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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两眼怒视魏延,对他维护吕布的言辞极为不满,“你怎么知道吕布的心思?是他亲口对你说的?”
“大将军,你是左右两路大军的统帅,而吕将军是左路大军的统帅。左路大军一旦没有如期杀到昌邑城下,吕将军就要承担所有罪责,而你偏偏又随着左路大军攻击并进。你可以想想,吕将军此刻是一种什么心情?他背上的千斤重担几乎要让他窒息了,你知道吗?为了能顺利杀到昌邑,攻占昌邑,吕将军不但要保证大军不能过度受损,还要保证大军后方不会出现丝毫问题。这时候他有什么选择?他除了把被占城池的官吏杀个干净,杜绝叛乱的一切根源,确保大军后方的安全外,他还有什么好办法?”
“同样,奉旨南下招抚兖州各地郡县的朝中大臣们也是战战兢兢地过日子。他们承担了确保我们能在中原立足的重大责任,他们要在最短的时间内稳定郡县,要防止百姓逃离家园,要让百姓留在郡县继续耕种,要让大军在五月春收后能够就地得到粮食补充。大将军,你想想,此刻各地府衙的原有官吏对帮助他们尽早稳定和控制郡县有多么重要。”
“但我们把这些投降和俘虏的官吏全部杀了,逼得朝中大臣们为了完成朝廷交付的重任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艰险,这些背负重大使命的大臣们当然怒不可遏了。这时化解军政大吏之间的矛盾就又成了吕将军一件头痛的事。”
“以我看,吕将军下令关押杨意大人,肯定是为了平息和缓和双方矛盾的权宜之策。但郭勋、刘遇等大人显然没有理解吕将军的做法,他们盛怒之下冲进大帐,把矛盾更加激化,继而一巴掌下去,把本来一件简单的事情打得复杂了。”
“哼……”李弘怒声冷哼,“刚刚把无盐城打下,就出了这事,吕布难辞其咎。”
“大将军,此刻稳定军心是重中之重,你还是给个明确答复吧。”魏延劝道,“或者,你亲自到无盐城去一趟?”
“不去了。”李弘用力一挥手,“书告吕布,他是南军统帅,不管此事是不是得到了他的默许,他都要承担责任,不能把责任一推了之。如果他不敢得罪天子和朝廷,我来得罪,就说杀人放火是我的命令。崔均、金尚要上奏弹劾,就让他们弹劾我好了。”
“大将军……”魏延畏惧地看看他,小声问道,“那杨意和郭勋……”
“杀人放火是我的的命令,和他们没关系。”李弘大声吼道,“让吕布立即把人给我放了,然后率军即刻南下。”
*
四月上,徐州琅琊郡,莒城。
深夜,沭水河沐浴在淡淡的月色下,优雅而恬淡。
关羽驻马立于河堤,手抚长髯,就着朦胧的月光,静静地望着大军悄悄杀向黄巾军大营。
蓦然,鼓声四起,黑夜霎时被撕开一道裂缝。
第二十二节
“敌人偷袭……偷袭……”凄厉的叫喊声响彻了黑夜,黄巾军大营立时象炸了锅一般,爆发出一声轰然巨响。
黄巾军的大营非常简陋,不知道是没有充足的物资还是黄巾军首领本身就是个大字不识的草莽之辈,这座大营没有辕门,没有栅栏,没有鹿砦,甚至连帐篷都没有。唯独能抵挡敌人突袭的就是围成一圈的各式破旧车具,但因为车具甚少,而黄巾军士卒太多,大营占地范围太大,这障碍也形同虚设。更让人难以想象的是,整座大营竟然没有一堆篝火。黄巾军将士们躺在草地上,酣然大睡,全然没有意识到近在咫尺的徐州军会趁夜偷袭。
这种情况徐州军非常熟悉,他们中的很多老兵和黄巾军前前后后打了十几年的仗,对黄巾军的习性了如指掌。黄巾军因为物资极度匮乏,人数太多,很少能扎下一座像模像样的大营。不过,像今天这样,连堆篝火都吝于点燃的事情,还是头一次遇见。考虑到最近黄巾军为了夺取莒城,频繁出没于沭水河和沂水河之间骚扰东莞、东安两城,将士们因此疲惫不堪,疏于防范,也是情有可原。
当鼓声突起,一队队的徐州士卒从黑暗里呼啸杀出的时候,黄巾军士卒们惊骇至极,一个个哭爹叫娘,狼奔豕突,一哄而散。
徐州军将士士气如虹,吼声如雷,紧随逃卒之后,急速推进,意欲杀进中军,直捣黄巾军要害部位,一鼓作气摧毁黄巾军的指挥,从而迅速取得战场优势,彻底击败黄巾军。
黄巾军的大营沿着沭水河西岸一直向北延伸,足有四五里长的距离。
黑夜里,恐惧的叫喊声震耳欲聋,数不请的逃卒在黑暗里深一脚浅一脚亡命狂奔,失足者痛苦的哭喊转眼就被疯狂的脚丫子踩得血肉模糊。
由于一边是大河,一边是铺天盖地的徐州军,黄巾军的逃卒们在黑夜里无法辨明方向,只能掉头向大营后方逃命。奔逃的时间越长,人群越密集,速度越慢。
徐州军将士在密集战鼓的指挥下,速度越来越快。为了以最快的速度冲垮黄巾军的中军,徐州军放弃了射箭,转而以密集的冲击阵列飞速追击。
“咚……咚……”
突然,黑夜里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战鼓声,巨大的鼓声如奔雷跃空,撼动山野,在漆黑的深夜里听起来格外恐怖。
紧随着这惊心动魄的鼓声,漆黑的夜空里蓦然升起一股冲天烈焰,瞬间照亮了一片小小山坡。
山坡上,一位铁骑士卒端坐马上,高举黑豹战旗,好似一尊黑色雕塑,屹然不动。
大旗在风中狂舞,黑豹在烈焰中咆哮,一股凌厉杀气霎时扑面而至,笼罩了整个战场。
黄巾军逃卒齐声呐喊,欢呼声如潮水一般掠过黑夜,奔腾的人流如同决堤的洪水,突然间一泄而下,迎着那面黑豹大旗,迎着那腾空而起的火焰,呼啸而去。
天上的那轮弦月被这血腥的战场吓得面无人色,手忙脚乱地躲进了厚厚的云层。
关羽猛然勒住急驰的战马,两眼望向黑暗深处。
这面大旗,这束烈焰,这充满了杀气和诡异的黑夜,让关羽忽然产生了一种强烈的不安,一股浓浓的死亡气息随着冰凉的河风直入他的心灵。
徐州军将士一往无前,杀声穿透了夜幕,直冲霄汉。
“擂鼓,急速杀进,急速杀进……”关羽冷哼一声,高高举起战刀,纵声狂吼,“杀……”
有了指明方向的大旗和烈焰,黄巾军士卒的逃亡速度骤然加快,所有人都在这一刻声嘶力竭地叫着喊着,向西北方向飞速奔跑。
徐州军在鼓声的指挥下,冲击阵列更为密集,大军如同一条飞腾的蛟龙,挥舞着利爪,扭动着庞大而强壮的身躯,向着无助的猎物张开了血盆大口,只待吞噬的一刻。
两支队伍一前一后,距离越来越近,就在徐州军张开的大嘴即将狠狠咬下的霎那,天地突然为之一颤,更加猛烈,更加激昂的战鼓声冲天而起。紧接着黑夜发出一声凄厉惨嗥,厚厚的黑幕霎时被碎裂,一堆堆耀眼的火光猛然喷发,瞬间照亮了几百步宽的战场,照亮了奔腾不息的沭水河。
关羽骇然心惊,用尽全身力气勒住了马缰。战马吃痛发出长长的悲嘶,一双飞舞的前腿高高扬起,矫健的身躯几乎直立而起。
一路狂奔,早已气喘吁吁,摇摇欲坠的徐州军将士如遭重击,飞奔的脚步骤然慢了下来,杀气腾腾的呐喊忽然消失了。
这一刻,战场上除了沉重的喘息声,只有一堆堆剧烈燃烧的火焰在发出撼人心魄的轰鸣。
鼓声再起……
烈焰下,一个巨大的攻击战阵浩浩荡荡地站在原野里,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全副武装的北疆士卒肃然而立,手中犀利的武器在火光的映照下发出冷森森的寒光。
战阵的最前方,两百台弩炮脱下了盖在身上的油毡,露出了一张张狞狰的丑陋嘴脸。
高顺驻马立于远处的河堤上,一手执枪,一手高高举起,然后重重挥下。
“放……放……”项澄高举战刀,连声狂吼,“给我放……”
“轰……轰……”两百台弩炮齐声怒吼。
“咻……咻……”一千名强弓手射出了手中的长箭。
一霎间,箭矢如雨,犹如狂风暴雨一般,劈头盖脸地射向了手足无措的徐州军。
惨叫声顿时响彻战场。
“杀……杀上去……”项澄一手举刀,一手举盾,纵声狂呼,“兄弟们,杀上去……”
“杀……”吼声如惊雷炸响,掀起重重波涛,直冲敌阵。
五千北疆将士以排山倒海之势,迎着徐州军的侧翼狠狠地撞了上去。
徐州军正在往西北方向杀进,大军的侧翼完全暴露给了列阵于正北方的北疆军。在北疆军首轮箭阵毁灭性的打击下,徐州军猝不及防,死伤惨重,阵脚大乱。
关羽从地上一跃而起,手指前方排山倒海一般杀来的北疆军,高声吼叫,“冲上去,冲上去,挡住他们,挡住他们……”
“擂鼓,传令前军、后军向敌军两翼杀进……”
“大人,你的刀……”一名亲卫从地上捡起战刀,飞速递给了关羽。关羽扶了一下歪斜的战盔,转头看看中箭栽倒在地痛苦抽搐的战马,怒气冲天的狂吼一声,劈手夺过战刀,狠狠地剁到马脖子上,“杀,给我杀……”
“大人,我们中计了,对面是北疆军。”校尉成勇大声叫道。
“北疆军既然在这里出现,臧霸的军队肯定也在这里,我们被包围了,快点撤吧。”
成勇的话音刚落,大军的后方鼓声齐鸣,阵阵杀声穿过夜幕,呼啸而来。紧接着,从西北方向也传来了杀声,密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让人肝胆俱裂。
关羽、成勇脸色大变,不约而同地望向东方。大军三面被围,唯有东面可以逃生,但东面是沭水河,死路一条。
“大人,立即派人杀出重围,命令曹豹、秦昌急速支援。”
关羽冷笑一声,点了点头,然后伸手弹了一下带血的刀刃,“曹豹、秦昌的一万大军就在十里外,转眼就能赶到。我倒要看看,是北疆军厉害,还是我徐州军厉害。”
“传令,结阵死守,死守……”
“射……射……射……”校尉蒙思一边狂奔,一边连声大吼。
跑在前排的北疆士卒举起手弩,对准几十步外的徐州军肆意射击。飞速杀上来的徐州军再遭重击,立时栽倒一片。
“杀……”蒙思身先士卒,手中盾牌以雷霆之势一击而下,把迎面扑来的一名敌卒撞得倒飞而起,跟着战刀凌空剁下,割断了身侧敌人的双臂。那名敌卒惨呼未起,一支长矛“扑哧”一声插进他的胸膛。矛出,带起一蓬四射鲜血。
更多的北疆士卒冲进了敌阵,杀声此起彼伏,杀戮异常激烈。
管亥带着黄巾军精锐冲进了战场。
尹礼带着青州兵堵住了敌人的退路。
高顺、项澄指挥北疆悍卒,猛冲猛杀,意图把徐州军一分为二,围而歼之。
关羽战刀如虹,所向披靡,北疆士卒接二连三地倒在他的刀下,三毡攻击战阵十几个悍卒转眼间死伤殆尽。
项澄怒不可遏,带着亲卫们奋力围住了关羽,“缠住他,缠住他……杀了他的亲卫,快,快……”
关羽怒哼一声,双手握刀,连劈三人,直冲项澄,“去死吧。”
项澄盾牌挥出,手中战刀在瞬息之间刺中了关羽身侧的贴身亲卫。
“轰……”一声,盾牌碎裂,项澄左臂剧痛,身躯承受不住关羽重重一击,“扑通”跪倒地上。关羽刀势不变,战刀直劈项澄的头颅。几乎在这同时,两支长矛,两把战刀,一把战斧,厉啸杀到。刀矛相撞,战刀倒撞而起,矛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