庭。”
那边嗯了声,迟疑了阵,问道:“对方那委托律师是谁?”
袁枚跑得气喘吁吁的,“不知道,反正他一来,美洲狮就变成了惊弓之鸟。”
那边没做声,默然片刻,说道:“袁枚,我求你个事儿。”
“干嘛?”
那边诚恳说道:“这场官司,如果不小心输了,你千万不要怪她,算我求你了。”
袁枚呆住,心里冒出一丝寒气,“你觉得官司会输?”
那边叹了口气,“张胖子那边是不需要人操心的,施展那边,我就不知道,基本上,这个事儿,要看造化。”
袁枚无声的笑,这当口他已经爬上了三楼,施展就在走廊的那端,和她一生中也许是最大的梦魇做最初的也是最后的对抗,他想起她沉静的脸,想起她犀利的眼,想起她的桀骜不驯,想起她的沉默隐忍,想起她遭受过的痛苦,突然心中一酸,几乎要落泪,可是他说话的口吻却很轻松,“放心,她不会输,她表现地好极了,我对她有信心。”
他是对的。
爱和勇气(四)
当他推开门,庭审已经开始,法官大人已经就坐,书记官正在做双方身份确认,他悄无声息走到施展旁边坐下,就在三米开外,端坐着被告代理律师,助理审判员正在宣读他的身份,“被告的委托辩护律师,顾维祈。”
他悄无声息的坐到施展跟前,把水递给她,她伸出手来拿,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她的指尖冰凉。
袁枚心头大震,心里再度酸酸的,眼睛热的好厉害,想起老妈下厨做饭,每每被滚油溅了手,老爸总是捞起她的手,皱着眉头说:“真是心疼死我了。”
当你知道你心爱之人,在为你受苦,你一定会有那种感受:心疼死。
他目不转睛的看着那男人。
“他就是顾维祈?”
施展嗯了声,她低着头翻阅放在膝上的卷宗,那卷宗已经被她翻得毛边都起来了,她却浑然不觉。
袁枚轻松的笑,“普通啊,至少长得没有我好看。”
施展抬头瞪了他一眼,却发现他眼角有些微促狭的笑意,那笑意宛如清风拂过,舒缓了她紧绷的神经。
“你跟他是不能比的。”
袁枚颇是不服气,“怎么说?”
施展沉吟了阵,淡淡说道:“你是过度进化,他是进化不完全,怎么能比?”
袁枚气结,忍不住提高了声量,“什么叫做过度进化?”
施展耸了耸肩,她嘴角甚至还有些笑意,“不知道,自己去想,外星人?”
古汉语文学教授两腮帮鼓如青蛙正待要反唇相讥,却听到审判长一拍惊堂木,“肃静!”
施展收了笑容,合上卷宗,神情平静,注视前方。
袁枚不无欣慰的发现,施展又恢复了常态,不管是用什么方式,她似乎已经战胜了自己的恐惧,至少表面如此。
休战,开庭。
张海路的忧虑是正确的,果然,简单的庭审当事人身份验证之后,双方争论的焦点,就集中在曾其仁高长庚证据采集是否合法,以及高长庚的犯罪动机上,不过,因为事先预设了方案,在这个问题上,检方主控官张海路表现得沉稳干练,辩护律师几番试探,也果真如之前所预计的那样,开始在证人身上的伤口做文章,试图让曾其仁翻供,关键时候,玛歌陪着曾家老太太从后门出现,曾其仁因此倏然闭口。
那是一场极其艰难的战役,曾其仁的问题在其次,高长庚的不明国籍才是真正争论的焦点,对于这个神秘的人物,没有哪一方有足够的证据证明他的来历和动机,于是控辩双方对事实的运用和对法律的熟悉程度,以及陈堂辩论的技巧,就成为决定案件定性的关键,你来我往的唇枪舌战,张海路虽然久经沙场,但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庭审持续了整整一天,等到审判长认为案情事实基本清晰,可以判案,已经将近黄昏。
控辩双方主刀手都已经筋疲力尽,显露疲态,可是这才只是开始,刑事诉讼堪堪告一段落,接下来,还有附民事诉讼,尚未开始。
“本庭宣布,关于国家地理局第九研究所诉高长庚、曾其仁泄露国家机密罪附民事诉讼一案,因为时间关系,推迟到明天早晨九点钟进行,退庭。”
次日早晨九点钟,民事诉讼部分开庭。
张海路按理是不需要出庭的,可是她还是来了。
这是一种默契,就像施展本不需要在刑审时出庭,她仍然来了。
脱下了昨天的制服,换上她穿过一次的那条绛紫色长裙,肥硕的身躯在娇小的施展面前一站,立刻显得份量十足,令人不敢小觑。
“我的事情已经做完,剩下的,就看你的了。”
施展点了点头,“我知道,交给我。”
她穿了一件束身的白衬衣,式样简洁硬朗,神色肃穆,容颜憔悴,眼眶之下,是浓墨重彩的阴影,但是她的双眼仍然有神,光芒依然犀利,令人不敢正视。
就在这时,顾维祈进场了。
袁枚充满保护性的站在了施展身前,将她挡在身后,两个同样气宇轩昂的男人强强相对,互不相让,张海路站在中间,自觉颇是有些双雄多美中那美的意思,想到这里不由得喷笑了一声,感慨道:“我要是年轻十岁就好了。”
她话音才落,就听到张剑之十分清朗又充满活力的声音,“张检,你现在也不老啊,其实我暗恋你很久了。”
张海路一回头,就看见张剑之扶着一个唧唧歪歪的小女生进来,紧随其后的是周密。
那小女生哇啦哇啦的捶打张剑之,“不要当着我的面跟别人勾三搭四!”
张剑之揉了揉她的头发,将她交给周密,“我过去打个招呼。”
那小女生哪里肯答应,“不行不行。”
周密将她按在怀里,“听话。”
小女郎扁了扁嘴,不甘不愿的由着周密安置在听审席最后的位置上,眼光跟着张剑之转,生怕自己一眨眼,他人就被谁勾搭走。
周密冲张海路点了点头,坐在小女郎旁边,从口袋里摸出块巧克力,塞进小女郎嘴里,淳淳教导:“男人不可以看得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