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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法很简单,那就是从益州的内部动手。”
年初,从成都传来消息,汉中张鲁因为和袁绍的关系日渐亲密,对刘璋阳奉阴违,甚至连赋税都不上缴了。刘璋回到成都后,数次书邀张鲁到成都议事,张鲁拒绝。刘璋非常愤怒,在征东中郎将赵韪等益州大吏的唆使下,把张鲁的母亲和弟弟杀了。张鲁遂起兵报仇。益州大将庞义率军阻击,连败张鲁,双方打得很激烈。
刘璋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当初赵韪等人在刘焉死后,之所以极力拥戴刘璋为益州之主,和他这个性格有莫大的关系。按道理,性格宽柔的刘璋应该不会主动挑起战事,他为什么这两年一反常态,屡屡对外用兵?原因就在于他身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赵韪。
刘焉当年到益州,随行的有两位益州籍好友,侍中董扶和太仓令赵韪。赵韪本是巴郡人,和益州高门大族有很深厚的关系。刘焉死后,正是得到了赵韪的帮助,刘璋才坐上了益州牧的位置。
当时长安朝廷派颖川人扈冒到益州任刺史。益州府的大吏分为两派,一派以赵韪为首,拥戴刘璋,拒绝承认朝廷派来的新刺史,一派以别驾刘阖为首,坚决要遵从圣旨。两派随即打了起来。刘阖兵败而死,大将沈弥、娄发、甘宁等人逃到了荆州。扈冒到了汉中后,听说刘璋要杀自己,急忙返回了长安。
赵韪帮助刘璋把益州诸郡治理的非常不错,在益州深得人心,威望很高,刘璋非常信任他。去年出兵攻打荆州就是赵韪的主意,刘璋为此还特意封他为征东中郎将,让他出任大军统帅。
现在在益州,赵韪实际上已经手握军政大权,权势极大,而他下一步要干什么,除了益州牧刘璋外,益州府的很多官吏都知道。
“去年出兵打荆州,今年出兵打汉中,赵韪的目的很简单。就是利用征伐的机会,尽可能削弱拥戴刘璋的东州势力(泛指从南阳、颖川、长安一带逃到巴蜀的士族),为其诛杀刘璋夺取益州做好准备。”蒯良冲着刘表拱手说道,“如果大人同意,我想以大人的名义写封书信给赵韪,暗中支持他发动叛乱。”
刘表和蒯越、蔡瑁、邓义等人互相看看,脸显疑色。
“赵韪精心准备了这么多年,他还需要我们的支持?”
“当然。”蒯良说道,“赵韪权势之大,已经严重威胁到了刘璋的生命。刘障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虽然至今还对赵韪没有任何提防,对其言听计从,但刘璋的下属呢?刘跂(qi)、庞义、张任这些人难道就没有一点防备之策?庞义在年初的时候出任巴郡太守,正是东州势力对赵韪的反击。赵韪要想夺取益州,看样子没有一场恶战,很难如愿以偿。”
“益州一旦陷入战乱,在刘璋和我们、和汉中的张鲁都已反目成仇的情况下,巴蜀极有可能遭到南北夹击。因此,赵韪如果没有绝对把握,决不会贸然发动叛乱。”
“大人书信赵韪,把李弘南下中原的消息告诉他,言明荆州愿意与其结盟的原因。凭此一点,赵韪即使不相信大人结盟的诚意,但在李弘南下中原,袁绍和大人都已自顾不暇的时候,他已完全没有后顾之忧,他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了。”
刘表犹豫了片刻,“赵韪野心这样大,对我们不是什么好事。他拿到了益州,野心会急剧膨胀,将来汉中、荆州都会是他的攻击目标。”
“大人言之有理,我们宁愿让忠厚老实的刘璋继续做他的益州牧,也绝不能让赵韪这种叛逆占据益州称霸一方。”蒯良微微一笑,“大人难道没有发现,这是我们和刘璋结盟的一个重要契机吗?”
“你是说……”刘表恍然大悟,“好计,好计。不过,刘璋非常信任赵韪,此计会不会弄巧成拙?”
“刘璋是不相信我们,但刘跂、庞义、张任这些人相信我们。”蒯良说道,“只要让他们有所防备,赵韪意图诛杀刘璋占据成都的可能就微乎其微,毕竟庞义、张任手上都有军队。双方激战的时间一长,我们就可以溯流而上,进入江州,从赵韪的背后给他重重一击。如此一来,刘璋对大人感恩戴德,荆、益两州可保长久稳定。”
“好。”刘表不假思索,挥手说道,“此事就全权拜托给子柔了。”
接着他缓缓站起来,手指文聘、庞季、刘虎诸将,“传令各部,明日清晨,急速北上。”
*
四月上,河内,李城。
李城在济水河南岸,距离北岸的平皋城三十里。
三月底的时候,张瓒、郝萌率部渡过济水河,攻打此城,逼近温县。此处距离温县仅有四十里,一旦失守,温县无险可守。朱灵数次要求出城支援,但都被郭图拒绝了,结果此城很快丢失。
失去李城,等于失去济水河天险,朱灵非常愤怒,和郭图发生了激烈争执。就在这时,袁绍的命令到了,郭图被调到长安,河内战事由高柔指挥。在高柔没有赶到河内之前,河内大军暂由朱灵统率。朱灵接到命令的当天下午,集结了五千大军,向李城发起了攻击。
随着战斗越来越激烈,投入到李城战场上的兵力也越来越多。朱灵要分兵驻守河阳和温县,攻击兵力明显不足,为此他数次向洛阳求援。
此时沮授已经离开洛阳,荀谌暂理军政。他书告朱灵,暂缓攻击,等到袁微、审配两位大人赶到洛阳后,再决定是否支援河内。
第二天,袁绍的书信就送到了洛阳。袁绍命令荀谌立即派兵支援河内战场。
吕鸿、赵睿随即领一万大军连夜渡河,急赴河内战场。
四月上,朱灵集结了两万大军攻击李城。
李城很小,在两万大军铺天盖地的攻击中,不堪承受,痛苦地呻吟着。
西城门的城楼上,血流成河,死尸狼藉。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里,敌人像潮水一般呼啸杀来。
校尉郝萌手驻血淋淋的长矛,拖着一条受伤的腿,踉踉跄跄地走在城墙上,对城下蜂拥杀来的敌军视而不见,“把尸体给我丢下去,清空城墙,快一点,快……”
“大人,这是我们自己的兄弟……”一个屯长抱着一具伤痕累累的尸体,激动地大声叫道,“我们怎能把他丢到城墙外边去?”
郝萌面无表情,弯腰抓住了那具已经僵硬的尸体,“丢下去,快点……”
“大人……”
“我死了,把我的尸体也丢下去。”郝萌嘶哑着声音说道,“城墙上的尸体必须清空,否则我们死得更快。”
攻守双方的士卒就像一头头饥饿的野兽,肆意撕裂着猎物,尽情畅饮着猩红的鲜血。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转眼随风而逝。
郝萌的长矛断裂了,他一拳砸开敌人的尸体,劈手夺过敌人的战刀,踩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浴血鏖战。
“杀,给我杀……”
长矛穿过纷乱的人群,准确地刺进了郝萌的大腿。郝萌发出一声凄厉惨呼,战刀如同闪电一般划过敌人的脸颊,然后狠狠地剁中了另一名敌人的胸膛。鲜血迸射间,敌兵身后的弓箭手在瞬息之间射出了必杀的一箭。
郝萌连连倒退,手中的战刀无力地掉到地上,撕心裂肺般的痛疼让他的叫声变得格外惨烈。
长矛如飞而至,一支,两支,三支……
郝萌的尸体被高高挑起,带着满天的血花,飞向了城外。
第十七节
西城门上的大纛轰然倒下。
张瓒的心随着大纛砸在城楼上的轰然巨响和敌军士卒冲天的呐喊剧烈地颤抖起来,愤怒和耻辱直冲他的脑门,好似要活生生撕裂他的身躯。
血糊糊的战刀高高举起,张瓒回首狂呼,就像一头嗜血猛兽发出惨厉长嚎,“兄弟们,杀上去,夺回西城,夺回西城……”
三百多名悍卒沿着铺满尸体的石阶奋勇杀进,鲜血如同泉水一般顺着长满青苔的石壁点点滴下,生命在血雨腥风中悄然而逝。
济水河的浮桥上,文丑带着八百士卒竭力狂奔。
从城内传来的战鼓声雄浑而悲壮,好像一队队壮士正迎着死亡前赴后继。
“快,快……”文丑第一个冲上吊桥,气喘吁吁地又叫又喊,“杀向西城,杀向西城……”
将士们冲进了东城门,沿着长长的街道向西城门方向急速行进。整齐的脚步声和兵甲撞击声交织在一起,气势如虹。
长箭如蝗,城楼上密集的弓弩对准北疆援军展开了疯狂射击。
“举盾……”文丑把圆盾高举过顶,怒目圆睁,“冲过箭阵……杀上去……”
“杀……”八百名将士齐声呐喊,八百面盾牌同时举起,北疆将士心中的怨气和仇恨霎时被点燃,吼声象奔雷一般掠过城池上空。
文丑身先士卒,如猛虎一般冲进敌群。战刀上下翻飞,带起片片血花,挡者披靡。
八百将士紧随其后,酣呼鏖战。
长街上,人海如潮,杀声如雷,双方将士浴血奋战,誓不言退。一时间鲜血四射,断肢残臂在密集的箭矢中漫天飞舞。西城门在惊涛血浪中张开血盆大口,肆意吞噬着一条条脆弱的生命。
张瓒和近百名士卒被卷进了北疆军的战阵。随着一道道汹涌的大浪,向城墙发起了一次次顽强的撞击。
城外的战鼓声骤然高昂,一队队强悍的敌军高举武器,在震耳欲聋的杀声中,疯狂冲上西城墙。
北疆军的攻击势头很快被遏制。
从西城墙上冲下来的敌军就象从天而降的巨浪,把牢不可破的北疆军战阵一点点地碾压,撕碎,一排排的北疆士卒在巨浪的重击下惨嗥、倒下、消失。
文丑连遭重创,浑身浴血,在几个亲卫的拼死护卫下,狼狈退出了战阵。
“大人,你歇一下,我到前面去。”张瓒忍着全身的痛疼,手驻战刀勉勉强强地站了起来。
文丑摇摇头,擦了一把脸上的血迹,嘶哑着声音问道:“有没有看见郝萌?”
张瓒脸显悲色,“防守西城的将士已经全部战死。”
文丑朝地上狠狠吐了一口血沫,怒声骂了两句,“传令,焚城,准备撤退。”
张瓒愣了一下,“焚城?现在?”
“现在就烧,能点燃的地方给我统统点燃。”文丑指着东城门方向说道,“除了东城门外,全部给我烧了。”
“大人,城内还有百姓……”
“我叫你焚城。”文丑剑眉倒竖,血迹斑斑的脸看上去异常狞狰可怕,“立即给我点火。”
张瓒艰难地吞下一口口水,抬头看看百步外激烈厮杀的战场,痛苦地摇了摇头。
南城城楼上,一束烈焰突然腾空而起,黑色的烟柱直冲云霄。
接着,北城也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
敌军看出了北疆军的企图,攻击的战鼓声骤然激烈,数千士卒一路高呼着,向西城门方向呼啸杀来。
城中的房屋也被点燃了。火借风势,整座城池瞬间陷入了火海,黑色的烟雾遮蔽了天空,凄惨而无助的叫喊声响彻了天空。
金锣鸣响,攻城士卒象潮水一般退出了燃烧的城池。
城中的百姓哭爹叫娘,狼奔豕突,向着东城门方向逃亡,相互践踏而死者不计其数。
守在东城门方向的北疆士卒无法控制局势,转眼就被滚滚人流挤得无影无踪。
逃亡的百姓一路哭号着,向济水河上的浮桥冲去。
守桥的士卒本想维持一下秩序,让逃亡的百姓能快一点到达对岸,但恐惧至极的百姓们被城中的大火和城外的军队吓倒了,为了求生,他们忘记了一切,争先恐后地冲上了浮桥。
守桥士卒猝不及防,被疯狂的人群推到了水中。浮桥不堪重负,摇摇晃晃随时都有可能散架。
长箭霎时厉啸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