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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从头看到尾的店员问道。
“先把钱付了,就附赠回答一个。”
于是,我掏出和账单数字相同的硬币付了钱。
几枚硬币碰在一起叮当作响之时,外面的麦克风也传来了巨大的声响。似乎世民研(正式名称:世界民族音乐研究会)根本不管有没有下雨,开始在户外开起了演唱会。
真拼命呢。带着在液晶画面前为电视剧里的人物加油助威的心态,我不禁赞赏了起来。老天爷不知是对我廉价的助威还是对她的愤怒做出了回应,落雷声和演奏重叠在了一起,像要在空间中撕裂出一道裂纹一般,让食堂里充斥着不安的喧闹。
店员接下硬币数了数,确认了金额之后说了句“谢谢惠顾。”,一脸营业性的微笑道了礼,接着还继续微笑着道,
“才——怪!”
啊,果然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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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鞋子。
打工面试的时候我被问到为什么要选择这里时,我就是这么回答的。其实都是一派胡言。
但是我的笑脸洋溢着爽朗的清洁感,加上滴水不漏的回答,结果我便得到了鞋店打工仔的称号。家里的人再也不能叫我做家务的了。
顺带一提,虽然词典里面没有,但是做家务的就是“家里蹲”的意思。
“去把外面打扫一下。”
我正坐在柜台前观察着路上来往的行人,店长却把扫帚拿出来塞给了我。因为只有我一个人在这打工,要想从店长的眼皮下逃走非常的困难。“好好——”,我接过了扫帚,在四月春光的照耀下拖着慵懒的腿走向店外。
其实我从椅子上站起来的时候,因为三半规管不适而有些眩晕,不过我也没说。
雨早就停了。正午过后迎来了暴雨的高峰,接着雨量就一路下滑。天气预报还说一天都有暴雨,显然是扯了谎话。
眼前便是一个十字路口,虽然在这人来人往的地方开店营业,但客人却稀稀落落的。对此我也偶尔发出一些没干劲的感想,接着继续在店里发着呆。至今没被解雇还真是不可思议。我将堆满降价甩卖鞋子的货篮周边清扫了一下,又去离店铺稍微远一点的人行横道前,把信号灯下面的步行道也清理了一下。这附近没有什么客人驻足,所以干起来也挺顺利的。只是从营业的角度来看,倒是有一些不起眼的妨碍。仔细想一想,若大家都走在路上都不会弄脏鞋子,谁又会来买新鞋呢?更何况这里并不是什么名牌鞋商,只是“路边的鞋店”而已。
今天,来店里的客人只有一个无趣的大叔和一个挑剔的大婶两个人而已。
这栋建筑上有一个向右倾斜的大招牌,上书“SAKURA”,从远一点的地方也能看见。高中还没毕业就退学的我一直都没有什么长进,在几乎就要沦为啃老族的时候,经母亲介绍来到了这个据说二十多年前就做着鞋子买卖的地方工作。不过已经是我和哥哥出生之前的事情了。这座建筑就像在社会课上学过的德川或者织田一样,对我而言便是历史的一部分,就像地球在我出生之前就在自转一样。
柔暖的阳光仿佛温水一般将人融化,我在它的邀请下伸了一个懒腰,从口袋里拿出手表确认了一下时间。现在刚过下午三点,还有两个小时左右呢。
我把手表放回了口袋里。我不喜欢手腕上卷着什么东西。同样,我也不喜欢拿着不会响的手机在街上走。所以我的手机现在还放在家里积灰。
我又开始打扫了起来。店长曾经吩咐过,再过一个小时左右放学的学生就会多起来,在那之前得打扫完才更有效率。
就我个人而言,也还是希望能尽量避开和学生群体的正面接触。那个时间段里我一般都蹲在店里面的事务所里做些整顿仓库之类的活。
另外,我还期待着那个人今天会不会来,一边挥动着扫帚一边四处张望着。虽然觉得这儿是个很难留住常客的店,不过居然有一个人特别喜欢这里的东西。虽然拿的都是货篮里的特价商品,但从我开始打工的那天起几乎每天都能见到他。并且,还是个帅哥。
身材偏瘦,但非常美形。据我的推测应该是英俊国出生的。用植物来比喻的话那就是颠茄。(注:颠茄,学名:Atropa belladonna。花语是沉默。belladonna为意大利语,意为“漂亮女人”。)……嗯?那个花好像是用来形容美女的?哎呀无所谓啦,美是没有性别区分的。虽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我在心里一直用“俊哥”来称呼他,是一个为我带来春天的客人。
年龄应该比我大个两三岁吧。而且还不加区分地买了那么多本店的商品,也许是鞋子的狂热爱好者,或者超级喜欢散财吧。他还能自然地驱使着他那魅力无穷的笑容,大概能骗走世上六成女人的心。他浑身的气质几乎就像在说“我的工作就是英俊”,看上去应该是会被同性排斥的那种类型。
“哎呀。”我停下了手中的扫帚,挺直了弯着的腰。
那位俊哥总算是来了。他从路口的人行道那边带着金纸一般的笑容迈着长腿走了过来。平实的一举一动实在是惹人羡慕,到底有什么那么开心呢?我的心中仅剩的那一点点认真的部分起了点反应。
俊哥感觉就像诱导弹一样朝着小店靠近,用一副亲切的表情向我打招呼“你好。”而与之相对的,那个和他的脸型有天差地别的店员明显呆滞了许多,回了一句“你好。”
这位时常出没在这鞋店里的俊哥,也是我能长时间在这家店打工的主要原因之一。家里蹲生活给我带来的交际关系极其有限,后遗症便是很容易迷上别人。我已经亲身证明了这种心理上的化学变化。不过嘛,我也没有自恋到对俊哥抱有过多的幻想,更别说期待着叫嚷着“我的——男朋友——那叫个真心帅啊——”。别看我这样,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呢。
他和往常一样,并没有走进店里,而是先朝货筐里面看去。“嗯——”,他毫不吝惜地呼出一口二氧化碳配着俊素(英俊元素),在那个杂乱堆放的鞋堆里一个一个地认真挑选起来。而我的扫帚则是最前台座位的票,确保我能站在他旁边。我一边空挥着扫帚一边试着和他搭话。不光赚到打工费,还能拿到这种赠品,让我不禁想在下个月的母亲节好好孝敬我妈一番了。
“今天又看中哪双了?”
对年长的人不用敬语,也算是我的一个坏习惯了。我哥哥是一个极端的敬语使用者,和我正相反,所以他经常来纠正我这个恶癖。
“不好说呢……毕竟卖的东西和昨天也没什么太大变化。”
他苦笑着挠了挠鼻子。随后摸了摸口袋,掏出了一张像是从杂志上裁下来的东西。接着拿着它和货筐里的东西来回比较了一下,又埋头找起鞋子来。
他在看什么啊?虽然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考虑到他是客人,我还是慎重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态度。
“俊……你喜欢鞋子吗?”
“看起来像吗?”
“从哪边看都觉得像。”
那个英俊的混蛋在我这薄脸皮面前笑了起来,嘴角上翘得像悬挂着一道彩虹一样。
“原来我是万花筒啊。”俊哥一边低声说道一边拿起一只蓝色的女用凉拖。唔,女人的影子……虽然不是现在才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没有买过男鞋。这一点也很让人在意,俊哥还真是和神秘感有缘。
双方都是难得一遇的怪人,说不定能更容易地拉近距离呢。
从店内突然传来了上司的视线,于是我又将停下的扫帚左右摆了起来。“篮球漫画要是再流行一次就好了——篮球鞋的销量很受这个的影响啊——”,坐在房间里面的店长主要工作就是发这种牢骚,当然,追溯回去的话他原来也只是一个打工的店员而已。
虽然他现在已经是一个肩膀有点陀的大叔,但从事这行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濒临破产的这家鞋店突然像抓到了金字招牌一般热闹起来,再抱着与来买鞋子的心上人在鞋店里再次相遇的期待,就在这种守株待兔的日子里,他就不知不觉继承下了这家店。
劳动意欲的出发点和目的基本上都和我一致,难怪我们挺合得来的。
“话说你刚才想说什么吗?俊什么的?”
“俊天天气很好啊,之类的客气话啦。”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哦……太客气了。啊,我要这双鞋子。”
“谢谢惠顾。”
接过他选好的黄色鞋子,我走向柜台。
说起来,小时候我还一直相信“谢谢惠顾”是一个单词呢。而且还觉得这是英语。这半年虽然失去了许多东西,但羞耻心我还是有的,所以也没把这事给外人提起过。
货筐里放的基本上都是价格均一特价品,也没必要到在柜台打出价格。他作为常客对这些也很熟,在我还没说价格之前就拿出两张千元钞票,叠着放在桌上。
“你是高中生?”
他接过找回的零钱,我俩便像普通的客人和店员一般,夹着柜台客套地问起一些私人问题来。虽然喉咙有些紧,但我也没有显露出来。
“原本是,现在只是一个普通的十七岁而已。”
“这样啊……。啊——这样啊——”
不知是不是我的回答有些出乎意料,他有些不知所措,于是我接着他的话问道,
“那,你是大学生吗?”就当作是伸向他的救生艇,我反问了一句。
“算是吧,不过我也只是……”话只说到一半,他用食指挠了挠头。
“嗯?”我把装着鞋子的纸袋拿给他,歪了歪头。
他夹起纸袋,仿佛是要忍住心里那份搔痒难耐的羞涩一般,露出了笑脸。那表情和一般人的比,就如同钻石和铅笔的区别一样。
真想提醒他注意收敛一下自己毫无防备之间散发的魅力,免得引得周围的人难堪。当然,这是从我的视角出发,所以就难免用我内心的喜爱作为调料大胆地挥洒在语言的形容上了。
“一个喜欢画甚于鞋子的十九岁,可以这么说吧。”
我开始还以为是“话”,想一想应该是“画”才对。“画?”最后又填了一个问号。
“这个也是为了画画找灵感。就这样吧,再见。”
他抬起了长着竹笋般手指的右手挥了挥,向店长也打了个招呼便从店里出去了。
我呆滞地被他牵引着走了出去,目送他离开。
他走过的背后,仿佛有春草的萌芽从混凝土里钻出来。
他的前方就好像我长期不换的空调过滤器一样。想起来有一点微微的霉臭味。
“……唔”我发出一声鼻息,真的有一点霉味呢。这个时间通常都是晚饭和汽车的尾气混杂在一起,今天也许风向有点变化吧。
背后吹来一阵风扰起了刘海,视线飘进了几丝斜线。用手捋了捋头发,回过神来时,只能叹息着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人流中。
鞋子和画。真是神秘的组合,感觉挖掘出了什么讨厌的东西。略带暖意的风卷起地上的灰尘,记忆和现实的夹缝间残余着的思考碎片,正组成一副随意的拼图。
而这空想的舞台,是比任何地方都让人安心的,家。
我家的玄关也不知道为什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鞋子。
不管是种类还是大小,都远超出了家里人的需求。
“啪嗒啪嗒”,妄想中那些鞋子被透明的脚穿上,来回地跳跃着。
现在他正指挥者那些鞋子列队站好。
……它们站成一条直线朝向仓库,那是画到一半就放弃了的绘画的墓场。倍感无力与疲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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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难道说,难道没有自知之明的只有我的表层部分而已吗?
我窝在自己的房间里,躺在椅子靠背上晃着上半身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