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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善算是彻底招架不住了，抓了一把瓜子往小西的嘴巴里塞，怒笑着吼了她一句：“我的小祖宗啊，你快去工作吧，一会总监来抓人了。”
小西呸呸几下，把嘴里带着壳的瓜子吐了出来。
一说到总监大人，这茶水间怎么突然变得阴测测的了。和林小善的春风得意相反，周总监这几天完全是低气压，见人就口不带脏字的骂一通，再加上圣诞之后，连着春节，元宵节，情人节，一系列的活动，任务量大的惊人，企划部和宣传部每天要进出总监办公室十几趟，每次都是战战兢兢的进去，悲悲戚戚的出来。估计这股战火马上就要蔓延到程序组了。
林小善刚被提拔到总监行政助理，虽然目前还在交接的适应阶段，偶尔还帮着程序组做点善后工作，但是等圣诞过了，代表程序组去总监办公室挨骂受罪的就是她苏西了。
小西刚被吓唬的愣了三秒钟，那边赵勺就像约好了似得，突然出现朝她喊道：“小西姐，总监刚才打电话让你去办公室一趟呢！”
“真是……”小西像是突然哑火的枪一样没了精神。“你这张嘴啊，好的不灵坏的灵。”
林小善推了她一把，催着她快走。
其实林小善坐在这儿好一会了。是在和陆嘉辰发短信，小西来打扰的这一阵子，林小善都没回陆嘉辰的短信，或许是他等着急了。小西刚走，林小善的手机就嗡嗡嗡的震动起来，有电话打进来。
才这么几分钟没回短信，就打电话来。林小善忍不住嘴角上扬。这个家伙真是小气吧啦的，把人看的这么紧。
把藏在背后的手机拿出来一看，林小善却怔住了。
是她爸爸的来电，林爸爸和她通常是在晚上打电话，像是这种上班时间，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突然来电的，除非有什么紧要的事情。
“喂，爸爸。”
× × ×
周子擎正面沉如水的跟小西交代最近程序组的首要工作，林小善突然不打招呼的就冲了进来，她脸上的血色退得干干净净，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一样，脚步有些不稳，高跟鞋摇摇晃晃，险些被自己绊倒，幸亏关键时候扶住了墙。
“吓我一跳，小善姐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进来了。”小西拍着胸脯一副压惊的样子。
周子擎没苏西那么大大咧咧，看出林小善的表情不太对劲，目光一转，对小西说到：“你先出去。具体细节，我会发邮件给你。”
小西点了点头，看了小善一眼，转身出去了，还带上了门。
林小善不假思索的上前一步，走到周子擎面前，手撑到桌面上，神情有些急切的说道：“总监，我要请假！”
“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给你批半天的假条。”
周子擎坐会老板椅上，双手放在膝盖上，面色清寒似雪，黑眸冷凝似霜。
“半天，不够，至少要半个月，不不，至少要一个月……”林小善急切的说，她的额头上覆着一层薄汗，琥珀似得眼眸像是要发疯一样的认真。
“一个月？”周子擎轻笑了一声：“林小善你在开什么玩笑，你莫非是觉得我最近对你太好了，你竟然敢这么肆意妄为。阮玲玲请了婚假，怎么你也要和谁结婚，和谁私奔吗？你知道这年末的一个月，对公司有多重要吗？圣诞，春节，元宵，情人节，还有年后巡回的ＣＯＳＰＬＡＹ宣传展出会，你居然跟我要一个月的假，你怎么不干脆辞职走人呢！”
林小善咬着下唇，眉目颦蹙。
“我知道了。”语气徒然安稳和冷静了几分。
周子擎不动声色的抬眼看她。其实他心里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从那天夜里林小善对他明显拒绝的举动之后，他就开始烦躁，习惯性的用工作排解，却越是工作越是浮躁烦闷，脑海里时常像放电影似得出现事业上升期，林小善和他一起成日成夜的加班熬夜的情景。
刚刚林小善突然要请假。周子擎明知道也许她有不得不请假的理由，却还是按耐不住心里的浮躁和气恼，像是一下子爆发了一样，故意和她对着干。
偏执，幼稚的简直自己也不认识自己了。
“我会尽快写好辞职报告电邮给您，谢谢您这几年来对我的栽培。”
林小善低头，微微躬身。然后头也不回的走出周子擎的办公室。周子擎愣在那里，半天没回过神来。
在事业比男人还要强的林小善，刚刚升职前途一片大好的林小善，踌躇满志想要坐上他的位置的林小善，居然就因为这么一言不合，说要辞职吗？周子擎气恼的把手中的文件摔倒地上，墨色的风衣一抖，他起身追出门去。
走廊上林小善正和别人打着电话。周子擎刚想打断她，却侧耳听到……
“小金，我是林小善啊，能帮我订一张去Ｂ市的机票吗？不是总裁的行程改变了，是我个人托你帮忙的，我爸爸他肝病复发了……”
、陪伴你
“请帮我换一下登机牌，谢谢。”林小善一边把自己的身份证递给航班服务人员，一边忙碌的翻开背包，给陆嘉辰打电话。
虽然很幸运，拜托公关部那边相熟的姐姐弄到了回K市的机票，但时间太紧迫了，她甚至没有机会回家整理换洗衣物，也没有时间和陆嘉辰当面告别。
再过三天就是和陆嘉辰家人见面的日子，她一直费心准备着，谁料想会突然出了这样的事儿，爸爸的病情突然加重，她根本不可能还有心情应付陆嘉辰的家人。
不得不对陆嘉辰说抱歉了！
拿到了登机牌，林小善的电话也拨通了。
“喂，小善啊，刚想打给你你就打来啦！”
陆嘉辰的声音温润轻柔像是冬日里的一阵暖风，也让林小善一直沉重和不安的心，安定了几分。
“陆嘉辰，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回家了，还有和你哥哥见面的事情，可能也得缓一缓了。我家里出了点事儿，临时买了今天的航班，很快就要登机了……”
电话那边的陆嘉辰动作突然顿住了，他敏锐的感觉到林小善的语气在说到“我家里出了点事儿”的时候，哽咽了。林小善的性格可不是被“一点事儿”就能吓的六神无主的，这分明是出了大事儿。
“别着急，慢慢说。”陆嘉辰的语气非常镇定。
这种镇定只是为了给林小善一种“一切有我，不用慌张”的安慰，其实他从听到林小善声音哽咽的那一瞬间起，整个心都被提了起来，恨不得立刻飞到林小善身边，拥抱她，圈住她的腰，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肩头。
“我爸爸他病了，病的很重……我可能得回去一个月左右，也许更长时间，直到他好起来。”林小善极力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但一提起父亲的病，她的嘴唇就止不住的颤抖。
虽然电话号码是爸爸的，但是打电话的人却是爸爸的主治医生。
“林小姐你好，我是你爸爸的主治医生，我姓王。你父亲现在已经住进了重症监护室，他的情况必须要尽快进行手术，需要直系的亲属签字才行……十年前就患有慢性肝炎，这个情况你应该清楚吧，病历上写着曾经接受了一段时期的治疗，病情有所稳定了，但之后几年，就开始轻视这个事情了，要知道慢性病，要定时定期检查的，病情发展的这么严重了，居然一点也不知情，你这女儿当的也……”
林小善的眼角忍不住湿润了。
十年前的慢性肝炎，她当然知道。她的爸爸是K市一所小学的语文教师，在那个巴掌大的小镇上也算是个文化人，钱赚的虽然不多，但一家人和和美美也过的其乐融融。就是因为十年前的那一场突如其来的重病，为了给爸爸治病，花光了所有的积蓄，卖掉了家里仅有的房子，挤到奶奶家五口人住一间四十平米的小房子，她的妈妈也是那个时候不堪忍受经济上的重负，扔下他们病夫弱子，和一个做销售的地产商跑了。
所以林小善所有的全家福，妈妈的脸都被用指甲抠的花白。所以林小善一直卯足了劲想看看对妈妈诱惑这么大的所谓“大城市”是个什么样子。
十年前突然支离破碎的家庭，对林小善而言都是永远无法直面的灾难，是她记忆里的黑洞。可如今，爸爸急剧加重的病情，不得不把林小善推向恐惧的深渊，让她再次重温那些噩梦。
“小善，你别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保证。”陆嘉辰柔声说道。
“嗯。”林小善心头一软。没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虽然爸爸的病情突然加重了，但这一次，她再也不是一个人，不是被母亲抛弃只能孤独而无助的撑起整个家的那个少女。
“你把地址告诉我，我把你的行李衣物整理整理给你带过去。”
× × ×
林小善带着眼罩闭目养神了四个小时，下了飞机又坐着机场大巴奔波了一个小时，最后又转乘三轮蹦蹦车辗转于小镇古老的街角巷尾，紧赶慢赶终于在天黑之前到达了龙汀镇医院。
她离开家已经五六年了，从小熟悉的镇医院改变了许多，白瓷砖的五层小楼在青松的掩映下，看上去清新秀丽。她拎着包，脚步沉重的踏进医院里。询问之后，直接上到五楼。刚要再找一个人问问重症监护室在哪个方向，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嘉辰背着一个硕大的双肩包，在重症监护室前心事重重的踱来踱去，他穿着米白色的休闲服，围着棕色的厚围巾，鼻头被冻得有些冒红。
“你怎么会……”林小善快步了过去，像是有些不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连眼睛都不敢眨。
五六个小时前，她才刚刚和陆嘉辰通过话，告诉陆嘉辰她爸爸的病情和地址，怎么陆嘉辰会比她来的更快……
陆嘉辰当然更快，因为他是坐了他大哥的私人飞机，直接来的。
本来他听到消息，打电话给陆大哥的秘书，想靠大哥的关系订一张最近的机票。谁知道，大哥的秘书工作效率这么高，服务态度这么好，直接派了大哥专属的直升飞机来。
——陆嘉辰觉得这个秘书估计是新来的，他大哥才不舍得这么随随便便的把自己的私人飞机借给他。
陆嘉辰一把将林小善拉进怀里。
林小善的身体一瞬间的僵硬，耳边响起陆嘉辰温柔的声线。
“我知道你会哭，怕你没有肩膀。”
一瞬间林小善故作坚强强作镇定的外壳层层剥落，十年前被母亲抛弃，被生活和现实压迫的苦涩记忆，和今天突然接到病危通知的惶恐悲戚，都像是突然席卷而来的海潮一样，顷刻间奔涌而出。
僵硬的身体慢慢软了下来，她趴在陆嘉辰的肩膀上隐忍的小声哭起来，渐渐的，那哭声越来越大，像是要震破整栋楼一样，哭的她上气不接下气。
陆嘉辰一句话也没说，只是轻轻的，有规律的拍扶着她的背。
过了半分钟，林小善才渐渐平静了下来。揉了揉湿漉漉红通通的眼睛，微微抿着下唇，从陆嘉辰的怀里挣脱出来。她趴在病房的窗户上，奋力的朝里望着。
陆嘉辰挠挠眉心，尽力安慰她说：“不用担心，现在医学很发达，伯父的病情，并不是不能医治……”
透明的玻璃里，她年迈的父亲两鬓斑白，两颚凹陷，双眼紧闭，身体呈现不自然的黑黄色。
林小善忍不住捂住嘴，眼角又开始流泪。
她知道父亲那个人，一向是个倔脾气，不愿意花钱，觉得花钱拖累她。所以很多小病小痛都不去医院看，经常自己随便买点药对付对付，也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的病情才延误多时，直到现在病入膏肓，进到重症监护室，她才得到消息。
其实，这也都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