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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可惜他老人家福薄,死得太早。我才记清他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他就死在了狐妖的手上。我一个人,成天待在他留下的屋子里,看他撰写的书稿,便也不觉得寂寞了。只是……只是不知为何,我便再也不能自如地与人交往。若不是迫于生计,要同雇主往来,我大概是会一辈子窝在黛青山上,足不出户的。”
夜风悠扬地吹拂着,海棠花落,月色在静谧中柔美得如同处子。
“云深。”云荒唇角含笑,温柔地开口道,“我的过往,也是不堪回首。生来便携着这柄扇子。渺渺云烟,浮生逆旅只缘遇;莽莽荒泽,意竭心尽终成空。题词倒是文雅,仔细品味,说的却像是我的人生。我不知晓自己的父母为谁,既然携了这把扇子,被人称作九尾妖狐,也是无可辩驳。起初也有黯然神伤的时候,日子久了,静心想一想,别人欢喜与否又有何干系呢?我爱喝酒赏月,别人不喜欢我,也不能扰了我做这两件事的兴致。于是我便释然了。云深,人不因雾起云涌而心有戚戚,亦不可为无可追者哀伤悲怀。”
我仰起头,对他诚挚地笑着:“我没有哀伤。”
他垂眸笑了笑。“那么你脸上的水,是将蜜酒倾倒了吗?”
我吸了吸鼻子,抽噎着笑了起来。
翌晨醒来,云荒已然梳洗完毕,优雅从容地端坐在我面前。他没有向我提及昨晚所说的话。事实上,我们往后也再没有提起。
作者有话要说:
、行歌
蓝棠抱了一只白瓷折枝花果纹长颈瓶,里面疏疏地插着三两枝花开繁密的海棠,微屈着身子,一派恭敬顺服地走进屋。我方从酣睡中悠悠醒转,长发未梳,衣裙松松垮垮地落在肩上。
“主人。”他行了行礼,随后将瓷瓶端正地置放在我榻前的案几上。阳光透过窗牖雕花的漏隙,斑驳地铺洒进来。海棠的红,蓝棠的白,皆在此刻泛上了纯净到几乎圣洁的光泽。
“蓝棠。”我唤他一声,示意他用发帛为我束发。
蓝棠会意地颔了颔首,移步奁前,却只挑出了一枚墨绿色的玉簪子。我朝他疑惑地眨了眨眼睛,他便温文笑道:“清早便有仆役持着名帖,来延请主人入城。”
大清早便遣人到访,想必事态严重非常。
蓝棠捧着玉簪,毕恭毕敬地侍立在我面前。我拢了拢身上的衣服,扶额道:“你便用玉簪替我挽发吧。”
名帖来自主掌九州国都都邑,年逾花甲的都邑丞滕原复大人府中。若能解决好这桩事情,这一年的花销大抵是不用愁了。
蓝棠备好了马车,候在门口。我理好妆容出门,扬了扬手招呼他。“云荒该是起了,顺道把他叫上。”
蓝棠垂眸拱手。“送帖的仆人带了口信,此次事务,只方便主人单独处理。”
“哦。”我点了点头,“那走吧。”
都邑是九州的国都大城,保有帝都的雄伟富丽。王宫位于城市中央,构造华丽。宫殿四周是大街。都邑城大概是九州之中,布局最为严谨规整的城市。这与一百八十年前,妖狐迦摄为祸九州,将当时的都城紫徽摧毁了有关。祸端平息之后,禹君重寻都城。玖慕绡观星演算,推出聚灵山下这片平原,正是庇佑国祚绵延的土地。故而禹君征集贤才,统筹规划,设计出了九州域内最宜人居、风水极佳的城邑。
蓝棠驾着马车,道旁绣罗衣裳的女子纷纷投来恋羡的目光。大抵是蓝棠面相俊美,一身蓝衣宛若碧空,凭空生出了超然出尘的气质。不过蓝棠终究只是个式神,即便我允了他自由,他也只能回庭中做一株春时花开,秋时叶落的垂丝海棠。
我支着颐,斜身躺在马车上。车帘翻飞,厢中的海棠花瓣飞扬如雪。这是我让蓝棠系在车厢一角的。只是一路颠簸,早让几枝海棠零落飘谢,成了秃枝。马车逐渐缓了下来。待车身驻定时,蓝棠自帘外轻言一句:“主人,滕大人的府邸到了。”
“好。”我起身应一句。随后打了个响指,将蓝棠收作一枝花朵繁复的海棠,柄在了手间。式神与妖邪不同,妖邪因恶而生,式神却生来是为主人服务。契约解散,式神回复原身。先前亦闻收妖做式神之人,只是“九尾之祸”以后,便禁绝了此道。仙者中能驭使式神的人不多,即便有这个能力,也很少有人会差使。普通的人不了解式神,往往对他们持着恐惧、退避的态度。仙者既然要与他人相处,便最好不要驭使着式神来吓唬雇主。
我撩开车帘,滕原复府中的仆人已弓着身子,候在一旁。“云深仙者,家主已在水中小榭恭候多时。”我颔了颔首,示意他领路。这名仆人大概是看到了蓝棠消失的模样,前头领路的时候,眼神屡屡透过眼角,瞟在我手中的海棠枝上。我暗自叹了一口气,将蓝棠捏成一半大小,收入了衣袖之中。
碧水清波上,翼然立着一座水榭。水榭四面垂着柔软的轻纱,风吹纱动之中,透出榭中袅袅的燃香。滕家的仆人进出水榭一番,拱手对我说道:“家主方回卧房更衣。水榭中的是家主的客人,风行歌风公子。云深仙者若不介意,便先落座,与风公子一道等候家主。榭中茶水已然备好。”眼下的情况,要是我拒绝,大概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合适的地方安歇。于是便大大方方地同意了他的话。
炉中的蘅芜香袅娜升起,如烟如雾。峨冠博带的公子右手执棋,左手抵着下颌,正凝神对着棋盘沉思。他身材修长,容姿惊艳。萧萧肃肃,爽朗清举。执棋笃定地落在棋盘上,他由衷地松了一口气,面上漾出欢喜的颜色,回了眸道:“世伯,你这……”他便这么生生地定在了那儿,宛若燕伫桃梢,空山凝云。我逡巡了一番座位,觉得与他对坐双目相接终究不是件惬意的事情,便拣了与他相邻的位置落了座。
“你是……云深仙者?”
我朝他看去。“嗯,对。”
“果然不负盛名!”
“怎么说?”
“人都道云深仙者术法湛丽。施术时行止端雅,华美飘逸。只不过……这打扮倒是素淡。”
“那些个鲜艳的衣裳,年幼的时候我喜欢过了。”
“哦。”他摆出若有所思的模样,“我还以为,云深仙者是刻意模仿着另一个人呢!”
我蓦然转眼,看见他的唇瓣一张一合,吐出了两个浑圆小巧,如同鸽蛋的字样。
作者有话要说:
、妖狐公子
“云深仙者。”
轻纱曼舞之中,风行歌独自倩兮巧笑,盼兮美目。我无言地凝望着他,一只手探入袖子,握住了海棠花枝。恰巧在这个时刻,更衣久不归的正主姗姗来迟。
“云深仙者已同行歌相谈甚欢了吗?”滕原复问道。
我瞥了眼挂在风行歌嘴边的促狭的笑容,从容淡定道:“是啊,甚欢。”
“那便好!”滕原复绽出欣慰的笑容,于我的对面落了座,“行歌是老朽的世交外侄,向来骄矜随性,缺友少伴。既然仙者与行歌志趣相投,不妨就赏脸与行歌交个朋友吧!”
我默默地瞧了眼风行歌。不过浅谈个三两句,究竟是从哪儿看出的志趣相投?
“这件事好说。滕大人清早便遣人延请,想必是有相当紧急的事情。”
滕原复露出恍然的神色。“这件事情……说起来,怕是云深仙者不肯信。”
“哦?”
“老朽认为,妖狐迦摄已然出世了。”
袖中的海棠颤了一颤,我伸手搛出几片落花,莞尔道:“滕大人何以见得?”
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闷声说道:“这件事,老朽本想一早上报。只是将文函一同上交之后,却被子衿丞相告知当先与仙者共商,确定之后再行上报。”
我倾耳听着,觉得子衿此人委实刻板。他虽已贵为九州丞相,然其仙者身份亦是不可忘记,乃是其本质。怎生得出了这样的事故,他倒是能安心地将事情推脱,交予别人处理?
滕原复不知我分心,依旧侃侃而谈。“大约一个半月前开始,九州各地陆续有文函寄来都邑,说是当地有人亲眼目睹了九尾的妖怪,恐怕是妖狐再现于世。当时老朽并未重视,以为此事不过是人们捕风捉影,不足为信。谁知昨日未时,都邑中的一位世家子驾车出外踏青,于途中亲眼见到两只妖怪打斗,其中一只正是九尾。”
我沉吟片刻,开口提问:“滕大人,传说中的妖狐如巍巍高山,九条尾巴挥舞则遮天蔽日。但是很显然,昨儿个一整天都阳光甚好,并无天阴的迹象。那名世家子看到的,会不会只是两只寻常小妖?”
“不。”滕原复笃定地摇了摇头,“先前这群人出于惧意,只敢躲在一旁观战。另一只妖怪打输后,愤恨地说了句‘九尾,这东西是我自己从人类那儿夺来的,与你有何干系!’这名世家子听到九尾二字,失声惊呼,才被妖狐发现,取走了性命。侥幸逃脱的仆役们交代,那妖狐闻得人声,登时化作了一名年轻俊朗的男子。瞧见他家公子,神情颇是惊异,继而满目恨怒,用一双利爪贯穿了公子的胸膛。”
“哦。”我应一声。从袖子中撤出手,端起茶盏悠悠地啜了一口。
“云深仙者。”
我闻声望去,却见滕原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仙者如此悠闲,可是已经思忖好了对付妖狐的方法?”
我笑了笑:“滕大人,云深先与你讲个故事。”
“啊?”滕原复不明所以。
“大约半年前,我与云荒同去兖州,替一户财富大家驱除阴灵。那家人原本只打算延请我,是我擅自做主,叫云荒同我一道去。那家人见了云荒,心中并不畅快。云荒见状,便识趣地退作伴我前去的闲人,并不参与到除灵之中。那一场事情,本来只是小事。阴灵一类,乃是人死后的魂灵怨念不散,滞留而成。与玉清山上的妖物相较,实是云泥之别。大概也是如此,我才掉以轻心。”
“我不曾料到这只阴灵已存世近千年,其妖力远非寻常仙者可遏止。我按照寻常的招法施术,一晃眼,却瞥见背后有个阴灵直直地冲过来,是为分身之术。我急急避让,却躲不过他招式狠戾,我以为我是要丢掉这尚算是顺眼的面相了!接过鼻尖萦来一阵梅香,云荒端端地护着我,半个面颊都被阴灵啃噬了,只余几条鲜血淋漓的碎肉还挂在上面。”
滕原复错愕地望着我。
我垂眸,暗自叹了口气,却闻得一旁的风行歌朗声笑了起来。“世伯,云深仙者是在向您暗示着延请另外一人呢!”
“这……”滕原复犹疑半晌,终是吐出了那个名字,“是云荒仙者吗?”
“自然!世伯未见云深仙者始终握着那枝海棠吗?若是行歌未猜错,那便是云深仙者的式神。恐怕世伯若是不答应延请云荒,这位九州术法第一的仙者,是要拂袖走人了!”
滕原复转头,神色古怪地看着我。“云深仙者,维序神尊羽化之时留下的预言,九州之内人尽皆知,神是不会愚弄众生的。云荒仙者生来便带着那把扇子,眉眼之间又颇有妖狐的媚色,仙者又怎能因私人之情……而将九州命数晾置一旁呢?”
妖狐的媚色?我只觉云荒容姿清隽,眉目如画,从未想过可将其与“妖狐”或是“媚色”之类的词语挂上钩。大抵,是云荒的“妖狐公子”声名在先,人们瞧着他,心中时常挂念着“狐狸”二字,便不由得愈看愈是相像了。
“云荒不是妖狐,我能保证。”
“如何保证?”
“我有办法证明。不过眼下,我先卖个关子。”
滕原复张嘴再欲说些什么,风行歌笑道:“世伯,既然云深仙者说得这样胸有成竹,世伯不妨先信了这一件事。”
“如此。”滕原复妥协道,“那么这件事便委托于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