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红绮喝了一口茶,顺过气来,笑道:“这副样子,自己看了都讨厌。”思澜道:“话不是这么说,人吃五谷杂粮,哪有不生病的。还是找个好医生,彻底治一治的好。”红绮道:“上次请了个西医来看,说着肺里有些炎症,吃了几回药,也差不多好了。”思澜并没什么好说的,又坐了一会便告辞,红绮也不留他,倒是那娘姨说了几句场面话。
施可久见他从楼上下来,知道他去看过红绮,笑道:“你也算是个有心人。”思澜问道:“她现在的生意怎么样?”施可久道:“差得很,而且心气高傲,不肯俯就,只做她自己看得上的,她阿姆难免说些不中听的话。一来二去,越弄越僵,以后还不知道如何了局呢。”思澜道:“那个冯一刀呢?”施可久笑道:“那是个脚跟无线的人,哪里指望得上?”
两人嗟叹一番,看那边开了赌局,便一齐过去凑热闹。大家都嫌配牌麻烦,所以玩的是一翻两瞪眼的小牌九,老施堂弟做庄,推完三条以后,让给魏占峰,思澜也跟着玩了几把,回到家时,已经十二点多了。也不叫人,就在外面屋子沙发里胡乱一躺,迷迷糊糊中,忽觉光线刺眼,却是迎春出来扭亮了灯。
迎春看见他微吃了一惊,问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去床上睡?”思澜笑道:“不想吵醒你。”走过去轻轻揽住她,“起来做什么?”迎春道:“我怕你喝醉了,想给你调一盏薄荷露备着。”思澜本没喝多少酒,但听了这话,倒真的有些想醉,静静抱着迎春不说话,迎春推他道:“发什么呆?”思澜低低一笑,伸手将灯关了。
第35章
倏忽又是一月,这天思澜早晨一睁眼,迎春已不在屋子里,阿扫打了洗脸水来,思澜便问:“少奶奶呢?”阿扫道:“去太太那里请安了吧。”思澜笑道:“你个小胡涂虫,请安哪有这么早的?太太这回儿还没起来呢。”阿扫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思澜套了一件春绸夹袍,到院子里来寻迎春。跨过月亮门,看见阿盈正指挥着人捧着桂花盆景往里面送,思澜笑道:“这也算东施效颦了。一定是三哥看我的那几十盆菊花好,所以也弄了这些个来。”阿盈笑道:“什么呀,是我们少奶奶礼拜天要请客。”
思澜道:“都请女客么?”阿盈笑道:“都请女客,怎么跳舞呢。”思澜点头笑道:“三嫂现在也学得洋派起来了。”阿盈笑道:“洋派不洋派我不懂,我只听她说,要请四少奶奶做招待呢。”思澜笑道:“算了吧,三嫂多得是千伶百俐的女朋友,哪得用得着她。”阿盈见那些人已走远,忙道:“四少爷,我不跟你说了。”便匆匆追了上去。
这时见阿拂从左边游廊走下来,向他笑道:“四少奶奶在后面看五少爷他们打网球呢,我才出去一趟,忘记告诉阿扫了。”思澜笑道:“怎么一个起的比一个早。”说着向后面院子走去,远远就见草地上安了球网,蕴萍和思泽两正拿着拍子打得热闹。
迎春站在一旁观看,见思澜过来,微笑道:“你怎么来了,我就打算回去了。”思澜笑道:“早晨空气好,也不忙回去。不过看他们打,我倒有些手痒了。一会儿你陪我过过瘾吧。”迎春笑道:“我打的话,捡球都捡不起。”这时蕴萍输了球,跑过来将拍子递给思澜道:“四哥,你来替我报仇。”
思泽打球本是思澜教的,这时却颇有胜于蓝之势,思澜全神贯注,方打了个平手,擦了擦汗笑道:“了不得,真是后生可畏。”一时打完了,回去吃早饭,思澜提到玉茜请客跳舞的事,蕴萍道:“这个我知道,上次钟先生钟太太他们家,请了法国大厨来做西餐,又请了乐队,弄得花团锦簇的,大家都称赞,三嫂就跟我说,咱们家也要请一回,还要弄得比他们更好。”
思澜问道:“哪个钟先生?”蕴萍道:“就是钟以方,他们叔叔哥哥都是外交官,太太是教会学校毕业的,讲话老爱夹几话英文,不晓得三嫂最近怎么跟她走得这么近。”思澜道:“你这么说,我倒有印象了,是不是稍微有点胖,烫着头发,声音软软糯糯的那个?”蕴萍笑道:“就是她,说她是发嗲吧,跟女人说话偏也是这个调子。”
思泽早已吃完了,拿着书包在一旁等蕴萍,待两人上学走了,思澜夫妻俩便到上房去看何太太,称心正站在廊下,给鹦鹉喂食,那鹦鹉见有人来,便拍拍翅膀,叫道:“倒茶去,倒茶去。”称心啐道:“小东西,要你来使唤我。”迎春道:“它现在倒不念诗了。”思澜道:“什么事时间一久,人都会忘,何况于它。”迎春不语。
走到里面,见玉茜已来了,正陪何太太说话。这时笑向二人道:“还是你们两口子好,走到哪里都一双一对的。”思澜笑道:“我怎么听说,三哥每每要跟在嫂子后面,都是嫂子撵他走呢。”玉茜向何太太笑道:“妈你看看,老四这张嘴,真不肯让话落在地上。”
何太太笑道:“这些话,你是说不过他的。”玉茜又道:“我还要求四弟一件事,你那几十盆菊花实在爱人,能不能借我摆两天?”思澜笑道:“算什么呢,只管叫人来搬就是了。”玉茜笑道:“另有一件事是要拜托四弟妹的。”说着转过头来盈盈望着迎春,迎春忙道:“三嫂太客气了。”玉茜笑道:“我星期天请客,缺个女招待,母亲也知道,我自己表姐妹,都不在这里,一时竟找不到人,不知道四妹肯不肯帮这个忙?”
思澜不料她真要请迎春做招待,还当得何太太的面提出来,便笑道:“三姐不是很合适的人选么?”何太太道:“不要找她。”玉茜笑道:“我也觉得,还是太太比小姐方便些。四妹怎么说呢?”迎春道:“并不是我推辞,只是请的客人,我都不认得,只怕要闹笑话。”玉茜笑道:“这有什么关系呢,那次韩家小姐订婚,请我做招待,来的客人里,我也认识不了几个,还不是一样招呼下来,何况还有老四帮你呢。”
何太太点头道:“这话不错,出来交际一下也好。叫玉茜把请客的名单给你们一张,其实多半你也见过,没什么大不了的。”迎春听何太太这样说,真也不便固辞,只得答应下来。回去的路上,思澜见迎春锁着眉,便扶住她的肩膀,低头笑道:“怎么,小妹妹,害怕了。”迎春嗯了一声道:“我想到时候一定怯场。”
思澜笑道:“没关系的,你只要一路笑,年轻的称小姐,年长的称太太,亲亲热热地上前说话,就没错了。”迎春笑道:“那万一年轻的是太太,年长的是小姐,叫错了可怎么办?”思澜一怔,随即笑道:“那你就赶快喊我,我就托着眼镜跑过来说,太太,眼镜怎么落在梳头匣子里了。”思澜动作夸张,倒逗得迎春好笑起来。
不多时玉茜便吩咐人送了客人名单来,思澜靠在藤椅上,一一指点迎春,这些人身份样貌乃至喜好性情,哪个是见过的,哪个是没见过的,至于思澜不认识的也有一些,那便无可如何了。到了那日,迎春早早被玉茜请去了,思澜怕自己连忙跟去,惹人嘲笑,便去蕴蘅那里坐了一会儿,少时蕴蘅出门会同学,他才转去宴会厅。
外面匾额上四个字是餐英小筑,里面却是个极大的客厅,横列着几排长桌,有摆着各式酒水的,有摆中西餐点的,极尽丰盛。廊下台上多是桂菊两种,情疏迹远,暗香盈袖,衬着大红的桌围,艳丽之中益显雅致,回来服侍的听差婢女,也都人物标致,衣履鲜洁。
思澜仔细一看,竟有好些个生面孔,不免取笑思源道:“过去说扬州盐商家摆阔,连马车夫灶下婢都找清清秀秀的漂亮人材,我看你倒是有些见贤思齐。”思源笑道:“你三嫂好虚面子,我也懒得管她。”思澜嗯了一声道:“这话分明是其辞若有憾焉,心实喜之。”思源笑道:“你在学校挂个名,又不见上学,怎么今天一句接一句的拽起文来。莫不是红袖添香夜读书来着?”
他们兄弟俩说话间,便有客人陆续到了。男的招待员,思源委了周寒亭,因思澜是公子哥脾气,若他做招待员,只怕一时玩得兴起,便什么都顾不得了。而周寒亭懂得交际,且是个说话行事极有分寸的人,思源诸事交给他办,自己倒省了大半的心。
周寒亭接待宾客时,瞥见有个年轻女子同他一般襟上插花,知道是女招待员,便向她点头笑了笑,对方唤了一声周先生。这时寒亭也觉得她面熟,只是想不起来哪里见过。他因陪着客人说了许多话,一时口渴,便过去倒了杯碑酒来喝,恰好听到旁边有人议论,一人道:“那个女招待员眼生得很,是何家的什么人?”另一人笑道:“怎么连她你也不认得,就是那位婢做夫人的少奶奶呀。”
周寒亭这才想起,原来曾在宝泰源钱庄见过的,难怪觉得面熟。又听先一人道:“看不出来,倒是斯斯文文的,怪不得人家都说大家婢胜过小家女,只是三少奶奶未必这样瞧得起她这位弟妇吧。”后一人笑道:“说句小人之心的话,红花也得绿叶衬呀。”
这时乐队奏起乐来,大家都到楼上跳舞,却见那何家四少奶奶低头走过,似在寻找什么,便问道:“四少奶奶,什么东西掉了吗?”迎春道:“郑小姐的她的耳环少了一只,我想替她找回来。”寒亭道:“也许已经有人拾到了。”便叫过听差来问,果然有人拾到,迎春微笑道谢,便拿着耳环上楼,去交还那位郑小姐。
楼上一众男女早已合着拍子翩翩起舞,其中最耀眼的便是思澜与刘珍珍这一对,刘珍珍穿一件鹅黄色洋装,头发烫着大卷,随着舞步时飞时扬,既优雅又灵巧,思澜亦步亦趋,配合得十分默契。因为舞技实在出众,人又漂亮,不仅不跳舞的人在看他们,连一同跳舞的人,转到这两人身边时,也要多望几眼。
迎春将耳环交给郑小姐的母亲,便走到一角,端着杯咖啡,边喝边看。忽听有人道:“如果要评舞王舞后,准是这一对,你说是不是?”迎春一怔,见旁边站着个西装少年,正望着自己说话,不便不理,于是道:“他们跳得很好。”那人笑道:“是很好,不过我总不明白,怎么十之八九都要和女朋友跳,很少见有同自己太太跳的。”
迎春道:“或许他太太不会跳舞。”那人笑道:“这位女士,很会从好意揣测别人。虽然这绝对不是一好理由。”迎春不大习惯这样和陌生人聊天,说了两句,便想找个借口离开,那人却踏上一步,含笑道:“下一曲,女士能赏脸和我跳么?”迎春道:“我以为先生是那十分之一二。”那人一怔,随即笑道:“如果我有太太,我一定是。”
迎春微笑道:“可惜我真不会跳舞,对不住得很。”那人也笑:“我说过,这不是一个好理由,因为跳舞没什么难的,女士这么聪明,一学就会。”迎春道:“可是初学难免狼狈,想必先生也不忍心见我出丑吧,何况身边还有那么优秀的比照呢。”
那人见她虽是温柔客气,但说的话却很难让人反驳,正踌蹰间,一曲终了,就见那双优秀的比照者向这边走过来,先是刘珍珍唤了一声何太太,然后思澜走到迎春身边,挽着她手问道:“累了么?”迎春道:“还好。刘小姐想喝点什么?”刘珍珍笑道:“不用客气了。”一瞥间看见身边那少年,笑道:“密斯脱李,原来是你啊,你和何太太也认识么?”
那姓李的少年尴尬地笑笑,“刚刚认识,不过有些失敬。”又向