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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查德,你要好好的。”梁紫苏的眼眶有些泛红。
“你放心吧。”罗森说道,“你们也要保重自己,不枉我努力把你们送到美国去。”
“那是肯定!”梁紫苏笑着说道。
告别了罗森,意味着梁紫苏的回国之旅要暂时告一段落了。她的假期马上就要结束了,必须回去上班。而施特雷洛也开始准备去苏联探寻索夫洛娃大婶。两人依依不舍地告了别,期待着在美国的重聚。梁紫苏无数次地想象索夫洛娃大婶的样子,开始诚惶诚恐地迎接恩人地到来。她特意收拾好了一个房间,准备让索夫洛娃大婶居住。梁紫苏感觉自己就像是等待见公婆的小媳妇,这个认知让她偷笑了好久。
可惜的是,施特雷洛没能见到索夫洛娃大婶。他再也找不到当初的那个小村庄了。他推断出了在这里发生的事情,蹲在已经夷为平地的索夫洛娃大婶的小屋前哭得像个孩子。当他带着悲痛和遗憾回到美国的家中,把噩耗告诉梁紫苏时,她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后来,施特雷洛征得了妻子的同意,向施密特借了一些钱,租下了他看中的那间店铺,开了一间命名为“索夫洛娃”的酒吧。正如施特雷洛所预料,酒吧的生意还不错。其中最受欢迎的一种酒是并不懂调酒的施特雷洛亲手调制的,它以索夫洛娃大婶最喜欢喝的伏特加打底,名字叫做“怀念”。
Chapter 274 光阴(一)
1953年。斯图加特。
“动作快点女士们,我们要迟到了!”
这是一个饱含着生命繁华的春日清晨,阳光明媚却不刺眼。逆着光看去,可以看见空气中扬起的无数尘芥。尘尘缕缕的阳光温柔地投注在绿叶上,激起微小的光晕。而那些从树叶间漏下的阳光则被筛成斑驳的影子,变成些或明或暗的影子,印在地上成了或深或浅的圆。
略带甜意的风从街道掠过,春的气息在城市中游走。在斯图加特市中心附近的一栋居民楼里,清瘦俊朗的男主人眼带笑意地催促着妻子和女儿们。墙上挂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了九,可看起来美丽温柔的女主人似乎一点也不着急,还在耐心地为她的大女儿梳辫子。已经成年的大儿子相貌和男主人如出一辙,此刻正坐在沙发上,抱着刚满1岁的小妹妹轻轻摇晃着。
这是一个异常温馨和谐的中产家庭。和德国许许多多的中产家庭一样,男主人有着体面的工作,女主人操持家中事务,孩子们有着良好的教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度过人生中的每一天,看起来似乎没有比这更好的事了。
“丽薇,我亲爱的,再不出发我们就赶不及菲利普的满月宴了。”男主人走到妻子身边,轻吻了下她光洁饱满的额头,柔声说道。
“约亨,我很快就好。”女主人笑着说道,顺便把最后一圈皮筋稳稳地绕在了女儿金黄柔软的头发上。
“好了,埃尔克。我们可以出发了。”妈妈的话音刚落,小姑娘就敏捷地从椅子上蹦了下来,欢快地跑向了自己的哥哥。
是的,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正是约阿希姆·派普和他的妻子儿女们。多亏了艾尔维特少校锲而不舍地上诉,1947年秋天,派普被减刑为有期徒刑20年。但艾尔维特少校仍旧没有放弃,继续多方奔走,虽然刑期再没有减少,但派普于1951年获得了假释。他终于走出了牢笼与家人团聚。出狱后,派普在保时捷找到了一份销售工作,一家人搬到了斯图加特定居。由于业绩突出,他很快被提升至了销售部经理。日子是忙碌、充实而快乐的。最令派普激动的事,就是奥利维亚又为他生下了他们的第二个孩子。这同样是个健康活泼的小女孩,派普为她取名为西尔克。转眼间,小女儿已经一岁了,正是好玩的时候。派普一回家就抱着她哄来哄去,让家里的另外两位女士吃味不已。他的大儿子海因里希已经进入了大学学习,主修法律。大女儿埃尔克今年十岁,正在上小学四年级。她和她的哥哥一样,继承了父亲聪明敏捷的头脑,学习成绩非常好。
奥利维亚经常会感谢上苍,让他们一家人能够平安度过战后最艰难的那段时光。曾几何时,她几乎认为自己这辈子都没有和丈夫团聚的机会了。但是现在,他们一家人紧密地生活在一起,奥利维亚知道,所有的不快和阴影都永远地消散了,在她今后的人生中,只有幸福如影随形。
今天是拉尔和海莲娜儿子的满月宴。这是他们的第三个孩子,却是第一个儿子。拉尔被美国人关押了5年,1950年被释放了出来。当时西德政府刚刚成立不久,他很快接到了老上司斯泰恩霍夫将军的邀请,加入了西德空军。拉尔和海莲娜定居在了西德首都波恩。离斯图加特不算太远,和派普家还保持着联系。不久前,海莲娜诞下了一个男孩。为了纪念在战争中阵亡的老朋友汉斯·菲利普,拉尔将他取名为菲利普。
“爸爸,我们下午就能看到小弟弟了吗?”当一家人终于启程赶往波恩的时候,埃尔克坐在轿车后排好奇地问道。
“当然,西尔克。你还能见到你的米娅姐姐和安娜妹妹。”米娅和安娜是拉尔和海莲娜在战时生下的两个女孩,埃尔克见过她们几次,三个姑娘相处得非常愉快。
“太好了!”埃尔克手舞足蹈地说道,“那菲利普弟弟和西尔克一样大吗?”埃尔克边说边瞅了瞅旁边坐在婴儿座椅上咿咿呀呀不知道在说什么的妹妹。
“菲利普弟弟刚一个月大,还很小呢。”奥利维亚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那我可以抱他吗?”埃尔克问道。
“我想应该可以。不过,你要特别小心。”奥利维亚说道。
“爸爸,有件事情我想要请求您的同意。法律系有三名交换生名额,我想。。。。。。”坐在副驾驶的海因里希突然间说道。这周他在学校听到了这个消息,他很想报名,但必须要征得父母的同意。
“去哪里交换?”派普问道。当出狱回家时,他看到了海因里希的成长。他和奥利维亚直接的隔阂已经消除,他发自内心地尊敬并爱护着他的继母。这让派普欣慰不已。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
“那是一所很棒的学校。”奥利维亚说道,她看起来很高兴,“海尼,我认为你应该去试一试。你说呢,约亨?”
“我们德国的大学并不比美国佬儿的差。”派普冷哼了一声。他一直对美国人印象不好。特别是还有个美国人曾经对他妻子意图不轨。一想起儿子要去美国读书,他的心里本能地抗拒了起来。
“爸爸,我认为这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法律系非常著名,我一定能从那里学到很多东西。我恳请您能同意。”海因里希恳切地说道,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父亲。
“约亨,你就答应了吧。”奥利维亚柔声细语地劝说道,“海尼已经长大成人了,他有权利选择自己想要的。再说,男孩子应该得到锻炼。你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不也是四处跑么。。。。。。”说到最后,奥利维亚几乎是趴在丈夫耳边悄声道。
然后跑出了海因里希。这句话奥利维亚是在心底里说的,顺便哼了一声。但是派普却听见了,他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你就去报名试试看吧,美国是一个你不熟悉的地方。要记住凡事三思而后行。对人要和气,但不要过分亲昵。多倾听别人的意见,但只对极少数人发表你的意见。接受每一个人的批评,但要保留自己的判断。。。。。。”派普虽然并不十分情愿,但还是尊重了儿子的选择。
“约亨!”奥利维亚笑道,“这些话能不能留着等海尼真要去美国的时候再说啊。”她的丈夫年纪越大,越爱唠叨。有时她都快要受不了了。
“我记住了,爸爸。”海因里希正襟危坐地说道。他心里高兴极了,因为父亲同意了他的请求。他现在已经开始盘算着去美国学习的事了。
“我也要去美国!”埃尔克突然间冒出了一句。
“那要等你长大些。”奥利维亚说道。
我才舍不得让我的宝贝女儿去那么远的地方呢。派普在心里说道,奥利维亚也听见了。她抿着嘴笑了起来。
奥利维亚满眼深情地看着专心开车的丈夫,他如他们当年第一次相遇时般志得意满、意气风发。岁月在他的眼角留下了痕迹,却没有在他的心中刻下伤疤。战争的失败未曾磨灭他的斗志,世人的冷眼也从未令他屈服。他总有办法将他的家人保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他们受到任何伤害。他是一个称职的丈夫和父亲。现在的她,一直在拼命地感谢着当初坚持的自己。
埃尔克仿佛是困了,把小脑袋伸进了母亲的怀里。奥利维亚安然满足地望着她的整个世界。
她的丈夫,她的孩子,她的家。
Chapter 275 光阴(二)
“我勒个去,罗森这个死家伙,他结婚为什么要让我当伴娘?你见过大着肚子的伴娘吗?” 梁紫苏叉腰做茶壶状气势汹汹地大声说道。她眼前的桌子上放着一枚粉红色的“炸弹”。“炸弹”的始作俑者是她的老朋友理查德·冯·罗森男爵,他不仅郑重邀请施特雷洛夫妇参加他的婚礼,还特地邀请梁紫苏当伴娘。这让梁紫苏大为光火。
“他故意的,他一定是故意的!”梁紫苏像囚笼里的狮子般来回走动着,嘴里不停地念叨着,“我跟他媳妇又不熟,我怎么当伴娘啊!他一定是想看我大着肚子穿什么都不好看,然后自己偷偷捡乐,一定是这样的!”
“埃拉,你先坐下来。别这么激动。”施特雷洛好脾气地拉着妻子在沙发上坐了下来。生怕她有一点闪失。
“你说,我这个样子怎么当伴娘啊!”梁紫苏就差呼天抢地了。她郁闷地瞪着施特雷洛,“这都怪你!要不是你,我也不会成现在这幅样子!”
“这样子挺好的啊。。。。。。”施特雷洛小心翼翼地说道。他觉得因为怀孕而圆润了起来的妻子特别好看。
“好个屁!”梁紫苏恨不得把口水全喷在施特雷洛脸上。
“既然罗森发出了邀请,你总不好拒绝。到时候去订制一条礼服就好了。”施特雷洛笑眯眯地安抚着已经炸了毛的妻子。
“哼!”梁紫苏从鼻子里重重出了一口气。表达她的极度不满。施特雷洛在一旁偷笑不已。
1955年的纽约依旧是一派繁华奢靡的景象。它尽心尽力地扮演着世界经济中心的角色,华尔街的交易所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握着无数人的命运。人们习惯于快节奏地生活,每天都在忙碌地奔波着。在这里,你可以通往天堂,也可以坠入地狱。这正是这座城市令人着迷的地方。
自从施特雷洛开了“索夫洛娃”酒吧之后,生意一直不错。随着经济形势的越来越好,酒吧的生意也愈发地兴隆。梁紫苏干脆辞去了工作,帮助施特雷洛打理酒吧。很快,客人们便喜欢上了这位性格直爽的老板娘。
酒吧里卖得最好的酒依然是“怀念”。很多人都对这个名字的由来很好奇,纷纷询问施特雷洛和梁紫苏。每到这时候,他们两人都会说这是为了纪念一个故人。随后便会将目光转向吧台后的墙面上。那里镶嵌着一个玻璃镜框,里面有一枚奖章。一些懂军事的客人认出那是苏联的勇敢奖章,好奇地问施特雷洛是不是参加过反法西斯战争的苏联军人。施特雷洛却笑而不答。这更让人们有了猜想的兴趣。
罗森被英国人关了4年之后终于被嫌弃了。1949年的时候被放了出来。那时候梁紫苏刚刚生下她和施特雷洛的第一个孩子,想着这个孩子是共和国的同龄人,梁紫苏怎么琢磨怎么觉得诡异。还差点给孩子起名叫“建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