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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你们,究竟在哭什么?
苏浅被司机带回唐绍礼家。
之后,就像被与世隔绝了一样。
没有电话,没有短信,没有人跟她说话,也没有可以去问的人。
时间越来越晚。
却一直没有人回来。
甚至连电话,都不曾响起来。
寂静。
让人越来越不安的寂静。
苏浅终于按捺不住,决定回家看看。
却被那个一脸凛然的司机在门口意外的拦住,“唐先生吩咐,在他回来之前,苏小姐不能离开这里。”
苏浅却仍旧执意要回去。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全是空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空,让她时时刻刻的觉得,不寒而栗。
也说不清自己究竟要干什么,只是想,回去他身边。
虽然不知道他在哪里。
但是,就是不想继续呆在这里。
僵持不下之际,司机突然接了个电话,挂断之后,朝着苏浅点头示意,“唐先生让我带您过去。”
如果,时光可以倒流。
你会回到哪一天?
是回到离别的那一刻,坚定的选择跟他在一起?
还是选择不要,不要被带去,不要看到这所有的一切?
或者,会回去出发的时候,改变路线,甚至改变日期?
或者,会回去更早的时候,选择,不要遇见他,或是爱上他?
苏浅,如果是你,你会回到哪一天?
苏浅木然的站在原地,金属跟地面碰撞的声响不断的回响在周遭。
沉重而尖锐。
是谁在哭,那样的伤心欲绝?
又是谁在叫他的名字,带着绝望与哀伤?
我保证,一定会去接你。
一定会去接你。
去接你。
这句话,是谁说的?
如果,说这句话的人是他。
那么,躺在那里,白布遮盖下的人,又是谁?
是一个不曾跟她有过承诺的人。
是一个她不曾爱过也不曾爱过她的人。
是一个她没有发誓今后要用全部时间去爱的人。
或者,根本就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素昧平生、没有任何交集的陌生人。
那个人,绝对不叫周子墨。
苏浅缓缓的抬起头,眼神没有一丝焦距,空洞而冰冷,“你们,究竟在哭什么?”
唐绍礼站在那里,这个他无比熟悉,却在今天感觉分外陌生的房间里,他第一次觉得,原来,真的有种情绪,叫做痛彻心扉。
他见过太多生离死别。
医院总是这样,每天进进出出很多人,离开和离去的更多。
他一度以为他已经麻木了。
可是现在,那种像是被人掐住心脏的钝痛,却异常的,粗暴而凶狠。
“学长,恭喜,这一期的成绩榜上最前面的人,还是你。”
“下一届的榜,最前面的,不也是你么。所以,你应该说的是,同喜。”
那时候他们同在沃顿商学院,周子墨高他一级,不期而遇,最终成为最要好的。
“绍礼,我想我找到我想要的生活了。她叫苏浅。”
那时候周子墨刚从伦敦回来,带着旅行的疲惫,却与他分享了这样一则好消息。
“绍礼,你该有个家了。”
那是一天前,他打电话询问例行聚会的时间时,将要挂电话时听到的叹息和期望。
而这个他曾经一度以为,会走到最后的,朋友,亦或是家人。
却在现在,真真正正,实实在在的躺在他面前。
再无微笑,再无言语。
他是一名医生,是医院里所有长者眼中最具潜力的年轻医生,是病人口中不断感谢的良医,可是,他连自己最在乎的人,都留不住。
空有一身医术,却连施展的余地都没有。
初学医时,听过带他的导师说过这样一句话,一生中,总会有一个人,是你永远救不了的。
他上下过无数次的手术台,老老少少的伤患接触了不知道有多少。
却没想到。
这唯一一次的救不了。
竟然是自己最在乎的人。
刹车失灵,整辆车冲破阻拦,跌至崖下。
等他到时,周围已经遍布警车,还有得到消息已经三三两两朝这边赶的记者。
他出示证件才得以靠近,手按上已经没有任何起伏的胸膛,纵然知道已经不可能,却还是自欺欺人的做着心肺复苏。
覆上那熟悉的眉眼,冰冷的手掌下,是更加没有温度的触觉。
所有的一切,依旧是他初见时的模样。
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却早已不似初见。
他看向那张眉宇间尽是熟悉的脸,知道此生,终将彻底的失去。
就此诀别,再无相见。
曾经,俞伯牙痛失钟子期,摔琴谢知音。
那是怎样的痛,才能有那样的决绝,空留一句,“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的绝唱。
他不是俞伯牙。
可他今天的痛,有过之,无不及。
事情来的太突然,太措手不及,太无法挽回。
以至于所有的人,都在一时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可接受的情绪。
周子墨的父亲得知消息后,突发脑溢血,躺在重症监护室里,仍然没有脱离危险。
手术,是唐绍礼亲自上的手术台。
这次的车祸来的太蹊跷,他已经完全信不过任何人。
纵然已经心力交瘁,却还是努力的支撑着,做完这台手术。
重症监护室左转,临时病房休息室,薛明茹被注射了10mg安定,正在沉闷的睡着。
唐绍礼缓缓的掩上门,叮嘱着护士额外需要注意的事项。
却见另外一名护士慌慌张张的跑到他跟前,语气急促,“唐医生,你快去看看你带来的那个女孩儿吧。”
唐绍礼到时,苏浅已经被值班医生拖去了另外的房间,见唐绍礼来,负责看护苏浅的那名护士一脸的同情,“她非要离开,我们怎么说都不听。”
唐绍礼道了谢,拿过钥匙,开了门。
苏浅窝在墙角,手臂搭在蜷起的膝盖上,脸埋在臂弯里,看不清表情。
头发有些杂乱,不规则的散在肩上,有些骇人的无助。
这间是医院空下来的杂物间,背阴,而且很冷。唐绍礼站着,仍能感觉到丝丝的凉意从脚底涌上整个身体。更不用想坐在地上的苏浅。
唐绍礼不忍,上前拉了她一把,想把她从地上拽起来。
却没料,苏浅下意识的一缩,好像被触及了伤口般的反射。
唐绍礼盯着她反反复复看了很久,这才发现苏浅左手上斑驳淋漓的伤,结痂的血凝固在伤口处,却因为刚才的拉扯再次裂开。
殷红的血顺着手指滴下来到地上,淡淡的晕开,白色的板砖印衬下,两三滴就已经触目惊心。
苏浅却仍旧一脸呆滞的靠回墙角,说不清的疏离。
唐绍礼实在看不下去,手臂绕上她的腰侧,用力一勾,把她从地板上带起,不由分说,“我带你去诊疗室。”
“绍礼。”苏浅出声,挣扎着停住,“放我走。”
唐绍礼顿住,手松开她的身体,跟她面对面的站定。
眼睛直直的看着她的,隐怒的咬着牙,“苏浅,你是不是非要我说出来那个字你才甘心?”
、(四十九)为什么,不带我走?
“他没有。”苏浅眼神飘忽,喘息很是轻微,却仍旧倔强的别着头不去看他。
这句话,不知是在说给谁听。
更多的,不是反驳,而是坚信。
唐绍礼并不否认,淡淡的蹙起眉,“苏浅,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
左手两处大伤,七处小伤。
无名指肌腱断裂,伤了两根神经。
他承认,是他的疏忽。
见到她的第一眼他就应该觉察的,却在刚才,才后知后觉的发现。
他自责于他的失职。
却无法说出这份歉意。
护士询问他,“唐医生,修复手术是您亲自做么?”
他暗自的握掌成拳,努力的压制住那份轻微的颤抖,“不了,去叫梁医生过来吧。”
林小绵再次见到苏浅,是在唐绍礼家。
在马尔代夫的时候给她打过几次电话,次次没人接,而后就关机了。
后来打给苏浅的母亲,才知道,出事了。
电话里,苏阿姨声声恳切,“小绵,帮帮她。”
她这边已经落了泪,“我知道,阿姨,我知道。”
于是毅然的放弃这个已经规划的连细节都异常清晰的蜜月之旅,尽可能快的返回到苏浅身边。
如果自己最好的朋友并不想自己想象中那么幸福,即使自己再幸福又有什么用?
因为,一直以来,她的幸福,就是自己幸福的一部分。
苏浅,等我回去,一定,要等我回去。
唐绍礼站在门口,交给林小绵一把钥匙,“记得,出门的话一定叫司机。”
她点头,“好。”
正要推门进去,唐绍礼声音如同低语,“千万,不要让她离开你的视线。”
林小绵推门进去的时候,苏浅并没有抬头,甚至连眼睛都不曾动一下。
就这么愣愣的盯着前方的小块地面,哀婉而弥漫躲藏。
房间内的温度不低,但是当林小绵靠近苏浅的时候,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冷冰。她去拿了条毯子,把苏浅紧紧的围住,然后就这么,坐到一边,紧紧的抱着她。
“宝,这回换我陪你,到你愿意跟我说话为止。”
林小绵有段同样哀伤的时光,亲人去世,让她的世界一瞬间,彻底灰暗。
那时候何川被邀请去日本参加比赛,没能在第一时间赶回来陪在她身边。
而其他的朋友,又真的没有亲密到那种可以陪伴左右的程度。
只有苏浅。
默不作声的帮她准备好一切,陪她跟学校请假回家,陪她整理所有遗留下来的物品,陪她办理所有需要的手续,直至事情全部结束。
苏浅不是一个会安慰人的人。甚至从头到尾,安慰的话都没说过几句。
但是对于那时候的她来讲,真的得到了一种可以维系的力量。
就像一粒坚强的种子,从萌芽,一路长到参天。
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起,她发誓,一定要让这个女人幸福,尽自己可能的,让她幸福。
林小绵感谢苏浅那时候没有丢下她不管,或者说,感谢苏浅能懂得她其实需要陪伴。
就像现在,她一样知道,苏浅需要陪伴。
哪怕,是悄无声息的陪伴。
苏浅,我等你,等你心底那颗坚强的种子,发芽。
然后长大。
唐绍礼再见苏浅,是在葬礼当天。
她依旧保持着几天前他离开时的姿势,像只受伤的小兽,靠着墙蜷缩着。
林小绵跟他打过招呼,起身去帮苏浅准备合适今天的衣服。
于是,整个房间里,剩下他俩。
他看着她,她却不看他。
她不说话,他也沉默着。就这么彼此相持着,一瞬间谁也不动。
而后很长时间,他听见她的声音,“绍礼,子墨留下的那张纸条,能给我看看么?”
他颔首,拿出那张一直贴身装着的纸条,抚平,然后递给苏浅。
纸条很小,是一张超市的购物小票。
是那天出发前,苏浅跟周子墨一起去过超市之后留下来的,因为苏浅老记不得喜欢的那个干果的牌子,所以要周子墨收好,回家记下来方便下次买。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一条额外的讯息。
然而,就是这样一张看起来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购物小票。
却让唐绍礼在初看见它的一瞬间,心脏痉挛。
唐绍礼曾经跟周子墨有过一场电影的回忆。
记不清名字跟具体内容是什么,只记得其中一个情节,是关于透露讯息的,“你现在讲话方便么,绿茶yes,红茶no。”
绿茶yes,红茶no。
而在这张购物小票上,第三行,清晰的显示着四个字,锡兰红茶。
红茶。
唐绍礼知道这是周子墨想要传递给他的信息。
红茶是之前买的,所以这张小票会出现在唐绍礼面前是个偶然,或者说,即使没有这张小票,周子墨也会用另一种隐晦的方法传递给他那些需要他警觉的信息。
但他也知道,周子墨要让他去保护的,不是在他看到所有这些的那一刻生死未卜的自己,而是那个被远远支开的,苏浅。
或者,更直白的说,这两条路,一生一死,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