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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他在,可能可以救出汝南王,但是也有可能已经……
至于他这次成亲……其实,我很替他难过。
丧父未满百日,立刻就成亲,还娶了王导的女儿,有长沙王撑腰,虽然说还必须防着司马伦,但是在这种满盘皆乱的光景里头,已经算是上上之策了。
外头的人怎么说,我不知道。但是以我对司马祈的了解,他绝对不是这样一个甘于依附在他人羽翼下的人,按我推测,定然是王绯之看中司马祈在先,然后看他今朝落魄此等大好时机,便甩出杀手锏,用联姻来换取兵权。
名副其实的政治联姻啊,不过这王绯之看起来就不是温婉之流,只怕私底下如何骄横还尤未可知。
香凝这一句话,让我笑意更深了,一把把那托盘扯出来,随手往边儿上一甩,哐啷几下就碎了一地,汤水饭汁染了一地。
她惊叫一声,跌坐在床边上,明显就是个平日只会虚张声势,实质什么大场面都没见过的。
我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一用力,只听她一声呼痛,双眼就红了,抓着我的手开始嚷:“你干什么!你放开我!我、我一定会告诉夫人的!你等着……”
我眯了眯眼,凑近她,道:“夫人?你以为如果我乐意,你还能看见你夫人么?我刚说你不了解洛阳,指的是你不了解我这人。我告诉你,我现在就算是破罐子破摔也轮不到你们主仆这么欺负,反正我现在就一条烂命,得罪了我,我大不了就抱着你一起死。黄泉路上好作伴啊,你说是不是?”
看到她蓦然瞪大的眼睛,我捏着她下巴的手松了松,“前些日子是我安安分分就算是对你们的谢礼了。现在,我玩腻了安分的游戏,所以啊……你给我乖乖的……”伸出手,在她脸颊边上轻轻随着出口的字拍了几下,“好、好、伺、候!”
说完了之后,我甩开她的脸,看她已经惊慌地浑身一直在抖,我才又道:“坐在这里作甚?小姐我没吃饱,现在心情差得很。你现在立刻给我多拿一份饭菜来,要热的,快!”
她在床边上扑腾了两下,便颤抖着应了声是,就连哭带跑地出了门。
一看就是个没骨气的,换我家吉祥肯定遇恶则强,当然,除了碰上我。
叹了口气,唉,有点想吉祥了。
那时候就觉得这一次回来,定然是凶险,所以才故意把她托付了给马文才,殊不知马文才直接把她扔了个发财就自己跟着我来了。也不知道发财怎么待她,还能天天吃上肉不成。
甩甩头,我自个自地在笑,按吉祥和发财那种相处方法,估计吉祥要想一天啃光一头猪,发财也肯定想尽法子给她弄过来,着实不该担心啊。
想到发财,脑子拐了一个弯就想到了马狐狸。
也不知他在外头如何了,我这么就被抓走了,金枝奶奶肯定不会说实话的,到时候编派了个啥贪生怕死逃亡这种说辞嘛,马文才又定然不会信。可是,他对金枝奶奶这么尊重有加,也肯定不会当面斥责,我现在担心的就是他不知道会不会没法子之下又跑到前些日子去的地方,消息有没有得到是小事,但是被人欺负就是大事。
到现在,我看着他那一身伤,心里还是一直隐隐作痛。
那时候我也是气急了,他不愿说找谁,我也不会多套套话,说不准他露了点口风,我也好知道是哪个畜生这么对他。
这次如果又因为要找我去求哪人,该不知道被人怎生折腾。
就这么托着腮,东想西想,就过了好一阵,听见推门声的时候,我肚子刚好发出一声咕噜的鸣响。
“你这手脚怎么……”我一回头,愣住了。
黄秋声站在门边,手里捧着个托盘,上头的饭菜还冒着热烟。他笑着往那饭菜指了指,道:“你看,都是厨子刚弄好的哟。两个人的分量,这回……可不会饿着我们的贵客了吧。”
切,看那小妮子惊恐的样子,肯定满街嚼舌根去了,估计扑到她那主子的怀里哭得凄惨万分,然后她那主子立刻派出暗恋自己多年的观音兵,“奉旨”过来折腾我。
其实嘛,刚来那天晚上我已经想通了。
黄秋声也没什么可怕的,就是嫉妒嘛。华丽丽地嫉妒司马祈的人,嘴巴再说希望心上人获得幸福,其实心里最高兴肯定也是司马祈不理自家小姐。人都是这样的,心里永远有光明和黑暗两方。
既然如此,就要懂得抓住这一点,有我在,可能司马祈还对他贾小姐不是很上心,如果我死了,司马祈就真的娶谁都一样了。
别怪我自大,这么十几年下来,如果司马祈都一直喜欢我,即使能放下,我在他心里头也绝对是别人比不得的,我心里清楚得很。
就好像我就算没爱上司马祈,但若你今时今日问我那么多年,最好的朋友是谁,我还真的不会再犹犹豫豫地装傻了,定然只有司马祈一人。
既然如此,我的存在,对黄秋声来说,其实是个好事。
我轻咳一声,站了起来,径自走到床边的小案边上,对着案头指了指,道:“那多谢你了,麻烦饭菜就放这吧。”
估计是想不透我忽然这么一副坦然的样子面对他,黄秋声还是愣了愣,而后一双圆眼睛笑得好像又是书院时头一次见面那般纯洁。
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我也不说别的,抓起筷子就吃。别的不论,我这几天真的饿得慌,就算我饭菜吃饱了,天天听那香凝在耳边句句都是刺,又被困在这里,心里也不会爽的,那么吃啥啥没味道。
吃饱喝足了,我就着袖子直接擦了把嘴,现在我可一点儿都不讲究,随便了,人家也没说错,我又不是小姐了,要那么斯文给谁看。
“我要见司马祈,还有,你们究竟把我关在这小院子里做什么。我现在可是一点儿利用价值都没用的吧!你家小姐无聊,想折腾我,可以,但是不是现在,她不如把我放回牢里和别人打架斗殴,一来能借别人的手折腾我,二来我也不会浪费时间在这里,多一刻我也想多和我爹说说话!”
我说得够直接了,分析得也自认很有道理,但是那黄秋声却笑了,笑得很欠抽。
“我说啊,小卿你真是聪明。我今天来啊,就是想带你去见小世子的。至于我家小姐……她想做什么向来都不用问过我,她爱怎么着你,就能怎么着你,她想找人折腾你,当然可以把你放到牢里去,但是……若她不想呢?”
刚听前半段,我还小小高兴了一下,当然不会以为他们这批人良心发现了,只是想着肯定是司马祈知道我来了,要见我。但是听到后半段,我真是低估了黄秋声的变态程度,哦不,差点漏掉他家小姐了。
现在是王绯之就算玩个玩物,不喜欢血腥地一下弄死,而是喜欢慢慢来折腾,是这样没错吧?!
不过,现在我没心思和他捣腾这个,反正我还是那句,她要玩,我就奉陪到底,大不了就是一个死字,我现在最不怕就是这个。
于是,直接忽略黄秋声后半截话,我开口道:“那别浪费时间了,我现在就要见司马祈。”
黄秋声看起来心情很好,立刻点头道:“好,那你跟我来。”
我看着他那张一脸灿烂的样子就怎么看怎么觉得碍眼,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是觉得他笑得不怀好意,又寻不出个理由来。
算了,反正都要见到司马祈了,再怎么着我也不该怕区区一个王家的家臣才对。
………………
………………
汝南王府很大,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无不布置得精巧。司马亮是个读书人,就爱这种假儒雅的调调,虽然那些物什的用料都是绝对的上好,但是乍看上去别人也觉得是精巧清秀,绝对不觉得奢华富贵。
除了那个院子,七拐八弯地绕着那些回廊走,中途碰到了几个以前跟在司马祈身百年的小厮,见了我都是一脸见了鬼的样子。
朝他们笑了笑,看他们一脸惊惶,我心情又好了点,好像整个人都豁然开朗了很多。
司马祈啊……之前以为他没事,不愿意求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现在他成了亲,虽然是政治联姻,但是总觉得好像大家扯平了一般,心里头也舒服了,果然啊,人性本贱啊。
走到书斋,远远看见那鎏金的吟素阁二字,我的脚步便下意识地加快了,还在心里为见司马祈第一句该说什么打了下草稿。
嘿,哥们。成亲啦?
恩,不成不成,说不准他觉得我故意的。
那么说,嘿,我没死,你是不是很高兴啊?!
……这么说是不是有点欠抽?
快走到门边的时候,我为自己无厘头的想法刚刚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黄秋声却忽然捂着我的嘴,把我拖到了一边。
书斋四面都有窗户,黄秋声拖着我到了假山前面的那扇,窗子半掩,角度很刁钻,外头的人能看到里面,里面的人看出来,外头估计也只能看见那座大假山。
我瞪着眼睛对现在的突然状况有点适应不良,刚想挣扎,便忽然震住了。
透过那扇窗,我居然看见了司马祈……和马文才。
然后,我看见司马祈坐在那书案里头,一身雍容,嘴角微微勾起,是那抹我熟悉的笑,通常他这样笑,都是他志在必得的事办成了。
“安全护送卿儿回洛阳,你功不可没。你放心,我会保证,绝对不会有人能在这次动乱里动马家一丝一毫。”
我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不会的……什么护送,什么功不可没……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马狐狸,你赶紧反驳啊,用你那云淡风轻的调调告诉司马祈不是这样的啊。
我死死盯着背对着我的马狐狸,今天他一身正装,正是繁复笔挺的湖蓝色外衬锦纱,头上高高束着个嵌金翡翠冠,单从后看去已经能觉着这人浑身是一股清逸贵气。
“谢王爷。”
马文才一个弯腰磕头,就生生把我的心给磕穿了一般。
不,不要,不是的……不可能……
我开始疯狂地摇头,这时候我只要一哼声,里头的人一定能发现,但是我却觉得自己喉咙里头仿佛不会做声了一样。
“嗯,这次你办事办得如此干脆利索,半年以来的谋划,足以证明你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现下,我正是需要广招幕僚的时候,你以后,就呆在王府里住下,为我出谋划策,共商大事!”
“是,王爷。文才早已听闻汝南王府食客众多,个个颇有才名,文才能与他们一同助王爷您一臂之力,正正是求之不得。”
司马祈站了起来,走到马文才面前,甚是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早晚有一天,我会让你们喊着句王爷……喊得名副其实!”
他们接下来说什么,我再也没有听不见了,心里哽着一块烧红了的铁,烧得整颗心都焦黑了般,好像再也不会跳动了。
我扭头,看向黄秋声,只见他笑得很灿烂,盯着我痛苦的样子。
是啊,都是他……是他害的……如果他不带我来……那么我就不会看到这一幕,就不会知道……我都是死囚了,说白了也不知道能活几天的人了……
让我抱着一丝希望这样去死,也不行么?!
硬要把我一切的美好希望,最后仅剩的一点对爱情的相望也毁掉么?!
王绯之……
你好狠。
知道马文才今天过来,就故意让黄秋声带我过来……
我猛然拉下了黄秋声早就已经放松开的手,张开嘴就狠狠地咬了下去,好像要把他的手生生咬断一样用力。
痛,把我的痛,全部都发泄在一口里面。
就一下已经满口都是血腥,黄秋声闷哼一声,便开始把手往外抽,无奈我抓得死紧,咬得越发用力。
心里好痛,好空,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到头来都是假的么?!不会的……不会的……不可能是这样的……
但是,为什么马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