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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豹义从的士兵久经沙场,即使面对这种绝对的劣势,他们也充满了必胜的信心。大家泰然自若,没有一个人感到惊惶失措。个人的强悍和娴熟的战术配合弥补了人数上的不足。虽然到处都是敌人,但仔细看去,遭到围攻的却都是王芬的手下,人数较少的黑豹义从反而成了肆意吞噬猎物的野狼。
王芬亲自督阵,一味命令手下狂攻,全然不顾他们的生死。
就在这时,邺城上空突然响起了雷鸣般的战鼓声,那是敌人来袭的讯息。
颜良和黑豹义从顿时发出了一声震天欢呼,士气大振。
“大家坚持住,援军来了……”
王芬震骇不已,带着几个侍从急忙向院门方向跑去。
颜良高举战刀,纵声大喝:“王芬小儿,你大逆不道,意图谋反,罪不容赦,你就等死吧。”
王芬怨毒地回头望了他一眼,恨恨地命令道:“杀,给我杀死他。”
“子远,子远。”
喊声惊慌而焦急,由远及近。
许攸正在沫浴,闻声笑道:“仲扶,你大喊大叫干什么?难道不怕别人听到?如果让王芬知道你这个北军的军司马躲在我这里,我就完了。”
“子远,大事不好了。”吴匡在屋外叫道,“李弘杀回来了。”
许攸正在美滋滋地享受着热水的浸泡,突听此言,顿时吓得面色大变。他急忙爬出浴盆,慌慌张张地披上一件罩袍,披头散发,赤着一双脚就冲出了里屋。
吴匡推开窗户,响彻邺城上空的急促战鼓声立时清晰地传进了许攸的耳中。
“我们的人从西城门上看到了赵云、姜舞和刘冥的战旗,袁术一定出事了。”吴匡神情紧张地说道,“北军的长水营肯定被李弘控制了。”
“别急,别急,让我想想。”浑身冰冷的许攸仿佛一下子掉进了冰窖里,不停地打着冷战,脑子里也是一片空白。
“赵云和姜舞来了,这说明李弘还活着。”许攸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李弘活着,那么袁术就一定出事了。袁术被李弘抓了,长水营也给李弘控制了,所以刘冥才会出现在邺城。”许攸看了一眼吴匡,惊骇地说道,“王芬劫持天子的计谋已经败露了,否则李弘不会回来,赵云也不会出现在邺城,我们快走。”
吴匡迟疑了一下,问道:“香雨山大营呢?如果香雨山大营还在控制之中,我们……”
“你别做梦了。”许攸冲进里屋,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说道,“李弘此时肯定就在香雨山,苦酋他们十有八九都被杀了,计谋败露了,败露了。袁术这个笨蛋,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五千大军还给李弘抢去了,这个笨蛋,害死我们了。”
“子远,现在城门都关起来了,我们怎么走?”吴匡关上窗户,回头问道。
“仲扶,这点小事还要我教你怎么做吗?何颙何大人让你带人潜伏到邺城,就是要你在这关键的时候出力。”许攸在屋内说道,“你离开洛阳时,何大人是怎么安排的?”
“何大人一再嘱咐我,叫我务必听你的。”吴匡皱皱眉,不高兴地说道,“你快点说吧,如果李弘带人攻下邺城,我们一个都跑不掉。”
“我们到西城门去。”许攸衣裳不整地跑出来说道,“走吧,走吧。”
“到西城门?”吴匡惊疑地问道,“赵云的大军就在城外,你想自投罗网啊。”
许攸根本不睬他,拿起长剑就跑了出去。
“备马,备马,快走,快走……”
王芬听完禀报,顿时心如死灰,仰天长叹。
“大人,怎么办?”陶皋手足无措,惶恐不安地问道,“怎么办?”
王芬落寞地一笑,拍拍他的肩膀,说道:“丘洪,你快去书房,把该烧的都烧掉,快一点吧,迟恐不及了。”
“大人,我们……”
“谋事在人,但成事在天啊。”王芬黯然一笑,说道,“要杀奸阉,重兴大汉,实在太难了,我是做不成了。”
“大人,襄楷大师夜观天象,说奸阉必遭诛杀,但是,现在……”陶皋沮丧地说道,“事情怎么变成了这样?我们什么地方做错了吗?这都是什么天象?”
“也许天象又变了。”王芬哀叹道,“李弘,如果李弘不到冀州,我们或许会成功的。”
“李弘。”陶皋咬牙骂道,“那头嗜血的豹子又要杀人了……”
韩房看到许攸,就像看到救星一样大叫起来。
“许大人,许大人,如今怎么办?他们马上要攻城了。”
“我们有防守兵力吗?”许攸探头看了一眼城外的大军,冷笑道,“韩大人认为邺城守得住吗?”
韩房苦笑道:“我们只有几百人,根本守不住。”
“守不住你还关着城门干什么?你个蠢货。”许攸指着韩房骂道,“你看看那都是什么人,那都是胡人,你睁大眼睛看仔细了。一旦被他们攻破城池,整个邺城的老百姓都要跟着遭殃,你知道吗?”
韩房被许攸骂得愣了一愣,随即无名火上窜,大声回骂道:“你才是蠢货。没有大人的命令,谁敢打开城门?”
“我。”吴匡大吼一声,一刀砍下了韩房的头颅。
“放下吊桥,打开城门。”
赵云看到城门突然打开,犹豫不决。
“子龙,我先进去。”姜舞大声叫道,“你快下令啊。”
赵云没有做声,心中忐忑不安。
“快啊!子善也许很危险。”
赵云看了一眼姜舞,毅然挥手下令。
“子风兄,带上五百人,先行杀进,直捣府衙。”
“走了。”姜舞大吼一声,纵马而出。
五百铁骑士兵在号角的指挥下,犹如风驰电掣一般冲出军阵,尾随在姜舞身后,象一股呼啸的旋风霎时间卷进了城门。
“咻……”
一支鸣镝越过城墙,直射云霄。
(我国古代有一种专门用于指挥战争的特殊武器,鸣为响声,镝为箭头,鸣镝就是响箭,它射出时箭头能发出响声。)
赵云看到姜舞发出信号,心中大定。
“潜思兄,带上五百人,立即占据城门。”
许攸已经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掩藏在城防士兵中间。他看到赵云带着大军蜂拥而入,眼内闪过一丝惧色。今天的邺城,肯定是血雨腥风了。
刘冥看到赵云带着一千铁骑顺利进城,立即命令部下四散分开,迅速封锁各处城门,严禁出入。
“怎么办?”吴匡小声问道。
“把我从城墙上放下去。”许攸说道,“我先到武城会合张璋,你自己小心了。”
第五十节
冲锋的号角声蓦然出现在邺城上空,越来越清晰。
颜良一刀砍倒敌人,回首狂吼:“兄弟们,援军进城了,进城了,杀啊……”
檀奴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血污,放声叫道:“虎头,你个疯子,想死啊。”
“收缩防守,收缩……”
“兄弟们,固守待援,密集收缩……”檀奴一边掩护战友后退,一边纵声狂呼,“大家撤,快撤……”
砍刀斜躺在墙根下,手里举着一张盾牌,放声笑道:“敢跟我们黑豹义从作对,去死吧。”他用尽全身力气吹响了求援的号角。
义从士兵在檀奴的指挥下,迅速收缩阵形,很快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桶形阵势。盾牌兵在外,刀斧手游戈其中,弓弩手在后任意射杀,战阵被挤压在狭小的空间里,固若金汤。
指挥进攻的门下贼曹和疯狂进攻的卫兵们都听到了城中由远及近的牛角号,他们看到了危机,嗅出了血腥,攻杀的愈加凶猛了。小小的院落内一时间人满为患,喊杀声惊天动地,满眼都是刀光剑影,空中箭矢如雨,刺耳的厉啸声让人魂飞魄散。
颜良在阵前咆哮着,横冲直撞,酣战不止,他竭尽全力,救出了数名陷入敌人围攻的部下,并掩护他们顺利撤进了战阵,但他自己却被敌人围住了。他杀了太多的人,成了所有敌人的首先攻击目标。
虽然距离防守阵势只有短短的五步,但他身中数刀,已经步履维艰,根本无力杀过去。
一个高大的壮汉在临死之前,硬是一矛插进了颜良的大腿。锥心一般的疼痛刺激得颜良张嘴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般的惨叫,同时也激发了他最原始的凶悍。
“杀……”颜良陡生无穷力气,一手拽出长矛,一手执刀,犹如天神一般,发出了一声惊天暴喝,“杀……”
顿时鲜血四溅,惨叫四起。断肢残臂在空中战栗呻吟,杀戮更加惨烈。
姜舞带着五百铁骑以最快的速度冲到了府衙。
姜舞紧勒战马,战马痛嘶叫声中扬起前腿,庞大的身躯几乎直立而起。
“兄弟们,杀进去,杀进去……”姜舞一边举刀高呼,一边飞身下马,象离弦长箭一般射进了府门。
义从士兵们高声呐喊着,从后掩杀而进。更多的士兵纵马贴近围墙,直接攀墙而入。
第一重院落的敌人虽然拼死抵抗,但架不住越来越多的义从士兵,随即被砍杀一净。姜舞第一个杀进了第二重院落。
檀奴一声令下,阵势分裂。近两百名愤怒的义从士兵高喊着,象出笼的猛虎一般,张牙舞爪地杀进了敌群。
围攻黑豹义从的卫兵们在门下贼曹的指挥下奋力抵抗,大家纠缠在一起,战况空前激烈。府衙内杀声震天。
几位越墙而过的义从士兵互相配合,连杀数人,迅速围住了那位武功高强的门下贼曹。那人久战之下已经非常疲劳,在几把战刀的围攻之下,有点手忙脚乱,稍一疏忽,立时就被随后跟进的弓弩手击中了腹部。霎时间,几把战刀呼啸而下,顿时将那名门下贼曹剁成了几块。
敌人失去了指挥,马上陷入了混乱,许多卫兵逃进花园,四处逃窜。
黑豹义从象秋风扫落叶一般狂啸着从后席卷而上,气势骇人。
颜良失血过多,踉踉跄跄地勉强拄矛站住,再也无力追赶,他举刀高喊:“杀死他们,给我杀死他们,一个都不要放过。”
王芬听到号角声在府衙内四处响起,绝望之极。
他没有想到李弘的部下这么快就进了城。黑豹义从迅速得到支援,可以立即对府衙展开搜查和抓捕,隐藏在府衙内的许多谋反证据都来不及销毁了。
他想到许多跟随自己的掾史,跟随自己的门生子弟马上就要被抓捕,就要被杀头,想到自己的家人和宗师亲人都要死于非命,他的心就象被剐去了一般疼痛。
他恨李弘,切齿痛恨。一个嗜杀的蛮子破坏了他铲除奸阉,重振朝纲,再兴大汉的大业,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就这样眼睁睁地被李弘夺去了。
喊杀声越来越近。
王芬挥手喝退跟在身后的几个侍卫,独自一人走进了议事大堂。
赵云带着铁骑迅速包围了府衙。
他急步冲进院落,看到了躺在墙根附近的砍刀。
“伤势重吗?”
“还好。”砍刀呲牙咧嘴地笑道,“虎头救得快,没被敌人射死,就受了点皮肉之伤。”
“折损了多少兄弟?”
砍刀四下看看,痛心地说道:“大概有百十号人。”
赵云面色一寒,顿时怒气上冲,挺身喊道:“四下散开,格杀勿论!”
姜舞一脚踹开了议事大堂的大门,紧随其后的士兵们一拥而入。
王芬静静地坐在案几后面,头都没抬一下。
“他死了。”一个义从士兵伸手探了探王芬的鼻息,大声说道,“喝毒酒死的。”
另外一个士兵拿起案几上的酒爵闻了闻,恨声说道,“刚刚喝下去的,我们慢了一步。”
姜舞咬咬牙,招手说道:“走,把府衙内的所有人全部抓起来,快走。”
赵云和颜良站在王芬的尸体面前,面色凝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