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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的时候,百姓便不苦吗?军阀的征战,徭役赋税的繁重几千年来压在百姓的头上。而这些百姓无不是逆来顺受任劳任怨无怨无悔。几千年来辛勤的在这片热土上耕耘,即使被剥夺了本应属于他们自己的东西也从不说一个不字。
中国的百姓,只是百姓而已,而非公民。中国的传统是讲谦让的,而其中最重要的一点便是家国为先,忠于国家、忠于君主、忠于道统,而这些都是建立在牺牲自己的基础上的。一旦一个人在国家利益面前维护了自己便是不忠不孝自私自利之人,这些近乎变态的传统道德和他们所推崇出来的道德典范用自己庞大的精神力量将中国的百姓牢牢的束缚在土地和君主的身边,任劳任怨,苦不堪言。
李忘心中本无大志愿,既不想匡扶乱世亦不想闻达诸侯。但偏偏生于这国家危难之日,不能袖手旁观。他每每自思这些年来所为,凡是与抗日有关者皆非出自自己本心,都乃是国家民族的大义所逼迫,形势危急所责难。只有为白小莫所做的这些事情是出自他本心意愿的,奈何却既不被世人所理解又不被白小莫本人所接受,弄得自己与兄弟反目与山寨脱节,反倒深入鬼子巢穴,在别人眼中看来,是个为了女人不顾义气和国家的汉奸了。
白小莫这几日都不说话,就像是死了一半,目光呆滞,饭量很少,也不避讳李忘,就像是当年一样,李忘来给她上药就上药,光着身子也不羞,倒后来干脆就不穿了,只裸着身体在床上,李忘来了便掀开被子上药,上好了便盖上。
喂饭就让李忘喂自己也不动,想去厕所了就从床上跳下来光着屁股赤着脚就去了。李忘见了她这样一幅破罐破摔的样子,心里很是难过,但又无法出言相劝,几次动怒都想打她一顿却强自忍下。李忘上次动手打过一回便已经后悔不跌了,这回又怎么舍得再下手,可是眼见得白小莫一个好好的人过成了活死人,心里又实在太过难受。李忘也托人四处寻医问药,但白小莫根本就不配合治疗,看起来就如一个小疯子一般,李忘无法,也只得向伊贺忠兴请了长假,终日在家中陪她。
一九四四年。
伴随着一阵粗重的喘息声,李忘猛然从床上坐起来,盖在身上的绸被子轻柔的滑落在地上,在李忘的身边躺着一个只穿着肚兜的美丽女子。肚兜是紫色的,上面绣着一株像女子一样美丽的水仙花。
那女子皮肤白皙胜雪,晶莹如玉,此刻忽然被寒冷侵袭,打了一个哆嗦,然后懒懒的一伸手把被子拾起,盖在了自己的身上,紧缩进被子里,并没有搭理李忘。
李忘愣了一会儿,站起来,穿好他的衬衣和西裤,打好领带。在镜子面前照了照。他虽然不是高大的男子,但身体非常结实,常年习武读书的他,有着一种特别的气息,温柔而有力量。
他长得不算逼人的英俊,但眉宇下的那双眸子里似乎能透出些灵气,或许还有?但后者通常只是一闪即没的。
此刻的他已经洗漱好了,把自己套在一件米黄色西装里面,安静的做着早餐。
他把几片面包上抹好草莓酱,然后煎了两个蛋,热了两杯牛奶。再次回到卧室里的时候,女子还在熟睡。那女子虽然已经二十岁出头,但却有着一张似乎永远也长不大的娃娃脸。她的肌肤虽然吹弹击破,但她的身材却好像并没有发育好,她没有其他二十岁女子那种傲人的风骚身材,似乎,她的身体在某一个清纯的年纪里停止了生长,就再也没有变过。
那个年纪,被我们叫做十六岁。
他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脸,抚着她的背对她说:“起来了。”
女子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如果你没有亲眼见过那双眸子,你永远也想不出来,那是怎样明亮而澄澈的眼睛。这样没有杂质的目光,似乎只能在婴儿和小动物的眼睛里找到,但是这个女子的眼睛却是这样的,即使还蒙着一层水蒙蒙的雾气,你依然可以看到这眼神里面的清澈见底。
李忘回到了餐桌前。
女子穿着睡衣,只简单的漱了口,然后坐在他的对面,依稀还能看见里面那件淡紫色的肚兜,还有肚兜上绣着的水仙花。
李忘咬着面包说道:“小莫,我一会儿要去见他,你跟不跟着?”
白小莫的脸上露出一种讥诮的神色:“我?我跟着的话,你是不是就没有机会杀他了?”
李忘把他自己煎的鸡蛋狠狠的咬下来一角:“我没打算杀他。”
白小莫依旧很冷漠:“那是谁,一个月里行刺了他八回?”
李忘说道:“我都说了,是军统和地下党。”
白小莫喝了一口牛奶,温度不凉不热刚好下肚:“他们的头儿又是谁?”
“是我表哥。”李忘没法子解释,很多事情都是没法子解释的。
“可是,我真的没想过要杀他,他曾经是我的少爷。”李忘一字一顿的慢慢的说,他似乎怕白小莫听不懂。
“他差点就成了我的丈夫!”白小莫的眼睛里似乎有泪水,她的脸似乎也红了起来,不是羞红的,而是一种近乎愤怒的红。
“我不会说他一个字的不好,但是他做了什么,你都知道。”李忘说的很郑重。
白小莫点点头道:“是啊,你什么都没有说,可是你该做的都做了,你真是做大事的人。”
李忘愤怒得想打人,可是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因生气而发红的眼睛紧紧的盯着白小莫。
第五十八章、会宾
白小莫继续说:“你打我啊,就像我爹打我妈妈一样,你不是从很小就梦想着像我那个粗鲁的爸爸打我妈妈一样打我了吗?现在你可以打我了啊,没有人会管你的,也不会有人救我的。”她的语气很平静,但是脸上的泪水却滴在了手心里。她低下了头,不去看他。
李忘一拳头打在自己的腿上:“我不会碰你的,我答应你了。”他说完,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白小莫站起来,看着他甩门而去的背影,狠狠的擦去了脸上的泪。她慢慢的吃完了早餐,直到那牛奶已经似乎冰凉,才像喝酒一样将它一仰而尽。然后她走进浴室,打了一浴缸的冷水,把自己泡在里面。
她冻得直哆嗦,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每一个毛孔都缩紧了,但她却不肯换成热水,她洗的很仔细,用香皂把自己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抹了一遍,一点一点的,不舍得遗漏任何一个角落。
很久以后,她的皮肤变得红红的,那并不是被热水烫出来的,而是被她自己用力搓出来的,她的身上本没有污垢,为什么要那么用力的搓洗自己的身体?
她从水中站起来,身上已经不像刚刚入水的时候那么冷,她站到镜子前面,转过身去,看着自己美丽的背面,可是她的目光并没有停留在肩胛和脊柱构成的完美三角图案或者柔细的腰与浑圆的臀所组成的柔和曲线上,她看的是她左腿根上的一块胎记。
那胎记是一块儿五颜六色的鳞片,就像是,蛇的鳞片一样。
每当她伤心难过的时候,那里就会很疼很疼。她不知道上苍为什么要给她这样一块不同寻常的鳞片。
小时候,神婆对她的母亲说,这是上天给予她的恩赐,她的前世非同一般,这一生是来还什么东西的,那记号,遇到对的人,就会不离不弃。可是他的爸爸却因为这个记号而恨她,恨了一辈子,他觉得她是妖物。
她小的时候经常挨打,有一次险些被爸爸直接打死,所以她的身体经常可以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疼痛,那么,她的心灵呢?是否也远比常人更坚强?
白小莫从浴室出来以后,换了一件淡紫色的旗袍,那件旗袍与她的肚兜是同一种颜色,绸面上闪着亮晶晶的光辉,旗袍上绣着的却不再是水仙花,而是一枝傲立的梅花,还有几朵冰花六出的雪片。
那梅花鲜艳的有些夺目,花瓣虽然不大,但是那种暗红色却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如此的出众,如此的不同。
白小莫把她所有的鞋子都倒腾出来,蹲在地上静静的选择,终于,她还是选了那一双白色的高跟鞋,他送给她的。
她把自己的脸画好之后,静静的坐在梳妆台前,看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她总是不相信那就是她自己。她觉得像她这样的女子,不应该有如此精致的容颜,她应该像村里其他的妇人一样,十五六岁嫁给一个庄稼汉,二十五六岁的时候带着三四个娃,然后过早的苍老,过早的死去。但,上苍偏偏不给她这样的机会,她不但有着标志且不妖艳的容貌,似乎有的时候,还有超出一般人的毅力和智慧,虽然,她有一张永远也长不大的娃娃脸。
她的爸爸是一个粗鲁的铁匠。
每天在一堆钢铁和火炉中间熬炼,他有着一身钢铁一样的肌肉,却没有一颗同样刚强的心灵。
没本事的男人打老婆。白铁匠虽然有好手艺,但却没有人缘,他的生意总也火不起来,他们一家总是过得饥寒落魄。于是白铁匠把这些气都撒在了妻子头上,埋怨她生了一个不争气的儿子,埋怨她生了一个长着妖怪胎记的女儿。
但是,唯一的好处是,白铁匠不喝酒,于是不会忽然酒后来打人,但是,他只要清醒的时候就打人,不管有没有理由。所以白小莫和妈妈有一段时间身上总是带着伤,坐下站起就会疼。后来,她终于逃离了这个家,逃离了这个让她不敢回头去看的家。
她看似柔弱的身躯里,隐藏着的,是怎样一种坚强?她还年轻且稚嫩的肩膀上,又扛着些什么责任?
她带好了一件白色的披肩,手里挎着她的藕荷色手包,却又拿了一把纸伞,也从那个李忘大力碰上的门出去了。
外面并没有下雨,现在也不是炎夏,她拿着那把纸伞是为了什么?
“我不会,让你死的。”白小莫把她心里的话说了出来,好在周围没有人听见。
李忘和白小莫住的是国民大饭店,1944年天津最好的饭店。
现在是上午九点一刻,街上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不时有几辆汽车带着浓重的汽油味驶过,一队一队的日伪军频繁的在这周围巡逻着。
这里是繁华地段,即便是侵略者,也不希望发生什么大规模的案件。
白小莫出了饭店门口就上了一辆黄包车。
“会宾楼,不用着急,咱们慢慢走。”她拿出了一块大洋,放进了车夫的口袋里,那车夫从来也没想过,拉一次车就能得到一块货真价实的银元,而不是日本人发行的伪币,心里高兴极了,不禁脚下轻快起来。
白小莫轻声咳嗽了一声说:“别着急,慢慢走。”
那车夫苦笑了一身,却依然说了声:“好嘞。”是正宗的天津城里话。
白小莫是真的一点也不着急,斜倚在黄包车里,看着天上那并不灼热的太阳。
她慢慢的撑开了她的纸伞,那是一把并不贵重的纸伞,轻轻的,仿佛一阵风就能把伞面吹走,更何谈能经历风雨?伞面上画着的是一个女人,那女人穿一身白衣,手里也拿着伞,只不过是两把,站在断桥上,向远方看着什么。
白小莫只希望自己不会像这个女人一样孤独的等待,可是她的心里却总是摆脱不了这种无可逆转的宿命感,她觉得,她就是她。
会宾楼雅间,正午十二点。
屋里只有两个人,都是西装革履。
穿米黄色西装的是李忘,他对面的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笔挺西装,看起来比李忘要高大一些,人中上留着日本人常有的小胡子。这个人的双手手指交叉放在一起,安静的看着李忘,有些时候,李忘觉得这个日本人看着他的样子,就像一个女人看他的样子一样,只可惜,那女人并不是白小莫。
“他快到了。”李忘说道。
“已经十二点整。”日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