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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十七、跨过一道门
墨婉提着食匣往慈宁宫去;听见身后的脚步声,不由回头;见是静言三人步行着走近了。她位份低,便轻轻福了福;算是施礼。宜嫔只上下打量着她,静言倒是笑了说:“墨婉;是去宁寿宫?”墨婉回说“是”静言道:“既是顺道;便一起走吧。”
宜嫔一向爱说笑;此时却不言语了,静言似是想起了什么,转头问宜嫔:“如今景阳宫安置哪位住进去?”宜嫔想了想;道:“并没有宫妃住在景阳宫。”静言点了点头;说:“景阳宫便就这样闲置下来?”宜嫔道:“哪里是闲置,万岁爷简直把那当成了书房,每日除了早朝,讲进,便是去景阳宫读书,连昭仁殿也少去了。”墨婉步子一滞,抬头,正迎上静言会意的笑。
安嫔本走在几人前面,听静言问起景阳宫,也未回头,轻哼了一声,道:“那样不吉利的地方,谁会愿意去?依我看,日后那个宫妃若是犯了规矩,才会移到景阳宫。”
宜嫔素来不喜安嫔,听她说的并不中听,抬眼见永和宫门,便道:“安嫔姐姐,你到了。”安嫔这才抬头,惺惺看了墨婉一眼,转身进了永和宫。
宜嫔道:“我也要回去了。”静言点头笑说:“既是不顺路,妹妹便回去吧。”
墨婉依规矩,轻福了一下。宜嫔见她神色倒还淡然,一张脸也并非明艳,虽是微垂双目,却是明眸生辉,有着遮掩不住的光彩,是在这宫里未曾见过的光彩,没有卑微也没有傲慢,清澈分明,但又蒙着似有似无的哀伤。叫她不由的想起了皇上的眼睛,那是一双深邃的不能见底的眼睛,那一份眼底深处透出的哀伤却是与她如出一辙。
宜嫔上了肩舆,走出老远,冷风吹着昭君帽上的貂鼠毛锋扫在脸上,有些痒,手中的手炉已经不像先前那样烫了,只温吞吞的,她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她,一切都是她。
不由的转头,那个纤纤女子已经消失在暗红的甬道尽头。
将至宁寿宫的时候,静言忽然停了步子,瞧着墨婉说:“皇上…一切安好。”
墨婉一愣,抬头看着她,她淡淡的笑着,重复道:“你放心,万岁爷一切安好。”说完便转身欲走。
没走出两步,却听身后墨婉唤了声:“静言。”她顿驻了,回头看着她,问:“怎么?”墨婉道:“谢谢。”她没有说话,径直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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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你是不是觉得日子难熬,还是要一天天的过,年关将至,皇帝终究还是回宫了。小宫女跑进来回禀说皇帝来请安。墨婉的心就不由的紧了紧。太皇太后拨动念珠的手也停顿了一下,撩眼看了看一旁的苏末尔,她便会意的把内堂里所有的宫人都打发出去了。
墨婉惴惴不安的回了耳房,夜深的时候,她坐在铜镜前,任凭瑾玉未她打散了头发,却听有人叩门。打发梨香开了门,竟是太皇太后跟前的太监魏庚,墨婉来不及拢头发,迎了出去。太监见了墨婉,先是打了个千,道:“奴才见过常在。”墨婉忙扶起:“不必多礼,魏公公深夜至此有什么要紧的事?”魏庚恭恭敬敬垂手道:“奴才来传太皇太后的话儿,太皇太后说叫常在明日不必去伺候了,也不必出门,若是有事只吩咐奴才们去办就是。”
墨婉一愣,抬头看着,他却只垂着头。墨婉问:“魏公公,太皇太后是什么意思。”魏庚依旧低着头,只恭谨道:“奴才只是来传太皇太后的话,其他便不知了。”墨婉道:“魏公公,墨婉年轻愚钝,实在不明白这‘不必出门’的意思。”
墨婉自来慈宁宫,行事谨慎多礼,对宫女太监也十分客气,魏庚不由对这位小主子多了份赏识,想了想道:“太皇太后的意思,恐怕是…禁足。”
众人一听,皆惊愕不已。墨婉亦是倒吸了口气,愣在当场。
魏庚又道:“常在也不必过滤,老奴想,待太皇太后消了气,也便没有什么事了。”说完便退了出去。
墨婉禁足,好在梨香赵奇等人还能出去。次日清晨,赵奇急匆匆推门跑了进来,连门都没有关上,就喊了起来:“主子,主子。”
墨婉正倚在榻上,见他神色慌张,不知出了什么事,忙问:“怎么了?”
赵奇一手把帽子摘了,喘了口气说:“我刚听人说,万岁爷昨儿在奉先殿跪了一夜。”墨婉听了慌然起身,只觉一阵眩晕,瑾玉见她往一面倒了下去,忙伸手搀扶,道:“主子慢着点,这些日子都没睡好,若是病倒了可怎么办?”
墨婉也不理会,只问赵奇:“究竟怎么回事,你快说。”赵奇见墨婉面无血色,心中忐忑起来,不知该说不该说,瞧了一眼一旁的瑾玉。瑾玉蹙眉道:“还瞧我做什么,快说。”赵奇唉了一声,才道:“今儿一早上,我出去的时候,就觉得慈宁宫的人都不对劲儿,找了茶水房的小宏子问,小宏子说,昨儿万岁爷来请安,他正巧在内堂伺候着,本来太皇太后也没怎么动气,也不知道怎么的,万岁爷就给太皇太后孝敬了一串念珠,太皇太后见了那串念珠就开始全身发抖,那脸色冷的叫人害怕,一句话也没说。”赵奇顿了顿,又说:“然后万岁爷就跪下了,小宏子说,他在慈宁宫也有四五年了,从来没见过太皇太后这般模样,吓得他大气也不敢出,殿里面谁都没说话。过了半晌,苏麻嬷嬷才把他们都打发了出去。他在殿外还听见太皇太后和皇帝的声音,像是生了气,好大的响动。后来皇帝出了慈宁宫,就去了奉先殿了。”赵奇看着墨婉,见她深深皱着眉头,有些后悔说了刚才的话,怯怯道:“再后来,他们就不知道了?”
半晌,墨婉垂了眼睑道:“再后来,太皇太后就下旨把我禁足了。”
梨香过来,扶着墨婉坐在榻上,说:“主子,你怎么就和念珠扯上关系了?”
墨婉堆坐在软榻上,并未接话,脑子里乱嘤嘤一片,皇帝,念珠,禁足,太皇太后。口里反反复复说着:“念珠,念珠。”梨香见她失神,心下一惊,忙摇了摇她的肩膀,道:“主子,什么念珠,你怎么了?”墨婉却是一摆手,忽然间似乎明白了什么,豁的站起身就向外走。
瑾玉也慌了神,忙拦道:“主子,你要去哪?”
墨婉全然没有听见一般,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难道野史上讲的是真的,顺治皇帝并没死,而是出家了?那么他几日未来请安便是微服出了宫,这一串念珠,就是……
想到这儿,她只觉一颗心越跳越快,仿佛一张口便会蹦出来一样。
他知道,太皇太后绝不会放自己出去,他自小就是太皇太后一手抚育,他太了解他的皇玛嬷,在他的皇玛嬷眼中江山社稷比什么都重要,为了这一方江山,她放弃了那么多,她不允许任何一个人来破坏它,哪怕是那么一点点的威胁也不行。
他已经没有法子,他不能悖逆,只盼望见到这串念珠,皇玛嬷会心软。
她再也坐不住了,她想她要做她应该做的事情。
这么多年来,所有的人,所有的事都在告诉她,她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宫妃,在这座红墙黄瓦的宫城里,她并不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这样坐在这里,等着命运的安排,等着主子们的恩赐。
可是她骨子里有那么一种东西,那是尘封了很久很久的东西,好像是隔世,久远的连她自己都已经忘记,可这东西已经沁入骨髓,从未泯灭。
墨婉沉沉的吸了口气,伸手推开四椀菱花槅扇门,瑾玉和梨香齐声唤了句:“主子。”墨婉倒是换了一副寻常的神色,说:“我要去见太皇太后。”瑾玉道:“主子,万万不可,如今是在禁足,若是踏出这个门槛便是犯下大错,到时候他们想处置就更有话柄了。”
墨婉见门口不远的地方站了两个小太监,知道这两个人便是差来看顾自己的。那两人见墨婉推门欲出,忙跑到门前,倒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说:“常在,可有什么事,吩咐小的去办便可,太皇太后有旨…”还未等他说完,墨婉已经跨出了门槛,说:“我要去见太皇太后,还劳二位公公通禀。”两个小太监互看了一眼,说:“常在不要为难小的,小的也是遵旨办差。”
谁知墨婉却将袍子撩起,屈膝跪倒,唬得两个小太监后退数步,齐跪了下去,将头抵着院子中的青砖,惊道:“小主这是做什么?常在这样,奴才就是有一万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梨香也是一愣,正不知所措,却见身边瑾玉已经随着墨婉跪了下去,她便也毫不犹豫的跪倒。
墨婉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只道:“若两位公公不帮墨婉,墨婉便一直跪在这里。”
两个太监实在作难,却又不能让她这样跪着,只好答应待她道慈宁宫通传。
瑾玉跪在墨婉身侧,看着墨婉眼中的笃定,她知道此时再劝也没有用了,只低声问了句:“主子,这样值得吗?”
墨婉抿了抿嘴,道:“值得。”
值得,并不是因为奉先殿中的那个人是万金之体,只是因为有那么一个人,曾对她说:“我只想你能信我……我便这一世都护着你。”
从耳房到正殿并不远,墨婉仰头看着殿前月台上陈着的鎏金铜香炉,正缓缓的飘出清烟,那烟袅袅升起,又渐渐弥散在空气中,仿佛整个慈宁宫都弥漫着这么一种素雅的味道。她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随着小太监跨过了那道猩红的门槛
、九十八、皇帝与墨婉
静言晋了嫔位;每日皆来慈宁宫请安,除非下雨;不然她是极少坐肩舆的。皇帝微服出宫的事她与李德全是知道的,她想;太皇太后心境一定不会好。不过这些日子她并没在太皇太后脸上看到太多的不悦。今日亦是如此,虽皇帝已在奉先殿跪了一夜;她来慈宁宫请安的时候;在太皇太后的脸上丝毫看不出什么。
静言坐在软榻一侧的绣墩上;低头抿了一口茶,看太皇太后脸上依旧是淡然的神色。太皇太后将手中的烟袋交与一旁的苏末尔,说:“小阿哥怎么样?”静言恭敬回:“谢太皇太后关怀;佟贵妃说胤禛一些安好。”太皇太后点了头;道:“做额娘的心我自是知道,孩子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看不见心里不安生。”她稍稍一滞,低眼瞧了一眼摆在炕桌上的一串念珠,嘴角微沉,续说:“当年福临生下来没有两日便被抱走了,我何尝不挂念呢。”静言垂首道:“佟贵妃宅心仁厚,待胤禛甚好,想来也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正说着,一个小宫女从外堂进来,先给太皇太后施了礼,道:“太皇太后,小楠子说有事回禀。”太皇太后眉头一蹙,说:“不是叫他在后面看顾着,怎么跑到这里来?”身边的苏末尔道:“不会是后面…出了什么事?”
太皇太后面色微沉,道:“传他进来。”宫个女应声退下,不多时一个小太监走了进来,待他进了内堂,瞧见静言坐在一侧,先是一愣,随即便俯身给太皇太后施了礼。
太皇太后方问:“什么事。”小楠子略一犹豫,说:“回太皇太后,云常在…她…要见您。”
静言微一蹙眉,听太皇太后哼了一声,道:“那就叫她进来。”静言心中不安,却听太皇太后道:“静言,你先退下。”
她只好站起身来,规规矩矩施了礼,才后退数步出了内堂,正欲出殿,抬头见墨婉跨步而入,静言见她面色凝重,心中一紧,此时又不好说些什么,只低了头,匆匆出了慈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