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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想到的。王珊珊忏悔的眼泪没有感动我,我被牛小米感动了。
男人啊,除了拥有坚强的外表,从来不缺乏柔软的心灵。
牛小米外企打拼记29
送走了王珊珊,我和牛小米都松了一口气。这口气还没有喘匀,易叶青就急冲冲地跑来向我打报告。说品质保证部的一个女工在上班的时候突然晕倒了,刚被救护车拉走,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又是去医院,我刚从东华医院出来,现在又要去长安医院。搞这个总务工作,还真跟医院干上了。
我和财务部的田课长提了一包钱就往医院赶。赶到的时候,我们的员工都可以起床直立行走了。医生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贫血,以后要加强营养,注意休息,不能太熬夜。医生的话让我很为难,东莞TTK公司实行的是两班倒。白班夜班每月轮换一次,不让员工熬夜,肯定是说不过去的。作为分管总务工作的主管,我唯一能够为员工争取的,是让他们多一点休息时间,少加班。当然,这仅仅只是我最初的设想。
回公司以后,我把近段时间工厂发生的工伤事故和赵一鸣、牛小米简单说了一下,想听听他们的建议。赵一鸣认为主要是加班时间过长,劳动强度太大,工作中容易疲惫、麻木。有些工种是可以调节的,比如在车间放点音乐什么的,也是可以尝试的。牛小米认为应该加强员工的安全教育。要在工厂显眼处张贴安全警示牌,加强宣传工作,时刻提醒员工注意安全。上次有员工被切断手指,就是安全意识太薄弱。我把他们的意见综合了一下,决定向总经理提交一份建议书。
还没有等我把建议书交上去,财务部田课长就捷足先登了。她的建议是要从源头抓起,实施全员体检制度。从心电图到肺结核,再到乙肝五项,一直查到白血病,样样筛检。查出问题,一律走人,这样不仅保证了公司利益,又保证了大家的安全。可谓一举两得。
田中一夫开始还很犹豫,质疑这样做的公正性与合法性。但田课长在会上信誓旦旦地保证是合法的,她以前在其它公司就是这么搞的。只要给这个全员体检加一个好听的名字就合法了,叫福利体检。
关于体检的会议开得相当隆重,班组长以上的干部全体讨论。大大小小的干部加在一起有七八十人。出人意料的是,一听说体检是福利待遇,绝大多数人都赞同把每年体检形成制度。只有牛小米发出了反对的声音。
牛小米认为:体检是好事,不反对,但要员工自愿,不能强迫体检。
牛小米认为:员工健康状况出了问题,已经是很不幸,公司不去关爱他们,而把他们开除出厂,把责任推向社会。是极其不负责任的行为。
牛小米认为:心脏病是不会传染的,肺结核早已得到控制,乙型肝炎患者长期被无知者误会。这些人的劳动权益神圣不可剥夺。牛小米的父亲就是一个大三阳患者,他和父亲一起生活了二十年,安然无恙。
牛小米发表完三个认为以后,反问在坐的日本人:“在日本,入职需要体检吗?”
“不需要。”
“不需要。”
“不需要。”
连续问了三个日本人,他们的回答都是一致的。
牛小米去过日本,他知道很多中国留学生,在日本餐厅工作,都是不需要抽血的。最多做一个尿检。不仅仅是日本,英国、美国、德国等发达国家,均没有入职体检这一说。他不明白,为什么越穷的地方,越喜欢装B。
牛小米太激动了,但没有用。他一个人的声音远远比不上一群人的声音,大家在田课长的鼓动下,都要求全员体检,将患病者清除出厂。我作为总务部主管,觉得牛小米说得有道理,但也不认为全员体检有什么不好。毕竟,这年头,健康比所谓的良心更值钱。
虽然我们也知道有些病是不会传染的,心里却总是不安。我直接将你干掉,不就万事大吉了吗?
对,全员体检,将病患者直接干掉。
除了牛小米还在据理力争外,大家都在拍手称快。日本人对这个会其实没有太多兴趣,只是有人提出来了,就得当回事去做。估计他们也认为强制体检不太合法,企业责任先放一边不说,起码侵犯了员工隐私权。
最兴奋的当然要数女中豪杰田课长了,看她那状态跟到了高潮似的。她进入公司这几年,一直没有机会在日本人面前好好表现过,这回,该轮到她了。
牛小米外企打拼记30
体检的事由总务部门全权负责。
一家民营医院不知从哪里得到消息,找到我,说要和我谈一下。反正都要找医院体检,谈一下就谈一下吧。
这个民营医院的负责人是个直肠子,一开口就问我怎么报价?我问他应该怎么报价?他告诉我有一种豪华体检套餐,398元。有一种普通体检,98元。豪华套餐返利一半,普通型体检返利百分之三十。
“还有返利?”我头一次听说医院还可以返利。三十年来,我去医院可重来没有见哪个医生给我返过利啊,九八折都没有给我打过,这返利听上去咋这么新鲜。
“竞争激烈啊,业务难跑啊。”负责人用标准的广式普通话向我诉苦。
体检都可以打折、返利。我心里头老不舒服。负责人像是要讨好我一样,说像我们这么大的工厂,人多,建议搞两套方案。干部享受豪华套餐,普通员工做普通体检。
“为什么?”我盯着他。
他看我的语气不太对,傻傻地望着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有这么大反应。
我郑重地告诉他:“在东莞TTK公司,所有人都是平等的,没有谁的血统比谁更高贵。”
他好像还没有听懂,说回扣的事还可以商量。去你妈的,我都生气了还看不出来,还跟我讨价还价。搞不懂这种“八嘎”是怎样当上医院负责人的。我虽然不是什么愤青,却也看不起这种势利小人。
我压低火气告诉他:“拿了员工抽血的钱,我晚上睡不着。”
赶走了那个王八蛋,我让易叶青直接给公立医院打电话。联系稳妥后,医院说可以派体检车过来。易叶青打了一纸通知贴在公告栏里:星期日上午,全体员工在食堂体检。
体检很顺利,分班分组分部门。写上每个人的名字,由保安一个一个报号。谁也漏不掉。在这之前就做了充分的动员工作,反复强调这是一种福利。既然是福利,大家就应该享受啊,谁主动放弃享受福利的权利,就说明谁有问题。所以有些明知自己身体状况不太好的员工,也就找不到逃避的理由。
但还有是一个人公然拒不体检。
“牛小米。”
“牛小米。”
……
报了好几次“牛小米”。根本没有看到这个人。
星期日休息,他一大早就和朋友去长安郊野公园爬莲花山了。
我本来想给牛小米打一个电话,批评他两句也是好的,既然公司有这个制度就要执行,不能由着他的性子。大家都体检了,就他一人不参加,我作为这个项目的主管,怎么跟大家交代?
正要拨号,想起牛小米去日本之前,签证的时候做过一次出国体检。而且刚才医生也说了,四十岁以下的健康者,不要没事老做体检,两年一次,比较合理。这下可好,要是到时真的要开除人,有人拿牛小米说事,我也可以搪塞过去。
体检结果星期一上午易叶青就拿到了。1040人参加体检,肺部有阴影的4例;乙型肝炎大三阳7例;小三阳25例。这些患者绝对多数工作在生产一线。让我感到庆幸的是,制造部研磨班八名员工,全部正常。万一研磨班出了问题,那才叫难办哩。
发现问题,解决问题,这是跟着来的动作。财务部的田课长这一次给员工结算工资的速度非常快。名单交上去不到一个小时,工资就算出来了。
田课长把一摞工资袋交到我手上的时候,神态夸张地问我这些人是不是下午就离开。我想了想,说要再向上面请示一下。因为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没底。
我去车间找赵一鸣商量事情。牛小米叫住了我。他提醒我做事要注意分寸,做得太绝了小心出门被人砍。其实我也是没有办法,公司都这么定了,我只能秉公而断。
牛小米说:“什么都照着做要你这个主管干啥?”他认为我应该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他一起和公司唱对台戏。为员工争取权益。
牛小米总是给我出难题。
“那该怎样争取权益?”我问牛小米 。不是能说吗,你给我出个主意啊。
“这些人不仅不能开除,而且还得给他们调换到相对轻松的岗位。”
“那吃饭怎么办?”
“以前怎么吃以后还怎么吃,大家一起吃几年了,谁被传染了?”他反问我。
“心理上就接受不了,怕。”我说出了我的想法。
“你怕你可以去外面吃,不能随便开除别人。”
“你让一千人去外面吃?”该我反问了。
牛小米停顿了一下,说实在不放心,可以让这些人使用自己的碗筷。
我想了想,觉得牛小米的意见也不是不能采纳,而且这些人确实不容易,背井离乡千里迢迢来东莞打工,如果东莞TTK公司开除他们,其它公司更不会要。他们面对的处境将非常困难。
牛小米反复跟我说,这些病都是常见病,对工作并不会有太大影响,在国外,很多人都不把乙肝当回事,也没有听说吃饭会传染。这次体检发现很多人没有抗体,几年了,朝夕相处,也没有见传染。
也许,牛小米有他的道理。
我把牛小米的建议向日方领导作了反映。大家都不拍板。于是又开会讨论,课长以上干部才能参加。十三个中方课长,只有我、牛小米、赵一鸣认为这件事还需要慎重处理,其它十人态度很坚决,开除。尤其是财务部田课长,言辞激烈,说工资都结算了,问我出尔反尔安的什么心?
我能安什么心?我都想拍桌子骂这个臭三八,想到不能四处树敌,又忍了。
“那就全部走人吧。”我们寡不敌众,反正也尽力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的,一说到民族大义、爱国主义个个把拳头扬老高,回到现实中,日本人都可以通融的事,自己人就通融不了。
我让保安将身体欠佳的三十六名员工集合起来发放工资,代表公司向他们说对不起。骗他们回家治好病再来上班(医生说乙型肝炎病毒可以终身携带,转阴的可能性极小)。其中有一个来自云南的员工问我,晚上还可不可以在食堂吃最后一顿饭,我一时语塞,不知怎样作答。
。。 。。
牛小米外企打拼记31
在开除员工的事情上,牛小米对我保留了很大意见。他认为我没有竭尽全力去说服高层。他给我的评价是:粗暴,野蛮。事实上我已经努力了,能做的都做了,还要我怎么样?牛小米一点也不理解我的工作,他说这件事既不合理也不合法。我应该站在弱势群体这一边,和田课长等一干人战斗到底。我说我又没有疯,被开除的那帮人没一个是我亲戚是我朋友,我拼这个命干嘛?我只是一个打工的,对得起良心就行了。
牛小米骂我是小农意识。我靠,留过几天洋就不得了啦?
“我就是从农村来的,咋啦?”
赵一鸣看我们火气都旺。赶紧打圆场叫我们少说两句。让我回办公室,犯不着为了不相干的人伤了兄弟和气。
我回到办公室以后还觉得委屈哩,刘立海就打电话来了,问我们公司发生了什么事?
“没发生什么事啊,怎么啦?”
“牛小米让我帮员工讨个公道。”
“讨什么公道?”
“赔偿金啊。”
我靠。牛小米在这件事情上还没有罢休。他不搞出一点名堂来不会放手。
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