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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没有洁癖症,也不信仰爱情至上……所以,无论哪一样出轨,都可以把它当成对方喜欢的一种游戏去容忍。”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地说,就像在对一位朋友倾诉心事,“可是,如果精神与肉体都出轨……就真是没有再在一起的必要了。你说是吧?”
晓维回到窗前。乙乙的节目结束了,她还在那里发着呆,直到路上车流渐少,灯光渐暗,时间已过凌晨。她洗了澡,坐在梳妆台前往脸上身上一样样地抹护肤品。
手机响了两声,又断掉。晓维以前常常会接到这样的欺诈电话,所以她不理会。她抹上最后一层乳霜,看了几页小说,上床前把手机拿到身边,却发现刚才那个来电号码是周然的。周然的来电铃音,自从她两年前换了新手机,就没再单独设成特殊铃音,与其他人的没什么区别了。
晓维迟疑了一下,把电话拨回去。周然很少会这么晚给她打电话,以前也不会,除非他喝醉了。
电话响了很久之后被接起,周然在电话那头声音朦胧,有些睡意未醒的样子。
“是我。找我有事吗?”晓维问。
“哦。”周然想了很久才想起来自己为什么打电话,他似乎真的喝得有点多了,“我回家时经过你住的那座楼,看见灯还亮着,就是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晚了还不睡。”
“我现在要睡了。”
“晚安。”
晓维挂掉电话,关灯前低声说:“神经病。”
第4章(2)
周然一年里总有一半以上的时间是出差在外的。他再次回来,在机场给林晓维打电话:“有时间吗?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林晓维犹豫了几秒钟后说“好”。
这是他俩的分居协议内容之一。为了不把分居状态表现得太过明显,他们每周一起吃一次饭。上星期恰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周然出差,算起来他们十几天没见面了。
地点是晓维选的,新开业的意式餐厅。周然递上盒子:“送你的。”
一款华丽的宝石胸针静静躺在盒子里。他的礼物一向昂贵精致无创意。
晓维表情安静地说:“谢谢。但是太贵了,其实用不着。”
“只是为了照顾一下朋友的生意。”周然淡淡地解释。
晓维也有礼物送他:“前天你生日。你出差在外没办法准时送出。”
周然拆开包装纸,里面是一款限量版的打火机。他嘭地打出火苗,突然有想抽支烟的欲望,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起这是禁烟餐厅。“谢了。”周然说。
保持着合适的距离,他们倒可以像朋友一样地聊天,如同多年前当他们还不熟的时候。
周然有些憔悴疲惫,大概工作辛苦,旅途劳累。晓维顺口关心了一下他的工作。
“前阵子市场恶化留下了一些后遗症。不过没关系,只是暂时的。”周然轻描淡写。
“别太辛苦。钱永远赚不完,身体只有一副。”晓维的表情与口气让人看不出她是真心还是敷衍。
“听说你正在找工作?”过了一会儿,周然状似无心地问。
“对,还没有特别合适的。”
“其实你没必要……”
“我想把生活过得规律一点。”晓维说,两周前她就开始在网络上投简介了,“你怎么会知道?”
“你的一份简介投到我朋友新开的公司。”
“哦。”
“那份工作不太适合你。需要我做什么吗?”
“不需要。我不着急,只是随便找找。”
他们的对话又告一段落。晚餐过半,周然又开口:“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考了那么多证。你在家里很闷吗?也许你该早点出来工作。”
“我觉得好玩,顺便打发时间。”晓维在家里的这些年,每天逛逛街上上网,剩下的时间用来考证。她以函授方式学习了与自己曾经的专业完全不搭边的硕士课程,她以半年为周期参加各种考试,这几年拿到了七八张含金量不太高但也能为自己贴金不少的从业资格证书。
“你若把考这些证书的时间集合起来,也许博士都读下来了。”
“新东西只有在刚开始学的时候才有意思,一学到深入阶段就成了负担。我一向没什么大志向,你知道的。”晓维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把目光投向餐厅的装饰,“这家店的菜品口味很正宗,你觉得呢?”
“我对所有西餐都没什么感觉。”
周然出去接电话,收线后坐在餐厅特设的吸烟区里抽了一支烟。他用了晓维送他的新火机,把旧火机顺手丢进垃圾筒。
他在烟雾中思绪有一点飘游,想起与晓维多年后重逢的那一天,跟他们今天对话的气氛差不多。
他也曾经问过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娶林晓维,他们明明既不了解,更不相爱。
其实也不仅仅是那个孩子的问题。那时周然对爱情没有多大渴望,可是他一直希望有一个安静而温情的家庭。他自认为认人极准。晓维是看起来很顺眼但特色不分明的女子,有柔弱美丽的外表与沉静内敛的个性。这样的女子,不适合谈恋爱,但适合做妻子,尤其适合做他的妻子。他们可以没有激情狂爱,只是安静从容地共渡一生。
只是生活总是跟他开玩笑。他自认所求不多,但老天总是给他得更少。他没有得到他所希望的,他也没有给林晓维她所希望的。
现在,当他们的相处终于恢复到他所希望的样子时,却是林晓维执意要离开的时候。这个结果实在有些黑色幽默。
周然再回餐厅,他先前的位子旁边已经多了一名女子,合体的套装,精致的发髻与妆容,优雅的举止,无可挑剔。她正与林晓维说话,见他走过来,她们抬头看他。
“路总今天亲自视察新餐厅,刚巧走到我们这桌。”晓维解释。
晓维口中的路总嫣然一笑:“欢迎光临,周先生。难得你肯赏光。我们开业时诚邀你,可你只见花篮不见人影。”
周然对晓维说:“给你介绍一下。路倩,是我的大学同学。”
“我记得。”晓维说,“我们俩都参加过路总的婚礼……七年前。”
“这么说我可能算是两位的媒人之一了吧。介不介意一起喝一杯?”不等对方应答,路倩把手一扬,服务生已经端了酒瓶和酒杯过来。
路倩身上有微醺的气息,这位亲自巡查产业的女老板,今天大概已经敬了不少酒。
服务生为他们斟满酒,周然并不赏脸:“我开车,不喝酒。”
路倩摇着纤纤玉指:“你真的打算永远不喝我敬的酒,任何场合?”她将二两装的满满一杯白酒仰头灌下,轻轻地倒置了杯子,笑盈盈地看向晓维。
晓维在这种疑似示威的眼神下大感不自在,她也端起杯子一口喝光。
路倩拍手:“够豪爽。”她示意服务生再斟满,举杯朝晓维一扬:“刚才敬二位,这杯单独敬你。”
晓维也没示弱,陪她把这杯酒又喝下去了。
路倩临走时风情万种地看了周然一眼:“周总,尊夫人可比你要大气得多。”
晓维对路倩不陌生。就在昨晚电视台的谈话节目《成功》上,这位事业有成的女嘉宾刚刚用她的智慧和美丽征服了台下两百名即将毕业的学子。最后她对同学们说:“从来没有无缘无故的成功。当天上突然掉下馅饼时,我们不能预知那究竟是陷阱,还是过了午夜十二点就会消失的水晶鞋。我们只能自己去争取,去把握。当然,每一步成功的背后,都会有不忍但必须舍弃的东西……”
当时边拖地边听电视声音的晓维不免停下来,对屏幕中的女强人多看了几眼。既然这位女强人身为周然的前女友,那晓维对于刚才那席话的领悟,自然要比寻常观众更多了几分深刻。
节目结束时,电视台播放了整整一刻钟几家美食餐厅的广告。所以当今天周然要晓维选用餐地点时,她随口就点了其中一家。她不是故意要为难周然的,她根本没意识到那几家餐厅的广告正是与路倩作捆绑销售的,她正是那几家餐厅的老板,更没想到这么凑巧今天会遇见她。
其实早在晓维还不能将路倩的容貌与名字联系在一起时,就已经知道了她的存在。作为才貌双全的优秀班草周然对其一往情深的神秘女友,路倩一直是晓维高中班级全体女生的假想敌。
但晓维第一次见到路倩时却不是因为周然。
晓维当时的男朋友,如今她要费点劲才能记起他的名字,于海波,他们从相亲开始一步步交往到谈婚论嫁,已经见过彼此的父母。然后,那本是寻常的一天,晓维出差回来买了菜到于海波那里,想吓他一跳,再给他一个惊喜。事实证明被惊吓到的是她自己,她撞破了他的私情,那个女人就是路倩。晓维还记得那女子镇定的容颜与从容的动作,仿佛做错事的人不是他们,而是晓维自己。
然后晓维果断地与于海波分了手,无论他怎样忏悔与哀求。别人替她惋惜一片,因为这男人对她十分细心体贴,家世又好。晓维不想原谅,也没有遗憾,她只庆幸自己没有一时脑热地献身,否则怎能走得如此潇洒。虽然女人们鄙视男人们的处女情结,但实际上,她们自己的处女情结常常更厉害。
当然,晓维始终难以解释,拥有非常值得自我鄙视的处女情结的她自己,如何会那么轻率地与周然爬上床。也许是亲眼目睹本该与她牵手共度一生的男人此刻笑意盈盈地看着其他女人的脸,那些她不愿回想起的往事一幕幕袭上心头。
年幼时,因为她的安静沉默,她总是被老师与爷爷奶奶遗忘的那一个。喜欢男孩子的奶奶,不只一次不小心将她忘在了公园里。
小学时,她第一次参加演出,紧张得不能呼吸,而她的爸爸妈妈终究都没来。
中学时,她的父母各自婚外恋。他们对待别人的孩子时那种体贴与关爱,从来不曾给过她。
高考时,其他同学的父母焦急地等候在考场外,递水,递毛巾。她一个人,一直一个人,自己乘公交车去考场。最后一场考试结束,她在马路上没有目的地走来走去,直到天黑。
上大学后,父母离婚,各自组建新家庭。他们给了她一张足够她这几年学费的存折,把一套面积不大的旧房子转到她名下,让她用租金充当学习期间的生活费。没人与她商量,他们觉得这些足够补偿她。
也许那一夜当她带着醉意扑进周然怀里时,她的心中只有凄冷孤寂:我没有做错过什么,但为什么被遗弃的那一个总是我。而周然的吻与抚摸太温暖,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与神经末梢的她无力拒绝。
此时的晓维又一次被酒精麻痹了大脑与神经末梢。不知道路倩倒的是什么酒,喝的时候无大碍,等周然的车开到半路,她就有些天眩地转了,抓着安全带和扶手靠着车窗,有太空飘游的感觉。
周然递给她一瓶水。晓维摆摆手,她没力气喝。
“想吐吗?要我停车吗?”
“送我回家。”
“哪个家?”
“我一个人的家。”
“喝成这样子,让我怎么把你一个人丢在那儿?”
“没喝多,一会儿就好。”晓维口齿不太清地说,“或者送我去乙乙那里吧。”
车停下,周然扶着晓维下车,到了门口晓维才发现这是她与周然两人的家。她挣扎:“我要回家!送我回去!”
周然捂住她的嘴:“别让邻居看笑话。”他费劲地开了门,把晓维牵进去。
晓维挣脱周然,趔趄了一下,被周然迅速搂住才幸免摔倒。但因为周然动作太急,正撞在她的胸口上,撞得她生疼。她使劲推他一把:“你做什么啊?你想做什么啊?”
周然扯住她歪向一边的身体,语气有些无奈:“你醉成这样,我能做什么?”他把晓维按到沙发上,去洗手间给她准备湿毛巾时低声自语,“原来喝醉了是这种样子。”
周然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