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将我的剑卖了吧,反正,师叔这辈子也用不上剑了。”师叔说。
“不行!那可是你的宝贝啊!”小陶说。
“那师叔就不喝药。”师叔双目一闭,扭头咳道:“把珠花赎回来。”
师叔把牙关紧闭,小陶怎么劝说也没用,只得将银子还了回去。第二天一早,她打了一个大包袱,带上猫兔子,说要翻过这个山,去下一座山。
师父问:“来回就要十天。怕是没有人给你师叔抓药,我刚接了活儿,要十天内给铸一把剑。”
因为师叔的病,师父已经出山为人打铁。
师叔依旧在咳嗽,彻夜的咳。
小陶将自己的珠花再次卸下来,顺便将手上的玉镯子也摘掉了。
小陶一夜没有合眼,辗转辗转,第二天一大早,起床,飞针走线,把一块老虎皮缝成一件小衣裳,给猫兔子穿在身上。
猫兔子立刻变成了一只袖珍小老虎,只不过,有长耳朵。
“对不起,猫兔子,咱们去卖艺,给师叔治病,好不好?我也不想让你辛苦,可是,师叔怕我变成坏人,不肯吃药。”小陶又做了一个虎皮小帽子,给猫兔子戴在头上。
小陶将一根铁圈缠绕上摘来的野花,擎在手中:“猫兔子,跳!”
猫兔子也算通人性,从那圈子跳了过去,一大早,小陶就带着猫兔子去了集市。
敲锣打鼓,引来了一帮看客。
“那是个什么玩意儿?小老虎?”
“不对,是个大老鼠!”
众人议论纷纷。
陶蓁笑道:“各位父老乡亲,我是小陶,这个小东西是茕茕,因为我们急着用钱,所以来卖艺了。表演的好,大家就给捧个场吧!”
小陶说着,便开始耍剑,身姿飒飒,轻盈如回风舞雪。
一开始,众人都叫好,看着看着,便乏味了:“小姑娘,你在干什么啊!我们想看这个小畜生表演!”
小陶便问:“你们要它表演什么?”
“翻跟头啊,学人走路啊,钻火坑啊!”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白胖子说。
小陶拿起那只缠绕满鲜花的铁圈:“来,猫兔子,跳。”
猫兔子瞪着黑溜溜的大眼睛,那么多人看着它,它不想跳。
“跳啊,猫兔子!”小陶急道。
猫兔子依旧不跳。
围观人走散了一大半。
“快跳啊!不然你卖的什么艺!你干脆去青楼卖笑吧!”那白胖子摇一把上好是折扇道。
小陶急的满脸是汗,使劲摇晃着铁圈:“求求你,猫兔子,快跳吧!”
猫兔子终于理解,从铁圈跳了过去。
白胖子道:“这也很普通啊,就这点本事,就想赚银子?把铁圈子点上火啊!”
小陶吓得脸都白了:“畜生也是生命!”
白胖子上下打量着小陶:“不如,你卖身给大爷我当丫鬟吧,大爷给你银子!”
小陶气得道:“猫兔子还会学人打拳!是不是它学人打拳,就给银子!”
白胖子道:“好啊,它要是会打拳,爷还你五十两。”
小陶便牵着猫兔子的手,让它站起来。
“跟我学,猫兔子!”
小陶开始慢慢打拳,猫兔子乖乖地,笨拙地模仿着。
那白胖子笑道:“我还以为是打得多好啊,你看它那个笨样子!”说着,随手扔下一两银子。本是要扔在地上,猫兔子一口咬住,颠颠地跑过去,递给小陶。
小陶眼圈一红,没有哭。
所有人都已走散。
一两银子,只够抓一天的药。
小陶泄气地将珠花和手镯摘下,拿去了当铺。
小陶带着药回到师叔的身边,师叔正咳得厉害,急忙给他煎了药。
“猫兔子,对不起,吃蘑菇吧。”小陶将蘑菇上撒上芥末,猫兔子边吃边掉泪,小陶也跟着掉泪。
这一晚,师叔病得特别厉害,小陶大半夜去请大夫,没有银子。小陶就跪在大夫的面前。猫兔子也歪歪扭扭地学着跪下了。
师叔的命再次从鬼门关救了回来。
小陶见卖艺不成,从此开始说书。
故事,都是师叔讲给她听的。
小陶卖力地讲故事,手舞足蹈,激动的时候,甚至讲到前朝的英雄征战沙场时,耍刀,舞枪,清甜的嗓子让人听得舒坦,除了中间小陶忍不住偷过一次,生意越来越好了。
每次说完书,猫兔子就手里拿着盘子,要钱。
眼看到了梅雨季,靡雨纷纷,听书的人又少了起来。
那一天,小陶又潜入县太爷的家中,经历了那么多,她的武功越来好,几十个人都拿她不得。
可是,师叔依旧去了。
小陶大哭了好几天。
从此,小陶就失去了那个比师父还疼自己的人。
当年小陶跟师父学练剑,跟师叔学兵法,其实是师叔获准的。师叔从来都一袭白衣,温和地,淡淡地笑着,清秀清瘦的面容,说话声音温文尔雅,举止也优雅,像一个慈父。比起小陶身经百战只知道打仗的父亲,他多懂许多东西。
小陶觉得,自己是有两个父亲的。
这位师叔,让她爱极了白衣的优雅男子,也让她学到了不少用兵打仗时必需的常识。以至于,她在跟了慕辰之后,久经沙场,屡立战功,她完成的是自己的理想,也是师叔的理想。
第五十九章
站在山巅上,小陶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遍地血尸,虽是鞑子的,但她的嗅觉总告诉她,有药血味道在某一处弥漫,飞扬。
时间退回到五天前。
莫崖攻入京城的精骑兵被慕璋击溃。戚风率领的辰风鬼骑同时攻下九鹜岭。阻断了乌米尔的前后支援。
得到捷报时,昭曜军无不人心振奋。
慕辰却摇着羽扇道:“张逢,速去支援。”
陶蓁双手抱拳道:“辰风鬼骑我当年也训练过几天,我和他们会配合的很好,支援一事就交给我吧!”
不出所料,乌米尔得到线报时,拍着桌子哈哈大笑:“好你个凌慕辰,这就能打赢我?你忘记了,你这瘫子的敌人哪只是我一个!”
乌米尔的心腹,狮子滩的部落首领问:“可汗,世子,你们确定丹步的那只精兵会帮咱们?当年可是咱们帮凌慕辰杀了他父汗和哥哥啊!”
骁义可汗笑道:“没有永远的仇人,这是他收买人心、东山再起的最好时机,又能给仇人一个教训,他帮的不是我们,是他自己。”
果然,前可汗哈但巴特尔的小儿子丹步却率领自己的彪悍兵将,与辰风鬼骑在九鹜岭决一死战,到最后,双方伤亡惨重,戚风被哈但巴特尔的小儿子刺穿心脏而死。
曾被慕辰亲赐封“宣威将军”的勇士张翰死守九鹜岭,直到两天后,陶蓁率援兵而来。
排兵,布阵。
陶蓁不知自己是用怎样的心情再次指挥这只军队的。
她已习惯杀人如麻,一颗颗头颅如一只只树上的苹果,纷纷滚下,一汪又一汪鲜血如艳色的瀑布,往湛蓝的天空中喷洒。
她的浅黄战袍已染成血色,她的飒露紫战马紫毛竟鲜血一次次喷染,似成了一匹黑马。
“为老可汗报仇!”
“为世子报仇!”
鞑子的喊声震天。
同乌米尔一样,哈但巴特尔的小儿子丹布亦有万夫不当之勇,喜欢身先士卒。他也有一双绿瞳,掩饰不住的野心勃勃。他年轻的眼睛遮不住的锋芒与仇恨,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也就是说,他的父兄被她杀死时,他还是个孩子。
被一代又一代的恩仇无辜沾染的孩子。
他使三尺铁鞭,所到之处,白骨森森。
陶蓁早年间练就的轻功让他无的放矢。
火凤于山下旖旎而舞,此时,陶蓁的剑术越来越臻于成熟。她像一只涅盘的凤凰,浴火,焚燃,重生,继续在火中高举旗帜。她的头盔染成血色,她的剑所到之处,壮士的英魂。
丹步咆哮着,一次次用铁鞭卷杀着昭曜的英魂,被小陶砍断了长鞭,抓起一把死尸的刀,大吼:“你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小爷索命来!”
陶蓁咬着牙将这年轻的少年斩杀于剑下时,嘴唇都咬破了。
群龙无首的旧可汗部下却坚持斩杀到最后一刻。他们既然卷入江山霸业的争斗,便是一场悲剧,有的人送了性命,有的人身体发肤尚存,却丢了半条性命——丢的是魂,再也找寻不回来。
九鹜岭终于守住了,哈但巴特尔旧部全灭,鼎鼎大名的辰风鬼骑八千人马只剩下三千,小陶带来的一万人马只剩下五千。
轰隆隆一声雷鸣,响彻漫山遍野,哗啦啦下了一场倾盆大雨。似乎每次大战之后都有大雨洗刷这血迹斑斑的江山,似是将所有尸魂的冤屈也收走。
陶蓁俯瞰着漫山的尸体,想起自己十五岁之前,她抱着肥肥白白的猫兔子,或者让它坐在肩头,一人一兽漫山遍野地挖人参,找灵芝,找各种香喷喷的大蘑菇,自己买镜子香粉,下山吃糖葫芦,桂花糕,捏个小面人……师叔生病之后,需要钱的时候卖掉人参给药铺,或者卖艺,说书,不缺钱的时候,所有的宝物都给猫兔子吃。
六年了,再也回不去了。
师叔死了,猫兔子死了。
她并没打算与王爷共度一生,待他大事成后,她便自然会离开,可是,面对这横尸遍地的山头,她突然异常地害怕。
“报告陶将军,忠将军攻打红水河失利,大将军已亲率五千人马去落霞坡支援!九鹜岭距离落霞坡最近,大将军说,一旦攻下,速去落霞坡!”信使来报。
“你说什么?大将军,亲率!”小陶一惊。
小陶立刻点了两千精兵,马不停蹄地出发。
“既然相信我,就撑下去!”陶蓁心道。
慕辰那边,却撑的勉强。
豆大的冰冷雨滴拍打在他单薄的白袍上,钻入缎袍的碎裂处,与他的伤口不断地无间接触。
疼。
疼得他双唇不停地打战。
他咬唇,艳红的血和着苦涩的雨水流入喉舌。
他想挪入丛林中遮雨。
双手攀着地面,挪一步,再挪一步,他苍白的手指已血淋淋的。
轰隆一声雷鸣。
哗一声,雷电瞬间击中他身边的一株大树,燃起一股烈火。
他只得俯□,捉住几块石头,继续挪。
几步之后,他双手血肉模糊,再也挪不动了。
他仰躺在大雨中,望着灰蒙蒙的天空,豆大的雨滴落入他的眼,鼻,唇。
下辈子坚决不当瘫子。
他在心中恨道。
在林中避雨,怕是不小心挨了雷电,送了命,敞开在雨中肆淋,尚且有一线生机。
就这样,他在泥泞中冲淋着,直到他觉得身下的泥石越来越软。
他被一直冲刷到山脚。
天慢慢黑下来。
伸手不见五指。
他仅能感知到的身躯冰凉。
雷声止息了,雨却没有停。
这是他第一次吃败仗,责不在他,他却真真实实地感觉自己败了。
他想生火,周围一群树枝,却尽是湿漉漉的;他一天一夜滴粮未尽,周围着实有烂成泥的树叶,他却知道他脆弱的胃碰不得。
他的呼吸开始发烫。他抬头望着四周漆黑的四周,只有雨滴落下,却有天旋地转之感。
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不畅,越来越弱。
心窝处在这时候也挖掉了似的疼。
他吃力地摸入破碎不堪的缎袍,药瓶早已不知在何方。
疼,腰以上没有一处不疼。
憋闷,呼吸越来越困难。
雨,不知何时停了下来。
唧唧唧唧!
他迷迷糊糊地,就觉得手臂有点痒。似乎是田鼠。
他已经没有气力去反抗,然而,他却觉得自己不会死。
他的好兄弟会来的救他的。几岁的时候,父亲就对那个注定一生护卫他的人说:“你要一辈子忠于慕辰,他是你一生的兄长,你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