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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窗外其实很安静,但偏生她连草丛里的虫鸣都听得见。满耳满心都觉得闹,她索性下床来。这间屋子是她回归安家以后,安屹东专门给她准备的,她其实从没在这里住过。她打量这个屋子,心想如果我一开始就在这里长大,人生会是什么样的?也会像安小樵那样,拥有比同龄人娇嫩的脸庞,和那种嗲嗲的腔调吧。她一边想着,一边往隔壁安小樵的房间走去。
原来小樵的房间,除了颜色和布局稍微不同以外,家具、家纺、用具几乎都和自己那一间的,是同一个品牌。小樵出嫁后,安太太却一直把她的房间保持原样。她没带走的东西都在。有一些旧衣服,有她的旧画,梳妆柜上还散落着不少她的梳子和发夹,床头还趴着一只Hellokitty。
池颖走过去把那只Hellokitty抓在手里,Hellokitty穿着粉红色的小裙子,胖脸摸起来粉嫩嫩软绵绵的。池颖心中一软,眼泪滴落在它脸上。她几乎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东西,她的童年里只有背不完的书,学不完的才艺,长到十几岁,又有打不完的零工。不不不,她根本没有童年。即使后来,她遇上敖潜,也有了好日子过了,但也没有摸过这样小女生的玩意儿。
池颖这样想着,颤手把玩偶放下。鬼使神差地往楼廊尽头走去。那边是安屹东的书房。
书房的门没有上锁,池颖轻轻一转把手便开了。她走进去,喘着,盯着高高的文件夹,和安屹东的电脑。这里面必定是又大量安宇的保密文件的,只要拿到手里,这一而再再而三伤害她们母女的奇耻大辱,就可统统报了。
她呼吸急促地摁开安屹东的电脑,竟有密码。她死马当活马医地输了安屹东的生日,不对,她想了想又输了安太太的生日,果然对了。她一边庆幸自己花心思调查过他们一家三口的所有信息,才能这么倒背如流,一边又恨得难受,安屹东心里果然只有那个女人,母亲在他心里算什么?
她一个文件夹一个文件夹的浏览,终于看到了几个还算有用的信息和数据,有安宇欧洲市场扩张的计划,有关于海滨别墅项目资金部署的机密材料……她恨不得自己过目不忘,但此时门口一个人站着,冷冷地看着她做着一切。
荷妈本是想给午睡的她换个薄毯的,不成想她没在房里,跟过来看到的却是这样叫人失望。她心里的怨用爱大概是浇不熄的了,那冤有头债有主,该是谁的业债就是谁的,这样下去对安屹东和小樵太不公平。荷妈心里暗暗有了计较。
此时池颖感门口有目光射来,猛地抬头,荷妈就站在门前,她什么时候发现的?竟然悄无声息地。
“颖丫头。”荷妈先开口。
池颖强迫自己镇静地关掉电脑,走出去带上门。才喊她:“荷妈。”
“跟我来,我有话跟你说。”荷妈说完这句自顾走到了她的房里。
池颖以为荷妈是要训她的。不料荷妈坐下来却哭了。她说:“我从姑娘家就在安家做工了。那时候安家虽然有钱,但因着有些海外关系,说到底成分不怎么好。你爷爷虽然当上了干部,后来也被下了。而且常常风头不对就被抨击。所以很多人都不愿意来安家做工,就我来了。后来,你妈妈高考落了榜,家里吆她出去做工,我想着安家人待人是真的好,就介绍她也来。其实没什么活儿,就是看看园子,打理一下家里。那时候你妈妈出落的漂亮,只比你爸爸大一岁,你父亲就喜欢上她啦……”
“您在说什么?”池颖打断她:“安屹东明明比我妈大了两岁啊!”
荷妈不理会她,自顾继续说着:“那时你父亲的学习没有你大伯好,家里就合计这送他去参军……”
池颖听到这里心下凉了半截,牙齿打着颤问:“您究竟在说什么?我哪里来的大伯,安屹东什么时候参过军。”
荷妈这才死死盯着她双眼,平实无波的说:“安屹东不是你父亲,你的亲生父亲是安响南。”
池颖全身冰凉麻痹,她小时候看过一个百年大梦的故事,一个书生花了近百年的时间,在一个庄子里经历了娶妻生子,悲欢离合,后来一个喷嚏醒了,发现百年爱恨不过廊间一梦。今天荷妈这席话,是那个喷嚏吗?自己何止生错、爱错、恨错……大梦初醒。她无力说什么问什么,只听着荷妈犹自还在说:
“没错,那时候你大伯也看上你妈了。那么漂亮,也难怪。兄弟俩都偷偷喜欢着,但你妈心里是喜欢你大伯多一些,两人格外亲近些,但也没有戳破那层窗户纸。后来有一次,你大伯和你父亲去蜀中帮你爷爷办事,路上遇到了山洪,公路被冲塌了,司机
当场就死了。最危险的时候,是你父亲推了你大伯一把,救了你大伯的命,自己却被砸下来的土石块埋住了。你大伯就不停的挖,要把他挖出来,可是你父亲压在土里,说,你别挖了,留点体力活着出去。还说,帮他带话给你妈,说他喜欢她,说下辈子要娶她。
第一百零五章 前尘旧事
荷妈接着说:“后来,抢险的人来了,帮着把你父亲从土块里挖出来,都说没气了,但你大伯哭着给人跪下,说一定要送医院救救他。你父亲也命大,在医院昏迷了三天两夜,倒是醒过来了。自此以后,你大伯再不亲近你妈了。这些事,都是多年以后我才知晓的。当时你妈也不明就里,只当你大伯一开始拿她取乐呢。你妈的心气儿你是知道的,她索性就真的跟你父亲好上了,后来有了你。”
池颖听得已经全身瘫在椅背上,声音阴郁得滴血,低问:“那为什么他后来不娶我妈。”
“你母亲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是你父亲无意间翻看了你母亲的日记本,知道了她心里其实一直喜欢着你大伯。都是年轻气盛的岁数,他气急了,到了部队上也不和你母亲联系。你母亲给他写过信,他也不回。那时候王婉芬,也就是欢欢她妈,在部队文工团里,看上你爸了,闹得沸沸扬扬,你母亲也有听说,就以为他变心了,一气之下也离开了安家。那时候她还是小姑娘,什么都不懂,月事没来也没在意,直到三个月才知道自己是怀上了。”
“她为什么不去找安响南算账!”池颖几乎是吼出来的。
“所以说这事儿不能全赖安家兄弟,你妈那气性儿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那时候她瞒着我们所有人,就一个人怀着你在外面躲着。那时候通讯哪有现在发达,这么大一座城找个人也没那么容易。你父亲以为她是后悔了,伤心过后就娶了王婉芬。那时,你都快出生了。后来我找到了她,她死活也不让我告诉安家有了女儿的事,一直到后来,你父亲知道有你了,才悄悄儿让我不时送点钱和东西给你们,你妈也死活不要的。而且你是不知道,那王婉芬知道了你妈和你的事儿,闹了两回自杀啊,你父亲也是怕了,才不敢认你,把对你母亲的一些念想之物,都悄悄搁到我家里来,有时候也过来看看你和你妈的照片。”
“怪不得……怪不得你后来每次来都要拍照……”
“你父亲是逼不得已才叫你大伯认你回来的,他也是有苦衷啊!”
池颖双眼灼烫,她怀疑自己的眼睛里流不出泪了,只能流血。她声音很轻,但字字含血:“凭什么他们兄弟俩可以把女人让来让去?凭什么安屹东说不爱就可以不爱了,凭什么安响南想娶谁就娶谁。他们凭什么安排我的身份,我是谁生的,都可以对他们的意志随意安排吗!”说到后面已经是吼,吼过她却笑了,从牙缝里笑出来,说:“我也要安排他们的人生,我也要他们知道什么叫束手无策走投无路……”
“颖丫头!你这是被恨蒙了双眼!这么多年以前的事了,要怪也要怪你母亲心气是在太高,凡事没有商量的余地!”
池颖一把拍开荷妈搭在她胳膊上的手,咆哮道:“她已经死了!她已经死了你还要怪她!他们两兄弟始乱终弃负心薄幸,你却把责任推到一个死人身上!枉费我叫了你这么多年荷妈,你不过是受他们的恩惠多,来当和事佬的是不是,是不是!我知道你儿子买房子包鱼塘那些钱都是你在安家打工赚来了,安家给你那么多好处,你当然帮他们,天知道当年你怎么帮他们打发我妈的。”
荷妈瞠目结舌,不相信眼前是她疼惜多年的孩子,她晃着青筋斑驳的老手说:“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些年我为了你母亲和你的事,不知道操了多少心。你以为我拿了安家好处,说实话,安家有些年日子并不好过,就像小樵才出生那会儿,安老爷子没了,除了留下个祖宅,也没留下几个钱了。小樵爸还在单位里领死工资,要不是取了小樵妈,日子还不好过呢。安家这几年是好了,也待我不薄,可我这是凭良心说话,可没有看钱的面子啊!”
“我说呢,说到底还是为了娶一个有钱的女人。”
荷妈也急了:“我跟你说不清楚。不管怎么说,我不能让你这么下去,你要干什么?啊?先生电脑里都是重要的东西,你别以为我不懂,我不准你做什么!你现在就跟我去响南家里,大家说清楚,不能这么不黑不白地。”说着就去拉她,她甩开荷妈的手就往楼梯走:“比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我自己走!”
“不行颖丫头,你跟我到你父亲那儿去,咱们把话说开来。”荷妈说着快步上前拖住她。她不知道池颖心里的此时的愤怒如同地狱的暗火,闷在里面越少越烈,眼看着就要烧爆开来。比起被折辱,被欺凌,被遗忘,被抛弃,今日被蒙骗被操纵的愤怒更甚之前。
池颖推拒她的手,不想面对她,不知道她还有多少无法面对的真想没有说出。荷妈却铁了心要拉住她。一推一拉间,一恨一爱间,一股狠劲冲出来,池颖用尽全身力气泄愤般推过去,荷妈往后一仰,哐当一声倒地,后脑勺狠狠砸向云石楼梯,在愤怒地惯性之下,滚下楼去。
“不!”池颖伸出手去拉,只是撕拉一声扯裂了她的衣襟,没有拉住。
荷妈滚出最低一级楼梯,头重重撞在一旁的石材盆景座上,挣扎着发出低哑的喉音,没几秒就再也不动了。
池颖两条腿成了泥,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梭下楼梯。
“荷妈……荷妈……”她伸手去扶,怎么也扶不起来。她去拍荷妈的脸:“
荷妈……你醒醒,你怎样了?你别吓我!”
她赶紧冲过去打电话,好不容易联系了120,才又折回来:“荷妈,荷妈。”荷妈的脸色已经完全铁青,池颖越来越害怕,手抖得厉害,伸到她鼻尖。
“啊!”她喊都喊不出声音,不敢置信地再伸过去试。
“不……不……”她止不住往后退,荷妈没气了,真的没气了。池颖突然发狂地往外跑去,一直跑到院子里疯了一般大声喊人:“来人啊!快来人啊!救救她!救救他……”
过后发生了哪些池颖记不太清了,她只记得佣人们都赶过来,后来120来了,把荷妈送进急救室。
第一百零六章 这一世太苦
急救室外,池颖脸无表情地坐在长椅上,安太太把她揽在怀里轻拍着,眼里也全是泪水,安响南坐在一边凳子上面无表情,安屹东则在一旁焦急地踱来踱去。荷妈的儿子儿媳妇和女儿女婿也都赶过来了,焦急地等着急救室的消息。
终于,急救室上面的灯灭了,过没几分钟大夫从里面出来。安屹东和安太太都一下子拥上去,只有池颖还石雕一样一动不动坐在椅子上,只有两只充满血丝的眼睛还有活气,死死望着大夫。可是,大夫摇了摇头,说:“我们已经尽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