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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明价格调整过程,那就等于承认单个的企业或消费者能够独自影响价格的形成。但是,正统的微观经济理论之所以能够证明完全竞争比垄断有效率,靠的是它假定,完全竞争下的单个企业不能独自影响价格,而垄断企业则可以独自决定价格!正如瓦里安(Hal R。 Varian)在其著名的微观经济学教科书《微观经济分析》中所说的:这里“最大也是最基本的问题,就是存在于竞争思想和价格调整之间的悖论:若所有当事人将市场价格视为给定并在其控制之外,那么价格怎么会变动呢?还剩下谁来调整价格呢?”
这就产生了正统微观经济理论中的一个最大笑话:它力图以个体最优化的理性行为来说明市场价格机制如何运行,但是对于这个市场价格机制中最核心的一个问题——完全竞争的市场价格如何决定,它却不能根据个体最优化的理性行为作出解释!
正如瓦里安所指出的,“这个谜团导致了一个精心编造的神话的出现”,在这个神话中,瓦尔拉斯设想有一个统揽经济全局的“拍卖者”,其唯一职能就是寻求市场出清的均衡价格:他先随机地喊出一套价格,各个经济当事人再根据这套价格来确定自己的供给和需求。拍卖者比较每一种物品的供给和需求,提高求大于供的物品的价格,降低供大于求的物品的价格,直到找到那一套一般均衡的价格为止。
在这个以“瓦尔拉斯拍卖者”为基础的价格调整过程中,完全竞争下的价格实际上是由那个“瓦尔拉斯拍卖者”决定的。这种价格调整过程被一般均衡分析的研究者们一直沿用到今天。而某些不用一般均衡分析来说明竞争市场上的价格调整的正统经济学家,如19世纪末奥地利学派的著名代表庞巴维克,实际上也是依据进行拍卖的市场来说明个人最大化的理性行为如何决定价格的。
细心观察过经济现实的人都会看出,用“瓦尔拉斯拍卖者”的行为来说明竞争条件下的价格形成,是完全不合乎实际的。正象瓦里安所承认的,“这是一个很不现实的模型”。更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会导致否定市场经济的理论模型:只要让政府的计划委员会来担任这个“瓦尔拉斯拍卖者”,我们就可以将一般均衡的竞争性市场与政府计划指导结合起来。奥斯卡。兰格正是根据这一思路提出了他的“竞争社会主义”模式。
为了摆脱这一困境,正统派的微观经济学家们近几十年中发展起了有关所谓的“核”(core)的理论,这种理论研究各个不同的当事人怎样结成特定的“联合”(coalition)以最大化各自的效用,说明这样的“核”之中的资源配置与一般均衡的资源配置有什么关系。以这种对于“核”的研究为基础,很容易发展出有关不同的个人之间的市场交换的理论;这种理论相对于一般均衡分析的最大进步,就是它说明了各个个人的最优化交换行为如何自发地决定了物品之间的交换比率(相对价格),这样产生的相对价格与一般均衡的价格体系又有怎样的关系。
这是一个重大的理论发展,但是它仍然没有正确地概括说明现实当中的竞争性市场价格是如何形成的。它与现实的距离在于:它只能证明,当经济活动当事人的数目趋于无穷大时,个人之间的最优交换比率才会趋近于一般均衡的相对价格;它没有考虑以货币为媒介的交换;它忽略了经济当事人在作决策时,未来对他的不确定性;它没有考虑产品的易腐性对企业的产量和价格决策的影响。
在这方面,老奥地利学派的后人——新奥地利学派,比正统的微观经济理论更接近真理,因为他们力图以个人的经济行动来说明竞争性的市场价格是如何产生的。为此他们突破了正统的均衡分析的框架,研究了非均衡条件下的个人经济行动,研究了它的“发现”价格、决定价格的功能。
我们可以用完全竞争模型来说明现实当中的某些市场的运行,这样的市场既有农产品这样的产品市场,也有股票市场这样的特殊资产的市场。但是如果我们想用完全竞争模型来正确地说明这些市场的运行,我们就必须承认,这些市场上的价格也是个人最大化的理性经济行为的产物,只不过这些个人理性行动在决定价格时是互相作用的。即使是在完全竞争条件下,单个的企业和买者都不能独自决定价格,但是他们仍然会构成自己对市场价格的预测,并据此决定自己的供给量或购买量,决定在什么价格下出售或购买;当供给者确信将出现短缺时,他们会提高自己的要价,而当购买者确信供给已经严重过剩时,他们会以不买相威胁逼迫出售者进一步降价。许许多多个出售者和购买者都这样行动,就决定了竞争性市场上的价格。
在这种现实的竞争性市场中,生产者很清楚他面对着一个不确定的产品市场,不确定性不仅在于产品未来的市场价格不确定,而且甚至连未来的需求与价格之间的关系(也就是所谓的“需求函数”和“需求曲线”)也都是不确定的。但是生产者必须确定性地解决一个问题:他必须决定一个完全确定的产量,这是因为他要在未来的市场上出售才能获得收益,而生产又需要时间。面对这样一种矛盾的情境,竞争市场上的生产者也必须对未来的产品价格以致价格与需求的关系作出预测,并据此决定,生产多少、索要什么样的价格,才对他自己最为有利。
在这样面对不确定未来的生产决策中,产品的易腐性就有了决定性的意义。那些生产出来之后质量很快就迅速下降并失去效用的物品是易腐的物品,而在很长时期中质量和效用都不发生变化的物品则是不易腐的物品。饭馆中的新鲜饭菜和西瓜是易腐产品的典型,而黄金和白银则是典型的不易腐产品。易腐产品的生产者如果不能很快把生产出来的产品卖出去,它在生产中投入的成本就会完全损失掉。对于他们来说,最有利的作法是在给定的价格下尽量少生产,只生产肯定能卖得出去产量。正因为如此,饭馆里通常只在顾客点菜之后才作(“生产”)菜,而不会先把菜炒好了摆在那里等顾客买。
?但是对于不易腐的产品来说,情况就不是如此。生产出来的不易腐产品如果不能马上卖出去,生产者可以把它放到以后再卖,损失的只是保管费用和占压资金的利息。于是不易腐的产品就产生了大量的存货。而对黄金这样完全不易腐的产品来说,供给到市场上出售的数量可以完全与当期的生产数量无关,它可以主要来自于过去生产的存货。近年来国际黄金价格的最大波动,是存有大量黄金存货的卖主抛售存货造成的。
这样,对于相当不易腐的产品来说,按通常意义解释的供求均衡条件不是一个必须满足的条件。按照马歇尔的分法,“短期”是在其中产品产量不可能改变的一个时期。这个时期之所以要有一定长度,是因为贯彻一个生产决策需要一定的时间,因为在决定生产一定的产量之后,必须耗费一定的时间才能购入需要的原材料、劳动力并组织和完成生产。以这样的短期为基础而形成的市场均衡,是指这样的一种均衡价格所发生的作用,这种均衡价格决定的产品供给量正好等于其需求量。按照通常的解释,这里所说的供给量也就是为这个市场生产的各个企业在这个时期中的产量。而企业之所以努力遵守上述的均衡条件,是因为如果产量大于了需求,企业的产品就会卖不出去,为生产多余的产品所投入的成本就会白白浪费。
?但是,对于那些非常不易腐的产品来说,为本期没卖出的多余产品所耗费的成本不会全部浪费掉。企业把这些产品留到下个时期再卖,至少还可以收回一部分成本。这样,企业根本就不必考虑要使本期的产量等于本期的需求。当本期的成本较低而企业确信下一期的价格会较高并高于本期时,企业甚至会特意使本期的产量大于销售量,因为它认为把本期生产的产品留到下一期去卖是更为有利可图的。
考虑到这样一些现实中存在的因素,对未来的需求不确定而又不易腐的产品,即使它处于完全竞争的条件下,其价格的决定也与正统微观经济理论所说的极不相同。主要的不同之处有3点:
首先是产品的价格有更大的波动性。按照正统的微观经济分析,完全竞争下的均衡价格只能由于生产成本或需求的变动而波动,而在我们所分析的这种市场中,产品价格还会由于企业调整其产品的存货而波动:当企业的产品存货减少时,不但产量会过低,产品的价格也会过低;而当企业的产品存货增加时,不但产量会过高,产品的价格也过高;
?第二是企业对未来价格的预期会强烈地影响产品的产量和价格,而这种预期又往往取决于当前的销售量和存货的意外变动。企业为预测市场需求和价格,必须观察自己的产品销售情况和存货变动的情况,并且根据它们的意外变动来调整自己的预期。它们根据这些预期所作的经营决策,反过来影响着产品的产量和价格。一般说来,企业预期的未来价格越高,它的本期产量就越高,本期想卖出的欲望却越低,从而使本期索要的价格升高。这会抬高本期的产品价格;
第三是非市场交换的因素在产品价格的决定上有了巨大的影响。由于对未来价格的预期会强烈地影响当前的产量和价格,任何影响未来价格预期的因素都会对当前的产量和价格发生作用,这种作用有时会非常强烈。这些因素往往不是在当前市场交换中直接起作用的,有些看起来与市场上的供给和需求没有什么关系,有些甚至听起来荒诞不经。这些因素既包括各种各样的谣言、谎话、胡思乱想、胡乱猜疑,也包括各种政治性和社会性的突发事件。
因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会影响竞争市场上的物品价格,也就引起了许多人的野心。他们编造对自己有利的预测,散布可以由自己利用的情绪,甚至制造谣言,动员政府作种种姿态,总之是使用一切可能的手段来影响人们的预期,以便操纵竞争市场上的价格来为自己牟利。在近年的中国的股票市场上,这些现象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了。但是在正统的微观经济分析中,却没有给这些因素留下发挥作用的地方。
上述3点是实际的竞争价格的决定与正统微观经济理论的不同之处。由于有这3点不同之处,现实的竞争性市场上的价格波动与正统微观经济理论的描述有很大不同。在正统的微观经济理论看来,竞争性市场上的价格变动来源于偶然的外生因素冲击。而上边所说的那3点不同之处却使竞争性市场上的价格有了某种由经济体系内生的波动性。
在实际的竞争性市场上,往往是少数几次偶然的外生需求扩张引起产量的扩大和价格的上涨,并且造成了需求扩大、价格上涨的预期,这种预期造成了增加存货的需求,从而引起了需求的进一步扩大和价格的进一步上升。这种自我增强的扩张一直会发展到产量总是大于销售量,存货越积累越多,最后导致企业对需求的信心崩溃,大幅度地减少存货和产量,并且反过来陷入一种自我增强的不断收缩之中。
我们不但可以在许多竞争性的产品市场上看到这样的内生波动,而且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