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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西疆众将无不脸色大变,聂啸、公孙瓒等人均面露震骇之色。黑鹰铁骑,那是天下最厉害的铁骑了,当年檀石槐带着它横扫大漠,把北匈奴人一直赶到了漠北极荒之地。冀州等地的将领虽然听说过黑鹰铁骑的大名,但他们接触骑兵少,并不能了解铁骑最疯狂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无敌气势,只有常年在马背上厮杀的人才有那种刻骨铭心的体会。
“将军大人能肯定?”刘豹惊慌地问道。
“那只大鹰叫铁嘴,是天鹰部落的神物。”李弘想起那只大鹰,顿时想起了威猛的铁鳌,英武的铁果,无敌天下的铁骑,“铁鳌来了,大帅也一定来了。”
大帐内霎时鸦雀无声,气氛紧张。
慕容风的大名,的确令人胆寒。当年落日原大战,对大汉国的打击太大了,所有从军的人都记得那个落日原,那个一战命丧五万人的落日原。现在大汉国即使有西疆薄落谷大战的辉煌,也无法抹去大汉军人对落日原之败的阴影。
李弘望着案几上的地图,又是敬佩又是苦涩,大帅当真是无敌天下吗?
和连死了,弹汗山势力大减,无奈之下只能被慕容风和各部鲜卑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如今,慕容风想干什么都已经没有掣肘的力量了。强横如拓跋
第十六节 (2)
锋,也不得不屈从于慕容风的指挥。今日攻打雁门关,拓跋锋定是受了慕容风的指使。
匈奴人大乱,几乎牵制了自己所有的骑兵军;雁门关危急,又牵制了自己所有的后援;而并州愈演愈烈的危急形势,更是牵动了朝廷敏感的神经。随着自己在幽州大胜叛军,幽州危急暂解,朝廷会把所有的粮饷送到并州以解燃眉之急。
自己一步一步被大帅牵着鼻子走到了一个必败之局里。
如今大帅兵临渔阳,死死地拖住了自己,让自己进退失据。平叛已经不可能了,回援并州更不可能,自己唯有和他一决死战,但自己能不能和他决战,何时和他决战,主动权却不在自己手上,而是握在大帅的手上。
自己蓟城大战受损,一时难以恢复,而随着时间的延续,离家千里的羌人会不会思乡心切?家园动乱的匈奴人会不会背离而去?将士的问题自己还可以想想办法约束一下,然而粮饷的问题自己却无能为力,朝廷不给,自己想抢都没地方抢。粮饷断绝,则兵乱,兵乱则军败,这渔阳之战不要打就已经输了。
并州,并州啊。自己如果不招抚黄巾军,不安抚流民屯田,今天我怕他什么?即使雁门关被攻破又能怎么样?自己真是作茧自缚啊。
如果不战,燕山以南就成了鲜卑人的牧场,而没有了燕山这道天然屏障,鲜卑人想什么南下就什么时候南下,渔阳以南就是一马平川,已经没有任何阻碍。如果主动求战,大帅会应战吗?没有必胜的把握,大帅宁愿放弃渔阳他也绝对不会应战的。他有不战就能拖死自己的办法,他为什么要决战?黑鹰铁骑来,不过就是为了给自己和大军将士施加压力,让自己动弹不得而已。
“将军,将军……”
李弘抬头看看陈鸣,心情沉重地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今天是商议打蓟城的事。”陈鸣勉强一笑道,“鲜卑人还没有南下,我们暂时可以不要考虑。”
李弘笑笑,对帐内众将说道:“好,今天不谈这事。蓟城城墙都是用石头砌起来的,在北疆算是一座非常坚固的大城了。你们说说,这蓟城可曾有人攻破?”
鲜于辅说道:“有啊。黄巾军叛乱的时候,就曾强行打下了蓟城,杀死了刺史郭勋和广阳太守刘卫。不过,黄巾军为打下这座城池折损了上万人。后来,他们反被我们包围,为了突围,他们扒开了一段城墙……”
“扒开了一段城墙?”李弘笑道,“你们堵住了四门,他们就从城墙中间跑,这个逃跑办法倒是很别致。”
快骑狂奔而至,蹄声急骤如雷。
“将军大人,鲜卑人占领了卢龙塞。”
李弘背心一凉,霎时惊呆了。大帐内,众将一片惊慌。渔阳一丢,卢龙塞一丢,幽州门户大开,再也没有任何屏障了。如此一来,东北部的几个郡县就象并州北方四郡一样,算是彻底丢了。
第十七节
田重惊惶失措,迫不及待地大声问道:“卢龙塞怎么会丢?卢龙塞高大坚固,守兵两千,怎么会丢?人呢?卢龙塞里的人呢?”
那名斥候抹了一把头上的汗,回禀道:“大人,小人看到卢龙塞上高悬着鲜卑人的大纛,还看到城楼上站着鲜卑士卒,进出关隘的也都是鲜卑人,小人可以肯定卢龙塞已经陷落了。小人不敢走得太近,具体情况一无所知。小人回来的路上也想找人问问,但从无终城到卢龙塞,荒无人烟,一个人都看不到。”
鲜于辅强作镇定,急忙问道:“无终城呢?无终城怎么样?”
“无终城还是被叛军占据着,城门紧闭,无人进出。”
大帐内的气氛压抑,几乎令人窒息。
鲜于银突然狠狠地一拍案几,怒声叫道:“奸阉,这都是奸阉惹的祸。奸阉当道,朝廷腐败,以至我大汉国国势日衰,蜂烟四起。匈奴人大乱,鲜卑人趁机打雁门,蚁贼大乱,鲜卑人趁机占渔阳,陷卢龙。我们这样打来打去,打到何时才是个头?我们东征西伐,前前后后都打了好几年了,将士们换了一拨又一拨,战刀砍断了一把又一把,但结果是什么?仗是越打越多,国家是越打越败,疆土是越打越少,我们打的这都是什么仗?”
“奸阉不除,朝纲不振,我们就是打无数的仗,死无数的人,这大汉国也撑不下去了。”鲜于银猛地站起来,涨红了脸,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冲着低头不语的李弘大声吼道,“大人,我们杀向卢龙塞,和鲜卑人决一死战吧,我们就是战死了,也是倒在大汉国的战旗下,为大汉国而死,为大汉国尽忠。围着蓟城打自己人,有什么意思。”
李弘抬头望着鲜于银,神情错愣。
鲜于银的话就象一块巨石投进了死寂的池塘内,顿时激起了大帐内汉族将士那颗热血沸腾的心。颜良、文丑、公孙瓒、刘备等人纷纷一跃而起,高声求战。
李弘的心却是冰冷的。
将士们为了大汉国,可以不顾一切,抛头颅洒热血,即使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但大汉国能承受如此之重吗?有心无力,这是大汉国的悲哀,也是李弘的悲哀。
李弘宁愿自己是一个普通的士卒,只要吃饱了,拿着一把战刀,跟在上官后面浴血杀敌就可以了,不需要考虑大汉国,不需要顾忌天子,不需要瞻前顾后,甚至不需要担心一天的口粮,所有的事上官都会安排好。但自己现在偏偏就是那个上官,自己的每一句话,每一步行动,都要考虑到大汉国的安危,要顾忌到天子的心思,要为全军数万将士的生命负责,他感觉自己身上的责任越来越重,这些责任就像一块千斤巨石日夜压着自己,让自己难以喘息,难以思考,难以行走。
这里的将士们神情激愤,要杀敌为国,那里的天子和朝廷却要平定叛逆,攘外必先安内;这里是战火不断,军资巨大,那里却是国库枯竭不堪重负。自己夹在万重矛盾中间,既要照顾到两方的观点和情绪,又要极力维护大汉国的安危,难,难。自己虽有万般才智,无敌武功,但要解决今天的幽州危局,根本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攘外必先安内。李弘无奈地苦笑着。如果自己把刘虞这句话说出来,恐怕盛怒之下的鲜于银要拔刀相向了。
我们为谁打仗?为什么打仗?为什么不停地打仗?为什么打了几年的胜仗反而丢失了大片的疆土?李弘不明白,他也是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仅仅就是因为奸阉当权,祸乱朝纲?但奸阉当真手握权柄了吗?自己在洛阳的时候,亲眼看到宗室皇亲、门阀士族、外戚权贵,哪一个不是权势熏天,难道凭奸阉一系就能祸乱朝纲?当今天子皇权稳固,他为了皇统正在京城和各方权势斗得不可开交,就这样的天子他会对一帮奸阉言听计从?说奸阉祸国的权贵,难道他们就是什么好东西?李弘在肃贪的时候,在屯田的时候,对这些权贵的所作所为算是看透了,他们说奸阉祸国,其实他们自己何尝不在祸国?奸阉贪赃枉法,那些门生故吏遍天下的门阀士族难道就是廉洁奉公吗?
李弘望望慷慨激昂的众将,叹了一口气。算了,想那些头痛的问题干什么,即使想明白了但自己能解决吗?眼前的仗都不知道能不能打赢还管那些事干什么?大汉国是自己的家,是自己的根,就算它破烂不堪,腐朽毁损,自己也要护着它,保着他,至死方休。如果大家都不愿意为大汉国而战为大汉国而死,那家在哪?根又在哪?他相信无论是自己还是普通士卒,都愿意为大汉国而战,都愿意为大汉国而死,心甘情愿,无怨无悔。
“好,我们和鲜卑人决战。”李弘站起来,挥手说道,“拿下蓟城,我们立即北上渔阳。”
李弘话音一落,大帐内一片欢呼。众将喜形于色,神情兴奋。
蓟城必须拿下,否则北上就没有牢固的后援,粮草运输也没有中转。为了尽快拿下蓟城,李弘立即命令阎柔赵云和燕无畏率部赶回蓟城大营。接着,李弘又对统军人选做了调整,鲜于辅还是回北征军统帅步兵营,幽州军改由公孙瓒统帅。
“伯珪兄,你迅速率部赶到雍奴和潞城,驻防两城。”李弘说道,“下个月的粮草主要提供给你。你待粮草充足之后,伺机夺下土垠城,然后在土琅城集结军队和粮草,做出准备进击辽西的架势。”
公孙瓒连连点头,脸显感激之色。李弘让他统领幽州军,意思很明显,那就是给他立功的机会。不管能不能击败鲜卑人,李弘的北征军都要受损,东征的可能是彻底没有了。将来东征辽西辽东,就是他公孙瓒的事,平定叛军的功劳都是他的。
“伯珪兄,能不能把卢龙塞的鲜卑人牵制住,就靠你了。”李弘拍拍公孙瓒的后背,诚恳地说道,“务必尽快出击土垠城。”
“大人放心,下个月,我一定拿下土垠城。”公孙瓒信心十足地说道。
清晨,李弘和鲜于辅带着几个侍从沿着蓟城缓缓而行。
攻打蓟城需要步卒,但李弘却让公孙瓒带着幽州军走了。各部将领有的不理解,私下颇有怨言,但有些将领心里却有数,知道李弘根本不想打,他又要派人招抚了。
暂停平叛,改为北上攻击鲜卑人,必须要奏请天子。得到天子的同意,这需要时间。如果天子不同意,李弘还要反复上书劝谏,信使往返洛阳,不是短时间就可以解决的。李弘虽然是镇北将军,但这么大的事,李弘无权作主,这仗不是他想怎么打就可以怎么打的。有这么长时间的耽搁,李弘围城不打就有理由了。围而不打,一来可以让大军得到休整,囤积粮草武器,蓄积力量,为下一步攻打渔阳城做准备,二来也可以为招抚叛军腾出足够的时间。
“羽行兄,你看派谁进城招抚叛军较为合适?”
鲜于辅笑道:“你大概想让公定去吧?”
“怎么?你认为不合适?”
“幽州的事,公定不清楚,一旦说僵了,回旋余地就没了。”鲜于辅说道,“还是我亲自去吧。”
李弘犹豫不决。
“田强我认识,他是蓟城田家的人,过去是辽西边军的一个军司马。我在辽西的时候,和他有过几次接触,这人口碑不错,还好说话。我觉得他不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