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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了个懒腰,一手撑住木栅栏,轻轻一腾身,就越了过去,腾挪的时候衣衫下摆掀起,微微露出一截小小的腰身,诱人之极。
袁枚拼命的吞口水,只觉得嗓子那里干得几乎要冒出火来。
她窈窕的身姿顺着小小的田埂,越走越远。
潘小欢躲在窗户后边看得着急,忍不住大吼一声,“那个二愣子,你倒是追上去啊!”
那二愣子如梦方醒,慌忙追了上去,“施小姐,你等等我。”
施展没有回头,她弯下腰身,顺手从脚边勾了一根青草,叼在嘴边,转过头,等袁枚跑到她跟前,“我问你几个问题,你如实的回答我。”
袁枚擦了把额头上的汗珠,老老实实的说道:“好。”
施展说道:“第一个问题,你究竟是为什么来跟九所的案子?”
袁枚犹豫了片刻,老老实实的说道:“我年轻的时候,逞强好胜,被我老爸陷害,入了个老鼠会,里头规矩多的很,我在里边呆了十来年,觉得烦了,想退会,老爸就说,除非我替他做成一件事,否则就等着一辈子为这老鼠会操劳到死。”
“什么老鼠会?”
袁枚干笑了两声,“一时之间我也和你说不明白,”他斟酌片刻,说道,“简单的说,类似于纽约大学法学院的鋶氏法律研究会,只不过鋶氏法律研究会发起人是私人,我入的老鼠会,是非私人,这老鼠会规矩多的要命,会员终其一生,只有一次退会的机会,错过了就得老死在会里,所以我比较紧张,生怕事情不成,自己后半辈子就搭进去了,”他偷瞄了施展一眼,小声的说道,“我其实也不怕一辈子替这老鼠会卖命,但是实在不喜欢在它谨守秘密的原则,连自己爱人都在保守秘密之例,这太不人道了,你知道的,一方不可告人的秘密通常是破坏夫妻感情的致命杀手。”
施展瞪了他一眼,脸上可疑的红了红,沉默了阵,又问道:“第二个问题,你是怎么说服顾维祈把我的日记交给你的?”
袁枚干笑了两声,期期艾艾的说道:“这个问题我可不可以不回答?”
美洲狮用一记犀利的眼刀表示回复。
袁枚无奈,只要硬着头皮说道:“我将他约出来,告诉他说,人这一辈子,至少应该为别人打算一次,我希望他将这一次留给你。”
施展微微的笑,不知怎么的眼泪却扑簌簌滚落。
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手帕递过去,柔声问道:“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她哼了声,接过他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最后一个问题,你那信里都写了什么?”
袁枚干笑,把信伸到施展跟前,讪讪的说道:“那个……那个……你自己看好不好,我实在说不出口。”
施展瞅了他一眼,拿起信件展开,抽出内文,就见那上边写着:你再不原谅我,我就将你的日记公开到网路上,我说到做到!
美洲狮气得差点笑出来,“你这个无赖!”
袁枚再接再厉,“不仅如此,我还要告诉别人,你睡觉的时候不老实,会咬别人的脚趾头!”
这这这!该死的潘小欢太无耻了,居然连这个都暴露给袁枚,施展七窍生烟,火得简直要烧起来。
袁枚一颗心不听使唤的跳成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美洲狮不知道,她这样娇瞪着人的表情,真是妩媚极了。
“你最好赶快答应我,不然我就要行动了。”
施展柳眉倒竖起,晶灿的凤眼瞪得大大的,“你敢!”
他终于忍受不住那种诱惑,大着胆子拉着她的手,“好好,我不敢,”顺着她的指尖,摸到手腕,绕过小臂,终于扶上那柔软如绵的腰肢,“施展,你原谅我好不好,我以后打死也不敢再瞒你任何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他的手带着火,绕上腰肢的时候,她就忍不住颤栗,那男人欺身过来,鼻间都是他身上芦荟一般的清香,那香气蛊惑了她,本来还想再给他一点教训,却发现他的手在腰后轻轻一揽,自己已经不由自主跌进他怀里。
他学着其他人对她的称呼,“小狮子,我来乡下之前,接到你妈妈的电话,我知道你现在正愁嫁,对不对?”
回答他的是腰际一记狠拧。
“你是特意来嘲笑我的?”
袁枚吃痛,差点叫出来,赶紧道:“没有没有,我哪里敢,我是想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如果你恰巧也不讨厌我,我们不如就订婚吧?反正已经以结婚为前提交往一阵子的了。”
美洲狮哼了声,“我的要求可多了,而且很不好伺候。”
袁枚微笑,“不怕,我又老实又听话,又有力气又肯干活,耐心还好,皮糙肉厚,什么要求都能应付。最主要的是,我相信这世上,再没有人,能如我这样,把你爱得像颗钻石。”
施展轻颤,将自己在他怀中埋得更深,“是么?我却不太相信。”
袁枚在她头顶落下轻轻一吻,“不怕,我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证明这件事,而你,有一辈子的时间来看我证明。”
施展没做声,默然半晌,低声说道:“好。”
尾声
这是太平洋上的一个火山岛,因为喷发的火山灰带来浓烈的硫磺味,人们叫他硫磺岛,岛上土地瘠薄,常年狂风怒号,植被稀少,景色单调,放眼望去,只有凹凸不平的怪石和盘旋在怪石底部的毒虫野兽。但是在硫磺岛的西翼,却另有一颗闪闪生光的翡翠明珠,虽然同样是火山岛,但是绿树成荫,景色怡人,岛形如美人身姿,凹凸有致,因此有人叫她美人岛。
但是在岛屿所有人的财产登记薄上,这两座岛屿没有名称,只有编号。一个是H012,一个是P045。
H012,是第十二号度假胜地,P045,是第四十五号监狱。
顾维祈从前经常光顾H012,但是这一次,他滞留的是P045。
他被软禁在这寸方之地,在简陋的棚屋里,只有一张床,加一部电视,日常的三餐,会有专人从H012送过来。
今天是禁闭期的最后一天,按照组织的规定,将会有一名Partner,来与他做谈话,决定是否需要延长他的禁闭期。
这个人是未知的,至少对他来说,不会事先透露给他知道。所以在禁闭期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想这个人会是谁,在想自己要如何才能说服他,争取他,让他成为自己的盟友,带自己离开这个鬼地方。这个答案很快就会揭晓。今天下午三点半,这个人就会出现。
他耐心的等待着,同时暗暗做好准备。他是个理智的人,思虑周全,从不轻易放弃,虽然没有纸笔,但是在他的脑海中,已经排出了至少五种以上的解决方案,对将要谋面的Partner进行了各个角度的分析和设计,并拟定了对策,各种可能会问到的问题,会发生的状况,也都已经在头脑中一一演练过。他相信自己已经准备得足够充分。
事实也是如此,当白色的快艇冲破巨浪向他驶来,他看清楚快艇上那人时,虽然很惊讶,不过那惊讶只持续了不到五秒钟,他已经迅速恢复正常。
他看着她,露出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
“下午好,露易丝,很高兴见到你。”
露易丝。雷欧,引他进入琉氏研究所的人,他曾经的未婚妻。
“你这半年过得似乎不太好?”
他微微一笑,眼神柔和,翘起的唇角带着温存,“还好,偶尔想起你。”
露易丝咬了咬牙,“你这魔鬼!我再也不会相信你的话!”
很好,Partner被激怒了,他心里在快活的笑,表情却很忧伤,就那样默默的看着她,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偏偏不肯说一个字。
露易丝闭上眼,深深的吸气,木然问道:“你悔过了么?”
他抿着嘴,迟疑了阵,这才用很诚恳与愧疚的口吻,说出已经反复推敲过千百次的答案,“我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值得悔过,但是因为我,使组织苦心安排多年的计划功亏一篑,从这角度而言,我难辞其咎。”
露易丝默然,环顾四周,“你看电视么?”
顾维祈笑着说道:“看。”
“你从前可是从来不看的。”
他顿了片刻,柔声道:“人会改变。”
露易丝打了个寒战,说不清那种百感交集的心情,究竟是害怕还是希冀,“你看了昨天晚上的电视么?”
顾维祈含笑问道:”有什么特别的么?”他昨天晚上没有看电视,因为今天的面试至关重要,所以很早就入睡了,他要保持最佳的精力和体力。
“昨天晚上,那个女人出现了。”
他心下一惊,瞳仁突然收缩,“你说谁?”
露易丝冷笑,碧蓝的眼珠半是嫉妒半是发狂,她就知道,只要事关那女人,顾维祈永远不能做到泰然自若,“还能有谁,还能有谁?!”
顾维祈没做声,他有录电视的习惯。这岛上的电视只能收到一个台,就是通过卫星转播的远在千里海域之外的那城市的有线台。
他打开电视机,拿着遥控器,一点一点的找,八点半,黄金访谈节目,他找到了。
施展。
他沉沉的注视着她。
她的样子一如往昔,穿着白衬衣和浅色西裤,眼神凌厉,思维清晰,回答问题的语气简洁清晰,没有半句多余的废话,半年不见,她并没有大的变化,但他还是敏锐的发现,她变了些,眉宇之间,多了一层淡淡的温柔气,目光会有意无意飘向观众席上某处,她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可是正如她了解他,他同样了解她,她的一举一动,又怎么逃得过他的眼?
主持人在问她,“施小姐对于此次荣获本市十大杰出青年称号,有什么感想?”
施展皱眉,这问题实在有点无聊,依照她一贯的脾气,两个字足以打发:没有。
但是袁枚警告过她了,做电视访谈要收敛脾气,不能让主持人下不来台,毕竟是好几万人在看呢。
那个啰嗦鬼,要是不听他的话,他会把人烦死的。
她耐着性子,想了想,说:“感谢一些人吧。”
主持人循循善诱,“比如说?”
她微微皱着眉,思考了阵,说道:“我的朋友和对手,父母和师长,以及,”她顿了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很快就说了出来,“我爱人。”她的眼光不由自主又飘向观众席上某个位子,这一次嘴角一点笑容微露,带着馨香的甜蜜,因此流淌而出,无法遮掩。
摄像头适时的打向了她修长的右手,他看到那里有光亮一闪而过,顿时眼前一黑,脑子里嗡嗡作响,下意识的按了遥控器,那秀丽的人影一闪而过,不见了。
露易丝冷笑,“怎么,看不下去了?”
顾维祈没做声,沉吟半晌,说道:“露易丝,都过去了,结束了,真的。”
露易丝突然泪如泉涌,“可是你……”
顾维祈执起她的手,柔声道:“露易丝,给我一个机会,好么?”
她颤抖着,绝望的发现,不管事先做多么充足的准备,面对这个男人时,她还是永远没有招架之力,“你将来……”
顾维祈将她抱在怀中,在她如凝脂一般的颈项上,落下轻轻一吻,“我将来,绝不再像从前那样对你。”
她在他怀中轻轻颤栗,泪水湿透了他胸前的衣衫。她双手绕到顾维祈身后,扣在一起,用力的抱住他,仿佛恨不得将自己嵌入他身体里。
对这个男人,不能要求太多,虽然没有任何承诺。
“顾,我带你回去。”
顾维祈应了一声,“好。”
他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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